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八十一

葉菲最近身體時不時便會不舒服，頭暈暈的，她覺得有可能是低血糖，強迫自己吃點東西，但也吃不下。

沒辦法，只能買些高熱量的東西比如巧克力，可也吃不下，聞到甜膩的味道就想吐。

她也沒太在意，因為她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可能習慣了這種時不時來點小病痛，再者最近壓力太大，也許與心情也有關。

偶爾回家一趟，陪父母說說話，她雖然擔心陸染，但也只能擔心，那邊的一切情況，她都只能從衛遠那裏得知，而每一次的回饋，就是一切正常。

陸染的電話依舊不接，葉菲知道，他現在飽受着折磨，到底因為什麽，體內怎麽會染上這種病毒。

每天想的太多，越來越累，身體越來越差。

這天接了方研的電話，葉菲下山時，走了一段路就走不動了。歇了幾次，才緩過難受的狀态，支撐着下了山。

打上車，到了約定的地點，方研正撐着額頭，好像很郁悶。

“怎麽了，垂頭喪氣的。”葉菲坐了下來，看着對面的方研問道。

“剛相完親，土肥圓。”

“誰介紹的，不長眼睛麽？”方研的各方面條件都不差，唯一一點就是27歲，但27也不算太大，方家父母怎麽急成這樣。

“是個豪，其它全是浮雲。”方研招來服務生，問葉菲，“你喝點什麽？咖啡，果汁？”

葉菲急忙搖頭，想起咖啡胃裏就範嘔：“給我來杯清水，什麽也不要。”

“幹什麽，給我省錢？”

“最近有點不舒服，喝不了帶香味的東西。”

“行，那就給她杯清水吧，我的咖啡快一點，松子怎麽還沒拿來。”方研沖着服務生催東西。

方研找她就是吐槽那個土肥圓：“土肥圓，還禿頂。”

葉菲一聽，噗哧一聲樂了出來：“還真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吶。”

“可不，上天真是公平的，給了他那麽多的票子，其它地兒沒一處能看。”方研翻了個白眼，“說是34，騙誰呢，那一臉橫肉，笑起來還堆一臉褶子。”

方研是極其不待見，葉菲看得出來：“好了，也不會見第二次，你淡定。”

“最好是這樣，不過我媽最近瘋了似的給我安排相親，我也快被逼瘋了，我才27，怎麽就跟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似的，沒他們這麽急的。”

“誰讓你不急，我們這是小城市，三十歲之前不結婚的，少數。”

“不說這個，你最近怎麽樣？也沒看着人。”

“還那樣，挺好的。”葉菲雖然不把方研當外人，但有些話，也不會随口就說。

葉菲這些天身體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嚴重，總是想要幹嘔。

沒坐一會兒，方研的咖啡濃香飄了過來，葉菲抽出紙巾幹嘔了兩下，難受得眼淚差一點飙了出來。

方研吓了一跳：“你怎麽了？”

葉菲順了順氣，喝了一點水：“最近特別難受，頭特別暈，有時候會想吐。”

方研一怔：“菲，你不會懷孕了吧。”

懷孕，這兩個字吓了葉菲一跳，她月經一直不準，所以也從不在意，但懷孕，不可能，她和陸染，已經二個多月沒那個過了。

“沒有，可能是嚴重低血糖。”她最近壓力太大，應該是這方面導致的。

“哦，那如果實在不舒服，去醫院檢查一下，別挺着。”

葉菲點點頭，懷孕這個想法，她壓根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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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坐了會兒，方研接了電話就走了。

葉菲自個坐了會兒，末了，起身，去了賀酆。

葉菲沒有回行政辦公室，而是去了蘇子瑜辦公室。

蘇子瑜剛從外面回來，就看到葉菲坐在辦公室裏。

“你不是在北京？”蘇子瑜也有些疲憊，賀酆幾乎都扔給他一個人，而且，他擔心陸染的情況。

“我回來有段時間了，他不讓我陪他。”

“情況怎麽樣？”

葉菲搖頭：“不清楚，他連我電話都不接，你有沒有他的情況。”

