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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剛開始幾分鐘，床頭手機嗡嗡聲叫醒了蘇旸柒。

“小椿？”蘇旸柒還處于半睡夢中，喃喃的問，“這麽晚了……”

蘇小椿的聲音與往日相比多了些冰冷的感覺，有點兒嚴肅地說：“旸柒，我已經安排讓你下學期去荷蘭留學了。”蘇小椿的聲音徹底喚醒了蘇旸柒的大腦，“留學去學建築設計，五年後可以申請回國。”

“為什麽突然就讓我留學？”蘇旸柒猛地從床上驚坐起，“說好的我去……”

“該聽話的時候，要聽話。”蘇小椿冷冷的說，“你不是答應過一仙要好好去學建築嗎。”

蘇旸柒剛想說什麽，卻都全都咽了下去，他頓時啞口無言。

“八月底就送你去。”

“能不能不走……”

“舍不得唐一仙？”

這一下問進了蘇旸柒的內心，他無論說是或否都不合适，蘇旸柒抿抿嘴唇，沉重地低下了頭，輕聲說：“晚安……挂了。”

蘇小椿也沒說什麽，她知道蘇旸柒心裏所想，沒有再問下去，聽着電話對面的忙音，嘆了口長氣。

“留學？”江楓眠眼睛瞪地幾乎要掉出來了，“小椿怎麽了這是？”

“我覺得可能是我爸的意思。”

“遺囑上有寫明嗎？”

“有。”蘇旸柒眼眉低垂，睫毛雖然被夕陽照的像幾根金絲一樣刷來刷去，但是他的眼眸沒有一絲光亮。

江楓眠喝完了面前的一杯茶，像喝了一大口苦悶一樣，眉頭緊皺， “這事，唐一仙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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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知道。”蘇旸柒擡起頭，“我就在想怎麽……怎麽才能不走。”

“蘇教授的意願你也沒法違背。”江楓眠說，“找個時間和唐一仙說清楚吧，不說清楚的話，到時候不告而別……他會怎麽看你。”

蘇旸柒脫力地癱在沙發上，心裏一股悶氣吐不出的難受，他擺脫不了的困境一直籠罩心頭，他怕離開唐一仙，也怕離開蘇旸柒，對這片土地的留戀充斥他的頭腦。他的眼眶發酸，雙手捂住眼睛。

“旸柒。”江楓眠擔心地到跟前晃晃蘇旸柒，擔心他是怎麽了，“男子漢，哭什麽啊……你應該和唐一仙好好說說，或者……實在不行唐怡都可以。”江楓眠最後一句話是憋足勁說出來的。

“我怕……和你們五年都見不到面……”蘇旸柒的聲音發顫。

江楓眠嘆了口氣，坐在了蘇旸柒的身邊，輕輕拍拍蘇旸柒的背，像是母親撫慰孩子一般，溫柔的此刻蘇旸柒突然停止了自己的嗚咽，緩緩合上了雙眼。

這天晚上蘇旸柒真的去找唐怡了。

“你怎麽來了……一仙今天沒來。”唐怡一見着蘇旸柒就想着是不是來找唐一仙的。

“我不找唐一仙，我找你。”蘇旸柒的突然鄭重其事的表情讓唐怡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迎蘇旸柒進了屋。

蘇旸柒自從進屋就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他與唐怡面對着面，眼神總在唐怡的身邊飄忽不定。

“說吧。怎麽了？”唐怡給蘇旸柒倒了杯茶。

“我…八月底去荷蘭留學。”蘇旸柒的聲音有氣無力，“我爸的遺囑，我媽的意願，我沒法違背……我在想要不要告訴唐一仙，因為我這一去，就是五年。”

唐怡的眼角抽動，喉結也動了動，斟酌了半晌，才緩緩地說：“我覺得，你應該告訴一仙，他會高興的。他說……他很希望看你在建築方面學業有成，你辜負他才是最不該做的事。”

“我怕和唐一仙分離。”蘇旸柒又提起了往事，“上一次和他分別……一年之內居然就違背了我和他的約定，和別的女人結婚了。”

“什麽約定？”

“和他結婚。”蘇旸柒有點兒難為情，“我，和他結婚。”

唐怡覺得可笑又心裏有點兒發酸，他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看向窗外，說：“還不算晚，和我出去走走。”

“啊？”

“沒事，唐一仙不知道就沒事。”唐怡玩笑地笑了笑，把蘇旸柒從沙發上拽出來。

夜風是溫熱的，外面樹葉枝桠之間悉悉索索的聲音讓人心裏的波瀾也平靜了許多，蘇旸柒伸了個懶腰，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好多了。

唐怡去門口的便利店買了兩瓶長罐的青島啤酒，遞給蘇旸柒一罐，“我聽一仙說你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習慣喝酒。”

“四歲時候。”蘇旸柒有點兒詫異，“他怎麽知道的？”

“蘇教授和他提起過吧……”唐怡單手扣開易拉罐拉環，先自顧自的悶了一大口，“喝。”

