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遇見
邵彤雲原本還在得意的介紹首飾,但是說着說着,語速減緩,“二姐姐,沒想到你的字還挺好看的。”上面一行行的簪花小楷,字跡幹淨、娟秀可人,不僅看起來賞心悅目,而且好似有了靈性一般,活色生香的。
仙蕙淡淡的笑,“是嗎?”
這是前世裏,自己為了裝出一副大家閨秀的範兒,強逼着練了三年字,才練出來的成果。特別是……,琴姐兒和陸澗相繼死去,自己郁郁寡歡,整天整天的窩在屋子裏面練字,常常一直寫到深夜不眠。
只有那樣,心裏才能獲得片刻安寧。
這可不是什麽愉快的記憶,仙蕙不願意再想下去,強制中斷,指了一支渾圓無暇的南珠長簪,“這個真漂亮,簡單,卻大方,不比那些寶石遜色呢。”
“是。”邵彤雲不想在她面前流露出失态,回神笑道:“我也很喜歡這支南珠簪子,平日裏經常都戴着的。”壓下心中的起伏情緒,暗暗下定決心,回頭也要好好 的練一練字,不能被一個鄉下丫頭給比下去了。因為不服氣,又補了一句,“這是去年我過生辰的時候,大郡王妃送的賀禮。”
大郡王妃?仙蕙眼底閃過一絲冷芒。
偏偏邵彤雲有意炫耀,還在喋喋不休,“二姐姐,你還不清楚吧?大郡王妃的娘和我娘是親姐妹,她們倆從小感情就極好。到了大郡王妃這一代,又只有幾個兄弟,沒有妹妹,所以她一直拿我當親妹妹看待。”
呵呵,所以你們好得跟親姐妹似的,一起來陷害我?!仙蕙心緒翻湧,不想再聽她說下去,一聲兒不吭,低頭繼續抄錄首飾的名字。
邵彤雲得意洋洋的說了半晌,不見對方應聲,有點不悅。不過轉念一想,對方假裝沒聽見,肯定是心下吃味兒,嫉妒自己了。這麽想着,複又得意起來,又打起興趣介紹首飾,“這一對貓眼石的墜子……”
兩人一個說,一個寫,忙了大半個時辰才搞定。
仙蕙又謄抄了一份,然後道:“這一份謄抄的墨跡還沒有幹,我放在這兒了,留給榮太太看。”将起初的那份收起,“這份我拿走,回頭首飾店的人送來東西好比對,免得記不住弄錯了。”然後便起身告辭。
“二姐姐慢走。”邵彤雲笑容溫柔的送她出門,回了屋,一聲嘲諷,“難道抄了的就都能打啊?想得倒是挺美的,白做夢!”
******
仙蕙一回東院,就被焦急的姐姐給抓住,“你去哪兒了?早起跟那慌腳蝦似的,撂下一句話,人就蹿出去沒影兒了。”嘴裏責備,卻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臉,“看看,凍得冰冰涼的。”
“不用捂。”仙蕙笑着躲開姐姐,領着她去了母親屋裏,先攆了丫頭,然後拿出首飾名錄遞了過去,“你們瞧瞧,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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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和明蕙一起瞧了瞧,面色吃驚。
“如何?”仙蕙抿嘴兒笑,“我厲害吧?”
明蕙驚詫道:“這麽多?”一頁一頁往下翻,擡頭問道:“她們……,居然肯耐着性子讓你一樣樣的記?沒為難你吧?”
