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奈何傾城

院子裏枯草叢生，門前的椅子上凝固了一層厚厚的污垢。走進卧室，內裏的牙床坐下去吱呀吱呀地響。床板裏還傳出蠹蟲啃駐木頭的聲音，桌椅雖舊，卻都被打掃得很幹淨。

雲昭陽沒有仆人。看樣子生活起居都是自己負責。她繞了一圈，找到一個木盆去房後面的井裏取了水一盆一盆地倒進桶裏。又翻出兩套略顯陳舊的衣衫。這才開始清洗周身。

五月的天，炎熱之至，卻還是叫雲昭陽在肌膚碰到冰水的那刻打了個哆嗦。

想她前世當了機械師後風光無限。不知是有多少年沒有過過這樣的日子了……唉。

低嘆一聲，雲昭陽伸手拿過污髒衣物上的那枚“彈弓”，在它上頭那根褐色的馬尾毛上一勾。各個零件七零八落地瞬間分開。

“銀器果然不适合做兵器材料……”嘀咕一聲。雲昭陽洗了洗零件，卻發現水面上呈現出的自己……似乎有什麽不一樣？

偏了偏臉，雲昭陽手指在耳際翹起的那一塊皮膚上摸了摸。伸手扣住。一下将黏在臉皮上的那層東西扯了下來。

那黏在臉上的東西是一層面具。質感觸感與人皮極其相近，掉落在水裏。它上頭的泥土立即脫落。但此時雲昭陽根本顧不得這些，脫去面具後的臉。根本就是她前世的那張臉！

她前世其實是被一個組織收養的孤兒之一，當時因為長相，本來應該培養成為間諜。但她關于槍械兵器組裝天賦甚高。價值在間諜之上，故而一直作為機械師教養。

二十二世紀，一個美貌的女人價值千金。而在現在這樣的時代，無疑也能讓雲昭陽過上更好的日子……為什麽要藏起來？

不知道。

搜尋全部的記憶，也只有雲昭陽母親教她帶上、修補面具這一段。

水光綽綽，映出房頂上一抹劍刃的光亮。

雲昭陽凝眉，那幾枚零件在她手裏不動聲色地迅速組裝。下一刻，一枚尖利的小刺朝亮光直直刺去，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随即，衣衫擺動聲音簌簌而下，朦朦一個高大的人影立在窗外。

用藍色的外衫包住身軀，雲昭陽站在黑暗處，冷聲：“你是誰？”

Advertisement

軒窗的窗紙破裂，暫時沒有糊上，半張銀色面具露出來。男子發聲：“本……在下沒有惡意。”頓一頓，他聲音裏含了點笑，“五小姐……會機關術？”

聲音沉悶，笑起來跟鼓皮似的。雲昭陽穿越而來，對環境和自身處境還不算熟悉，對誰都十分警惕。雲昭陽迅速将人皮面具覆上臉面，幾乎不待她摸索，身體的記憶已經将面具牢牢安在臉皮上。

聽男子問話，她眉心皺了皺，毫不猶豫道：“素不相識，不再遠送。”

明明白白，逐客令。

男子沒有動，只道：“五小姐就不好奇我是來做什麽的？”

這男人話真多。雲昭陽擰眉，有些不耐煩：“雲家跟我沒多大關系，你要對他們做什麽關我什麽事？我未曾追究你偷看已是寬容，趕緊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