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咬傷
“……”
兩人相對無言良久,肖爍辰認命地嘆一口氣。
解開自己這邊的安全帶,肖爍辰欠身過去,伸手拉過池卿肩膀右側黑色的帶子,側頭看他,道:“這個,叫安全帶。”
兩人離得太近,肖爍辰看着小土包子的眼睛,清澈見底,不帶絲毫掩飾,有一種單純的求知欲。
只看了自己一眼,就挪開眼神去看安全帶了。
肖總盯着這張臉盯了兩秒,繼續把安全帶往外拉,“把它拽出來,拽的時候要慢,不能太快,否則會卡住。”
安全帶繞過池卿的身體來到另一側,肖爍辰一手拿着插扣,另一只手點了點插孔,對池卿示意:“把這個,插到這裏面。”
咔噠一聲輕響,肖爍辰松手,卡扣卡住,安全帶勒在池卿身上。
坐回駕駛位,肖爍辰看着小土包子兩只胳膊垂放身體兩側,一起被安全帶“綁”住,乖巧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樣子,沒忍住,笑了。
什麽都不懂,還挺好玩。
許是安全帶的捆縛感讓他不适,肖爍辰看到小土包子動了動胳膊,把安全帶掙松了點。
“別動。”肖爍辰伸手按住他,微微勾唇,“這東西雖然不舒服,但能保證你的安全。”
小土包子看了自己兩眼,又默默把胳膊放回去貼到身側,兩只手乖乖放在自己腿上。
剛才短暫的對視間,肖爍辰有那麽一瞬間有股罪惡感。但在滿足自己的壞心和遵從自己的良心之間反複橫跳後,肖爍辰選擇了前者。
什麽也沒說,伸手系好安全帶,啓動車子出發。
這股不知從哪飛起的壞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肖爍辰心情極好。眼角餘光時不時瞥到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的人,心情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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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騙。
池卿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雖然被這個帶子捆住的确讓他不大舒服,但這帶子在他眼中實在沒什麽威脅,即便是在他靈力受損,運行困難的情況下也能輕易将其摧毀,索性也就随它去了。
池卿又側頭看向一旁的人。
地球的靈力稀薄得可憐,他卻能夠引流到自己身上。
池卿記得,大荒曾經有一段時間,也出現過靈力消退的情況。彼時大荒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恐慌之中,人人自危。
以大荒靈力之充沛,哪怕是個資質凡凡的人類,都可以摸到一點修煉的門檻。但在那段時間,人族幾百年未曾出現一名修士。而妖魔二族,更是連後代都無法繁衍。
後來是大荒靈力如漲潮般逐漸恢複,人妖魔三族才重新步入正軌。
而現在地球的靈力環境,大抵和靈力低潮期的大荒相差不多。
如此說來,要麽是這人屬實天賦異禀,獨受上天寵愛,要麽就是地球的靈力也如大荒一般,有漲退交替,此時,正處于上漲的時節。
心中大致有了猜想,池卿剛準備開口,又被肖爍辰搶了先。
“你要去哪?”
池卿聞言一愣。
他的确還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去。
看他迷茫的樣子,肖爍辰沒了脾氣。
一時又對這位神奇的,掌握着不知名力量的,又仙又土的神秘人士,有了更大的好奇。
“你在京城有家嗎?”肖爍辰又問。
家?