仙蕙伸伸胳膊、伸伸腿兒,打趣道:“看看,我這不是全須全尾的。”
明蕙“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沈氏卻是眼裏一片黯然之色。
明蕙瞅在眼裏,不想母親再繼續傷感,朝妹妹問道:“你去辦這麽大的事兒,怎麽不叫上我一起去?膽子挺大,居然一個人就偷偷跑了。”
仙蕙淡淡道:“姐姐,我以前在家是做小女兒的,難免養得嬌慣一些、好強,又貪心,仗着一點小聰明就自以為是,純屬天資頑劣罷了。”
明蕙心思一轉,當即明白了妹妹的良苦用心,心裏酸酸的,“我才是姐姐……”
“對,你是姐姐。”仙蕙打斷她,“可你不僅是我的姐姐,還是邵家的長女,怎麽能跟着一起不懂事?所以姐姐,往後我胡鬧的時候,你千千萬萬不能跟着摻和,必要時還得喝斥我幾句才行。”
明蕙不同意,“那怎麽行?豈不是黑鍋都讓你一個人背了?壞人讓你做,我躲在後頭撿大便宜。”她不同意,“那我成什麽人了?”
仙蕙卻道:“姐姐,正因為我年紀小,偶爾任性一下,馬馬虎虎還說的過去。你都大了,難道還不懂事嗎?若是我們都任性,豈不成了娘沒有教導好女兒?到時候,不光姐姐落不是,就連娘都有了過錯。”
“這……”明蕙想要辯駁,又不知道該怎麽辯駁,“娘……”她急了,“你看仙蕙說的,都是一些什麽歪理啊?我怎麽能讓妹妹去扮壞人?自己躲着呢。”
沈氏一眼不眨的看着小女兒,真是長大了,懂事了。
不僅遇事知道該怎樣應對,還知道護着姐姐,可是……,自己心裏卻沒辦法高興起來。但凡丈夫稍微有點良心,對自己的兒女稍微疼愛一點兒,小女兒又何必如此費盡心機?這是逼得她,不得不長大懂事啊。
“娘,你怎麽又哭了?”仙蕙笑了笑,故作輕松,“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知道,我們兩姐妹你都心疼的,而且我是小女兒,平日裏說不定還要偏心幾分呢。”伸手拉了姐姐,“姐姐也一樣疼我。”
“傻丫頭……”明蕙眼圈兒微微紅了。
沈氏摟了小女兒在懷裏,哽咽道:“仙蕙,是娘連累你了。”
“好了,好了。”仙蕙窩在母親懷裏撒嬌,“我不過就是那麽一說,未雨綢缪,不見得就真要去鬧事啊。”不想再讓母親和姐姐難受,轉而道:“首飾名錄呢,我 是想法子給抄回來了。可是現如今榮氏管着後宅,所有銀子要過她的手,她肯定舍不得給咱們添東西的,更不用說添這麽多了。”
這倒是真的,沈氏和明蕙都是神色一肅。
仙蕙壓低了聲音,“這件事……,得想點法子才有可能辦成。”
母子三人,在屋裏嘀嘀咕咕了大半天。
仙蕙和明蕙回了屋,找了一雙才做好的新靴子出來。明蕙一面包起靴子,一面擔心問道:“等下,當真你自己一個人去?”
