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六十五

夏日裏，山野味正是盛産之時，葉菲從不知道在寧城還有這樣一個清靜之地，簡單的農舍，甚至可以說非常不起眼。

但這裏來吃飯的人卻顯然不少，這個時候還有幾輛車停在外面。

葉菲跟着陸染走了進來，非常地道的農家院的裝修，有一種老家的感覺。

服務員熱情的上前招呼。

陸染挑了個裏間安靜的位置，人還沒等坐下，葉菲就看到了好久不見的何娅。

“二哥，巧了，你也來這兒吃飯。”何娅走了過來說道。

葉菲一怔，原來，何娅與陸染好早便認識。

“不知道吃什麽，就來這兒了。”

“葉菲，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何娅終于把目光轉向她，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

“昨晚回來的。”

“二哥，不介意我到你這兒拼桌吧。”何娅笑着，沒等陸染說個不字，人倒轉了出去，過了會兒，葉誠也走了過來。

“喲，巧了。”葉誠說着，拽開椅子就坐了下來。

何娅卻過來拍了下她：“咱倆換個位置。”

她和陸染原本是對面而坐，現在四個人，何娅叫坐在她的位置，她坐到了葉誠對面，陸染的左手邊。

“服務員，把我們剛點的菜單拿過來。”何娅又翻開菜單推到葉菲面前，“你看着再點兩個，我們剛剛已經點了四個菜。”

寧城環山，所以山裏味和山貨特別多，她也不知道吃什麽，便把菜單推給了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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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娅看着陸染一動沒動的樣子，便把菜單又推給了葉菲：“別管他，你想吃什麽自己看。”

葉菲早知道何娅和陸染說話從來不像員工與老板那樣避諱，現在看來，她與葉誠相熟，叫陸染二哥，又這樣說話，應該是關系很親近了。

點完菜，何娅就和葉菲閑聊，一個是總部老板秘書，一個是辦事處秘書，工作上也有許多關聯，私下裏的話也沒什麽可聊的，何娅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與她聊天也不像以往帶着些情緒。

何娅的情緒不是沖着葉菲的，是面對陸染的強壓，工作把她快累瘋了，哪有什麽好心情。

此時又另一番，下了班，才得一點空閑。

葉菲也是餓了，早上吃的早餐，一直到現在，胃裏早叫喚了。

菜上來，陸染沒動，她便也沒動。

何娅拿着筷子吃了一口野山菌炖裏雞，東北的特色，一般外面吃的都是假的。

“好香啊。”何娅看了眼其它三個人，“诶，你們幹嘛不吃，面相啊。”

面相，葉菲輕抿着唇笑了出來。

“你減肥？”何娅問她。

葉菲搖頭。

“看你瘦的跟竹簽似的，二哥抱着都得硌手。”

何娅的話，讓葉菲的臉唰的通了個透。如果單單是兩個女人，倒也沒什麽，陸染就在旁邊還有葉誠。

見葉菲腦袋壓得低低的，羞的連脖子都通紅。何娅噗哧一樂，看向陸染，而陸染淡淡來了句：“吃飯也閉不上你的嘴。”

何娅笑着，“行，那說點正事兒，今天下午青海那邊傳來消息，基本已經确定了那片锂礦區。”陸染休息的時候，天大的事兒她也不會打電話給他。

何娅其實很心疼他，今年還知道給自己放假，以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忙。

“讓他們把詳細的資料給我，明天派人去考察，最遲周二我要結果。”陸染說道。

“好的。”

葉誠沒說話，看着陸染。

陸染用眼尾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什麽你都要插一腳。”

“還是二哥了解我。”葉誠就是這個意思，雖然和陸染之間有矛盾，但公事上，他還是信服陸染的眼光和對未來的判斷力。

一頓飯，幾乎全是聊的青海锂礦的事兒，葉菲填飽肚子便幹坐着，她插不上嘴，何娅是陸染的得力助手，公司上上下下沒有一處不通的。

其實她是羨慕何娅的，她什麽時候也可以獨立撐起一片天。

吃過飯，陸染開車往回走。

“吃飽了？”他問她。

葉菲點頭：“很飽。”

