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更)

池穗穗空手去主任辦公室的。

沒人注意辦公區是不是在認真加班, 蘇綿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感覺這就像是在走向一條登頂之路。

長卷發落在背後,今天出門特地打點過的, 依稀露出耳垂上的鑽石, 鞋跟踩在地上叮當作響。

潇灑又自信。

池穗穗一進去就看到張悅然站在另一邊,眼睛有點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哭過,看上去怪讓人心疼的。

見池穗穗看自己, 她才轉過頭。

張悅然剛剛也是在門外随便看了下池穗穗, 現在近距離就幾步遠, 也才看清她身上的打扮。

精致到讓她嫉妒。

作為一個愛美的人,她經常看一些雜志,也會看一些時裝秀, 還有明星的紅毯。

可池穗穗就這麽一身,讓她覺得驚豔。

實際上昨天的事剛出來,張悅然去找池穗穗時,微博上還沒有暴露是她自己和林京牧吃的飯。

她本想讓池穗穗不要理會這事的,這樣任由網友們去猜測, 誰知道她剛到,池穗穗的微博已經發出去了。

這樣就只能撕破臉了。

主任人還是非常公平的, 起碼沒有偏幫這種事, 他轉向池穗穗:“小池,你之前采訪林京牧為什麽一直拖延到周四?”

池穗穗挑了下眉。

她還以為一進來就會聽到主任的質問,畢竟張悅然是絕對不會放過诋毀她的機會的。

“我覺得采訪得不算好。”池穗穗很淡然地開口。

“是不算好, 還是壓根就沒采訪完?”張悅然突然從一旁插話:“你上心了嗎?”

池穗穗瞥了她一眼。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個眼神,張悅然卻感覺出一種冷淡。

“小張!”主任呵斥道,又轉向池穗穗:“我是聽說那邊說你對待采訪人的态度不是很專業,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池穗穗勾唇:“沒什麽想說的。”

這句話一出來,張悅然眼睛就亮了。

她和林京牧吃飯的一個原因就是要聊池穗穗的事,林京牧雖然沒有明說她态度不好,但有暗示。

一個記者對采訪人态度不好,那可以說是本末倒置。

“你作為一個新聞記者,對待采訪人的态度可以說是重中之重,哪有對待采訪人态度不專業的。”

張悅然嘲諷地開口。

“你聽林京牧說的?”池穗穗忽然偏過頭,眼神落在她身上:“吃飯的時候說的?”

“你——”

一提到吃飯,張悅然就一身火,她幸好微博沒有暴露,否則現在自己微博就淪陷了。

她看了下主任,一口咬定:“這和你沒有關系。你之前不是采訪誰都速度挺快的,輪到林京牧就拖延了兩三天,最後還是丢給了我這邊。”

張悅然一說完,就看到池穗穗弧度上揚的唇角,直覺不好,果然聽到了她的下一句話——

“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用字要專業。”

張悅然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哪個字。

池穗穗擡頭,表情淡定:“對于我的态度,之前的采訪視頻我有保留,主任想看我可以發過去。”

“……”

“張記者也需要看看麽?”

池穗穗只扔了個餘光過去。

聽見這話,張悅然差點一口髒話說出去。

這麽嚣張,不用想都知道視頻沒有問題。

主要是林京牧那個暗示,她太相信了。

而且她去采訪的時候,也和他的助理聊天了,助理說池穗穗兩次主動直接挂斷電話的。

這更加佐證了她的推論。

所以今天張悅然在被責問時,毫不猶豫把池穗穗拉出來平攤主任的怒火。

主任倒是覺得池穗穗說的像真的。

畢竟他不是不知道池穗穗的能力,昨天看到她微博的澄清,也是覺得很直接。

這份直接倒是很難得。

長得好看,技能也不錯,而且平常交上來的采訪稿都讓人說不出缺點的漂亮。

一個明星的采訪,不至于那麽敷衍。

而且張悅然說的原話是“可能是采訪過賀行望了,所以對于這個采訪不太滿意”。

正說着,主任的電話響了。

張悅然和池穗穗就只能聽見主任應聲,對面人的聲音聽不見,也不知道說了什麽。

挂斷電話後,主任才開口:“這件事情對電視臺的名譽影響很大,所以臺長那邊要求嚴肅處理。”

此話一出,張悅然眼皮子一跳。

“張悅然,你先停職一個月,寫一份五千字檢讨。”主任說:“一周之後必須交上來。”

“我——”張悅然眼前一黑,五千字檢讨不提,停職一個月太久了,久到新人都能夠取代她:“那她呢?”

