3 童年二三事

林纨在父親的關愛、母親的疼愛和哥哥的寵溺下慢慢長大，眼看就要迎來六歲的生辰。

林纨此前學會說話後，就故意表現出對認字的好奇心。因此。她母親李雲瀾閑來就教她認字。一兩年下來竟能認得七七八八。家中一再以為她是神童，林樞抱着她愛不釋手，俨然一個妹控。

林纨可不願意出風頭當什麽神童。是以當她父親給她找了詩經來看時，她毫不猶豫往後一扔。拿出了在父親書房角落淘到的《楚國地方志》看起來。那時她還年幼。父親不舍得打罵，試了幾回。林纨對詩詞歌賦的興趣一直不大，只願看些地方志後，他父親便無奈的放棄了神童的培養。

林纨看了很多地方志。并通過聽婢女們的談話了解了她這一世的世界。

她所在的國家是楚國。但并非是之前歷史上學到的那個楚國，而是一個架空的世界，因為楚國的西邊鄰國是中毅國。林纨此前從未聽過這個國家。

中毅國是一個以放牧為生的國家。放牧過多影響生态平衡，土地越發貧瘠。國民生活困苦。中毅國的皇帝便想擴張國土，因此在十年前和林纨出生的楚國有過一場大仗。好在楚國國土遼闊。國民生活富足，軍中裝配也十分先進。那場大仗楚國大勝。中毅國卻因此大仗元氣大傷，國民生活更為困苦。

但是。楚國皇帝十分有遠見，他認為中毅國打仗的根本原因是缺少糧食。如果國民能吃飽穿暖也不會願意打仗。因此不計前嫌，派去了使者，還送了很多糧食種子和農耕技術。中毅國皇帝十分羞愧，和楚國定下友好條約，結成同盟國。這幾年，中毅國國家的災情改善後，一直都會派使者前來，送來不少牛羊和鐵礦。

林纨倒是有些佩服楚國皇帝的胸襟和遠見，治病從根源抓起，解決了一個一直對自己國家虎視眈眈的國家，并和他發展成朋友。林纨倒是有些明白楚國皇帝這麽做的原因，因為楚國南邊有個比楚國還強大的國家—宇國。

宇國國土遼闊，比楚國和中毅國加起來還大，整個國家農耕、放牧、經商、手工匠人、讀書，形形色色，應有盡有。他們的京都十分繁華，據說街市上只要想要的各國特産應有盡有，只有想不到的，沒有買不到的。國家如此強大，源于宇國的皇帝是個十分會治理國家的人。宇國民風彪悍，提倡男女平等，官民平等。不論男女都能出門行商、做官。每三年一屆科舉考試，從不看家庭出生來歷，只要報名，就能考試。文科狀元和武科狀元的待遇也是一樣，從不分輕重，因此朝中文武十分平衡。官員一旦獲罪，從不會因為之前官員的貢獻和官員的職位高低有所區別，官民治罪用的都是同一部法典。朝中對貪污之人十分嚴格，一旦發現，滿門抄斬。每年都有政績考察，對于政績落後的官員，宇國皇帝給予一次主動辭官的機會，第二年若是還在榜上，便以消極的罪名給予處罰。官員們既不敢貪污，也不敢消極治理，好在宇國強大，官員俸祿十分充足，國家發展一派欣欣向榮。

相比之下，楚國皇帝就顯得很有人情味了。林纨覺得之前楚國皇帝幫助中毅國，也是為了尋找一個可靠的同盟，以防宇國皇帝哪天想不通，便要開戰。到時候，楚國一定打不過宇國。

都說水至清則無魚，宇國皇帝治下這麽嚴格，也不知道怎麽做到的。想來書上所說應該也不盡然，必有不足之處是沒有提點的。林纨合上了《宇國傳奇志》，心中感慨道。

這天氣越發炎熱，亭子外面知了沒完沒了地叫着，假山下婢女和小厮正在急沖沖的到處亂撞，林纨知道他們一定是在尋她。

最近她父親看她老是看些閑書，認為她“不成體統”，便請了一個夫子教導其功課。林纨聽了幾天的《女德》，頭都大了一圈。因此，今天林纨沒去夫子那裏聽課，偷偷拿了本《宇國傳奇志》跑到假山上的涼亭看書。

日頭漸漸升的高了，涼亭裏熱意襲來，林纨也看完了書，便悄悄的跑下假山，等到了湖邊，才對湖對岸的一個婢女喊道，“別找了，我在這呢。”

終于找到了這個小祖宗，下人們都長籲一口氣，跑了幾個人去禀告老爺夫人，小姐已經找到。其餘人浩浩蕩蕩跟在林纨身後，陪她回她的鳴蜩院，生怕她又跑了。

林纨回了院子，院中站着夫子，拿着把戒尺，臉上滿面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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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林纨，他的怒氣更盛，“你……你給我過來！真是豈有此理。”