陸染沒再說話，繼續開着車。

“我以為，這種地方只有小老百姓才去的。”

“我不是老百姓。”

“您的身份，可不是小老百姓。”

“那就當我來體驗生活。”

“我一直認為，您應該是那種生活在金字塔尖的人，吃着國際名廚做的菜，有着私人管家，無數個傭人伺候的生活。”葉菲以前真的這樣認為，不過後來發覺，他的生活特別簡單，除了有人會來打掃家裏的衛生，其餘的時間，家裏根本沒有任何外人存在。

葉菲的話，目視前方平穩開着車的男人輕笑了下：“電視看多了。”

這話，好像是那麽回事，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家是私人空間。”

葉菲知道他喜歡清靜，不過這脾氣，倒是挺葛色的。

“何娅，和您認識很多年嗎？”

“看着她長大的。”

葉菲噗哧一樂。

“笑什麽？”

“說的好像您很老似的。”

陸染沒再說話，葉菲不知道為什麽，便也閉了嘴。

過了會兒，車子在交通崗處停了下來，陸染側過身子轉向她。

葉菲不解，擡頭看他。

陸染擡手扣住她的下巴：“還讓我再說一遍？”

“你，挺年輕的。”葉菲知趣的改了口。他本來就挺年輕的，雖然，她知道他讓她改的，是她對他的尊稱。

男人滿意的拍了拍她的臉蛋，轉頭繼續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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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菲次日早早便醒來，輕轉身，看着熟睡的男人，悄聲掀開薄被下了床，洗漱過後，簡單的打扮了下。

出了門，發現向航的車停在門口。

“我送你過去。”向航開口。

“這麽早，麻煩你了。”

“陸先生吩咐，以後別說謝了，要謝就謝他。”

葉菲笑了下：“好。”

葉菲昨天已經訂了兩個大的花籃送過去，到了那就看到門前支起的大型拱門，門前已經有很多人，可見，方研自身的人脈有多廣。

再想想自己，如果她有個店要開業，應該除了方研，沒人來吧。

向航的車子停在了路邊，葉菲下了車，看到有人看過來，她轉頭：“向航，你回去吧，我回去打車就行了。”

向航看了下時間：“我去辦點事兒，你忙完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

“那好吧。”向航是陸染的私人助理，她在這兒總麻煩他，其實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知道陸染開口，向航必定會照顧到她。

有錢人，就是好啊。

葉菲走了進去，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那裏有她以前認識後來卻成陌路的人。

有人上來打招呼，葉菲笑着回應。

她與陸染的關系，應該沒什麽人知道，畢竟陸染的生活幾乎是秘不透風的，她以前也只知道這個人，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與他生活在一起。

方研正在忙，讓她自個找地兒先坐。

她找了個角落，拿出手機翻看着今天的時事新聞。

突然，聽到了有人提及許天明，葉菲擡頭，原來是鄒嬌和一些她們一圈子的友人們。

鄒嬌看向她，葉菲沒說話，末了低下頭，繼續看新聞。

“你知道他在哪兒嗎？”鄒嬌在她旁邊坐下。

“不知道。”她回答。

“我知道你不想告訴我，他一句話沒說就消失無影無蹤，心真夠狠的。”鄒嬌臉色不大好，但說出的話裏有幾分責怪幾分忿恨幾分想念和幾分自嘲。

“鄒嬌，你知道這叫什麽嗎？”

“什麽？”

“報應。”

鄒嬌臉色霎時難看到了極點：“你什麽意思？”

葉菲嗤笑：“他當初把我扔下了，我也找不到他。原來和你在一起。現在呢，你找不到他反倒找上我來，當初你看我笑話，這叫什麽，五十步笑百步，不覺得可笑嗎？”

