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21.
曲朝炸了。
他推了一把李景明。
迅速的關上小區的鐵門,頭也不回的跑走。
落荒而逃。
李景明站在原地,背影透出幾分落寞。
22.
李景明嘗了一把自作自受的苦頭。
你不能愛上水中的倒影,因為你伸手一撥,影像便碎了。
他面臨的就是這個問題。
郭華清很煩,很自以為是。
他沒有見到李景明的伴侶,自以為李景明只是為了保住面子騙他。
其實李景明可喜歡他了。
但李景明本人并不這麽覺得。
他為離家出走的金絲雀煩惱。
即便曲朝對他避之不及,他還是喜歡去小區門口堵他。
曲朝逃跑的樣子像只尾巴毛都炸了的貓。
毛絨絨的,奶兇。
23.
曲朝看上了一家成立不久的後期工作室,是位女老板,他約人家出來談合夥人的事情。
女老板姓肖,叫肖茉。
“我們現在的團隊有七個人。”肖茉拿了一份工作室的宣傳三折頁遞給曲朝,“一個導演,兩個攝像,兩個平面,一個影視後期,還有我。”她姿态優雅地喝了一口咖啡,唇角帶笑地看向曲朝,“正好缺一個後期,你來。”
“你有多少資源?”曲朝問,他可不想錢投下去連個水花都看不到。
肖茉微笑,擡手将鬓角的發別在耳後:“我有浮光娛樂的渠道。”
浮光娛樂,是娛樂圈五大領頭羊之一,做原創綜藝是一絕。肖茉有浮光娛樂的資源,說明工作室日後不愁接活幹。
曲朝的表情卻有些微妙,他知道另一層關系,浮光娛樂是春和集團下的一個公司。
而春和集團——
春和景明,浮光躍金。②
兜兜轉轉,又拐回了李景明的手掌心。
②岳陽樓記: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裏,浮光躍金,靜影沈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偕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
24.
曲朝最後還是投了肖茉的工作室,成為合夥人。
順便給自己攬了一份工作。
正式開始了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
工作室攏共就九個人,沒必要分上下層級,管事的只有導演,到處談渠道的是肖茉。
曲朝撿起四年前的技術,有些生疏,經常被導演罵得狗血淋頭。
倒也充實。
痛苦并快樂着。
除了小區門口準點堵人的李景明。
曲朝總不會回自己家還要翻牆。
半年了,李景明真的好有耐心。
25.
曲朝提着蔬菜布袋,照慣例被李景明攔下。
“今天要做什麽飯?”李景明問。
死纏爛打半年,李景明對寒暄這門技能,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涼拌蕨根粉,青椒炒肉。”曲朝說。
都是辣菜,而且聽起來就很好吃。
李景明走到小區的鐵門前,看曲朝刷卡開門,他沒再請求讓他進去,他知道曲朝不會答應。
況且堵人就夠低聲下氣了,再加上請求,他好歹是個大集團的老板。
曲朝側頭看李景明,這人雖然沒有提出請求,可是眼神中透露出的渴望讓他不得不暗中嘆氣。
“進來吧。”他說。
把大老板擋在小區外半年,也太難看了。
“那我先……啊?”李景明呆呆的看着曲朝。
睜圓的眼睛,說實話,有點傻。
曲朝沒忍住笑出來:“進來啊,嘗嘗我的手藝。”
他們做不了情人,做朋友也不錯。
況且李景明有錢。
滿分好朋友。
26.
執念易成魔。
曲朝承認,上輩子是他犯賤,非得跟郭華清争什麽正牌情人,有病不是。
放着好好的肉不吃,學郭華清不食人間煙火。
最後被郭華清掐着脖子窒息而死,才明白原來郭華清有精神病。
類似多重人格?
