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
誰說事情的發生有一定的必然性?
瞧,跟前世的孤單寂寞完全不同,藍舒雲現在正準備跟丈夫帶着兒子一起到游樂園玩,不知道有多開心。
這樣的心情感受如此真實,丈夫兒子也不是幻影,再怎樣都不可能會憑空消失。
就算瑪青川的态度沒有因為自己的刻意回避而改變,甚至變本加厲,她仍寧願相信前世的悲慘結果絕對不會重現,不過一想到他那固執偏激的神情,她的右眼皮就不自覺抽跳了幾下。
「媽咪,快點來啊!」淩靳早一步坐進車裏,朝着母親揮手呼喊。
藍舒雲猛地回神,用手撫過不安分的眼皮,将腦中的雜緒抛開,邊笑着朝兒子揮了揮手,邊走上前去。
「我檢查過了,該帶的都帶了,我們可以出發了。」藍舒雲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給了深愛的兩個人一抹大大的笑容,接着系上安全帶。
「萬歲!爹地媽咪等一下要陪我玩遍游樂園喔。」淩靳坐在後座,興奮的從座椅之間把頭探向前去。
藍舒雲寵愛的摸摸兒子的臉蛋,柔聲道:「好,不過安全第一。」
「放心,有我在。」淩拓含着笑意的磁沉聲音跟着揚起。
藍舒雲随即感到手被一雙大掌包裹住,陣陣溫暖源源不絕的自他掌心傳入,熨燙了她的心。
「對啊,有爹地在,媽咪不用擔心。」淩靳崇拜的看着父親,學着他的語氣。
「知道了,總之你絕對不可以一個人亂跑,一定要我們陪着才能玩,懂嗎?」她不想讓自己變得神經兮兮,但這次絕對不能再讓兒子發生任何意外。
「Yes媽咪!」淩靳舉起兩根手指放在額邊,有模有樣的行了個童軍禮。
「你這孩子。」
藍舒雲被兒子的模樣給逗樂,連淩靳都忍不住跟着笑出聲,一時間車內充滿了歡笑,洋溢着幸福美滿的甜蜜氛圍。
這樣的情景,她在死前不知道渴望過幾千遍,卻沒想到竟能真實感受到,甚至讓她覺得就算此刻馬上死去也無憾,但這個想法一掠過腦海,卻又馬上被她狠狠甩開。
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夢想中的家庭生活,怎麽可以再死一次?呸呸呸,真是不吉利。
藍舒雲皺皺鼻頭,又撇了撇唇,殊不知這些表情全落在淩拓眼中,他頓覺好笑的微微收緊了握着她的手,問道:「怎麽了?」
她趕緊搖搖頭。「沒事,只是覺得好幸福,好怕只是一場夢。」
「傻瓜,我們不是都在嗎?」淩拓的眸光褪去剛硬,流溢着柔光。
「嗯。」藍舒雲回握着他的手,頓時踏實許多。
果然床頭吵床尾和是真的,自從那一晚之後,每天不管他忙到多晚才就寝,一定會将她擁入懷中,相擁而眠。
最讓她感動的是,他竟然開始使用LINE,而且好友名單上只有她這個名叫老婆的聯絡人。
她現在已經慢慢可以體會他這種內斂的表達方式了,或許一直以來,真的是自己作繭自縛。
「爹地媽咪,我們可以出發了嗎?」淩靳見父母忘情相視,等不及的催促。「你看你急得,先系好安全帶。」藍舒雲好笑的睨了兒子一眼。
淩靳馬上乖乖坐好,熟練的系上安全帶,俊俏的小臉滿是掩飾不了的興奮。也難怪他這麽開心,嚴格算起來,這是他們全家人第一次一起出游,藍舒雲的心微微一疼,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多安排這樣的活動。
「我們出發吧。」
她坐正身子,才愉悅的宣布完,淩拓的手機就響了,宛若一盆冰水倒了下來,讓原本和樂的氣氛瞬間僵凝,兩對眼睛同時望向他,尤其以淩靳的神色最微緊繃。
「放心,不管今天有什麽事,我們都一定會去游樂圔.」淩拓向妻兒保證,他早就把該處理該交代的公事都安排妥當,也吩咐各級主管今天不許打擾他,想必沒有人有膽子反抗他的命令。
「說不定有急事,你快接吧。」藍舒雲心情一松,趕緊催促。
他點點頭,但原本閑适的表情卻在看到來電顯示之後,眉尖輕攏了起來,遲疑着要不要按下通話鍵。