“嗯。”仙蕙點頭,“這唱戲都分紅臉和白臉,我跟姐姐總不能唱一樣的,一人唱一樣才好搭戲臺子。”知道她這是不放心,笑了笑,“別擔心,我就是去給爹送雙靴子,又不是去殺人。”
明蕙心裏當然緊張的很,在她看來,不管妹妹多潑辣、多大膽,終歸都是妹妹。可是到了跟前兒,不願意緊張兮兮的吓着妹妹,因而故作輕松,“行,今兒就讓你逞一回能。”不放心的叮咛,“早去早回啊。”
“知道了。”仙蕙叫丫頭進來提了包袱,撐上綠竹油傘,一路迎着風雪迤逦而去。
******
邵元亨生意做得很大,經常會和外面的官員客商來往,為免和後院女眷相撞,便把書房隔開設在花園附近。仙蕙前世便知道這個地方,但那時候只顧着和父親冷戰,陪着母親一起怨恨,故而不曾來過,今兒這還是頭一遭呢。
到了月洞門,往前便是九曲十八折的水上橋,橋的盡頭就是書房了。
仙蕙提着裙子正要過去,瞧見書房的門忽地打開,父親從裏面走出來,緊跟着,又出來一個江水藍長袍的年輕男子,足足比父親高了半個頭,不知道是誰。
或許……,是和父親打交道的客商?有點年輕啊。
不知怎麽回事,遠遠瞅着,竟然覺得那人有一點點眼熟,但這怎麽可能?自己根本就不認識外男,一定是想多了。
仙蕙沒時間細琢磨,不管如何,都得先回避了才是正經。
水上橋僅有一條九曲十八折的道,躲不開,于是不得不退了回去。她前世被人敗壞名節送了命,心有餘悸,幹脆往裏藏在花籬後面,生怕撞見陌生男人了。
那邊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到了橋頭,竟然停在月洞門口說起話來。
“這些年來……”邵元亨嘆道:“邵家一直都想把生意往外擴,只是事關重大,不敢輕易冒進,以免犯險,所以這些年一直沒有安排妥當。若是能有人幫着引薦引薦,那可真是……”語氣十分巴結讨好,“不勝感激,不勝感激。”
“舉手之勞。”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響起,清澈淩冽,好似冬日裏的薄薄冰片,有種清涼韻味,“等明年開春,我去京城的時候幫問一問……”
仙蕙聞聲吓了一跳,天哪,這聲音不就是、就是……,那個貴公子嗎?怎麽會在這兒遇到他,這也太巧了吧。
“不過……”那年輕男子似有察覺,語音一頓,四周立刻安靜下來。
“誰在後面鬼鬼祟祟的?!”邵元亨喝斥道。
仙蕙不敢擡頭細看,趕忙應道:“爹,是我!過來給你送東西的。”
“你……”邵元亨聞聲一怔,繼而斥道:“老實呆着!”回頭陪笑,“小女年幼不懂事,胡亂淘氣,等下我好好訓斥她的。”
“令愛?”年輕男子似有輕微驚訝,但卻沒有多問,“既然令愛找你有事,剛才那件事就改日再談,反正不急,回頭再找時間細細商議。”
“是是。”邵元亨笑道:“這邊請,這邊請……”
兩人說着話,漸漸走遠聽不見聲音了。
仙蕙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真是稀罕,那人居然是仙芝鎮遇到的貴公子!不過想想也對,當時姐夫和陸澗專門找他搭話,自己就私下猜測,他多半出身江都的大戶人家,……果然如此。只是沒想到這麽巧,居然在自家後花園給遇上了。
聽父親的口氣,對他十分尊重有禮,估摸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罷了,管他是誰呢?愛誰誰。
倒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姐夫宋文庭,還有陸澗,不知道他們現在到了江都沒有?前世裏,姐姐是在次年春年訂的親,那麽他們應該也到了吧?只是不清楚,兩家人到底是怎麽搭上線的?姐夫這人不錯,希望今生姐姐還是順利的嫁給他。
想到此,仙蕙的臉色微微一白。
不論如何,今生都不要再重複前世的悲劇,自己不要出事,小外甥和宋老太太也不要出事,大家都要活得好好兒的!
“仙蕙?你出來。”邵元亨送了客人回來,問道:“你來書房做什麽?”
