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覃皓之雖早早歇下了,睡得卻并不踏實。
想起白日裏同趙恒相處的那別扭勁,就覺得全身不自在,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受,說不理這人吧,可感受到趙恒目光落到自個身上又會緊張,無法泰然處之,實在太不争氣。
一個男人有什麽好稀罕的。
覃皓之揉着眉間,不斷提醒自個清醒點。
今日終究虛驚一場,狩獵三日,也不知攝政王打算挑何時行刺。
翌日清晨,皇帝召集人馬說要往深林裏探,百官同行。
覃皓之挺身騎上小厮牽來的馬,就在這時馬嘶的一聲吼叫,瘋狂的跳動,覃皓之一個不及被掀翻下地。
覃皓之還來不及反應,胸腔一陣劇痛,下意識便護住頭目。
駿馬瘋狂扭動着,嘶吼跳動的讓人不敢輕易靠近,馬蹄上閃爍着寒光,仔細一看竟被人綁上刀刃,一旁的小厮也傻了,立馬将覃皓之拉出馬下,可覃皓之還是無可幸免的被馬踩踏了好幾腳,傷口慢慢的滲出血來,邊緣又迅速變黑。
“不好!快救人!”
“覃大人!”
趙恒正騎着馬盯着那處的騷動,手爆出青筋拽着缰繩,壓制着要沖出去的沖動。
剛剛他眼睜睜的瞧見覃皓之被掀翻下地,心口似乎驟停,就在他要沖過去時,一旁的軍師卻伸手拽住他的缰繩,用兩個人才聽見的聲音。
“将軍,冷靜。”
趙恒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軍師輕聲道,“你去不合适。”
皇家護衛将覃皓之擡進了帳篷裏,安撫住暴動的馬,立馬盤查起事情的經過原委。
“你說我現在要是把攝政王殺了,會如何?”趙恒眯着眼,瞧着遠處暗自得意的攝政王,目露殺意。
軍師嘆了口氣,“沒了一個攝政王,還有他背後的勢力,還有太後,還有謝家,想結束這一切談何容易。”
攝政王就算背地裏壞事做盡,明面上卻是先皇駕崩前下旨讓其輔佐陛下,清正廉明又智勇雙全的攝政王,于情于理都不能在這裏殺了攝政王,不僅惹來壞名聲,說不定太後還會借機奪去他們手中的軍權。
趙恒垂下眉眼,拳頭握的越發緊,苦笑一聲。
老狐貍!說了是派人行刺,沒想到主犯卻是一匹馬!
這個計劃不管他答不答應,都不會對它的進行造成影響,攝政王說要他放寬防守,跟他們的人交手要留情,卻并沒有放人進來!他真正要試探的,不過是他會不會投誠于他。
若他說出攝政王派人行刺覃皓之,反而會讓他假意投誠的事情敗露。
他現在恨不能手刃了這賊子!
陛下聞訊趕來,瞧見覃皓之面色蒼白唇色鐵青,渾身幾處帶血的傷口,震怒的叫道,“怎麽回事?”
排查出情況的護衛趕忙道,“有人在馬鞍上裝了暗器,覃大人上馬的時候暗器刺傷了馬,馬受驚後将覃大人踩傷。”
“踩傷怎會是如此?”
“馬蹄上裝了淬毒的刀刃,那刀刃打造的貼合馬蹄,形色上難以區分開來,故而着了道,已派人去捉拿犯人。”
“這是皇家的狩獵場,還能發生這樣的事,你們讓朕以後怎麽安心來這狩獵!”
護衛趕忙跪下,低頭不敢發聲。
皇帝面色登時難看起來,狠聲道,“傳令下去狩獵場出現行刺,趙恒監管不嚴難辭其咎,罰其擱職禁足一個月。”
“皇上如此安排未免不妥,管理馬厮的人也并非趙将軍,況且趙将軍才剛解禁沒多久,陛下這麽處置恐失了軍心。”攝政王突然開口道。
皇帝撇了攝政王一眼,蹙眉像是仔細思考了一番,“那便罰禁足十日,馬監主管丈責二十,罷免其職。”
皇帝說完瞧了禦醫們一眼,“覃大人如何了?”
帶頭的禦醫流着冷汗道,“回禀陛下,傷口不深,血已經止住了,覃大人的肋骨似乎被踩斷了幾根,如今已中毒昏過去了。”
“中的什麽毒?”
