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梁氏被宣入宮時正當晌午,急忙忙換上正裝,讓人給覃皓之去了口信,才戰戰兢兢的進宮去了。
她并未進過宮,也不知宮裏規矩,萬分小心生怕哪裏做錯給小耗子惹麻煩。
身上流了好些汗,也不知是熱的還是吓得,随宮人進了慈寧宮,看到身居高位的太後急忙行禮卻絆了腳,差點摔倒,磕磕絆絆的起身後,那些宮女雖沒笑出聲,眼裏卻都充滿嘲諷。
太後的寝宮,吃穿用住無不精細華貴,好多物品都是她不曾見過的,眼裏不免有些好奇,瞧着像只懵懂又膽小的兔子。
太後冷笑,摸着懷裏的貓直接就說起流言的事,梁氏不是沒聽過流言,不過都不信罷了。
正不知如何替小耗子解釋,太後說道,“哼,因為你們皇家顏面掃地,陵陽公主清清白白的名譽被貶低如此,如今還有誰人敢娶公主?”
梁氏吓得跪下,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又聽太後說,“衆口铄金,事情發展成這個地步,公主只能嫁給覃大人了。”
公主?要嫁給小耗子?
梁氏怔愣的看着太後。
“你這模樣可是不願意?”太後繼續道,“那也罷了,為保皇家顏面,我只能讓陛下罷免覃大人的官職了。”
梁氏一聽罷官臉色一白,也不管合不合理,不停的磕頭,“求太後不要罷免覃大人官職。”
“我又有何辦法,你聽市面上那些人如何傳的?公主如今除了嫁給覃大人,還有誰人敢娶?除非把你們貶得遠遠的,想來久而久之流言也會停息,誰叫你不願意受委屈呢?”
“願意。”梁氏聽後立刻答道,擡起頭希翼的看着太後,因為磕頭過猛,額上都被撞出烏青,“我不怕委屈。”
太後見她上套,笑了,讓宮女拿出毒酒,“你既然願意那便好辦,我趙國的公主焉能為妾,為了平息這場風波,你以死謝罪,本宮也可直接求了陛下旨意賜婚于他二人,也算做了一樁美事,”
梁氏一怔,太後這是要她死嗎
梁氏盯着毒酒發呆,腦子一片混亂,都聽不清太後說了什麽,只瞧見酒杯越來接近她,一雙修長的手卻橫插進來,阻擋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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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這般作為,是想讓陵陽被天下人恥笑嗎?”略微沙啞的聲音卻意外的悅耳。
梁氏擡頭只覺一陣恍惚,不曾見過這般好看的人。
來人穿着金白色宮裝,卻依舊覺得明豔如驕陽,貌美得不可方物,語氣柔和卻讓人不敢輕視,一雙鳳目不怒自威。
“陵陽你這是何意?你也說過你對覃大人一見鐘情非他不嫁,母後這是替你做主。”太後見計策失敗,呵呵笑道。
“逼死人發妻再嫁之,焉能幸福?天下人莫不恥笑這皇權逼婚,對兒臣與覃大人名聲都是極大損害,母後若在為難兒臣,休怪兒臣不念孝道。”趙恒語氣略帶一絲威脅,說完拉起梁氏,“想來母後也累了,兒臣帶梁氏先行退下了。”
太後第一次見陵陽公主如此不給她面子,說帶走人就帶走人,這本不是什麽體面事,見人真的走了也不好大聲嚷嚷,氣的怒摔茶杯。
梁氏出了慈寧宮,只覺恍如隔世,跟着前面高挑的身影走着,微風送來公主身上淡雅的體香,清新好聞,心态也慢慢平靜下來。
她剛剛入了魔障,如果沒有公主攔着,她或許真的飲了那杯毒酒。
低頭瞧公主牽她的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與她幹慣農活的手形成明顯色差,讓她意外的是公主的手異常寬大,瞧着竟比小耗子的手還有大上幾分,以及她竟感覺到公主手上有一層薄薄的繭,公主不用幹粗活為何手上會有繭子?難不成是習武造成的?