“葉菲，你看我笑話是吧。”

“我曾經被無數人看笑話，你比我強你還有鄒家，知足吧！至于許天明，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兒。”

她不需要知道許天明的任何一點消息，沒有消息也就是好消息，許天明其實沒那麽壞，只是在不得不在現實面前低下了頭。

至于鄒嬌，她知道她對許天明的感情，也是個執着的人，不過與她無關，人生的選擇很重要，選擇對了就是重生，選擇錯了，便是死亡。

她呢，是介于兩者之間不停的徘徊，一會生一會死，倒也讓她完全體會了人生百态明白了世态炎涼。

葉菲沒想到葉誠也來了，鄒嬌自動消失不讨沒趣。

“她沒說什麽難聽的吧。”葉誠擔心葉菲吃虧。

“我沒你想的那麽遜。”葉菲從包裏拿出一顆糖遞給葉誠。

“幹嘛，給糖吃，是不是接下來要給我一巴掌。”

“你一定沒吃早飯，吃點糖補充能量。”

“好吧，我狹隘了。”葉誠接了過來，剝開糖紙放到嘴裏。

“二哥那天回去了吧。”葉誠看昨天陸染和葉菲之間關系還算融洽，昨晚也沒機會聊這個，今天碰到了，他就問一嘴。

“葉誠，你那天說錯了，他沒有回來。”葉菲看着葉誠，眸子有些暗淡。

葉誠一怔：“二哥不會……”

葉菲不說話。

葉誠咂了下嘴角，握成拳的手狠狠的捶了下椅子上的扶手：“葉菲，對不起。”

“其實，也沒什麽。”葉菲擺弄着手裏的糖紙，折起拆開，折起拆開……

葉誠猛的起身，半蹲在葉菲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你想怎麽都成，可別想不開，要不，打我兩下解解氣。”

葉菲看他着急的模樣，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葉誠這下算明白了，擡手狠狠的彈了下她的腦門：“好你個葉菲，你居然戲弄我。”

“嘶，好疼啊。”葉菲吃痛，揪着小臉怒瞪着他。

“看你以後還敢再捉弄我，不知道我擔心啊。”葉誠說着，擡手替她揉着被彈着發紅的額頭。

“我沒戲弄你，那天他真沒回來。”葉菲見葉誠确實替她擔心，也不想讓他自責，“我昨天回來的，他說，那天把楊冰拐個彎就扔下了。”

“二哥是做給你看的？”

葉菲聳肩：“不懂他葫蘆裏賣什麽藥，我永遠想不通他也不想再去探究他腦子裏想什麽，葉誠，我現在這樣挺好。如果他哪天跟其它女人在一起，我不會太難過。最多，就是主人又去找新歡，沒什麽。”

“二哥還真悲劇，要不你跟了我算了，我不介意。”葉誠想想陸染被葉菲忽視，就想笑。

“再開我玩笑，朋友沒得做。”葉菲推開他，抱懷傲驕不理他。

方研原來上來找他們倆，這一幕被她一點不落的看在眼底。

葉誠對葉菲真的很好，葉菲過得不好，也許有一天葉誠會讓她過得好吧！

方研轉身下了樓，剛剛那一瞬間的陰霾掃清，換上一張亮麗的笑臉，穿梭在人群當中，但心，卻激不起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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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誠呆了會兒便走了，方研中午請客吃飯，葉菲也沒去，她打電話給向航，沒一會向航便來接她。

“我們去趟超市吧，家裏什麽也沒有了。”

“前幾天我看冰箱裏東西都過期了，我就全扔了，要買就少買點吧，你不在，他自己不做東西。”

“那他平時吃飯，怎麽辦？”

“在外面吃，偶爾跟我和衛遠一起來碗泡面。”向航笑着說道。

葉菲也笑了下，腦子裏想起何娅曾說過，陸染的生活其實一點質量也沒有。

去了附近的超市，葉菲進了超市，在菜品區轉了一園，突然想到今天做什麽。

買了菜，結完帳上了車。

“向航，我先去看下我媽，給她買了點東西送去。”