蘇旸柒也學着單手扣開拉環，手的力氣确實有點兒跟不上了，嘗試了幾次之後還是兩只手合作打開了罐子。他立刻猛灌了一口，啤酒在他嘴裏噗嗤噗嗤炸裂的聲音真是貫穿了他整個腦子，咽下一口口啤酒的同時，他也從沉醉中清醒了。

“诶你喝慢點。”唐怡皺緊眉頭趕緊阻止了蘇旸柒。蘇旸柒喝完一大口，伴随嘴角的泡沫一點點炸裂，他的眼睛突然露出了光芒，他突然看向唐怡。

他看着唐怡突然笑了，笑得很純粹，只是笑笑。

“我覺得你像極了以前的唐一仙，他真是一年之內變化太大了。”蘇旸柒自顧自的又喝了一小口，“唐一仙有你這顆痣說不定也會很好看吧……”蘇旸柒冰涼的手指爬上了唐怡的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臉和他的手指的溫差的原因，他總覺得自己的臉發燙。

蘇旸柒輕輕碰着唐怡右眼下的淚痣，覺得太溫柔了，這幅場景太溫柔，他實在希望現在的唐怡就是唐一仙，唐一仙一直這樣年少的模樣該多好。

唐怡緊緊攥住蘇旸柒摸他臉的手，湊近了蘇旸柒，“別把我當成一仙了……胡鬧。”

胡鬧……

這輕飄的兩個字好像撩動了蘇旸柒的心弦，他看着走了幾步的唐怡，他說：“你要是唐一仙該多好。”

“胡思亂想。”唐怡又喝了一口酒，“你什麽時候成熟點不要給一仙帶來困擾。”

“我沒有給他帶來困擾。”

“算了……你留在這的時間也不多了……幾個月而已。”唐怡轉過頭看了看路燈下蘇旸柒微微泛紅的臉，“走了。”

蘇旸柒撥撥額前的頭發，又跟上了唐怡的腳步。

走了沒多遠就是市裏唯一一座跨河的大橋，橋下是平靜的河水，夜色下，橋上的冷色調彩燈也格外的晃眼。

唐怡和蘇旸柒并排趴在橋欄杆上，唐怡把玩着手裏的啤酒罐，蘇旸柒也有心事似的沉默不出聲。

“你說你要是走了唐一仙會怎麽樣？”唐怡饒有興趣的問。

“他會高興死了吧……他一直盼着我走呢，讓我去學建築，趕緊遠走高飛是他最想要的。”蘇旸柒語氣裏有點兒咬牙切齒，“憑什麽呀。”

“非也。”唐怡彎眸，被彩燈照亮的雙眼深深地把蘇旸柒的目光吸引，“你是不懂唐一仙的良苦用心，你還是太小了。我倒是也很羨慕你，高三是忙碌緊迫的，而你，恰好避過了那段時光而且過上了快樂輕松的大學生活。真好。”

蘇旸柒一大口把酒喝完，給易拉罐捏成一個團兒拿在手裏，嗓子裏悶哼哼。或許是喝酒喝太猛的原因，他的臉上微微泛起了一陣紅，腦子也嗡嗡地蒙，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唐怡。

“醉了？”唐怡彈彈他的額頭，又晃晃他的腦袋。

“正好，我問你幾個問題。”蘇旸柒突然咧嘴笑了，“你告訴我，唐一仙跟你提過我嗎？”

唐怡頓了頓，對這突如其來的話題轉換不适應，“提過。”

“他說我什麽了？”

“他說蘇教授家的孩子長得眉清目秀的，和他相處倒是一點也不壓抑。”

“那，唐一仙又和你說過他的取向嗎？”

“這倒沒提。”唐怡娓娓道，“我和他相處時間不長……你和他認識7年，我和他相處可能7年都沒有。我自從記事我就被爺爺帶到國外去了，也就……五六年前才回來。”

“你為什麽喜歡一仙？”唐怡轉過頭問蘇旸柒。

蘇旸柒這一時語塞，一下不知道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為什麽喜歡唐一仙……？他只是個在他爸爸那兒學習的個大學生，為什麽呢？他認真的時候很迷人……或者……對他的所有都抱有極大的興趣。

唐一仙一見到蘇旸柒就對蘇旸柒很好，和他玩的很開，甚至有一陣子唐一仙搬家，都是和蘇旸柒同床共枕一晚的。就像失散多年的親兄弟，比和唐怡都鐵的關系。

他突然沉下臉，滿腦子都是唐一仙，唐一仙的背影，唐一仙的談吐腔調，唐一仙在課上那股認真勁兒。

“唐一仙是陪伴我最長時間的……除了親人以外的人了。”蘇旸柒的眼眶紅了，“那段時間真的……他像我的親人一樣。”

唐怡靜靜看着蘇旸柒的側顏融在夜色裏，他淡淡道：“你知不知道為什麽他結婚？”

蘇旸柒眨眨眼。

“我爸媽知道了你和他的關系，匆匆忙忙找了個就結了婚。”

蘇旸柒一臉難以置信。

“別不信啊，正好那幾年我在家，吵的挺兇的。”唐怡彎眸，“你是真不懂事，一仙為了你和爸媽冷戰多久？為了兌現和你的承諾，他付出了多少？你也別老拿自己當小孩。”

蘇旸柒心裏像被揪了一樣地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