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四十九

陸染居高臨下的望着她,葉菲最後的一抹笑映在他眼底，他緩緩蹲□子,寬厚的掌心輕撫上她的臉頰，薄唇輕啓：“你先挑起的頭，想結束,便由不得你。”

抱起昏死過去的人,邁着沉重穩健的步伐一步步走出了大門。

葉菲以為自己死了，油然而生的輕松感讓她毫無掙紮意識,半夢半醒間頭痛欲裂，她緊閉着雙眼,內心不住的喟嘆,原來死了也會感覺到疼，電視裏都是騙人的。

陸染坐在一旁,看到床上的人眼睑下的眼珠微動，皺着眉頭輕輕動下腦袋：“醒了？”

突然傳來冰冷的聲音,那毫無溫度可言的清冷讓半夢半醒間的葉菲身子不自覺的打了個機靈,為什麽,連死都不放過她。

微微睜開眼睛，有些渙散的目光被陽光刺得白茫一片，她想要找尋聲音的來源，卻聽到男人的聲音，“幾次三番入院，你還真能折騰。”

葉菲順着聲音望了過去，漸漸潰散的目光聚集在男人淡漠的面孔上。

心，一陣絞痛，天堂地獄一線之隔，為什麽還要讓她看到他。

曾以為他的溫柔是她黑暗世界裏的光，照亮她整個灰暗的生命。

漸漸才知道，她的天堂在他一念之間，想給你光亮你便站在陽光下，他不願，便置于陰暗，永無止境的黑暗。

葉菲輕輕垂下眼睑，頭，微轉，避開了他。

片刻，門被推開，醫生護士陸續走了進來，又是測量又是檢查，葉菲任由他們擺布，直到所有人都離去。

陸染走了出去，關門聲響起，葉菲輕轉過頭，看着空蕩的房間，目光呆滞。

醫生們的談話她依稀聽了進去，她昏迷了一天一夜，情況并不太好。不過既然醒來，靜心調理便無大礙很快便能恢複。

恢複，這兩個字對于病中的人來說是多麽令人雀躍的詞彙，但對葉菲來講，卻如同惡魔的宣判。

她不想回到令人畏懼的日子，即使是在醫院，她也是有片刻的輕松。

Advertisement

嗓子一陣刺痛，猛的咳了幾下才緩解一些。

擡手，撫上額頭，腦袋沉沉的，上邊纏着紗布，無意間手指劃過傷處，一陣刺痛傳了過來，葉菲不自覺的收緊眉頭。

擡起雙臂，手腕處也纏着紗布，看吧，多麽明顯的被虐情形，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為此事做出指控。

陸染，沒人會對他做出懷疑，不，應該是沒人會對他有懷疑，他是寧城的財神爺，多少人巴結都巴結不到，又有誰會指控他的種種。

剛醒過來，身子很虛脫，葉菲舉着胳膊短短的幾十秒鐘，便疲憊不堪，無力的垂下手臂，漸漸，轉入一片黑暗。

陸染很快便走了回來，看到床上的人再次陷入睡夢當中，無奈的輕嘆。在旁邊坐下，手，抓過她纖細的手指，那裏齒痕斑斑，是她自虐的代價。

目光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定住，周身冰冷的氣息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溫柔映在眼底。

他的虎口，一處清晰的齒痕已經結痂，但卻明顯的昭示着曾經她的倔犟和不服。

葉菲再次醒來已是晚上，白熾燈的光線映着本就一片雪白的病房更加陰涼，床上人蒼白的唇瓣毫無血色，目光呆怔毫無焦距的望着前方。

其實她很想繼續睡下去，睡下去就不用再面對恐懼和不安，還有心如死灰的絕望。但她卻一點睡意也無。

衛遠拿了飯菜過來，陸染拿過水杯，長臂一伸穿過她的後腦把她扶了起來。

昨日之事歷歷在目，懼怕他會再次對她做出什麽，葉菲在他觸碰到她的剎那開始顫抖。

他沒有任何不悅，反而是一聲輕嘆：“喝點水，然後吃飯。”

葉菲緊閉着嘴，倔犟的不想聽從任何擺布。

她的倔犟并未惹到男人生氣，而是把吸管放到她唇邊，柔聲的輕哄：“乖，不然嗓子會疼。”