蘇子瑜搖了搖頭：“我最近一直和衛遠聯絡，沒有大事不找他。”

兩人同時嘆了一口氣，蘇子瑜叫來秘書倒了兩杯水。

“你最近很忙嗎？”葉菲問他。

“忙瘋了，不過最擔心的還是他的身體。”

“聽說他出了趟國，回來就這樣了，他什麽也不說，我只能瞎操心。”

蘇子瑜很理解葉菲的心情和狀态：“我認識他快二十年了，他一直這樣。什麽都不跟你說，二十年也沒聽過他跟我說過過幾句工作題外的話。”

葉菲沒應聲，拿着杯子，喝着水。

“對了，你找我有事嗎？”

葉菲想了想：“周末，你有時間嗎？”

蘇子瑜一怔：“什麽事？”

“周末，有時間嗎？”

“不好說，最近很忙你知道的。”

葉菲想了想：“那周末，打電話聯絡。”

蘇子瑜不知道她要幹什麽，半開玩笑道，“诶，他可寶貝着你呢，你千萬別害我。”

寶貝她，葉菲覺得有點可笑，不過還是堅定道，“周末電話聯絡，我找你有事。”

“現在說。”

葉菲搖頭，起身，“我走了，如果他那邊有任何情況，麻煩你告訴我一下，我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

蘇子瑜知道她心裏急，便點點頭。

葉菲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回來上班，每天這樣也不是個事，從蘇子瑜辦公室出來，直接下到五樓。

梅言看到她，有些驚奇：“你怎麽來了。”

葉菲一怔：“我怎麽不能來。”

“也對，公司是老板的，你就是老板娘，哪都能來哈。”

“別開玩笑了，最近忙嗎？”

梅言點頭：“有點，你沒來這段時間，工作都壓我頭上了。”

“抱歉，我看看吧，如果可以我準備回來。”

“你臉色不好看，怎麽了？”

“我不是一直這樣，身體不太好。”

“生病了？”

葉菲想了想，就點了下頭。

“那你還是養着吧，你又不指着工作養活自己。”

她怎麽不指着工作養活自己，她還要掙錢呢，她不知道陸染是什麽想法，但她呢，一直都在為自己打算。

工作這段時間工資照常打給她的卡裏，雖然不多，但也是小存款一筆。她最近也沒少掙，如果真的與陸染鬧掰，自己也不至于餓着。

想着這些，葉菲心情又有些低落，現在陸染那邊不知什麽情況，會不會像之前一樣，每天受盡折磨，她幹着急也幫不上一點忙。

從公司出來，在附近的超市買了些東西，打車回了別墅。

她原本想要回公司，可是每天早上起來頭都特別暈，時不時想吐，這副身子回去工作也是耽誤事兒，便放棄了這個打算。

這一晃，從北京回來小一個月。

十月的南城，天兒已經微微轉涼，葉菲覺得自己真是副林妹妹轉世的身子，又有些要感冒似的難受，翻了藥箱，沒找到藥，便放棄了。

葉菲帶着小葉子出去散步，回來的時候就聽到電話在響，剛跑過去，手機就不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陸染的號碼。

葉菲有些激動，剛要撥回去，電話又響了。

她急忙接了起來，但她不敢開口，屏息着等待着對方說話。

陸染那邊，也沒有說話，電話兩端的人，好像突然之間沉默了。

短暫的幾秒，葉菲的眼淚，唰的掉了下來。

“你，還好嗎？”

陸染聽着電話那一頭的人帶着哭腔，心裏有些揪得疼：“好多了，我在國外。”

聽到她的聲音，葉菲的眼淚又止不住了，最近壓力太大，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每天腦子裏全是他病重時的畫面，身子又難受，聽到他的聲音一是擔心再者是委屈，眼淚就控制不住了。

“不要不接我電話，我只要知道你好就行。”

陸染緊抿着唇，握着電話的手緊了又緊：“別擔心，已經有對策了。”

“真的嗎？”

“我現在很好。”