仙蕙從花籬後頭走出來,指了指丫頭手上的包袱,笑道:“我和姐姐給爹做了一雙鞋子,想着親自送過來,順便逛逛後花園,再折兩支梅花回去擺放。”
邵元亨領着她進了書房,颔首道:“放下罷,辛苦你們了。”
仙蕙笑道:“我還讓娘裁了一件袍子,沒做完,等做好再送過來。”為以後過來串門找了借口,又道:“因為許久沒給爹做衣衫,怕大小不合适,回頭爹試試,萬一有哪裏不合适的,也好改一下。”
“行。”邵元亨點了點頭,不是很有談興的樣子。
仙蕙瞅着父親的神色,再想想他剛才會了貴客,那人口中說的話,分明是和生意挺要緊的大事。也就是說,這會兒父親沒心思聽人表現孝心,自己過來是讨好他的,不是來啰嗦惹人煩的,得知情識趣。
因而說了幾句暄寒問暖的話,便乖巧告辭,“爹你忙着,我先回去了。”
邵元亨也沒留她,“行,回罷。”
他忙了半上午,直到下人來催用午飯,方才把賬本合上。準備出門的時候,瞅到旁邊的新靴子,順手拿起來試了試。唔……,剛剛好一腳,穿着走起來也挺舒服的,兩個女兒果然心靈手巧,不愧是沈氏生養的。
――沈氏的針線一向很是出挑。
再想起二女兒明媚嬌豔的笑容,以及伶俐乖巧,心頭忽然掠過一個大膽的想法。
四郡王人物出衆、年輕有為,又是天潢貴胄出身,但卻尚未婚娶。仔細想想,滿江都城裏的年輕姑娘,論長相、論伶俐、論家勢,能把自家二女兒比下去的,――除了慶王府和刺史家,可以說根本就沒有。
特別是仙蕙的美貌,比沈氏年輕盛極時還要明豔幾分,可謂殊色無雙。
若是能把仙蕙和四郡王撮合一下,自己的女兒做郡王妃,豈不比借着大郡王妃的裙帶關系更強?要知道,四郡王可是慶王妃嫡出的小兒子,仙蕙若是能夠嫁過去,肯定不會吃虧的,對邵家的生意更是大有好處。
等等……,不對。
邵元亨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依照榮氏的性子,肯定不會答應這件事的,大郡王妃斷然也不會同意。只有把彤雲嫁去慶王府,她們才會有商有量。可是這些年,彤雲經常在慶王府出入,慶王妃早就相熟,卻沒有一點要娶回去做兒媳的意思。
不知道彤雲在哪兒出了錯?沒入慶王妃的青眼。
邵元亨嘆了口氣,看來……,讓仙蕙嫁去慶王府也不現實啊。又或者,可以跟刺史家那邊聯絡一下?只不過官員不比王公貴戚有忌諱,他們娶妻多半不娶平民女,而是講究門當戶對,邵家在門第上面低了一點兒。
可是自家女兒人物出挑,不做宗婦,攀一個小兒媳什麽的總不過分吧。
對于仙蕙本身,邵元亨還是很有自信的。
******
而另一頭,仙蕙就不是太有信心了。
之前跟母親姐姐說話的時候,一副輕松的樣子,可心裏卻是沉甸甸的。
畢竟要給東院的人打整整五份首飾,還是比着榮氏母女的打,花費實在驚人,不知道父親會不會答應?說實話,心裏面還真是沒個底兒。
不過仔細想過了,先開口大點兒,萬一父親舍不得,不妨稍微退讓幾分。
一半?三分之一?四分之一?這是最低限度了吧。
仙蕙忍不住有點沮喪,父親要是不同意、不答應,自己還真沒有辦法逼他就範,被榮氏母女笑話一場事小,得不着東西卻是吃虧。
不行,不行,還得再努力一點兒。
可是要用什麽打動父親呢?仙蕙托着下巴,想來想去,暫時還是沒有什麽良策,只能打親情牌,在針線活計上繼續多做努力。
自那天以後,又去了父親書房三次,一次送袍子,一次送帽子,還有一次送了幾個荷包、玉墜兒,總之……,讓父親擡眼就能看見東院的東西,想起東院的人。
這點動靜,自然是瞞不過榮氏的。
她知道以後,在屋裏和阮媽媽嘲笑道:“老爺什麽好東西沒有見過?稀罕她們做點破衣服、破鞋襪?哪怕就是再送一百回,也不管用。”
阮媽媽附和道:“是的,太太不用理會。”
要說東院的人裏面,榮氏最讨厭的就是仙蕙,“一個小丫頭片子能耐的不輕,撒嬌賣癡的,纏着老爺買首飾不說,還癡心妄想,居然要跟我和彤雲打一模一樣的?也不看看她是從那兒來的,淨做白日夢!”
