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先起來，有話再說。”歐陽少恭沉聲說道。紅葵看了眼房門，懶洋洋地從歐陽少恭身上下來，“你得對我負責哦，敢耍賴的話有你好看的。”沒等歐陽少恭回答，她就高興地哼哼唱起了歌兒。

失去了束縛，歐陽少恭起身後無力地瞅着她。他搖搖頭，教訓般說道：“什麽亂七八糟的，以後莫要如此突然出現。”

紅葵豎起眼睛，用手指着他，頗有一些惱羞成怒的模樣。“你敢不對我負責。”

歐陽少恭也不言語，只是淡淡、面帶寬和地看着她，仿佛紅葵就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所以，對上這樣的眼神，紅葵沒能堅持多久就認輸了。她撇撇嘴，哼哼道：“知道了，知道了，不逗你玩就是了。”

接着她眼睛一亮，什麽失落的情緒全然消失個精光。紅葵惡作劇地躲在門後，歐陽少恭見她的神情便可以大概猜出她想要幹什麽了。這樣，明顯是不把他剛才的話放在心上。

“吱呀”聲響，房門被人推開來，風晴雪先是小心翼翼地探了一個頭進來瞧瞧，結果只看見歐陽少恭無奈地看着這邊，想了想就踏步走了進來。她随處張望幾下，沒有見到自己想象中恐怖的東西，眼中盡是迷茫。

“少恭？有沒有見到一只鬼？他剛才好像吓到了蘇蘇，他現在還站在門外不敢進來。我要把那鬼打敗，然後蘇蘇就不怕了。”她笑着，眼睛如同彎月一樣美麗。

門外百裏屠蘇呼吸一滞，眼中蘊含着的是和歐陽少恭一樣的無奈。他何時說過自己怕鬼的，他只是一時被歐陽先生和小葵姑娘這般親密的舉動驚吓到了而已。方才真應該敲門再進去。想不到歐陽先生和小葵姑娘的關系已經那麽好了。對了，她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

“被鬼吓到了？應當是晴雪姑娘看錯了，百裏少俠看起來不像是害怕鬼物之人，說是小蘭還差不多。”歐陽少恭搖頭笑了笑。

聽到有人說自己膽小，方蘭生也顧不得震驚，咋呼咋呼地闖進來，高聲反駁道：“我什麽時候說過自己怕鬼了，少恭你可別誣賴人。”

“此話當真？”歐陽少恭不急不忙地問着。方蘭生擲地有聲地回答：“那當然，還有假的不成。女妖我都不怕，還怕什麽女鬼。”只要不是那個小氣女鬼就行。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忙着和歐陽少恭說話的時間內，紅葵已經從門後走出來，來到了他的身後。紅葵制止要出聲的風晴雪，戳了一下方蘭生的肩膀，在他回頭的瞬間，一個鬼臉正好完成。

“哇！那晚的女鬼！”他嗖的一聲，跳得老遠。

紅葵又纏上了歐陽少恭，拉着他的手不放。眼睛卻鄙視地看着方蘭生。“不是說不怕的嗎？怎麽還會被吓到。果然是呆呆的傻書生。”

“就知道是你，你這女……女人實在是太不可理喻了，竟然敢對少恭做這樣的事，還敢三番兩次的吓唬本少爺。”可惡的女人竟然敢明目張膽地勾引少恭，也不知道少恭有沒有吃虧。

紅葵淩然不懼，義正言辭地問道：“那你得說說我做了什麽？人家恭哥都沒說話，你在蹦跳什麽呀？”她還把腦袋靠在歐陽少恭的肩膀上，挑釁地瞧着方蘭生。

“你、你、你……實在是……”他的臉都快被氣成豬肝色了。

歐陽少恭适當出來說話。“好了，好了，你們別再吵了。你們兩個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像個小孩子一樣針對來針對去的。”

“好吧，就看在恭哥的面子上放過你一次。”她抱着歐陽少恭的手臂，笑眯眯地說着。“我才不和小孩子計較呢。”

方蘭生自知不可能贏得了她，只能瞪大着眼睛狠狠地盯着紅葵。她更加的直接，把方蘭生徹徹底底忽視了過去。

誰是小孩子啊？少恭就是偏心，好歹他們也是從小到大的交情。不對，不能怪少恭，一切都是女鬼的錯。對，就是這樣的！

“小葵是什麽時候來的，我們怎麽都不知道呢？”風晴雪一臉高興地問道。

此刻所有的人都進入了房間中，就連百裏屠蘇也是，他還是面癱着一張臉，只有在看向歐陽少恭和紅葵的時候，眼神有些游移不定，不太自在。不過，看情況他很快就可以适應了。

紅葵卻沒有那麽多顧忌，她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好隐瞞的。就高高興興地說着：“我一直跟着你們呀，只是你們沒有注意到而已。怎麽樣，我是不是很厲害，你們那麽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風晴雪連連點頭，誇贊道：“嗯，沒錯，小葵很厲害。”紅葵得意的眼神瞟向歐陽少恭，似在說着：看吧，別人都說我很厲害來着。