林纨轉了轉眼珠，這夫子吃軟不吃硬。林纨睜着她的大眼睛，走上前去捋了捋夫子的胡子，“夫子，你不要氣壞了身子。那纨兒便要內疚的不知如何是好了。”林纨說着，眼眶裏便慢慢噙滿了淚。

林纨本就生的唇紅齒白，像個瓷娃娃。眼睛瞪大了又顯得十分無辜，眼下眼淚汪汪的，那夫子看了竟再也提不起氣來。

“你莫哭，夫子也沒有很氣。只是以後不可如此貪玩，連課都不來上，讓夫子苦等半天，這怎麽可以呢。”夫子好聲好氣地安慰林纨。

“纨兒不喜歡聽女德。纨兒只想聽故事，夫子你上次講的山海經我便十分愛聽。纨兒怕你今天又要講女德，就自己拿了愛看的書去看，沒有去玩。”林纨兩只手趴在夫子腰上，眼睛還是十分無辜。

“好好，你乖。叫我看看，你看的是什麽書？”那夫子講話越發溫柔，語氣中十分疼愛。

林纨拿出剛剛看的《宇國傳奇志》，那夫子接了過去。看了看封面，那夫子便十分驚奇，“這書……纨兒你是自己看完的？”

林纨點點頭，奶聲奶氣地回答：“嗯！”

“真是個聰明的丫頭！”那夫子話音剛落，林纨的父親和母親便進了院子。

本來林明達聽到下人禀報，林纨逃課十分生氣。剛剛下人來回，林纨已經找到了，還回了院子，他便想來罵她幾句。李雲瀾看她夫君臉上怒氣沖沖，怕女兒吓着，也跟着趕了過來。

這下兩人剛進院子，就聽到夫子在誇獎女兒聰明，倒是摸不着頭腦了。

“夫子，小女頑皮，今天逃了課，您怎麽不罵她罰她，反而誇她聰明呢？”林明達對夫子做了一個揖，問道。

“哈哈，林大人，你看，這是纨兒剛剛看的書。這《宇國傳奇志》不比《女德》，書中篇幅衆多，記載了很多本國沒有的東西，還有很多生僻字。纨兒竟能完整讀下來，小小年紀，真是聰明機靈。之前林大人和我說您夫人之前已經教她認字，我以為不過是認識幾十字，比尋常孩子好些。現在看來，卻是本夫子低估了纨兒。”

林明達也有些吃驚，轉身詢問夫人，“你已經教了這許多了？”

李雲瀾也有些吃驚，“不過是纨兒拿了書看，我讀給她聽。有不懂得就問我，我便給她講。沒想到她一次都能記住了嗎？我以為能記住三成就很好了。”

林纨的頭一直擡着有些累，但是必須要保持現在無辜的模樣，才能免去父親的一頓責罵，她便咬咬牙，再支撐一下。

林明達終于低頭看向林纨，林纨把眼睛掙得更大，糯糯地叫了一聲，“父親。”

林明達摸了摸林纨的頭，語氣和善了起來，“纨兒，這本書你看了可有不懂的地方？”

林纨歪了歪頭思索了一下，“大概還有幾個字我不認得，不過結合上下文，我也能猜個七七八八。不過最讓纨兒不解的是……”林纨忽然住了嘴，她剛想問宇國皇帝治下如此之嚴，官員們難道不會有微詞嗎？他的朝中是不是真的都是清官？但是這話豈是一個快六歲的小女孩能問的。

“你不解的是什麽？”林明達看林纨不言，心急地問到。

“那個宇國皇帝好兇兇，他的臣子會不會很怕他？”林纨瞪着大眼睛，問道。

“哈哈哈！當然怕啦，所以纨兒要乖乖的，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你送到宇國，你還敢逃課嗎？嗯？”林明達握了林纨的一只手，搖了搖，問道。

林纨心道，幼稚！嘴裏卻是回道，“纨兒一定乖，父親不要送我去宇國，纨兒怕怕。”說完了，趕緊撲到林明達懷裏，腦袋在他懷裏搖了搖。

林明達臉上全是慈愛之色，哪裏還想得到之前來鳴蜩院的目的。

李雲瀾看林纨又使小聰明躲過一劫，卻也不點破。待夫子和林明達走後，領了纨兒回房，才在林纨的額間點了點，“你這個小皮猴，不聽話。”

“哎呀，母親，父親都不計較了，你就不要說我了。”林纨兩只手抓着李雲瀾的右手，邊搖邊說。

“你少給我撒嬌，這招對你父親有用對我可沒用。”李雲瀾用空着的左手摸了摸林纨的頭，順便幫林纨擦了擦鬓間的汗。

林纨喜滋滋地想，又順利蒙混過關，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