“微臣不知……”
“不管中的什麽毒,必須給朕醫好,否則你們也不必活了!”
禦醫們流着冷汗不住點頭,要命的不是被馬踩出來的傷,而是那附帶的毒啊,可這是什麽毒!?
謝尋桓在禦醫裏頭算是新人,被擠在後頭,有攝政王看着也不敢強出頭,聞言鬥膽示意他來瞧瞧,裝作一副想活命的趕忙湊上前診治的模樣。
“我這有顆鎮毒丸,先給覃大人服下。”
“可是有解?”皇帝問。
謝尋桓搖搖頭,“此毒無解。”
“留你們何用!”
攝政王在一旁聽着心裏也說不上多得意,這是那個女人的孩子,他本不想殺他,怪就怪他不該擋了他的道。
攝政王正準備出去,就聽見謝尋桓接着道,“不過微臣有一個法子,只是風險極大,不敢輕易嘗試。”
“你們現在是不是都沒辦法醫治覃愛卿。”皇帝道。
禦醫們左顧右盼的最終都點了點頭。
皇帝嘆了口氣,“即使如此,謝愛卿你便試吧,救不活你以命來還!”
謝尋桓低頭應下,把閑雜人等請出去後,留下幾個助手,開始在裏頭忙活。
在外頭的人只瞧見燒了一盆盆熱水進去,端出來的卻是帶血的黑水。
覃皓之出了事,衆人也沒了狩獵的興致。
皇帝瞧了一眼趙恒,他這皇弟靠着樹,都沒有走進過帳篷,他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不過想來也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只希望他現在不要沖動的去找攝政王麻煩。
“陛下,這奴才該如何處置。”
皇帝聞言低頭瞧跪在地上磕頭認錯的奴才,淡淡的道,“護主不利,不過覃大人目前還需要人照顧就不忙處置你,到時去大理寺領三十大板。”
小厮忙磕頭道,“謝陛下不殺之恩。”
他不是單純的小厮,而是陛下專門從驚鴻門挑出來保護覃大人的,出了如此大的纰漏,陛下不殺他已是莫大的恩德。
皇帝留下大公公在原地等侯結果。
在外頭等候的百官有擔憂的,有平常心的,有看好戲的,也有幸災樂禍的,巴不得覃皓之死了自己頂替上位。
良久後,謝尋桓終于出來了,瞧見大公公後露齒笑道,“救活了。”
唏噓聲響起,有人喜有人愁。
“怎麽做到的?!”一旁的張禦醫問。
“水療,引毒附骨,刮骨去毒。”謝尋桓道。
“覃大人這是撐住了?”解禦醫不可置信道。
“勉強撐住了,只是現在還昏迷不醒,需要觀察觀察。”謝尋桓嘆氣道。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醫術如此了得。”祝禦醫真心實意的贊賞道,這謝禦醫算是救了他們一命了。
“嗯,後生可畏啊,老夫在此謝過了。”解禦醫摸着胡子道着謝。
當禦醫難啊,伴君如伴虎,每有人重傷難治,他們的腦袋也得搖搖欲墜的。
“覃大人多久能醒過來?”李毅崇替老大問着。
謝尋桓道,“快的今晚,慢的可能要幾天。”
“多久能痊愈。”
謝尋桓道,“這要看每個人自身的治愈能力,我也不清楚。”
“哇,你個當禦醫的說不清楚,很吓人的你知道嗎?”
“……”,謝尋桓實在懶得理他了,他剛剛全神貫注精力透支,想快些去和陛下禀告了就去歇息。
趙恒聽了李毅崇傳來的話,整個人松了口氣,只不過第一次從心底裏升出一股念頭,若覃皓之死了他怎麽辦?他真的能看他死去嗎?前些日子種種糾纏在覃皓之性命面前,全都不值一提,他一想到這個世間沒有覃皓之的可能性,人就像溺在水裏無法呼吸。
攝政王聽到手下傳來的消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在一旁的章長曦瞧見人退下了,緩緩開口道,“父親是真想取他性命嗎?”
“呵呵,我只是不想有人礙着我。”攝政王舒心的道,“現在能有一陣子見不着這個眼中釘了。”
章長曦笑了笑,低下頭不知在思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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