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離家出走（1）

待京城人人翹首以盼的時候，翰津書局卻放出消息，孤生葉要休息一段時間再續寫故事。一時之間。衆人圍着翰津書局不肯離去。催着要孤生葉趕緊往下寫。

其實林纨早就已經把二十章都寫完了，但是翰津書局為了吊足衆人胃口，特意壓着稿子不發。等到人人憤怒。要來砸書店得到時候，翰津書局終于又開始将十一章開始售賣。

一時之間。京城內人人都來翰津書局買分冊的《金粉世家》。

待過了半年。林纨終于将整本書寫完。翰津書局卻才賣了三分之二，賺的盆滿缽滿。

林纨數着銀票。這是翰津書局後來加給的稿費，他們掌櫃的放話給賬房，說以後寫的話本都拿來翰津書局賣。這些銀票只當下一本話本的定金雲雲。

林纨笑笑沒說話。她才不會把這事當成個任務來做。

守孝的日子快要結束。林纨出了孝就是十九歲了。家中一定會張羅着給自己定親。雖說她和李雲瀾說過此事，但是這個年代，到了十九還不結婚的真是少之又少。

還好林纨有守孝這個原因。一般家庭知道不是她人品問題，因此可能不會太艱難。

林纨出了孝。果然有個媒婆上門。

李雲瀾仔細問了人家，原來是吏部的一個書令史。正四品，名叫陳亮。他正妻生三子的時候難産而死。後來便娶了續弦，這續弦又為他生了兩個兒子。此番。媒婆來說的便是續弦生的小兒子。

一般來說林明達這麽大的官，這種書令史原本萬萬不敢來叫媒婆上門。但是林纨年紀已大。京中确實沒有合适的少年娶她。那梅景澄也早就娶妻，林纨眼下确實已經無路可走。

林纨心中悲涼，覺得自己像一條待價而沽的魚，而且是一條死魚，受人挑挑揀揀。她多想大聲告訴李雲瀾不要這樣子急着把自己嫁出去，但是她不能。

這天晚上，林纨已經洗漱完畢，正在梳妝臺前梳頭。她梳了一會，将梳子放下後坐着發呆，

怔愣了一會，林纨看向那個放銀票的梳妝盒，裏面是她寫話本掙來的五百兩銀票，還有二十多兩碎銀子。

林纨打開盒子，将銀票拿出看了看。林纨想了想，自己有這麽多錢，她又不想嫁給那個書令史家的小兒子，要不幹脆就離家出走吧。

有了這個想法後，林纨越想越覺得可行。她雖留戀這個家溫暖，但是自己再不出嫁，對于家中已經是一個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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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林家一家子坐在一起吃完飯。李雲瀾便和林纨說起了那個陳亮的小兒子。無非是林明達官大，他們家以後還要仰仗我們林家，所以林纨嫁過去也不會吃虧雲雲。

林纨低着頭只是吃飯。等李雲瀾說完了，她才面無表情地說：“我不想嫁。”

林明達将筷子一扔，指着林纨罵道，“你以為你現在這樣還能選的什麽好夫婿，陳亮家已經是很好的選擇了，要是再不嫁，以後只會越來越差！”

林纨心裏最後一絲期望也沒有了，她沒有再吭聲，只是低着頭将飯吃完，随後回了房。

等林纨離開，李雲瀾才責怪地說了林明達幾句，林明達吹胡子瞪眼睛地罵道：“我這是為她好！”李雲瀾聽了也便不再作聲。

林纨深知自己離家出走一事絕不能叫任何人知道，連采荷也不行。她尋了機會，支走采荷，偷了家中嬷嬷的幾件舊衣，又悄悄查詢了京中哪出有空房子賣。林纨深知自己要是出逃，只要在路上，那就一定會被抓回去，她等逃出了府門，一定要馬上躲進新買的家中，躲過一段時間再慢慢謀劃往外出逃。

銀子已經換好，又換了些銅錢，同時衣服也準備好了。林纨又用漿糊和着黑灰将自己裝扮成老年模樣。前幾次都不太成功，等林纨練習了一段時間，終于可以成功地将自己易容成一個老嬷嬷。

這天，林纨支使采荷出門采購繡樣，院中一時無人。林纨換上嬷嬷的舊衣，将自己的頭包起來。眼下已經是深冬，外面婦人怕冷的都是這樣打扮，林纨又将背拱起，外面一看，竟也分不清年紀。

林纨特意在出門前将自己的頭發弄亂，接着她躲過家中家丁，開了側門，逃了出去。

之前林纨就打聽到城西近郊有一戶人家在賣房，聽着價格也不是很貴，林纨決定去那裏看看。

之所以買城西的房子是因為城東都是有官銜的人住的，城西住的都是平民，到時候林家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躲到那裏。

林纨臉上糊了東西，将自己弄成一個老妪的模樣，又穿着舊衣，在街道上走也沒有人會關注她。林纨走到城西，敲了敲那房子的門，裏面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找誰？”