“你為什麽非讓我回來，你是不是嫌我麻煩，在你身邊就是個累贅。”

“說什麽傻話，我很好，別擔心。”他不敢回想當時的情形，如果當時腦子裏不是她的面容，以他當時的狀态，真的有可能親手掐死她。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發病的狀态，怎麽能讓她在這兒冒險。

葉菲知道他是擔心，不過又想，會不會是她在那邊不方便，她又開始亂想了，甩了甩頭，有些暈，微喘着氣，身子一個不穩，差一點摔倒。

陸染聽到電話這邊的呼吸不穩，而且有輕微的碰撞聲：“葉菲，你怎麽了。”

葉菲緩了會兒：“我，我沒事，最近，最近總是頭暈。”

“不要有壓力，我的身體我自己了解。”

“我明白，你有什麽情況一定要告訴我，我，我腦子不好使，每天都胡思亂想。”葉菲說着，又哭了出來。

陸染緊鎖着眉頭，“恩，每天打一個，好不好。”

葉菲破泣為笑，“不要騙我。”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确實，陸染從不騙她，不，應該說他應允的東西少之又少，又怎麽會騙呢。不過葉菲聽到他答應她，心裏非常開心。

“如果頭暈一直不好就去醫院做個檢查，別怕花錢，我給你的那張卡，裏面的錢，是給你的。”

六，六百萬，給她的，葉菲緊捂着嘴巴，不讓驚訝叫出口。

“那麽多錢，為什麽給我。”

“那筆錢是去年付陽返還恒安的六百萬。”

當時，許天明說陸染把這筆錢吞下了，原來，這筆錢給了她，她還一直不知道。

恒安已經徹底歸了賀酆，據說運營不錯，比許天明管理的時候，這小半年業績上升百分之四十。

葉菲覺得陸染真的只是做事，從不說，這錢到她手裏快一年了，他只是給她，卻從沒說過這錢就是當年付陽返還的。可能他不想讓她覺得她拿了不應該拿的，或是心存感激。

其實既使付陽返還，陸染也沒必要把這錢給她，因為她用自己換了他四千萬。這六百萬，理應是陸染的。

許天明當時說的時候，她也認為錢被賀酆扣下了，卻不想，一直在她手裏。

要說不感動是假的，兩人簡單的聊了會兒便挂了電話。

葉菲呆坐在沙發上，小葉子在一邊鑽着盒子玩，真不知道那麽多的玩具還有小貓的家具都是做什麽的，只喜歡紙盒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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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染确實按他應答的照辦，每天都會打一個電話過來。

這天，他的電話打來時，葉菲正嘔得難受，頭暈的厲害。

她知道是他，勉強接起電話，葉菲有氣無力聲音，還有難受的狀态，清晰的傳到電話另一端。

他的電話還是一直打來，葉菲知道他好，就很開心。每天與他簡單的聊上幾句，她都感覺自己精神狀态都好了。

她跟方研說她的狀态，方研說她典型戀愛中的女人。

戀愛，她又沒有戀愛，不過，她不會否認，她對他的依賴，因為有感情才會有痛，如果對他沒有感情，又怎會這般情形。

這天，葉菲一直沒等到陸染的電話，撥過去，也一直關機。

葉菲腦子嗡的一下，是不是出事了。

不是她想的多，是因為她知道他的情況，一點也不樂觀。

他說好，是為了讓她安心，她不傻。

葉菲急得團團轉，掐着手機，額頭上開始沁出細汗。

從下午開始等，到傍晚六點她打過去關機，到十點半，電話還在關機。

陸染病了一個月，一直沒見好轉，葉菲知道他能抗，知道他能忍，但這不是普通的病，明顯是惡意的病毒。

她不想再問為什麽，腦子裏問自己千百遍，卻沒有答案。

手機關機，為什麽關機，葉菲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那種不安的情緒襲上心頭。她無力的倒在床上，緊緊的抱着被子，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最近她的眼淚特別多，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脆弱成這個樣子。但那種無法控制的感覺，她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葉菲一點睡意也沒有，精神狀态差的連方研見到她都說見鬼一樣，她最近睡眠特別少，她想指靠藥物，最後又放下了。