池卿怔了好一會兒,這個字眼對他來說過于陌生。
半晌,池卿才從原主紛雜的記憶裏摳出一點,不熟練地說出一個地址。
即便在原主的記憶裏,對家的概念也是非常陌生的。
肖爍辰第一次聽到他說話,暗暗挑眉,聲音還挺好聽,跟他這個人很搭。
沒多說什麽,肖爍辰開了導航往他家的方向駛去。
車子平穩地走在路上,肖爍辰突然不着急向他詢問些什麽了。
這一路上,他一直在考慮該怎麽開口詢問,但想了這麽久,也沒想出個章程。
要是直接說我看見你在樓頂被雷劈沒劈死,掉下來又自己飛上去了,請問您是什麽神奇的存在?不知道會不會被滅口。
畢竟接受現代科學社會主義教育二十餘年,這事實在超出了肖爍辰的知識領域。
這看起來人畜無害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指不定掌握着什麽毀滅級的力量呢。
再者,他還不想這麽快暴露自己眼睛的事情。
肖爍辰想着,心情輕松了許多。打聽事情就像談生意,也不必急在這一時,誰最能穩得住,誰就贏了。
肖總心情很好地開着車,甚至想要打開音樂哼個小曲。
然而下一秒,他聽見一旁的神秘人士用他很好的聲音問道:“你的眼睛,會不會時有疼痛?”
“嗤————!”
車輪與地面急速摩擦,最後非常不穩地停在了路邊。
肖爍辰轉頭死盯着池卿。
車裏沒有開燈,外面路燈的昏暗光線照進來,襯得肖爍辰眉目更顯深邃,兩片薄唇緊抿在一起,辨不明情緒。
池卿還像最初那樣,兩條手臂規矩地放在身側,一起被安全帶箍着。看起來還是那麽乖巧無害。
肖爍辰突然覺得煩躁,伸手把池卿的胳膊拽出來,拽到安全帶外面,“你是真不知道胳膊可以拿出來放到外面?”
池卿微怔,看看自己重新恢複自由的雙手,又看看不知為何突然暴躁的地球人,搖了搖頭。
這個他還真不知道。
肖爍辰更煩:“你知道我眼睛的事,卻不知道這個?”
他現在根本懶得在池卿面前僞裝。無論對方的來歷還是實力,他都一無所知,僞裝有可能就是自找苦吃,還不如坦誠一點。
但是剛剛才想着要保守的秘密,突然就被別人親口說出來了,肖爍辰依舊覺得煩躁。
池卿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沉默片刻,道:“這不一樣。”
肖爍辰沒理他。
知道他眼睛的事被自己說中了,池卿繼續問:“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肖爍辰躁了一會兒,兀自冷靜下來。
事情突然超出掌控的确讨厭,但也未必就一定是壞事。
深吸一口氣,肖爍辰恢複了平日裏肖總的作風,英俊的眉目舒展開來,看上去很斯文,還帶着一絲溫柔。
“大約兩星期前。”肖爍辰向後靠在椅背上,緩緩開口,“突然就開始了,沒有任何先兆。”
兩個星期……
大荒不以星期計日,池卿在心裏默默推算一下,也就十幾天左右。
果然,事情發生還沒多久。依照池卿自己的感知,目前地球的靈力顯然還太稀薄,就算在恢複,也只是剛剛起步。
複又看向肖爍辰,池卿:“我對你同樣沒有惡意。”
這熟悉的開場白讓肖爍辰側目看了回去,聽他後面的話。
池卿繼續道:“你能不能允許我,探看你體內。”
聽到這句話,肖爍辰的臉綠了綠,險些保持不住臉上的微笑。看到對方一臉認真嚴肅的樣子,才抛開自己腦子裏那些黃色廢料,問道:“你想怎麽看?”