「怎麽了?」發現他神情有異,她忍不住瞟了眼他的手機,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淩拓帶着點無奈跟歉意看向她。「是杏華。」
果然……藍舒雲的心驟地往下沉,努力想要裝出不在意的模樣,但僵硬的表情還是洩漏了她的情緒,聲音也跟着乾澀起來。「那你還不快接?」
「爹地,不要接。」淩靳畢竟是小孩子,反應直接,加上護母的天性,尤其上回聽到戴阿姨對母親大聲說話之後,就對她有點排斥。
「靳靳。」藍舒雲轉過身朝兒子搖搖頭,示意他噤聲。
淩靳委屈的扁嘴,垂下頭不說話。
「別罵他,我沒打算接。」淩拓将鈴聲停止的手機放回口袋,露出爽朗的笑容,松開手煞車,将車緩緩駿離車庫。
「萬歲!」淩靳開心的舉起雙手呼喊,讓原本凝結的氣氛又熱絡起來。
藍舒雲也松開了唇角的笑花,安穩的坐好。
可手機鈴聲卻像鬼魅似的連串響起,仿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聲聲敲在藍舒雲的心頭,讓她不由自主的煩躁起來。
「停車!」她突然開口。
淩拓斜睨了她一眼,沒有多問什麽,将車在車庫門前停了下來。
「你接吧,說不定真有要緊的事情。」她苦笑,這女人真是陰魂不散。
淩拓深深瞅了她一眼,點頭,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湊近耳畔。
「快來,拓,快來救我!」手機才接通,戴杏華求救的聲音就迫不及待的從那頭傳出,在安靜的車內回蕩着。
「發生什麽事了?」淩拓神色嚴肅的問。
「是他,他想殺了我,快來我家救我——快——」戴杏華尖銳的喊叫聲驟止,剩下一片死寂。
「該死!」他低咒了聲,将手機放回口袋,望向藍舒雲,欲言又止。
「別說了,救人如救火,你快去。」不管戴杏華這通電話的真實性有幾分,但若是真的發生什麽憾事,對他們來說都會是一道無法抹滅的陰影,既然如此,還不如讓他去看看,這樣他也比較安心。
淩拓沉吟着,似乎在思索什麽。
「靳靳乖,我們今天先取消,媽咪陪你畫圖,說故事給你聽,好嗎?」藍舒雲不想讓淩拓為難,解開安全帶,轉過身輕哄着兒子。
淩靳雖然滿臉失望,但卻懂事的輕輕颔首。「媽咪,那我們可以先在院子蕩秋千嗎?」
「不可以!」藍舒雲的聲音猛地拔尖,淩靳害怕的縮起脖子,見狀,她趕緊放緩語氣道:「那秋千太舊了,媽咪早就想請人拆掉,我們靳靳長大了,秋千會被你踩得很辛苦,我們不要再玩秋千了好嗎?」
原本她一發現自己重生就想着要找人來拆掉秋千,不過後來為了全心挽回老公和兒子對她的信心,讓她稍微耽擱了,現在兒子又提起,看來要趕緊拆掉那個「心腹大患」不可。
「嗯,靳靳長大了,以後不玩秋千了。」反正他也沒有一定要玩,只要母親陪着他就好。
「乖孩子。」她欣慰的笑開,再轉向淩拓道:「那我們先回去了。」
「等等。」淩拓突然喊住了她,同時轉過身朝兒子抱歉的道:「靳靳,爹地跟媽咪有事情要先去辦,你乖乖在家等我們,爹地之後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藍舒雲看着他英俊的側臉線條愣了幾秒,随即眸光驚訝的一亮。
「可是……好吧,那下次你們要陪我去游樂園玩兩天喔!」淩靳起初有些猶豫,但看到母親期待的表情,只好勉強答應。雖然他還小,很多事都不懂,但他知道媽咪一定不喜歡爹地一個人去找戴阿姨,為了他們的感情,他只好犧牲一下了。
「一定!」藍舒雲急切的回答洩漏了她渴望同行的意願,在接收到丈夫和兒子心照不宣的目光時,尴尬的漲紅了臉。
「一定。」淩拓附和,低沉的聲音隐含着笑意,讓她更羞窘了。
「打勾勾。」淩靳朝父母同時伸出兩只小指頭。
淩拓與藍舒雲相視一笑,一起勾住了兒子小小嫩嫩的指頭,就像一家三口的心樣,緊緊相系。
将兒子托付給福嬸照顧之後,淩拓就開車載着藍舒雲前往戴杏華的家。
沉默了半晌,淩拓突然開口,「對不起。」
「兒子沒有怪你。」藍舒雲微微一笑。