而歐陽少恭只是回給了她一個溫和的笑容。見狀，紅玉扯了扯嘴角，無聲地笑了。這些孩子，怎麽都那麽的可愛呢？只是，心中仍有些疑惑……對于這人，她終究是看不清。任由他們這般下去會好嗎？

紅玉突然感覺手臂一沉，左右一看，就發現自己的兩手都被紅葵和風晴雪拉住了，她倆的眼神閃爍着光芒，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就被兩人拉了出去，後面還跟着一個蹦蹦跳跳的襄鈴。

走到門外，紅葵的腳步一頓，轉身對歐陽少恭笑道：“要記得對人家負責呀，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對你負責也是可以的。”她見歐陽少恭的神情越來越無奈，嘻嘻一笑，又高高興興地往外走去。

四個姑娘走了以後，房間內一時靜了下來。歐陽少恭嘆了一口氣，轉眼視線就觸及到百裏屠蘇指責的眼神。頓時心情一變，他無力地解釋道：“百裏少俠莫要多想，相處下來，小葵愛鬧的性子你不是也清楚了嗎？”所以，凡是不重要的，當不得真的，都要盡可能的忽視。

“……”仔細想想，百裏屠蘇還是點了點頭，只是眼神依舊猶豫。雖然歐陽先生的話有理，但是剛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是親眼所見。“屠蘇相信先生的人品，先生既然喜歡小葵姑娘，就必定會不讓她受傷害的。”

歐陽少恭也不否認，眼神悠遠，用堅定的語氣說道：“對于少恭喜愛之人，而那人亦是對少恭有情，只要她能夠接受少恭的一切，少恭定會盡自己所能護她一世安好無憂，半點都不會傷害她。”

那樣時的樣子已經記不清了，如果沒有刻上那段往事，恐怕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渡魂、都是渡魂，讓他忘記了那些過往。

如同文字上刻寫的一般，她的性子、她的名字、她的衣着，全部都是那麽的相似。只是為何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呢？是相像，還是就是她呢？

“歐陽先生……”百裏屠蘇低聲叫了他一聲。想不到歐陽先生人看起來沉着冷靜、溫和淡然，實際上內心也是如此的熾熱如火。

而方蘭生所想卻是不太相同，只認為歐陽少恭真的是對紅葵上心了。難怪看少恭對所有的姑娘都是不愠不火的态度，原來少恭的心，要烈火才能融化嗎？就像女鬼一樣。這樣也好，少恭年紀也不小了，有一個人陪伴着總比一個人孤獨一世來得強。

“你們拖我出來，就是為了釣魚？”甲板上坐着三個少女正在垂釣，而紅玉就站在她們身後，滿頭黑線地看着那笑得異常興奮的三人。

“對呀，對呀，紅玉姐也來吧，這裏還有一條魚竿。”風晴雪回頭給了一個大笑容她，紅葵和襄鈴連連點頭，一邊将魚鈎甩進江水之中。

“呵！大風大浪的，船還在行走，你們确定還要繼續下去嗎？”她勉強地笑着，盡量委婉地說明這種情況下是無法釣到魚的。

“我們很确定，你快點坐下來，位置都給你留好了。”紅葵抽出一只手招呼她。紅玉不想拂了她們的一片好意，坐了下來勸說道：“船一直在動，這樣是釣不了魚的。”

風晴雪很認真地說道：“心誠則靈！”她的神色十分神聖虔誠。

“願者上鈎！”襄鈴想了想，搖擺着腦袋一本正經地說道。

紅玉看向紅葵，她不假思索便笑着說：“這麽多的魚，一定會有饞嘴的，會跟着船追過來也不一定。”

“好！你們都有理，我就在這裏看着，等你們把魚釣上來。”她笑了笑，盯着江面。當真和她所說的一樣，等着魚兒上鈎。

紅玉說完之後，除了風浪聲，船上就變得十分寂靜。所以，當歐陽少恭三人的腳步聲傳過來的時候，是那麽的清晰。釣魚中的三人沒功夫理他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魚竿。紅玉看了她們一眼，笑着搖搖頭，回頭對三人點點頭。

四個女子坐在甲板上，後面站着三個各具特色的男子，江風輕輕吹起了他們的衣擺，淩亂了青絲。幾人的氣氛看起來是如此的和諧。同一條船上的人見了，哪有不贊嘆的，他們都遠遠地看着，不忍心上前打攪。只希望多看一會，那一群能令人心情平和的男女。似乎僅僅只是看着，他們的心情就會變好。