池卿對他伸出一只手。
肖爍辰挑眉,把自己的手放到了那只修長白皙的手上。
然後被池卿反手一壓,按在兩人座位中間的扶手箱上。
兩指搭在肖爍辰脈口,池卿小心分出一縷靈識,滲進他的體內。
肖爍辰只感覺到自手腕處泛起一陣輕微的刺痛,接着被一股涼意代替。那股涼意仿佛穿透了他的皮膚,順着血管一路向上,走過他的胳膊,肩頸,臉頰,最後在他右眼的位置停住了。
這涼意雖存在感十足,但并不刺人,甚至非常溫和。肖爍辰感覺奇怪,卻并不難受。
只是,他自己沒怎麽樣,對面人的臉色卻白了。
池卿忍着劇痛操縱自己的靈識在肖爍辰體內走了一圈,重點查探了右眼處,最後順利退出來時,他右手兩指不住顫抖着垂落下去,根本擡不起來。
肖爍辰看着虛脫地靠在椅背上的池卿,眉頭直皺。這臉白的快沒血色了,嘴唇卻被他咬得已經滲出了血。
再這樣下去他這下嘴唇非得被他自己咬爛不可。
管不了這麽多了,肖爍辰擡手捏住池卿下颌,阻止他繼續咬自己。
然後大拇指一不小心,滑到了對方嘴裏。
“嘶……艹。”
剛進去被結結實實咬了一口,肖爍辰倒吸一口冷氣。
這牙真是又尖又利。
到後來肖爍辰的手已經麻木了。
不知過了多久,才感覺手上一松,對方慢慢卸了力道。
肖爍辰感覺自己的右手被人輕輕托住拽了出來,低頭掃一眼,看見大拇指根部一圈整齊的牙印,上面還帶着幾滴血點子。
池卿好不容易從方才的劇痛中恢複過來,看到肖爍辰一片狼藉的手,皺眉道:“抱歉。”
肖爍辰看着他一片慘烈的下嘴唇,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收回自己的手,肖爍辰扯了一張紙巾擦拭,問:“我的眼睛是怎麽回事?”
池卿擡手輕輕擦了下唇,道:“不必擔心。這是因為你的身體還不适應靈力的存在。待你學會如何自如使用靈力,這種疼痛自會緩解。”
靈力?
這個詞對肖爍辰來說簡直既熟悉又陌生。
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什麽概念,但當這東西真實地出現在他身邊,還是覺得十分玄幻。
不過他倒沒多考慮這些,又擡眼看一眼池卿,問道:“你知道我眼睛會痛,就是因為你動用力量的時候也會這麽痛?”
池卿一怔,回望過去,搖了搖頭。
他不一樣。
他活了幾千年,自出生起便伴随靈力而生,他的力量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如發如膚,從未出現過動用靈力卻要自損八分的事。
想來想去,也只能歸結為上蒼對他逆天而行的懲罰。
他不說,肖爍辰一皺眉,又問:“你剛才痛成那個樣子,那我以後會不會也痛成那樣?”
聞言,好像又回憶起方才蝕骨般的劇痛,池卿右手忍不住又輕顫一下。
方才之所以會疼成那樣,也只是因為他的靈識太具有攻擊性,而眼前這個地球人又委實脆弱,貿然操縱靈識進入他體內,一個不慎,可能就會将其重創,傷他經脈。所以才需動用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去細心操控。
之前在帝華大廈樓頂時雖然也疼,卻也沒到這種地步。
這話沒跟肖爍辰講,池卿只道:“你不會。放心。”
肖爍辰沉下臉來,沒說話。
不,我不放心。
車子重新出發,繼續向池卿“家”駛去。
一路無話,兩人都出奇地沉默着。
中途,肖爍辰突然停下車,說了句“在這等着。”返身下了車。
池卿還沒反應過來,看見他走進路邊一家店面。沒兩分鐘走了出來,手裏拿着什麽東西。
回到車上,肖爍辰把剛買的一管藥膏和一包棉簽扔到池卿身上,道:“抹一點,不然該爛了。”
做完這一切,肖爍辰突然意識到,他可能不知道這倆東西怎麽用,又認命地把東西從他腿上拿回來,自己拆了包裝,擠一點藥膏到棉簽上,遞給池卿,指了指他的下唇,“往這抹。”
看着池卿接過棉簽,手法生疏地往自己下唇蹭着藥膏,肖爍辰收回目光,給自己的手上藥。
不管,抹的再差他也不會管的。
他是不會幫一個大男人往下嘴唇抹藥的,無論這個男人長得多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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