他斜睨了她一眼,緩緩道:「我是在向你道歉。」
「我?!」她訝異的瞠大了眼。
淩拓扯扯唇,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直視前方,仿佛在回憶什麽似的徐徐道:「我父親早逝,從小是我媽兼職好幾份工把我帶大,供我讀書,每次我看到她一大早就要起床趕着上班,然後三更半夜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家,要擔心我沒吃好、沒睡好,還要為了積欠房租向房東陪笑臉,苦苦哀求,看盡人情冷暖,我就恨不得自己能夠馬上賺錢,讓她能夠脫離貧困的生活。」
他很少跟她談及他的童年,她只隐隐約約知道婆婆單親撫養他很辛苦,所以他對母親一直孝順有加,現在突然聽到,想像他小時候那種無能為力,只能在一旁擔心焦急的心情,她就覺得心疼不已。
「拓……」她想出言安慰,但從小生活富裕、備受父母寵愛的她,說什麽都顯得矯情,只能緊緊回握着他的手,好像這樣就可以給他力量。
淩拓朝她露出會意的一笑,随即又語氣尋常的續道:「所以從國小六年級開始,我就瞞着我媽去打工,我賣過口香糖、發過傳單,反正只要能賺錢的工作我都會去做,但另一方面,我也知道只有讀書才有辦法讓自己出人頭地,所以除了工作之外,我幾乎把全部的時間拿來讀書,直到考上大學,我才放任自己擁有一點休閑時間。」
他頓了頓,朝她扯扯唇,意味深長的道:「你慢慢會知道。」
藍舒雲沒說什麽,但心中卻忍不住想,那是否就是戴杏華口中所謂的秘密?
「杏華是同社團的學妹,她很熱心,不管誰有困難請她幫忙,她總是二話不說就點頭答應。」
「呵,看不出來。」她不是很認同的低聲嘟嚷。
淩拓憐愛的目光掃過她那張不以為然的俏麗臉蛋,唇畔微微上揚。「其實她本性是善良的,至少她幫了我很多。」
「那是因為她對你有所圖吧……」還是忍不住咕哝。
「有一次我媽身體不舒服,剛好又卡到家教學生快期末考,非要我去上課不可,她就自告奮勇替我帶我媽去看醫生,從此以後她就常常去陪我媽聊天,在我分身乏術時,替我照顧我媽,甚至有次我媽獨自在家小中風癱倒在床,也是她發現後緊急送醫的。」即便現在回想起來,他仍舊內疚自責,餘悸猶存。
「所以不管我以前怎麽在意、怎麽生氣,你都義無反顧的幫她?」原來婆婆口中所謂的救命之恩是指這件事。
「為什麽你都不告訴我原因?」沒等他回答,她又自己說道:「不對,你有試着告訴我,是我不願意聽你解釋,只覺得那都是藉口……拓,對不起。」
淩拓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不,是我應該要堅持向你說清楚。對她,我一直是抱持着有恩必報的态度,只要在能力範圍內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會盡力去幫她,除此之外,絕對沒有其他想法。」
「我一直以為是我破壞了你們……」戴杏華也一直這樣誤導她。
「傻瓜。」他舉起手,弓起手指在她額頭輕敲了一記。
「我若愛上誰,沒人可以破壞,同樣的,若不愛,也沒人可以逼我娶她。」這樣應該算明示了吧?若她再不懂,他也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了。
藍舒雲愣了愣,突然想起婆婆的那番話,腦中猛地閃過了什麽,一些片段瞬間
串聯起來,心中頓時掀起一陣陣波瀾,有種酸酸漲漲的情緒充斥胸臆,聲音因為激
動而忍不住輕顫。「所以那時候你不是不想娶我才避不見面,也不是因為心情煩悶才每天喝得爛醉,而是我爸爸給你的壓力……」
「那都過去了,現在我們不是很好嗎?」他溫柔的嗓音讓她有種想哭的沖動。藍舒雲感動的将臉靠向他的手臂,貪戀的磨蹭幾下。她真不敢想像,若老天爺沒有再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等她死後才發現自己的愚昧無知,那會是多大的遺憾。