她不能總吃藥，她這樣的身體，再吃下去就徹底的廢了。

已經後半夜，葉菲躺在床上，聽着安靜的夜晚裏，傳來了一聲響動。好像是樓下的門，是樓下的門響。

葉菲猛的掀開被子跳下床，連鞋子都顧不得穿，大步着奔向樓下。

跑到一樓樓梯的緩步臺，葉菲看到了門口久違的男人。

陸染正在和衛遠說話，衛遠看到樓上下來的葉菲，說了句什麽，陸染轉身，正撞見她穿瘦弱的身子，和帶水的眸子。

衛遠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陸染瘦了，雖然還是一樣嚴謹的黑裝，但她一眼便能看出他瘦了很多。病魔的折磨，那麽堅強的人……

葉菲心裏絞得疼，腳上軟得無力，邁着步子的時候幾乎蹋空，要不是手緊緊的抓着扶手，她真的有可能滾下去。

陸染快步上前，葉菲本就紅腫的眸子眼淚唰的掉了下來。

兩人就這麽對視着，陸染擡手覆上了她的臉頰，拇指輕輕擦拭着她的淚，葉菲就是一直哭，她真不知道她哪那麽多眼淚，她連水都喝得少之又少。

卻不想，陸染突然開口：“小臉又瘦了。”

葉菲也顧不上什麽，直接撲到他懷裏，緊緊的抱住了他。

這是葉菲第一次，哭得嘶心裂肺，哭出了所有的擔心，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委屈，和所有的感情。

這一年，她的神經繃得太緊，每一天都像是在生命邊緣游離。

掙紮，彷徨，不安，恐懼……

她就是個女人，為什麽要承受這麽多。

為什麽要讓她喜歡上這個男人，這樣一個男人。

陸染任由她哭，他知道她太多壓力，又過于壓抑，哭一哭，發洩出來才不至于崩潰。

他打橫抱起她，依舊沉穩的步子一步步上了樓。

他擔心她，如果他再不回來，她會什麽樣。

又瘦了，這麽輕，對于大病的他都沒感覺到什麽重量。

把葉菲放到床上，而她還抱着他哭。

陸染也躺了下來，輕拍她的背，卻有些玩笑的開口：“把我衣服都哭得濕透了。”

葉菲頭埋在他胸口，狠狠的抱着他：“你電話關機一天了，我以為，我以為……”

“以為我重病？”

葉菲用力的點頭。

“你打給衛遠，他也關機，就證明我們在飛機上。”

“我，我忘了，我只是不停的打你手機，不停的打……”葉菲确實吓壞了，哭得稀裏嘩啦的。

陸染也第一次見她這副模樣，心疼又覺得很好笑，好笑不是笑話而是從心裏往外感覺到開心。

好久沒這麽開心過了，雖然身體不好，但心情總是好的。

過了好久，葉菲總算平靜下來。

兩人就這樣相擁着，誰也不說話。

“你好了嗎？”她小聲的問。

“好多了。”他還是那句話，很好，好多了，就這樣。

“你騙我。”她知道，他這樣說就是不想告訴她，還沒有解決文案。

“沒有騙你，雖然沒有完全解決對策，但也有一些方案可以控制。”

“你為什麽不治好了再回來，要是再發病了怎麽辦，我不會打鎮定針，我不會治病……”葉菲水眸緊盯着他看，驚慌的眸色充滿了擔心和痛苦。

“我帶回了一個醫療團隊。”陸染拭着她眼角的淚，捧着她的臉，親吻着她的額頭，鼻翼……

帶回個醫療團隊，葉菲的心，終于落下來些。

繃着的弦松散開，支着的胳膊便換了力氣，直接倒在他身上。

她枕着他的胸口，聽着他的心跳。

“陸染，你想我了嗎？”葉菲幾乎不會直接喊出他的名字，這也是第一次，她問出這樣的話。

“想。”如果不想，如果不擔憂，他，應該不會不顧所有人反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