時間如江中的流水，流逝而去。遠遠看去江都的碼頭依稀可見。此刻，拿着釣竿的三個可愛女子，都感覺到杆子一沉，臉上同時露出了興奮的笑容，把釣竿往上一拉。下一刻笑容就凝滞在臉上。

“什麽嘛？”她們的只是微微失落了一下，複而又笑了。“雖然只有指頭大小，可好歹也是一條魚，總比什麽也釣不上強。”

紅玉掩嘴一笑，“真讓你們給釣上來了。不過，這麽點你們也不夠吃，不如放了它們吧。”三人倒沒反對，小心謹慎地把小魚兒從勾裏取下來，放入江中。在那之前紅葵懶洋洋地對那些魚兒說話，也不管它們聽不聽得明白。

“你吃了我們的東西，我們還把你們放生了，這樣仔細算下來，你們就欠了我們兩個人情。以後修煉有成之時，可別忘了來報恩。知不知道？”她點點小魚的腦袋，一抛就将它扔入了水中。小魚兒在船前停留一會兒，等船靠岸以後，才潛進水中離去。

歐陽少恭将一切看在眼裏，見那魚兒送他們到岸才離去，又瞧瞧紅葵嬌俏的模樣，低笑出聲。“莫非那魚兒真是聽懂了小葵的話？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想不到指頭的大的魚兒就可以通靈了，當真是難得啊。”

聽到他低沉的聲音，紅葵眸子一亮，跳了起來。她将方蘭生擠開，站在歐陽少恭身邊。笑問道：“你想好了沒有？”

其他人的接受能力很強，現在已經可以非常淡定地無視他們了。所以，在紅葵粘着歐陽少恭的時候，他們已經下船去了。紅葵嚷嚷着，歐陽少恭淡笑着掰過她身體，讓她背對着自己，然後一步一步地推着她下船。

看着對面高大的城牆，幾人頓時覺得輕松了不少。“終于到了江都城，少恭，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裏？”

因為清楚歐陽少恭站在自己的背後，也知曉他不會讓她摔倒。故而，紅葵伸了伸腰，就往後靠去，正巧靠在歐陽少恭的胸膛裏。無視紅玉戲谑的眼神，他頗為苦惱的揉揉太陽穴。“小葵……”

紅葵優哉游哉地拒絕，“不要，風大我冷，這樣暖和。你總不想讓我着涼生病吧。”

“不想。”他搖搖頭。“那便随你吧。”

他用眼神安撫了氣急敗壞的方蘭生，看着城門說道：“接下來我們要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一切進城以後再說。”

“是什麽地方？”紅葵扯了扯他的外袍。歐陽少恭看了她一眼，眼神耐人尋味。“花滿樓，找瑾娘。”

衆人圍了過來，這時紅葵換了一态度，正正經經地站在歐陽少恭身邊。“說起來跟了你們那麽久，還不知道你們要去幹什麽呢？恭哥，仔細說來聽聽。”

“我們此行是為了尋找一名為玉橫之物，可吸人魂魄，落在心術不正之人手中，更是為禍蒼生。現在玉橫已碎，它的碎片不知道分散在什麽地方，我們就是為了将玉橫碎片收集全，以免發生其他不可預料的事情。”歐陽少恭大概地說了說。

“可以吸取魂魄的東西？你身上有那什麽碎片嗎？”紅葵皺眉道。歐陽少恭點頭道：“确有一片，是在琴川尋得的。”

紅葵伸出手來，坦然道：“拿出來我看看。”

歐陽少恭清楚如果不給她看的話，她一定不會就此罷休的，說不得還會用許多令人頭痛的方法來達到目的。所以，他沒有多想就将玉衡碎片放置眼前白嫩嫩的手掌上。

紅葵握緊，撚起來左瞧瞧，又看看，玉衡碎片一點變化都沒有，很快她就失去了興趣，還了回去。“什麽吸人魂魄，又沒見吸我的魂魄。”

“活人的當人不會主動吸收，但是那日我和百裏少俠親眼看見它吸收了死物的魂魄，鬼魂也是可以的。”他仔細地将碎片收好。鑄魂石可沒有那麽簡單。

“那好吧，左右也沒什麽事情，我就幫恭哥找吧。”紅葵說着就拉起歐陽少恭走了。“去那什麽花滿樓，快點找完，你就和我去見哥哥他們。”活人的靈魂吸收不了，她也算不得是個活人吧，怎麽不見它吸收呢？

“什麽？你慢走一些，百裏少俠他們還沒跟上來。”歐陽少恭忙說道。

其他人搖搖頭，加快腳步跟了上來。果然有小葵在的時候，大家的氣氛會活躍很多，就連少恭的話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