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被拉進店裏之後，才看清了裏面燈光照耀下的耳飾。

這是什麽意思？

又是在開玩笑，惡作劇嗎？

一名穿着深藍色制服的年輕又漂亮的女孩主動走向了我們，一眼可以看到胸牌上寫着「池葉」的名字。

“請問有什麽能幫忙的嗎？”池葉問道。

太宰環視周圍一圈，最後落在池葉的臉上，問道：“想買耳飾，有介紹的嗎？”

“那請到那邊的櫃臺吧。”池葉給太宰治指了個方向，目送太宰治離開的時候，又朝着落單的我靠近。

我：“……”

池葉微笑起來。

我：“？？？”

我很理所應當地認為是我自己擋到她的道，正打算往後退開，然而池葉這個時候開口，說道：“挑耳飾是需要時間的，需要幫忙拿東西嗎？我們有專門的櫃子可以讓客人先把東西放在一邊。”

“就放着吧。”

太宰治氣定神閑地往我的方向丢了一句，仿佛現在是我在他的住宅一樣。

而就在我們進店的時候，門外的保安已經幫忙把玻璃門重新關上。這是高級珠寶店特有的VIP服務，每次只讓一批客人進店裏挑選，有專門的導購員進行一對一的進行講解。

“那麻煩了。”

池葉本來想要拿走所有的袋子，我不方便讓女孩子拿那麽多東西，于是一起送過去。才放進櫃子，池葉微笑着對我說：“謝謝。”

她的笑容如沐春風，讓我感到有些恍惚，感覺前五分鐘和太宰治持槍對峙的情形只是夢一場。

“不客氣。”

我對着她欠了欠身，大步往太宰治的方向走去。而太宰治已經坐在櫃臺邊上，和櫃臺另一名長發的女生談笑風生。

“我想要買适合他的耳環，有推薦的嗎？”

太宰治話音剛落，我覺得我像是被人釘在了木板上，沒有辦法動彈一樣，頓時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是認真的嗎？）

那名長發女生原本還是維持着專業導購員的微笑，可能是看到我的這一機械式的動作，突然破功了，笑容顯得更加親和力十足：“那請到這邊來。”

這位小姐，你真的不準備吐槽這位太宰先生說的話嗎？

我一點點地挪到太宰治的旁邊。

太宰治單手撐着櫃臺，取笑道：“你走那麽慢，是怕被我吃了，還是怕被我面前的這位美女吃了？”

我繃着臉：“太宰先生，我只是在以我的方式表達我對未定事實的拒絕。”

我話音才下，店裏的女孩子輕盈的笑聲就冒了起來。

“你們感情真好。”池葉的聲音從我背後冒了起來。

而胸牌上寫着胸牌上寫着「娜娜子」的女生說話聲也帶着笑意。

“這樣的話，有兩款可能挺适合你這位朋友的。”

“……”

我無法理解她們的思維模式。

這根本和「關系好」沒有關系的。

娜娜子彎腰從櫃臺裏面取出兩款耳釘，顏色分別是暗紅和深藍，暗紅色的一款吸足了光線，顯得幽深而遂遠，而深藍色的那款則像是星砂一樣在燈光下瑩瑩發亮。

“這兩款925銀耳飾男式耳釘都是KXDUN/卡希盾家的，價位上也是8萬日元左右，版型簡單大方。我認為，您的朋友應該會喜歡這種設計。”

太宰治拿着深藍款的盒子在燈下擺弄着，說道：“這個稍微亮了一些，有點閃。”

“耳飾得佩戴上去才清楚好不好，其實這款星空感并沒有想象中那麽亮的，很多年輕男士也會選擇這一款的。”娜娜子維持着笑容，說道，“當然，也可以看看這款暗紅瑪瑙，顏色偏深，色澤非常高級，和藍砂款都是包鑲工藝。”

見太宰治順着娜娜子的話拿起瑪瑙款，我坐在椅子上，開始神游天外。

（這是耳飾而已，我收起來就好了。）

也許是因為我不太說話，娜娜子主動跟我搭話說道：“925銀不易氧化和變形，不需要特別耗時間保養飾品，而且可以沾水，也就是說淋浴時也不用特地摘下來，可以一直戴着，是不是會覺得很方便？”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想了想說道，“我對這方面不太了解，謝謝娜娜子小姐告知。”

娜娜子笑容裏面充滿着寬容和理解：“可以不用那麽拘謹，來我們這裏買耳飾的同性情侶也有很多。”

“……”

“哦，對哦，”太宰治一拳擊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有說過，男性戴耳飾會被認為是同性丨戀，不過現在說，戴耳環是時髦單品比較多吧。”

我覺得，我今天就老了七八歲了。

“港黑也有很多人戴耳環的。”太宰治挂着一臉「你不要太在意」的笑意，繼續說道，“你不是挺适合戴的嗎？”