心裏雖有疑惑,梁玉兒卻知不便多問,只是今日發生的事,不免讓她心裏有了幾分打算,尤其是瞧見公主本人後,“今日之事,多謝公主。”
“無須多謝,倒是攪了夫人安寧。”趙恒薄唇一抿,溫和的問,“你額頭上的傷要緊嗎?”
“無事。”梁玉兒不好意思的摸摸額頭,“貧妾能否和公主私下聊兩句。”
趙恒有些意外,點了點,見不遠處有座涼亭,二人步行至亭下,勸退了周圍衆人。
公主雖然長相柔美,舉手投足之間卻略有幾分英氣,陽剛果決,不似一般女子的忸怩作态,竟讓梁玉兒緊張消了幾分,見公主也不似傳言那般身子極差,多說幾句話都會吐血,梁玉兒心裏很是滿意,她認真的問道,“公主喜歡皓之嗎?”
趙恒猛然被這麽問,楞了半晌,想起昨日在青樓意淫覃皓之,忙做賊心虛的看亭子周圍的景色,不知該如何作答。
梁玉兒瞧趙恒這幅模樣,想着大概是了,太後說的不假。
她傻兮兮的一笑,竟開始和趙恒說起覃皓之的事,例如飲食喜清淡不能吃辣,喜歡穿深色衣裳,喜歡吃魚,最喜歡吃的糕點是綠豆糕,最喜歡的花是菊花,最喜歡喝的茶是碧螺春,不能吃芒果會過敏,忙起來會忘記吃飯,還有夏天裏蚊蟲多,皓之最遭蚊蟲喜歡,一個不注意身上就會被咬幾個包,他最怕蛇也怕蜘蛛……
雖不知梁氏是何意,趙恒還是仔細的聽着,聽着梁氏說起小時候覃皓之被蛇吓得尿褲子的事,還有他們去劉大爺田地裏偷西瓜被狗追着跑,覃皓之爬上樹躲狗,結果狗攆跑了自己不敢下來的事,忍不住笑起來,梁氏瞧着像是想撮合他倆,可怎挑着覃皓之的糗事說,雖然他聽着覺得十分有趣。
梁玉兒如數家珍的說着,皓之最怕天黑了,可人特別講義氣,有次啊,我貪山裏涼快,忙着摘野果回去晚了,才聽說皓之怕我迷路去山上尋我,結果我回來了他沒回來,我和二狗子……
說到這梁玉兒突然一頓,明亮的眼眸暗淡不少,可又笑道,“皓之,真的是個特別好的人喔。”
趙恒混在女人堆裏多了,習慣了傾聽女人講話,習慣了看女人臉色,他明顯看出梁玉兒提到二狗子這個人後整個人瞬間低迷的興致,可見對她來說這是個很重要的故人。
趙恒道,“你們感情很深厚呢。”
他有一絲羨慕,從小養在深宮裏,做什麽事都有宮人跟着,他兒時的玩伴也就是幾位皇姐,無時無刻不注意德行,跟她們待在一塊不是刺繡就是玩花繩踢毽子,像梁氏說的去田野裏偷西瓜這種自由想都沒想過,待他出了宮也沒多體會外面的自在,直接去的大漠吃黃沙。
“那自然啊,我們從小一塊長大的,你以後想知道什麽盡管來問我。”梁玉兒豪爽的笑道,“你別看皓之冷冰冰的,其實熟識後你會發現他很溫柔。”
趙恒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有女子知道自己相公遭人惦記,還會這麽熱情的提點?這怎麽和他認知的女人不太一樣?
“公主,你貌美心善。”梁玉兒說的興奮,臉上都帶上一抹坨紅,“能喜歡皓之真是太好了。”
趙恒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他斂眉輕輕笑了笑,“我喜歡他,你不介意?”
“我……”
“玉兒!”
