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到了賀常安樓下,魏恒熄了火,轉頭看見賀常安皺眉捂着肚子。見他側臉過來,賀常安趕緊移開捂在腹部的手,解開安全帶就去拉車門。

“怎麽回事?”魏恒伸手抓住他,看賀常安嘴唇有些發白,“又胃痛了嗎?”

“嗯。”賀常安點點頭,“不過只有一點點。”

賀常安上午十點鐘才吃了早餐,中午感覺不餓就沒有吃飯,結果下午和魏恒逛街逛到一半的時候就有些餓了,忍着沒和魏恒說。後來匆匆吞了一個對他而言甜的過分的抹茶卷,又猛灌了大半瓶的涼水,賀常安的胃就有些受不住了。

“放屁的一點點。”魏恒把他在座位上按好,落下車門鎖,轉動鑰匙準備發動汽車,“我帶你去醫院。”

“別!”賀常安把車鑰匙搶了過來,“真的不嚴重,家裏有藥,我吃了喝點熱水就好,真的。”

魏恒伸出手,對他命令道:“把鑰匙給我。”

“不要。”賀常安幹脆把鑰匙藏在了背後,“我不想去醫院。”

說罷,賀常安胃裏又是一陣突然的絞痛。他捂住肚子,可憐兮兮地問魏恒:“我胃好疼啊魏恒,讓我回家吃藥好不好?”

看他這幅樣子,魏恒也狠不下心來強迫他,只好拿回鑰匙打開車門,扶賀常安下了車。魏恒原本想背賀常安上樓,卻遭到了賀常安的嚴詞拒絕。

“我又不是腿斷了,為什麽要你背?”賀常安躲開他,捂着肚子一點點往樓上蹭。

魏恒沒有辦法,只能在他身後跟着。

進了屋,魏恒在賀常安的指示下找出藥盒,打算開點熱水,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會用賀常安的飲水器。賀常安想自己上手,魏恒不同意,只得一步步教他該怎麽操作。

喝了藥後賀常安躺在床上,魏恒坐在床邊陪着他,一只手隔着衣服放在他的肚子上。其實賀常安本來是想在沙發上坐會兒就算了的,可魏恒一定要把他按在床上。

有人敲門,外賣送到了。魏恒開門把外賣接進來,端出一碗熱乎乎的粥走進卧室,看見賀常安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魏恒把被子給賀常安蓋回去,問:“你下床幹嘛?好好躺着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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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啊。”賀常安回答,“在床上吃要漏一床的。”

“不會。”魏恒把粥吹了吹,“我喂你。”

“你喂我只會漏更多。”賀常安說,“而且我疼的又不是胳膊,用不着你喂。”

魏恒不聽他,舀起一勺粥又仔細吹了會兒,試了試溫度,把勺子遞到賀常安嘴邊,賀常安只得張口喝了,邊喝邊說:“我的胃真的已經沒那麽疼了,它每次都是只疼那麽一小會兒的,我都已經習慣了,你幹嘛還每次都這麽大驚小怪的。”

“你習慣了,我可沒習慣。”魏恒拿勺子刮掉賀常安唇邊的殘渣,賀常安脖子一縮朝後躲了躲。

“你別老拿勺子刮。”賀常安說,“刮的我臉上都是黏糊糊的。”

“毛病真多。”魏恒啧了一聲,從床頭櫃的紙盒裏抽出一張紙給賀常安擦了擦嘴,繼續拿着勺子喂他,“都吃了這麽多年藥了,你這胃怎麽一點都不見好?”

“我怎麽知道。”賀常安嘟囔了一句,“可能是我的胃比較堅定吧。”

其實要想養好胃,最重要的就是飲食規律,不食生冷,偏偏賀常安一樣都沒有做到,胃會好才是有鬼了。

“還是得再找個中醫給你好好調一下。”魏恒看賀常安已經喝了大半碗了,害怕他又吃撐,停下勺子把碗放到了一邊,“你現在真的好些了?”

“真的。”賀常安沒有說謊,他的胃痛本來就是一陣一陣的,剛剛吃了藥,現在又喝了熱粥,胃裏暖乎乎的,确實是不怎麽疼了。

賀常安用力按了下自己的肚子,向魏恒證明道:“現在一點都不痛了。”

魏恒看他不像在說謊,終于放下了心。

“你還沒吃飯呢。”賀常安從床上下來,“要不要我給你做點什麽?”

“不用。”魏恒不想讓他辛苦,拒絕道,“我還不餓。”

“不餓也吃點吧。”賀常安走向廚房,卻突然想起他廚房裏別說食材了,連一口鍋都沒有,只得轉過身來尴尬地說:“那個,我這裏廚房東西不全,可能做不成什麽。要不我給你再點個外賣?”

話剛出口,賀常安就想起魏恒平時是不吃外賣的,立刻改口道:“或者你就在回去的路上找家餐廳吃點兒吧,反正我現在也沒事了,你不用留在這兒陪我。”

“那你還是幫我點個外賣吧。”魏恒顯然是想在賀常安家裏再多待一會兒,為此不惜放棄自己的原則,“随便點就好,我吃什麽都行。”

賀常安見魏恒已經大大咧咧在沙發上坐下,只好打開手機看還可以點什麽外賣。

其實賀常安最不喜歡聽到的兩個字是“随便”,三個字是“我都行”,尤其是當這兩個詞從魏恒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因為魏恒完全不是真的可以“随便”的人,還恰恰相反,是個對大部分選項“都不行”的人。

麻辣燙串串冒菜不行,菜裏有內髒有肥肉的也不行,小吃炸雞米粉還是不行。

賀常安翻了半天,給魏恒點了一份黑椒牛柳飯。

吃過晚飯後,魏恒對賀常安以各種理由動手動腳,暗示今晚想要留下,被賀常安正直地拒絕:“我明天要上班,晚上需要好好休息。”

魏恒恨不得回到幾個小時前撕爛自己的破嘴。

第二天賀常安起了個大早,走到樓下看到了正倚在車上等他的魏恒。

“你怎麽來了?”賀常安有些驚訝。

“怕你不熟悉路,來送送你。”魏恒打開車門,“賞個光?”