“好。”

十幾分鐘便到了家樓下，葉菲拎着東西上了樓。

葉爸和葉媽都在家，葉菲把東西下放，與爸媽簡單的聊了幾分鐘，便下了樓。

車子很快回了半山別墅，葉菲把買的食材拿了下來，“向航，你和衛遠如果沒事兒，晚上來這吃飯吧。”

“不用了，衛遠在公司加班呢，我待會還有事兒。”

“那好吧。”

葉菲按了指紋輸了密碼，打開門，陸染正在客廳裏，淺花。

沒看錯，陸染的手拿刀拿槍卻第一次見他拿着水壺。

“回來了。”

“我來澆吧。”葉菲急忙換了鞋，把東西放下走了過去。

“澆完了，天兒好，又長出一些新的莖葉。”

葉菲低頭，确實有些的嫩綠莖葉長出：“我買了蝦仁和肉，晚上包餃子。”

陸染一貫平靜的眸色看向她：“你确定你會？”

“跟我媽學過，應該沒問題。”

葉菲是包過餃子，可惜全部輪到自己上手，還是不行。

陸染坐在客廳裏看着何娅傳給他的關于青海锂礦的資料，葉菲在廚房裏發出一聲尖叫。

“怎麽了。”陸染起身走了過去。

葉菲捂着怦怦跳個不停的心髒，身子重重的靠在牆上，手，指着還在活蹦亂跳的大蝦。

“怎麽了？”

“我，在剝蝦皮，可是它一直跳，我好像殺生一樣……”葉菲越說，聲音越小。

“你不會把它煮好之後再剝皮嗎？”陸染問她。

葉菲一怔，猛的擡眼看他：“好像，說的有道理。”

陸染：“……”

“我看我媽切的蝦都是生的，沒煮過。”

“那不是活蝦吧。”葉菲的智商，陸染很佩服。

“……”她怎麽沒想到呢，真是吓死她了。

葉菲有些懊惱自己的笨，接了水燒上，這邊開始和面。

她第一次和面，媽媽已經交給她要領，雖然水多了加了點面，面幹了加了點水，不過還算勉強和了軟硬适度才滿意。

和好了面，已經滿頭是汗，和面真是個力氣活。

陸染抱懷靠在門板上，看着裏面忙得滿臉是面的女人，唇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這麽多面，你準備包幾個之後全扔了？”

“菜也買的多啊，一斤肉二斤的蝦，還有菜。準備多包一些放冰箱裏凍着，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是回來沒東西吃，就自己煮一袋，我會分好保鮮袋，一包裏放二十個。”

陸染沒再開口，葉菲轉頭看他。他沖她露出一抹很淺卻是發自內心的笑。他上前，葉菲見他過來，看着他。

站在她身側，陸染擡手，擦掉她臉上的面粉，然後掐了下她的臉蛋：“不會做就別做，随便做點吃的就行。”

“做了一次，下次就會了。”葉菲說着，轉頭繼續幹活。

葉菲把煮好的蝦拿出來剝殼，不過總是時不時紮到手，鮮血就從指腹上流了出來。

把手伸到嘴裏吮了兩下，繼續奮鬥。

陸染走了過來，擡頭掐着她的後頸把臉轉了過來。

葉菲被迫擡起頭，眸子裏有着做飯時的認真，和極其簡單的色彩。

陸染低首，吻上了她的唇。

葉菲伸着兩只又是血又是蝦皮的手，不敢碰他幹淨透白的襯衫。但他卻極力的吻着她，他的手扣着她的腰，她幾乎被他提起半懸在空中。

手上借不上力，腳上借不上力，葉菲最後徹底的失了力氣。

他放開她時她已經氣喘籲籲，陸染輕撫她的背：“要不，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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