「拓,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無理取鬧,一定會體諒你,不再疑神疑鬼。」她輕聲承諾。
淩拓松開她的手,反手輕撫着她的臉頰,聲音宛若微風般柔和,「你已經做到了,以後不管什麽事,我們都一起面對。」
藍舒雲的心暖暖的,忍不住擡起頭在他唇角印下一記香吻,甚至意猶未盡地伸出小舌輕舐了下。
叽——車子突然打滑,差點駛入旁邊的車道,繞了一個S形之後才穩住,淩拓大手将方向盤一轉,俐落的把車停在路旁。
「怎麽……」藍舒雲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才揚睫望向他,詢問聲就被他熾熱的唇瓣給吞沒。
他滾燙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頰,撩撥起一陣陣酥麻的感覺,讓她的身子迅速癱軟無力的偎向他肌肉贲張的身軀,隔着中央扶手,緊貼着他的胸膛。
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隔着胸腔撞擊着她,讓她原本就急促的心跳更是亂了序。
他就像把火,熊熊燃燒着她,将她所有思緒化為灰燼,迎向他不斷落下的吻,情不自禁的與他唇舌糾纏。
此時此刻此地,唯有彼此。
他的舌尖在她唇內狂放肆虐,大掌也不甘寂寞的探入了她的衣襟,熟稔地解開她胸罩的扣子,在她胸前渾 圓解放的同時,握住了一手的豐盈飽滿,愛戀的搓揉撫弄。
藍舒雲不自覺的弓起身子,讓他的大掌能更貼合自己,一道呻 吟在他略微粗糙的手指掠過胸前櫻紅時,不由自主的溢出唇瓣,就像火上澆油,讓淩拓的小腹竄起一陣又一陣火熱,腿間的亢奮霎時堅硬挺立,又脹又痛。
他該死的想要她,現在、立刻、馬上!
如果不是還有事要辦……想到戴杏華方才驚恐的喊叫聲,淩拓的理智稍微回複,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她的唇,緊緊抱着她,氣息依然粗喘。
「拓……」唇瓣驟失他的溫度,藍舒雲有點失落的在他懷中扭動着身軀。
「乖,別動。」淩拓喉頭一緊,大掌按住了她的後腦杓。
他低沉的聲音性感誘人,像無數根羽毛搔過她心尖,讓她渾身又臊熱了起來,但卻不敢亂動,只因她感覺到他緊繃的身軀,仿佛正蓄滿了力量,就要無法按捺的迸發宣洩。
不知道過了多久,淩拓才緩緩松開了她,目光纏綿的凝視着她。
看着她白皙的臉龐因為情慾而嫣紅,眼波潋潇,被他蹂躏過的粉唇更顯豐滿潤澤,他好不容易克制的慾火,又在體內竄升。
該死,現在真不是好時機。
他硬生生壓抑住體內翻騰的慾火,強迫自己替她整理好衣物,在替她扣回內衣後扣時,傾身輕啄了下她的唇,滿意的看她雙頰又更紅了,這才甘願坐正身子,繼續上路。
一路上他的右手都緊緊握着她的手,藍舒雲的心像是調了蜜似的甜滋滋,眼睛情不自禁的瞅着他英俊的側臉猛瞧。
她一直覺得他很帥,濃密的黑發、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梁、堅毅的下巴曲線,沒有一處不完美,比起那些韓星歐巴簡直要帥上幾千倍。
她承認第一眼看到他時,他的外表真的很吸引她,但是真正讓她動心的,卻是他酷酷外表下的正義感。
當她為那個黑人女孩挺身而出時,旁邊其實還有不少路人經過圍觀,卻都畏懼于那個跟拳擊手一樣猛壯的白人壯漢而不敢出聲,唯有他。
雖然他一副淡漠冷酷的模樣,也沒給她什麽好臉色跟說什麽好話,但她卻知道,在這樣疏離的外表下,其實才是真正的熱血正直,否則他大可跟其他人一樣選擇視而不見,而非在異鄉為他口中與自己不相幹的閑事強出頭。
是啊,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怎麽婚後她反而忘記了呢?
