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簡寧燒了粥，又炒了幾個蔬菜，盛到小碗裏端進穆彥的房間。

穆彥睡得不深，聽到聲音就醒了，看到桌上的菜，咽了咽口水。

“寧寧……”

簡寧不理他，自顧自地坐下嘗了兩口菜，鹹淡剛剛好。

穆彥雖然鼻子塞住了聞不到味，可是兩天沒吃過正經飯菜，光是看到綠油油的菜葉，都眼睛發亮，這會兒餓得肚子直響，隔着被子都能聽到“咕咕”的聲音。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子，撐起身讨好地看着簡寧：“寧寧，肚子餓了……”

簡寧瞟了他一眼：“你不都兩天沒吃飯了，現在怎麽餓了？”雖然嘴上這麽說，但他還是把粥放到穆彥手裏，又往他背後加了一個靠枕。

穆彥兩大碗粥下肚，還想再吃，被簡寧收走了碗筷。

“不能一下吃那麽多，對胃不好。”

“哦……”穆彥摸着鼓起的肚子，滿足得直打飽嗝，一雙眼睛像是長在了簡寧身上，簡寧走到哪，他就盯到哪。

簡寧被盯得不自在，躲到廚房裏去洗碗，出來看到穆彥還可憐巴巴地盯着他，不由得好笑，走過去摸了摸穆彥的額頭，燒還沒退。

“我把藥和水放桌上了，你過會兒記得吃，水果在外面桌上，菜在廚房，中午的粥還剩了點，你晚上自己熱一下。”

穆彥順勢抓住他的手放到臉邊：“寧寧，別走，再陪我會兒……”

簡寧抽出手，看到穆彥失落的神情，忍不住低嘆一聲：“知道了，我晚上再走。”說實話，他也不放心對方一個人在家。

穆彥這才露出滿意的笑，他吃飽喝足，睡意又上來了，枕着簡寧的手就打起了呼。

簡寧半蹲着伸長手臂，任由穆彥把重量壓在他手臂上，幾年來的疲憊似乎都有所釋懷。穆彥的枕頭下放着一個黑色的東西，簡寧多看了兩眼，發現竟然是那只高中時的黑色手機。他遲疑了一會兒，将它拿出來按亮，那時的手機還不需要密碼解鎖，簡寧打開就發現畫面停留在短信界面，他一條一條地點開看，兩人曾經的對話全部都存着，一條沒删。

簡寧發現自己一開始的回複不是“嗯”就是“哦”，要不就是“好的”，總之讓人完全沒有交談下去的欲望，只有穆彥不厭其煩地給他發信息，說一些莫名其妙卻又讓人看了想笑的話，最無聊的就是每天轉發天氣預報和不好笑的笑話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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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寧看了很久，看到那條分手短信，他閉了閉眼，不敢去看，而在這條短信後面，穆彥竟然還給他發過數十條短信，從一開始的瘋狂到哀求，再到痛恨，最後是絕望。

【寧寧，你在哪兒，我找不到你了。】

簡寧看不下去了，他不停地深呼吸，才把眼底的熱意逼回去，他抽出僵直的手，揉了揉發麻的腿站起身。

“寧寧……”睡夢中的穆彥突然發出呓語，整個人縮成一團不停地打着冷顫。

簡寧吓了一跳，連忙湊過去輕拍他的臉：“穆彥……穆彥！醒醒，我在這呢！”

穆彥猛地睜開眼看向他，下一刻卻一把将他推開：“你不是……你不是寧寧！他已經走了……他不可能出現……你是假的！是做夢……”

簡寧驚愕地站在床邊，看着穆彥痛苦地蜷縮着喘息、呢喃，只覺得自己也像是被扼住喉嚨快窒息一般，整個人如置冰水中，涼了個透心刺骨。

他失魂落魄地在穆彥身邊躺下，緊緊抱住對方：“穆彥，你睜開眼看看，你的寧寧在啊……”

簡寧抱着穆彥安撫了好幾分鐘，穆彥才從那夢魇中掙脫，渾身冷汗地大口喘氣。

“對不起寧寧，我剛犯糊塗了……我是不是打到你了？”穆彥還未從驚吓中完全清醒，像是抱緊浮木一般地抱着簡寧，唯有懷裏的觸感才能讓他清晰地感受到簡寧是真的存在。

“沒有……唔！”簡寧打了個哆嗦，穆彥的手從他的衣擺裏探進去，在腰上撫摸，“穆彥，等、等一下……”

“別怕寧寧……我就摸一下……”穆彥撫過那溫熱的皮膚，摸上突出的肩胛，又往前覆上胸膛，感受着掌心下激烈的心跳聲，然後是肚子、腰。

簡寧低喘一聲，卻沒有逃開，任由穆彥的大手撫摸他的身體。

“瘦了……還沒讀書的時候肉多。”穆彥的聲音悶悶的，不太開心。

“……摸夠了嗎。”