邵彤雲在旁邊喝茶,淡笑道:“我那天倒是浪費了許多口水,給她一一指點。”悠悠的嘆了口氣,“罷了,只當是讓她長長見識好了。”
正說着話,外頭來人送新打的首飾過來。
榮氏瞅了瞅自己新打的珠釵,又看看女兒,寶石又大又華麗,金子黃澄澄沉手十分滿意。然後不屑的瞄了幾眼東院的,吩咐丫頭,“先把給老太太的那份送過去,說點讨喜的話。至于沈氏母女幾個的,你一起交給沈氏,讓她們自己分好了。”
丫頭去了沒多會兒,又回來,臉色不太好看。
榮氏見她手裏還捧着首飾盒子,詫異道:“你怎麽又拿回來了?”語氣一頓,旋即明白東院那邊出了岔子,不由粉面含威,“什麽意思?她們不要退回來了?”見丫頭唯唯諾諾不敢吭聲,不由拔高聲調,“真的退回來了?!”
“太太。”丫頭一臉委委屈屈,苦着臉道:“二小姐一聽說首飾到了,就去拿了她抄錄的單子,然後比對着,說是……”底下的話不好聽,可又不能不說,只能硬着頭皮回道:“說是金子份量不夠,石頭大小也不夠,肯定是首飾店的人弄錯了,黑了咱們家的金子和好石頭……”
“放肆!”榮氏簡直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手麻,她在邵家呼風喚雨的習慣了,好些年沒這麽動氣,“她們還知不知道什麽叫做要臉?我出銀子給她們母女打首飾,居然還敢挑肥揀瘦?嫌大嫌小?”
丫頭怯聲道:“剛才在東院兒的時候,奴婢的嘴皮子都快說破了,可二小姐脾氣擰得很,就是不要。”聲音越說越小,“……不依不饒,非得讓拿回去重新打造。”
“重新打?”榮氏大口啐道:“做夢!”
丫頭手裏好似捧了一個燙手山芋,“那……,這些首飾要怎麽辦?
榮氏冷笑,“她們不要,擱着!留着我回頭賞人。”
“我早說了。”邵彤雲輕聲譏諷,“鄉下來的人沒個見識,只知道胡攪蠻纏,就算天底下的好東西都給她,也不知足。”
“行!不要就不要。”榮氏往椅子的軟墊上一靠,怒極反笑,悠悠道:“她們不是跟我犟嗎?那好啊,回頭過年的時候沒有首飾戴,也怨不得我。呸……!”忍不住又狠狠啐了一口,“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到底有幾斤幾兩重,輕狂的,連自個兒是誰都不知道了。”
“娘。”邵彤雲勸道:“罷了,不必理會那些鄉下人。”
母女倆和仆婦丫頭們在屋裏牢騷,譏諷埋汰,不免生了一回閑氣。
外面有丫頭喊道:“太太,老爺來了。”
榮氏趕緊收起怒容,換了笑臉,親自迎了上去,“老爺今兒回來的早,是不是年下快忙完了?要我說,也是時候該歇一歇了。”
邵彤雲甜甜的喊了一聲,“爹,你來了。”
“嗯。”邵元亨一進門,便朝丫頭仆婦們揮手,“出去。”然後看向女兒,“彤雲你也回去,我和你娘說幾句話兒。”
邵彤雲遲疑了下,看了看母親,還是聽話乖巧的退了出去。
“有事?老爺。”榮氏笑問。
邵元亨在太師椅裏面坐下,捧着熱茶,一面喝,一面問道:“聽說,你給東院那邊打的首飾出了岔子?怎麽回事?”
榮氏臉色微變,“老爺這是什麽意思?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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