葉菲就當聽不到，倔犟的閉緊嘴巴，緊緊握成拳的雙手在被子下面，指甲近乎掐進了肉裏來讓自己無聲的抗議。

知道她的心思，陸染淡淡說道：“這麽不聽話，是想讓我喂你。”

他半開玩笑的話，換來了葉菲身子陡然一頓。

陸染清晰的感覺到她的變化，擡了擡手，把吸管放到她唇邊：“兩天了，不吃不喝的，跟我耍脾氣也不能虐待自己。”

葉菲希望他每天無聲的冷眼面對她，那樣她可以不說任何話，承受着他的冷暴力就足夠了。她最怕的就是他一會風一會雨，一會喜一會怒，她摸不清他在想什麽，會不會還會繼續折磨她。

她知道，眼下，還是調整好自己最為重要，拿這副殘破不堪的身子怎麽對抗了他。

見她聽話的喝了一小口水，陸染滿意的把杯子放到一邊，把餐桌放到她身邊，把筷子遞給她。

葉菲知道無聲的抗議沒有用，聽從，聽從？罷了，罷了……

吃了一小口飯，咽下的時候喉嚨處火燒火燎的疼，急忙放下餐盒，葉菲轉身把東西吐了出去猛咳不止。

陸染眉頭緊鎖，拿過水杯遞給她，一邊溫柔的拍着她的背：“喝點水順順。”

葉菲咳得眼淚都快嗆了出來，擡頭的時候，水眸直撞他的眼底，陸染的心，驀地一震。

陸染叫來人把東西收走，又吩咐去買了粥。

他坐在床邊，寬厚的掌心輕撫着她的背。她被迫的靠在他懷裏，她反抗不了，便只能順從。

“這個倔犟的性子，總會吃虧。”陸染不知為何，突然開口說出這麽一句。

葉菲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如果自己順了他的心，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她便不會遭這樣的罪。

沒過多久，新煮好的粥便拿了回來。

陸染放到她面前，葉菲知道如果她不吃，他定會想法子讓她吃下去，不想再受一遍折磨，又何必做無力的掙紮。

簡單的吃了一點粥，葉菲便躺下。醫生過來給她紮上吊針，詢問她的狀況，她卻一言不發，不想說也發覺說不出來。

張了張嘴巴，末了垂下眸子，閉上了眼。

時間越來越晚，昏迷了一天一夜，醒來也是大半天，她不知陸染什麽時候離去，她也是靜待他離開。

可陸染沒有要走的意思，坐了好久，衛遠過來說了些事情，然後人便走了。

陸染依舊在旁邊端坐，手裏捧着書翻看着，室內靜得只有紙張翻閱的聲音，葉菲頭不再那麽痛，但心卻越來越沉。

過了好久，陸染終于合上書，起身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葉菲始終閉着眼睛，卻敏銳的感知周遭的一切。

感覺到他在身旁坐下，葉菲身子微微一僵。末了他的手臂穿過她的後背，輕輕把她扶起：“不想睡就坐一會兒，躺了兩天，身子會沒力氣。”

葉菲閉着眼睑，眼珠卻不自覺的微微轉動。

“需要我在這兒陪你嗎？”他好像似在打着商量。

葉菲不知他會如何，心裏祈禱他快些離去，她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需要。

“不想跟我說話。”

他俨然明白她的倔犟，輕嘆一聲：“那你好好休息，睡不着可以下床走走。”

她輕點下頭，原以為他會離去，卻不想他就這樣抱着自己，掌心在她肩膀處揉捏着。

突然，他攔腰抱起她。

葉菲不知他這是為何，緊攥着身上的病號服，臉色煞白。

他抱着她走到窗前，然後輕輕把她放了下來：“不能總在床上躺着。”

葉菲站直着身子，沒有動。

“五月了，天已經暖了，等你身子好些，帶你出去轉轉。”

他很忙，出去那是出差，帶她出去，是陪同。

葉菲望着窗外，雖然北方的五月不如南方漂亮，但春的景致也是很美。病房對面是醫院的花園，綠葉片片随着輕風搖曳。

花園裏人影綽綽，但醫院畢竟是醫院，傷患很多，到處都是穿着病號服的人們。

再美的景，在這裏，也是蒼涼一片。

葉菲身子虛弱的很，站了一會兒便有些支撐不住，雙手緊抓着窗臺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