反正七年前的郭華清和現在的郭華清不是一個人。
李景明愛上的是郭華清體內的人格之一。
所以曲朝現在,看李景明的眼神帶着些憐憫。
愛誰不行,非得看上一個沒有實體的人格。
“多吃點。”曲朝同情地對李景明說,“和郭華清在一塊兒吃不上肉吧?”
“?”李景明覺得自己必須要澄清一下,“我沒和郭華清在一起。”後面三個字他着重強調,“我半年沒見他了。”
“呦?想他啦?”曲朝沒個正形兒的調笑。
李景明氣悶,曲朝怎麽就不明白他真實的意思。
作為大老板,他表達能力應該沒有這麽差吧。
27.
吃完飯,曲朝端着盤子和碗筷在廚房裏洗刷。
當然不能讓李景明洗。
大老板哪兒會洗碗呢。
李景明非要站在廚房裏礙事。
曲朝不耐煩地碰了一下李景明的胳膊:“別擋道,站外面去。”
李景明不吭氣,反正就是不挪窩。
挺煩的。
曲朝洗了碗,又拿着抹布把竈臺擦了一遍,看着整潔明亮的廚房微笑。
這才是生活,忙碌但快樂。
李景明站在旁邊,看着曲朝唇角揚起的弧度,忍不住抿了抿唇。
四年來,曲朝笑的次數屈指可數。
而今天一天,曲朝就笑了好幾次。
28.
“我想住在這裏。”李景明說。
他不奢求曲朝跟他回去,雖然他的別墅離公司更近。而這間一室一廳的小屋位于城市西南角,公司在城市東北角,通勤單程開車就要一個半小時。
“睡哪?”曲朝斜睨他,“我可不睡沙發。”
開玩笑,讓他在自己的房子裏睡沙發,除了他媳婦兒誰都別想。
李景明抿唇。
就不能都睡床上嗎?
他看了一眼卧房裏兩米的大床,想象了一下曲朝躺在他身邊的樣子——
應該很溫馨。
四年裏,他僅僅站在遠處看曲朝,鮮少上手觸摸,或是交談。
會破壞幻想。
但現在,他想更深入一點,至少——
得到一個擁抱。
29.
曲朝見李景明真不打算走了,有些發愁:“我記得你有五六套房子啊,套套大平層,非跟我擠在五十平裏做什麽。”
不一樣,李景明想,你讓我感到真實。
真實的歡喜。
如一棵嫩芽鑽出心田,嬌軟的葉子捧着一顆露珠。
“我可以睡沙發。”李景明退了一步。
曲朝驚訝,春和集團的老板在我家打地鋪,秘書小姐非得追殺我吧,他擺擺手:“別,都睡床吧。”
他專門買的兩米大床,為了滾來滾去舒坦,怎麽着都能睡下兩個成年男人。
李景明不太好意思地說:“我沒帶睡衣。”
“……”曲朝感到伺候大少爺的艱難。
30.
最後李景明穿的曲朝的睡衣,曲朝穿着大褲衩光着膀子睡的。
空調開着,兩人躺在床上,一人蓋空調被,一人蓋法蘭絨毯子。
李景明聞了聞睡衣上的味道,洗衣液的薰衣草味,清新好聞。他用餘光掃過睡在一旁人事不知的曲朝,心思躁動。
睡不着。
想近一點。
再近一點。
曲朝早上醒來,感覺懷裏抱了個熱乎乎的人。
他驚了一下,低頭,正好下巴卡在李老板的肩窩。
“額,早啊。”曲朝迅速的後撤下巴,撒開手,坐起來,穿上拖鞋,逃也似的沖進盥洗室。
“嘭。”
這是門關上的聲音。
曲朝用涼水洗把臉,方才清醒。
一覺醒來看見上輩子朝思暮想這輩子春心萌動的對象躺在自己懷裏,這沖擊力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而且他明明都打算放棄了。
曲朝呼嚕呼嚕頭發,本就亂糟糟的短發被他抓成了雞窩,麻雀來了都歡喜不用築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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