藍舒雲癡癡的望着他,好像怎樣看都看不夠似的。
「你再繼續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能保證自己這次可以克制得住。」
淩拓突然出聲,讓她的心漏跳了好幾拍,小臉霎時又紅又燙,趕緊收回視線,直視前方,卻還是三不五時的偷瞄着他。
就這樣懷着甜甜的春意,車子也到了戴杏華家樓下。
淩拓将車停妥下車,牽着走到身邊的藍舒雲,一起快步走進公寓。
才來到戴杏華家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激烈的争執聲。
淩拓與藍舒雲互視一眼,随即上前按電鈴,一邊拍打鐵門喊道:「杏華,快開門!」
門內的騷動突然靜止下來,但裏頭的人依然沒有要來開門的跡象。
淩拓低沉威嚴的道:「周和裕,我知道你在裏面,你若不開門,我馬上報警,你最好不要傷害杏華,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裏面依然一片沉靜,沒有任何回應。
雖然已經明白他對戴杏華并沒有多餘的想法,但聽到他這樣維護其他女人,藍舒雲的心還是會覺得悶悶的。
仿佛感受到她的情緒變化,淩拓握着她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溫柔的凝視着她。
她瞬間有種心事被看穿的羞窘,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暗罵自己一聲小氣,仰頭朝他露出抱歉的微笑,随即扯開喉嚨道:「周和裕,我是藍舒雲,你快點開門,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這次總算有點反應了,門內傳來細微的動靜,門鎖喀答一聲,內門緩緩打開來,正是表情陰鸷的周和裕。
「你也來了?」
周和裕對藍舒雲說話的口吻,像是兩人早已相識,讓淩拓不自覺皺起眉。
「快點開門!杏華呢?你沒對她怎樣吧?」藍舒雲往他身後望去,只見一地狼藉,似乎有過不小的争執拉扯,擔心的道:「快點開門!」
周和裕眯了眯眼,陰沉的眸底閃過抹訝色,嘲諷道:「你不是也很恨她嗎?現在幹麽裝模作樣的關心這個勾引你老公的小三?」
淩拓上前一步,雙眸冷芒暴射,渾身充滿了讓人不寒而栗的戾氣。
藍舒雲扯扯他的衣擺,朝他搖搖頭,随即又對周和裕道:「沒錯,當初你突然跑來告訴我,我老公跟你老婆有染,讓你戴綠帽,所以你才離婚,提醒我要當心他們,可是我現在都明白了,其實一切都只是我們的妄想,你離婚跟我老公無關,全都是你們之間的問題,你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該死的家夥!」原來他曾經私下找過她亂講話,難怪她的情緒越來越抑郁,完全無法相信他,淩拓恨不得痛扁周和裕一頓,不是因為他無的放矢,而是他竟讓舒雲陷入痛苦的深淵,幾乎無法自拔。
「我該死?該死的應該是你這個腳踏兩條船的混帳,若不是你引誘杏華,她也不會堅持跟我離婚,愚蠢的以為你這個靠岳家起身、吃軟飯的家夥,會為了她放棄現在的榮華富貴。」說他執迷不悟,這傻女人,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許你這樣說我老公!」不等淩拓發飙,藍舒雲臉色一沉,口氣嚴厲。周和裕有點訝異的看着藍舒雲燃燒着怒火的黑眸,神色跟當年聽到他告訴她兩人有暧昧時的慘白絕望、嫉妒悲傷,實在差很多。
「沒錯,我老公沒有雄厚的家世背景,不是人人稱羨的富家公子,但是他靠他的雙手打拚,他的能力超越任何擁有家庭支援的男人,若說他是靠我家的奧援才能成功,不如說是我家的企業必須靠他才不至于破産,真正要說起來,我才是那個只享受成果的溫室花朵,害怕對方離開的,自始至終都是我,我不許任何人誣蠛我老公,即便拚上我的生命,我也不會讓對方好過!」她的聲音铿锵有力,句句撼動着淩拓的心。
他輕輕摟住了她的肩膀,望向她的黑眸深幽一片,隐隐約約跳動着燦光,唇畔不由自主的翹起,他知道這樣的流言蜚語打從他娶了老板的女兒之後就一直沒有停過,但他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他在意的一直都只有她,如今親耳聽到她說出這一席話,他只覺得長久以來蟄伏在他心底的自卑與忐忑,總算灰飛煙滅,再無疑慮。