賀常安坐進去,看見車裏放着一個保溫盒。

魏恒也坐了進來,把保溫盒遞給他,“嘗嘗吧,慶姨做的。”慶姨是在魏恒家裏做了很久的一位保姆。

賀常安剛要打開蓋子,魏恒又改變了主意,把保溫盒拿了回去,“算了,還是到了公司再吃吧,車上吃不方便。”

結果下車的時候,兩人都忘了車上的飯盒。

魏恒本來想把賀常安送到部門辦公室,又覺得賀常安肯定不喜歡他這麽招搖,只能在電梯口不情不願的和賀常安道別。

賀常安走進辦公室,和大家先是問好又做自我介紹,終于在辦公桌前坐下時才想起早餐被落在了車上。

賀常安不太想麻煩魏恒,眼看着上班時間就要到了也不好再出門買,只好揉了揉咕咕叫着的肚子,打開了眼前的電腦。

電腦還沒開完機,辦公室裏就走進了一位戴眼鏡的女士,手裏提着一個眼熟的保溫盒。賀常安覺得她有點眼熟,走近了才想起來是魏恒的秘書。

楊秘書把保溫盒往賀常安桌角上一放,禮貌地說:“賀先生,您有東西忘記了。”

賀常安趕緊站起身道謝。

秘書走後,辦公室裏的同事們還是都裝作在忙,只是眼睛仍然時不時就會往賀常安這裏偷偷瞟一眼。

賀常安感覺壓力山大,更不好意思當衆打開飯盒,匆匆把飯盒塞進桌底,也假裝開始忙工作。

其實這只是他工作的第一天,根本沒有什麽事情要做。賀常安熟悉了會兒工作內容,感覺有些無聊,看了看周圍,偷偷打開文檔準備寫會兒稿。

剛寫沒幾個字,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賀常安吓了一大跳,趕緊接了起來。

“常安。”聽筒裏傳來魏恒的聲音,“來我辦公室一趟。”

“哦,好。”賀常安挂掉電話,心裏有些忐忑,以為自己上班摸魚被魏恒抓包,提心吊膽地走到魏恒辦公室門前敲了敲。

“進來。”

賀常安走進辦公室,魏恒坐在辦公桌後,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賀常安走到桌前坐下,問他:“找我有事嗎?”

“當然有事。”魏恒說,“感覺同事們怎麽樣?處得來嗎?”

“挺好的。”賀常安想了想,又補充道,“大家都挺和善。”

“那就好。”魏恒點點頭,“工作忙嗎?上午累不累?”

賀常安有些無語,“我還剛工作不到半天呢。”

“噢。”魏恒想想也是,“那給你的早餐呢?吃了沒?”

“呃,”賀常安有點心虛,“吃過了。”

見他遲疑了一下,魏恒挑了挑眉,“蟹黃包好吃嗎?”

“好吃。”賀常安回答。

“好吃個頭。”魏恒面色一沉,“慶姨壓根兒就沒做蟹黃包。怎麽回事兒,專門給你送過去你都不吃,和誰過不去啊?”

“沒有。”賀常安趕緊否認,“我就是……還不餓,打算餓了再吃。”

“餓了再吃?你幹脆別要你的胃了,正好就再也不用吃了。”

魏恒給楊秘書撥了一個電話。

“小楊,你去行政部幫我,等一下,”魏恒問賀常安,“你把飯盒放哪兒了?”

“……桌子底下。”

“你幫我去拿一下今早給賀常安送過去的飯盒,在他辦公桌底下。”

魏恒挂了電話,對賀常安命令道:“你在這兒等着,等小楊拿過來我盯着你吃。”

等楊秘書把保溫盒送來,魏恒果真放下了手頭的活,眼也不眨地盯着賀常安吃東西。

賀常安早就餓過了,現在有點吃不下,随便塞了幾口,含含糊糊地問:“我少吃點行麽?馬上就到中午,快吃午飯了。”

“你也知道快到中午了。”魏恒還是有點生氣,“是誰非得把早餐拖成午餐吃的?你就不能聽話點兒嗎?”

賀常安低着頭,把嘴裏的東西慢慢嚼碎咽了下去,才開口說道:“我這個人,習慣本來就不好。你不高興的話,就別再給我送早餐了,我以後上班前會記得吃的。之前你的早餐,不都是我準備的嗎?我不會忘了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魏恒沒脾氣了,“我只是關心你,害怕你又犯胃病。好了,你想吃多少吃多少,一會兒下班,我們再一起去吃午飯行嗎?”

“第一天來,我還是和同事們一起吃比較好。”賀常安拒絕道,“之後哪天再一起吃吧。”

賀常安蓋上蓋子,把保溫盒推給魏恒,“我吃好了,你把這個直接帶回去給慶姨吧,我就不清洗完再找你轉交一次了。還有什麽事嗎?”

“沒事了。”魏恒嘆了口氣,接過保溫盒,在賀常安離開後挫敗地仰面靠在了靠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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