梁玉兒話還沒說完,便聽見覃皓之喚她,還沒轉頭看便被拉到身側,覃皓之瞧見梁玉兒額頭上有淤青面色一寒,好在見人無大礙,一顆吊着良久的心才放下,轉頭看向在一旁悠然瞧他們的陵陽公主,面色不愉的道,“不知公主和賤內在此處談些什麽,家中忽有急事,若你二人沒什麽事,微臣便将人帶走了。”
趙恒微微一笑,難得瞧見覃皓之護犢子般的神色,一反平常淡然的模樣,冷是冷了些,卻有波瀾,“許久不見覃大人,坐下聊聊?”
覃皓之搖頭拒絕,“我與公主并不熟識,為避免他人非議,還請公主海涵。”
趙恒也說不清心裏對覃皓之抱有何種情感,他很喜歡和他待在一塊的感覺,不然也不會一有空閑便去找他,單想着逗逗嚴肅古板的覃皓之,瞧他發火模樣便覺有趣,他本以為他許是想和他結交好友,可昨日竟是意淫起他來,還分外情動。
趙恒見人轉身走了,竟忍不住拉住他的胳膊,心裏只有想證明什麽的念頭,他向來是說風就是雨,想做什麽便做什麽的主,從不計後果,所以瞧見覃皓之颦眉回頭,清俊的臉上毫無為他波動的神色,他說不清是心理,視線落在覃皓之的紅唇上,人也不知不覺貼了上去,烙下一吻。
眼裏是一雙瞪大的清澈眼眸,黑色漩渦慢慢放大,波濤洶湧。
唇上是粉嫩柔軟的觸感,他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惹得那唇瓣顫栗,他還想着再吸吮,便被覃皓之狠狠推開。
覃皓之捂着嘴,臉上露出對公主厭惡神态,就差大喊出,“恬不知恥!”
然而他終究不是以前莽撞的少年,他沉聲道, “公主與覃某絕無可能!今日之事我且當沒發生過。”
趙恒瞧着覃皓之俊顏泛紅,氣的整個人都炸了,眼神動蕩的厲害,嘴唇發抖,終于還是抿着唇,拉着已經被他放浪行跡吓傻的梁玉兒走了。
趙恒站了良久,整個過程沒說一句話,摸着唇上的餘溫,慢慢的勾唇笑了起來,親吻說不上有什麽特別的感觸,只是覃皓之的反應實在有趣,他剛剛看的楞了,還險些被推倒。
他盯着亭外的魚池發呆,紅橙色的鲫魚快活的游動,泛起一圈圈漣漪。
在亭外等候的侍衛見趙恒許久沒動靜,還是悄悄走近了,問他回不回公主府。
趙恒才驚覺自己發了呆,他摸摸鼻子瞧了眼面無表情的侍衛,“你和覃大人他們是何關系?”
侍衛依舊面無表情的答道,“老鄉。”
“喔,我看不止?”趙恒不是刨根問底之人,只不過因為這跟在他身邊侍衛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侍衛。
驚鴻門是父皇親手培養的皇家暗部門派,專門負責收集情報、刺殺官員的勾當,這任掌門今天竟然火急火燎的找他幫忙救梁氏,他自然是得多上了幾份心。
侍衛戴着□□看不清神色,但眼神卻洩露出了一絲苦楚,“兒時玩伴,少時好友。”
趙恒笑起來,“你莫不是梁氏口中的二狗子?”
“……”侍衛沉默良久,而後點點頭。
見趙恒爆笑出聲,他實在沒辦法把二狗子這個名字和這個殺人不眨眼、冷酷無情的家夥聯系在一起。
趙恒笑夠了,擺擺手道,“你不去與他們相認?我瞧梁氏提起你時很是悲傷,莫不是不知道你還活着?”
暗部的人都是從乞丐、戰場上挑選的,這些地方比較容易抹去一個人的存在,只有被認為死去的人,才能成為影子,沒有過去。
“物是人非,何必挂念。”侍衛神色黯然的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一口氣發了十二章,不知道好不好看,但求寫完的時候能夠進步,在長佩也有發這文 (? ??_??)?
如果有點開願意看下去的讀者,我想和你們說聲謝謝~
_(:з」∠)_ 希望能有評論,我想知道別人看了是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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