藍舒雲仰頭迎視着他,目光充滿赤裸裸的濃情密意,仿佛周和裕根本不存在似的,眼中只有彼此眸底的倒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和裕在門內大笑出聲,突然一把将鐵門打開來。
「你笑什麽?」藍舒雲沒好氣的白了這個煞風景的讨厭鬼一眼。
「看樣子你們似乎不太一樣了,也好,我就讓這蠢女人瞧瞧,自己被騙得有多慘。」他有點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戴杏華發現他們你侬我侬時的神情了。
「她在哪裏?」淩拓跨步上前,高壯的身軀讓周和裕充滿了壓迫感,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幾步。
「剛剛才說你跟老婆感情好,現在又急着見情人,你真是多情種啊。」周和裕嘲諷的道。
「信不信我會跟上次一樣把你打得見不了人?」淩拓長臂一伸,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整個人往上提。
「你、你別亂來,她在房間裏面。」周和裕想起自己上回的慘狀,趕緊伸出顫抖的手朝房間指了指。
淩拓将他往一旁用力甩開,回首看了眼藍舒雲,得到她信賴的颔首之後,這才大步走了進去。
「咳咳咳……痛死我了,咳咳咳……」周和裕驚魂未定的用手揉搓着脖子,跌坐在一旁哀哀叫。
活該!藍舒雲很想這樣嘲諷他,但想想他也是個被妒火沖昏頭的可憐人,随即走到他面前問,「你還好吧?」
「哼,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周和裕狠瞪了她一眼,狼狽的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人家說強摘的瓜不甜,我看杏華根本不想回到你身邊,你又何苦這樣死纏爛打?不如放手,尋找各自的幸福吧。」她忍不住勸道。
「說的容易,當初你是怎麽跟我說的?你說絕對不會離婚讓他們稱心如意,怎麽現在竟然反過來要我放手,你是不是頭腦有問題?」周和裕朝她冷哼了聲。
「我……那是因為當初我真的以為他們有暧昧,所以才……總之你全搞錯了,其實他們之間是清白的,我老公跟她沒有任何情感上的糾葛。」藍舒雲有點尴尬的漲紅了臉。之前他找上門時,自己的确這樣嗆聲過,但那是以前那個受憂郁症所苦的她,不是現在清醒的她,可她無法、也不想跟他解釋這麽多。
「呋,所以我說全世界最傻的就是女人,你老公随便哄哄你,你就又信以為真,你以為你老公只愛你嗎?那他剛剛幹麽這麽焦急擔心杏華的安危?說不定兩個人現在正在房間裏卿卿我我呢。」他的黑眸随着這樣的猜測而逐漸阗黑,有種想要
沖進去抓奸的沖動,但又畏懼淩拓的力量,只能把怒火跟妒火都朝藍舒雲身上燒。
「住口,你用不着挑撥我跟我老公的感情,說到底,你跟戴杏華今天會走到這個地步,只能怪你自己抓不住她的心,無法讓她愛上你,至于戴杏華要愛誰沒人可以阻止她,我只能說算她眼光好,我老公的确是個值得愛的好男人,只可惜,這個好男人已經屬于我了,只能跟她說抱歉。」
「你說什麽?要不是你老公誘惑她,她又怎麽會棄我而去?」周和裕絕不相信戴杏華從沒愛過他。
「她離開你是因為她不愛你,即便沒有我老公,她也不可能跟你相守一輩子,你得不到她的心,卻把過錯全都推到別人身上,好說服自己是別人對不起你,你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藉此讓自己好過些。」不肯接受事實的男人真是可悲又可恨。
「給我閉上你的嘴!閉嘴!」周和裕突然氣急敗壞的沖向藍舒雲,雙手發瘋似的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搖晃。
沒錯,早在他跟戴杏華第一次上床,情慾高漲時,從她口中喊出的是淩拓的名字開始,他就清楚明白她愛的不是他。
他質問她,希望她否認道歉,可沒想到得到的卻是讓他痛徹心扉的回答。
原來她從頭到尾都沒愛過他,他只是她為了報複淩拓另娶別人而賭氣下嫁的替代品,他們之間的婚姻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假象,就連離婚也離得那麽窩囊,居然被她設計抓奸在床。
明明先對這段婚姻不忠的是她,憑什麽被迫狼狽離開,遭受親朋好友指指點點,拱手讓出自己打拚一切、人財兩失的人是他?