“等等，再摸會兒……”穆彥在簡寧通紅的耳朵上落下一個個吻，低聲笑，“屁股上的肉倒是沒少……”

簡寧一腳踹了過去。

穆彥“嘿嘿”笑着，不肯放過這個難得的耍流氓的機會，抱緊簡寧不讓他下床，厚着臉皮湊過去索吻：“寧寧……好想你……”

簡寧心裏一軟，就被穆彥搶了先機，再想掙脫已經沒有後路了。穆彥有些幹燥的唇在他的嘴上來回厮磨着，而後小心翼翼地伸舌探入他口中，試探似的觸碰着，濕潤的舌尖碰在一起時，兩人都是一顫，就像他們的初吻，一旦打破禁忌便是無所畏懼的瘋狂與熱情。穆彥重重地吸吮着簡寧的唇舌，舌頭在他嘴中攪動、進出，這已經不是青年帶着渴望的吻了，而是成人式的，足夠性暗示與下流的吻。

“糟了……我還在感冒……”穆彥不舍地擡起頭，懊惱地嘟囔。

“……晚了。”簡寧的眼睛有些濕潤，嘴角還有兩人的唾液，他喘息着，一把拉下穆彥的脖子，再次吻了上去。

他們像是要把這空白的七年都彌補回來一樣，不斷地從彼此嘴中索取。

穆彥的下身已經硬到撐起褲子，整個人燙得像個火爐，他把手伸進簡寧的褲子，大力揉捏着那兩瓣臀肉，正要理智斷線時，突然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

“穆彥？”

簡寧吓得不輕，一把推開穆彥，結果忘了自己還在床邊，一往後退就摔了下去。

“寧寧！”

“……穆彥？什麽聲音？”

簡寧才剛站起身将淩亂的衣服整理好，聲音的主人已經來到了房門口。

“你在幹什麽——嗯？這位是……？”蘇曼雲說了一半才注意到筆直站在邊上的簡寧，疑惑地看向穆彥。

“你、你好，我是穆彥的朋友，過來看看他，那我先走了！”簡寧臉漲得通紅，微微一鞠身，就匆匆逃了出去，只來得及瞥到對方是一個長得和穆彥有點像的漂亮女人，卷着大波浪，看上去有點年紀了，但身材和氣質都保持得很好。

“哎等等——”蘇曼雲跟着走到門邊的時候，簡寧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了，“小夥子怎麽跑得那麽急呀。”

蘇曼雲回到房間，想去摸穆彥的額頭，被一把拍掉了手。

“臭小子，對你媽這是什麽态度？生病了也不和家裏說，真是的。剛才那個小夥子是誰呀？怎麽以前沒見過，我看到廚房裏的菜了，都是他做的？哎呀你看看別人，比你懂事能幹多了。”

“您也太會挑時間了！人都被你吓跑了！”穆彥氣得臉都黑了，要不是這位是他媽，他都想揍人了。

“哎呀！該不會是……”蘇曼雲低叫一聲，驚訝地張大了嘴。

穆彥懶得理她，轉身躺下，拉過被子悶住頭。

“難怪我一來他就跑了，呵呵……媽媽打擾到你啦？”蘇曼雲在一邊笑得幸災樂禍。

“……媽，求您先出去吧！煩死我了……”穆彥動了動身子，他下面還硬得難受呢。

簡寧一路跑到車站，被風一吹，發燙的臉才漸漸回溫，一團亂的腦子也清醒過來，然後他意識到剛才的女人可能是穆彥的媽媽。

“……”簡寧蓋住眼睛，心裏無比窘迫，恨不得時間再退回去，重新好好表現一遍，至少……不該把壞事做得那麽明顯的……

他一路懊悔着回到家，打開門便看到寧婕正坐在桌子邊吃飯。

“寧寧？回來了啊，你朋友身體好點了嗎？”

“嗯……好點了……”簡寧在寧婕對面坐下，寧婕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錯。

簡寧的腦子一團亂，他突然有一股強烈的沖動，想要說些什麽。他想到了穆彥，想到了穆彥的那些短信，心裏又開始細細地泛疼。他知道不該這個時候說的，時機還沒有成熟，一切都還沒準備好，可是他忍不住了，他不該這麽對穆彥的，他不能再抛棄穆彥一次了。

“媽媽，我……有件事想和你說。”簡寧動了動唇，一邊告訴自己該停下了，一邊又勸說自己鼓起勇氣，他的腦中做着劇烈的掙紮與對抗，嘴裏卻已經把話說了出來，“我有喜歡的人了。”

“真的？！是哪個女孩子，媽媽見過嗎？”

簡寧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開口的了，那個聲音遙遠得不像是他的。

“他……他不是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