不問還好,一問主任就更氣:“這件事她也是受害者,還是被你牽連的,你還需要向小池道歉。”

“……”

池穗穗彎了彎眼睛。

辦公室外等了一群人,好好的周六被叫回來加班也是有怨氣的,當然對于張悅然的态度就不怎麽好了。

“這件事和穗穗無關吧。”

“我猜是張悅然說了什麽,兩個人關系一向不好。”

“也不知道主任怎麽解決。”

正說着,辦公室的門一下子開了。

張悅然和池穗穗一前一後出來,一個淺笑,一個陰沉着臉,結果顯而易見。

早就等不及的蘇綿迫不及待地問:“怎麽樣,主任怎麽說的,怎麽處理這事?”

池穗穗坐回椅子上,随口說了下。

她還沒說完,主任就從辦公室出來了,直接宣布了對于張悅然的處分:“……這種事情,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到時候處理結果就不會這麽輕松了。”

“你們是記者,這份職業讓你們和采訪人面對面交流,不是讓你們私人利用這樣的機會的。”

張悅然的臉色慘白。

等主任回了辦公室之後,原本決定的會議也不用開了,直接回家去,不用加班了。

老同事漸漸都走完了。

蘇綿背着自己的包,興致勃勃地問:“穗總,走吧,我請你吃飯,去去晦氣。”

她的話音剛落,張悅然就沒忍住。

“蘇綿你什麽意思?”

“我又沒和你說話,這就對號入座了?”蘇綿當記者這麽久,也不是個小綿羊。

張悅然松開收拾東西的手:“你才不過是一個剛轉正的記者,不用這麽得意。”

她雖然對着蘇綿,說的卻是池穗穗。

“還沒采訪過幾個人,等什麽時候不靠那張臉了,再來和我說話吧。”

蘇綿差點被氣笑。

誰想和她說話啊,這自己一個人在那裏自我高.潮,嘲諷來嘲諷去的,怕不是失心瘋了吧。

還沒走的幾個實習生都躲在遠處看戲。

這場明面上終于撕破臉的戲,她們也算是吃到新鮮熱乎的瓜了。

“你說誰靠臉的?”蘇綿質問。

“這不很明顯嗎?”張悅然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在學校裏,上臺的機會不是因為一張臉嗎?長得漂亮是事實,有什麽不好承認的,好采訪都拿到手了。”

她幾乎是擺明了說的池穗穗。

反正她要停職了,接下來一個月都不會來電視臺,早撕破臉和晚撕破臉并沒什麽區別。

池穗穗問:“說完了嗎?”

張悅然哼了一聲,低頭收拾自己的東西。

池穗穗從桌上突然拿出一個小喇叭,這還是之前從網上淘的,因為外表好看,功能夠多。

“來,對着它說。”她語氣冷冽。

“你幹什麽?”張悅然後退一步。

“別緊張。”池穗穗忽然笑了,“不過是個錄音工具而已,頂多還能再擴音播放一下。”

“……”

“再給你一次發揮的餘地,不說也沒關系。”

說着池穗穗伸手打開了這小喇叭,将剛才張悅然的話一字不落地播放了出來。

甚至還挺有節奏,跟rap似的。

不大不小,但整個辦公區全都能聽見。

“……”

張悅然的臉直接綠了。

她連池穗穗什麽時候錄音的都不知道,更別提居然還能帶擴音播放的。

幾個實習生沒忍住笑了出來,甚至偷偷拿手機出來錄視頻錄音。

這也太他媽好笑了。

“張記者這一停職期間沒工資。”池穗穗下巴微擡:“要不要我給你推薦一個錄音棚,出道吧。”

張悅然瞪大眼。

池穗穗将小喇叭放在桌上,聽着如同rap似的背景音,感慨道:“你剛才說我什麽?長得好看?”