“買房。”林纨說道。

“哦，你等等。”裏面的人原來是個看着六十歲樣子的老婆婆，林纨一時有些心虛，這碰到真的老妪，自己會不會露陷。好在那個老婆婆老眼昏花，一時也看不太清，沒怎麽關注林纨。

林纨跟着她往裏走，老婆婆帶着林纨看了一房子：“是這樣的，我兒子在桐縣做了官，以後我們都要随他去那裏。”老婆婆說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驕傲。

林纨看她模樣，順勢誇贊了一番，老婆婆心情立馬好了幾分。

“你呢？為何買房？”老婆婆問道。

林纨嘆了一口氣，“兒子年紀大了，要娶媳婦，可不就要買個新房麽？”

“呵呵，也是。”老婆婆聽了不疑有他。

其實林纨對房子本身沒什麽要求，但是她還是裝模作樣地看了一圈，接着點頭表示滿意：“這裏用來做新房甚是滿意。老姐，您打算賣多少錢？”

老婆婆呵呵笑了，“你是買了有喜事哩，本來我這房子打算賣七十兩，但是我看和你有緣，算送給你兒子一份禮了，就要你六十五兩，怎麽樣？”

林纨連忙點頭，“好着哩，好着哩。”

老妪問道，“你可帶了銀票？”

林纨回答，“我今天正好帶了五十兩的銀票，還有一些散碎銀子，應該可以馬上付你錢哩。”

老妪說，“我兒子要下個月才能來接我，到時候一家去桐縣過年。你看是不是可以再給我住些時日？”

林纨自然不會拒絕，“好着哩，住吧老姐。”

林纨付了錢，那老妪将房契拿給林纨，林纨核對後放入自己的胸口，接着便準備趕緊回家。

走到家中偏門處，林纨貼着門聽了一會，這才開門偷偷進去。

接着林纨又在空房內換好衣服，将所有東西都放在空房的床底下。

等林纨走到後花園，正好碰到尋他的采荷，采荷一臉焦急，“小姐你去哪裏了，可叫我好找？”

采荷問道：“你尋我幹嘛？我只是到處走走。”

“繡樣買回來了，這不是打算要與你看看麽。”采荷說道。

“嗯，那便回去吧。”林纨說道。

兩人回了房，林纨将采荷買回來的繡樣一一看過，挑出三張她特別喜歡的，采荷準備按照繡樣給林纨繡件新衣。這樣過年的時候就有新衣服穿了。

林纨挑完繡樣後打了個哈欠，對采荷說：“我先睡會，不知怎的，有些困乏。”

第二日，李雲瀾興沖沖進到林纨書房，“纨兒。”

“娘。”林纨将筆放下，站起來迎接李雲瀾。

“八字特別合！哈哈哈，肯定是一樁好姻緣！”李雲瀾将紅紙展開給林纨看，那紅紙上寫的是林纨和陳亮兒子陳松的生辰八字。

林纨面無表情，“哦。”

“纨兒，你切不可再這樣了，你爹看到了會不高興。”李雲瀾白了林纨一眼。

“嗯。”林纨應道，但是臉上還是面無表情。

李雲瀾心情好，不打算和林纨計較，“定親就選在了臘月二十九，這樣也不耽誤第二天三十，雙喜臨門，口彩也好。纨兒你看怎麽樣？”

林纨心裏冷笑一聲，這根本就是通知自己，問不問的有什麽意義嗎？但是她嘴裏卻還是“嗯”了一聲。

李雲瀾看林纨乖的很，就滿意地轉頭走了，她還要準備定親的東西，接下來有的忙了。

果然，接下來的林府裏下人們忙的四腳朝天，又要準備林纨的定親，又要準備年三十的祭祀，還有大年初一的新年。采荷恨不得自己可以十二個時辰不睡覺，林纨這下都不用特意支走她，采荷已經忙的回不了院了。

中間，林纨又易容出去了一次，買了些米面，叫人送到了新房子裏。那老妪已經将衣服整理好，看到林纨來十分高興：“老妹，我還尋思怎麽找你呢。我過兩天就要走了，家中這些家具瞧着也沒壞，你看看你是不是要繼續用？”

林纨點頭：“這是自然，能省下不少錢呢。”

“桐縣離這有點遠，搬也搬不過去，只好送人了，還有些舊物什你看看都要不要，不要的話就叫你兒子扔了吧，我年紀大了，實在搬不動。”

林纨搖手，“不用搬，我慢慢挑揀，老姐你到時候人來接了就走吧，我會整理的。”

老婆婆還挂不好意思的，“真是對不住。”

林纨心道我就住着避難的，你這些東西留給我正好，我就不用心驚膽戰地出去買了。

屯好米面，林纨又悄悄返回家中。兩天後是臘月二十六，所以林纨可以在臘月二十七偷偷逃出去，這樣家裏還有時間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