我忽略後者，直接回答前者的現象問題。

“那大概沿襲的是中世紀歐洲的戴耳環習俗。那時候只有下等公民會戴耳環，像是小偷戴耳飾是為了表達對社會的厭惡，盜賊則是強調「掠奪」。”

“這也是電視機上看來的？”

“嗯。”我除了能從電視上學來的，我好像也只能說書了。“差不多。”

“我發現，你經常記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覺得，你有機會用嗎？有這個時間，學學一些更實際的，不好嗎？”

“…………”

為什麽我只是乖乖地坐在這裏，還要被批評？

太宰也不想糾纏這些小事：“你喜歡哪個？”

“左邊的吧。”我目光死寂地随手指了一個。

太宰治對着娜娜子說道：“那我要右邊的。”

娜娜子猶疑地說道：“可是，這位先生說要左邊的。”

“我花錢，當然要買我自己喜歡的啊——”

這句話，真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太宰斜睨過來：“還是，绫小路你有意見？”

“我當然沒有意見的，太宰先生。”

我說完之後，嘆了一口氣。

希望，錢不要最後還是我付就好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太宰治自己付了錢，并把裝着耳飾的盒子放在我的手上。

“真的給我的嗎，太宰先生？”

我人生第一個禮物……

為什麽我都沒有生出一點感動呢？

“好好收着。”

“我懂了。”我又想起我沒說滿十個字，于是假意頓了一下，補充道，“我會好好收着的，太宰先生。”

“你是複讀機嗎？重複我的話，然後加一句‘太宰先生’來湊字數。”

“……”

我真的覺得太宰治對我好嚴格啊……

“不要重複我說的話，那只是在說廢話而已，那倒不如說一句‘是’倒省時間。下次說的時候，把你怎麽想的說出來。”太宰治背着手說道，“你又不是機器人，有想法就要表達出來。”

“太宰先生，對芥川的教育好像不太一樣。”

太宰對芥川也很嚴厲，但是多是直接用上武力槍械。不過，估計也是猜到罵也聽不進去。

芥川對太宰治的執迷讓我覺得這是費解的，還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芥川他不用過多久，便會成為港黑最強的異能者之一，但是他還無法收斂。你和他不一樣，你太收斂了，你又是無異能者，與其經營武力之流，還不如好好地用用你的大腦。”太宰治頓了頓，說道，“而且，你看起來也不像是喜歡動的人。”

“……”

“好了，我們——”

“我們這是要回去了嗎，太宰先生？”

我真的第一次這麽希望快點走了。

“沒有，我怕你待會回去就收起來了，所以現在去打個耳洞。”太宰合掌，松快地走在前面帶路，“我得親眼看着你戴耳飾，跟上。”

我安慰我自己，這已經比紋身好太多了。

我坐在椅子等着打耳洞的時候，突然想到這應該不會是太宰治一開始的打算吧？

畢竟，如果對方一開始就提出你根本就不想接受的事情後，接下來提出你其實也不太喜歡卻還能接受的條件時，你就不會太過反抗。

然而，我已經坐下來了。

理安是幫忙打耳洞的女生名。

“那個，可以把耳朵露出來嗎？”

“好的，不好意思。”我把鬓角的頭發撩到耳後。

這是一家不大的店。

店老板尤娜撐着側臉，和喜歡搭讪的太宰治聊天。

我也沒有準備聽，但是他們說話聲實在已經傳進自己我的耳朵裏面了。我原本安安靜靜地坐着，而理安為了定準位置，握住我的耳廓。

這個時候，女老板尤娜說，有聽說嗎？陪着打耳洞的人一輩子也都會陪在一起。

這是我此生聽到的，最可怕的，毫無科學依據的謠言，沒有之一。

這讓我久久不能平靜。

久久不能。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的港黑總部大樓，最後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看我兩耳戴上的暗紅色耳飾發呆。

我覺得今天好累。

沒過多久，我又收到了中原中也的電話。

“中也先生，你好。”

“你怎麽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發生了很多事情。”

“沒事吧？”

“沒事。”我想着沒必要讓中原想太多，于是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說道，“有事情嗎？”

“想知道你過得怎麽樣而已？你沒有被欺負吧，我老夢到你被太宰欺負了。你要是真的遇到困難，你就跟我說！早知道當初就把你帶走了。”

“沒事。”

你要是把我帶走，我才麻煩。

“那，好吧……”

中原的聲音淡了下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太冷淡，打擊到他的積極性了。正想說幾句話，挽救一下現在的氛圍。中原的咬牙切齒的聲音也冒出來。

“我要跟你說一件事，剛才發現我的卡又被盜刷了，一定又是太宰治！我回去一定不會饒過他的。”

“……”

他這麽一說，我腦袋裏面把商場裏面所有的畫面全部連在一起。

難怪太宰治買單那麽爽快了？

所以，我這禮物算是太宰給的，還是中原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