“對!她說穗總你最好看!”蘇綿捧場:“颠倒衆生、天資絕色、風華絕代……”

成語一個接一個往外冒。

張悅然臉更綠了,她什麽時候這麽說了,這種話蘇綿居然也說得出口。

“謝謝你誇我長得好看,你總算說了句實話。”

張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池穗穗又開口:“不過你還沒有向我道歉。”

剛說完,辦公室的門打開,主任從裏面出來,也聽到這句,連忙板着臉:“快道歉。”

張悅然眼眶發紅,不情不願地道歉。

池穗穗神清氣爽,對她溫柔一笑,差點沒把張悅然氣倒在辦公區上,一直耳朵都連連發疼。

她今天的妝很高調。

整個盛氣淩人,怼人的時候高貴冷豔。

從電視臺出來後,外面天氣很熱。

蘇綿在一旁喋喋不休:“那個小喇叭功能好多,還有倍速播放的,我要去買一個,萬一哪天派上用場了!”

她甚至在群裏實時和宋妙裏播報。

蘇綿說了十來句,宋醫生最後百忙之中抽空回複:【穗兒nb(破音!)】

池穗穗拒絕了蘇綿的午餐邀請,并且絕情地回了家。

柏岸公館裏空無一人。

她懷疑賀行望大概是上午被派對上的事刺激到了,所以沒忍住回了射運中心。

正好讓她一個人。

池穗穗把那個小喇叭帶了回來。

這小喇叭她買了半個月,一直放在桌上當個擺設,今天也是張悅然說話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的。

一下子錄音擴音播放三連擊。

阿姨早上來打掃過房子,還在桌上放了一盆仙人掌,鮮活的綠色,渾身帶刺。

家裏沒人,意外地可以放肆。

她将小喇叭打開播放,臨到了樓梯上,聲音太小,又回去把錄音投入房子裏的音響中。

這下三百六十度立體聲環繞。

說實話,雖然張悅然說的話很神奇,但被這麽倍速播放确實能打發時間,而且還挺好玩。

池穗穗一邊上樓,一邊脫着身上的裙子,想着待會準備給自己弄一份沙拉當午餐。

畢竟昨晚吃得有點多。

想到這個,池穗穗想起來自己今天還沒有上微博看看,不知道風向轉到哪裏了。

柏岸公館這房子隔音極好。

開派對都沒事。

賀行望拎着食材從外面回來的時候,什麽聲音都沒聽見,直到打開門,一瞬間的音量沖擊。

非常有節奏地來回重複“颠倒衆生”“風華絕代”“天資絕色”幾個詞,還伴随着“你最好看”。

賀行望站在原地靜默幾秒。

這應該不至于是新出的歌,歌詞淺白,意思重複,沒有調子。

沒聽錯的話,穗總兩個字應該是說池穗穗的。

賀行望有那麽一瞬間冒出個匪夷所思的想法:池穗穗專門請人給她量身定做了一首歌。

這似乎有點像她的行為。

他從玄關處離開,進到客廳,然後就聽到了樓梯上的腳步聲,擡頭往上看。

賀行剛剛開門的動靜不小。

池穗穗聽到動靜,下意識扭過頭看:“你這麽早又回來了?”

她裙子才褪了一半,白生生的後背兩只漂亮的蝴蝶骨,腰窩隐隐若現,再往下是邊緣一絲露在外的內衣。

賀行望見過池穗穗穿露背的禮服。

漂亮,性感。

但不足以與今天的畫面做對比。

賀行望從上方收回了視線,垂目,喉結動了下,聲線略沉:“不早。”

簡潔冷淡。

但池穗穗總感覺,他下一秒就能面無表情地補上沒說完的話:不早,再晚一點,你就脫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惜,回來早了。

晚一點才剛剛好。

忘了說,今天80個紅包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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