「憑什麽!憑什麽?!」他越想越不甘心,仿佛将藍舒雲當成了戴杏華,發狂的嘶吼。
雖然他的身形痩小,但那股打從心底冒出的憤怒卻讓他的力量異常巨大,無論她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那雙箝制住自己的手掌。
她只覺得胸口越來越痛,喉嚨火辣辣的,眼前逐漸發黑,身子反而輕飄飄,極致的痛楚之後,仿佛湧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松感。
不會吧,她要死了嗎?她辛辛苦苦的修正錯誤,好不容易才得到屬于自己的幸福,難道就要毀在這個瘋子手中?
不——不行,她絕對不能這樣毫無意義的死去。
藍舒雲努力集中剩餘的一點點清醒,擡起膝蓋往他的胯間撞去,可卻虛弱無力,才碰到他就頹然癱軟,再也使不出一點力氣。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暴喝聲,随即她感到喉嚨一松,大量的新鮮空氣湧入肺部,驅走了所有的滞悶燒痛,拉回了逐變飄遠的意識,她反射性的大口大口喘着氣。
「舒雲?舒雲……」随着一道道焦慮的詢問聲竄入腦海,她被攬入一副厚實溫暖的胸膛中,聞到熟悉的男人氣息,讓她緊繃的情緒總算舒展松懈。
「唔……」藍舒雲嘗試着想要發出聲音,卻發現喉嚨剌痛灼熱,聲音破碎沙啞,可見周和裕剛剛真的沒有手下留情。
見她蒼白的臉蛋痛苦的皺起,淩拓就有種想要殺人的慾望,神色一冷,放開了她,再次掄起拳頭向已經被他打倒在地的周和裕招呼過去。
「別打了!拓,你會打死他的。」戴杏華的驚呼聲随着一陣陣拳頭擊上物體的悶聲尖銳的響起。
但淩拓似乎沒有聽到她的勸阻,仿佛一頭瘋狂的野獸攻擊着獵物。
「藍舒雲,快點,快叫他住手,否則會出人命的!」戴杏華無計可施,雖然不願,但還是只能趕緊搖晃着還未完全清醒的藍舒雲。
藍舒雲猛地,凜,焦距這才慢慢對上眼前扭打成一團,不,應該是單方面挨打的兩個人身上。
「拓……咳咳……別、別打……」藍舒雲每說一個字,喉嚨就火辣的痛,她不舒服的用手按着脖子,勉強自己出聲喊道。
一聽到妻子的聲音,淩拓被怒火淹沒的理智才稍稍恢複,驟地停下動作,連忙走回藍舒雲身邊,憂心忡忡的仔細打量着她。
「你沒事吧?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看到他毫不掩飾的擔憂與關愛,她霎時覺得甜蜜滿溢,喉嚨的小小不适根本算不了什麽?
「沒事,我很好。」藍舒雲朝他綻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淩拓這才松了口氣,将她擁入懷中。「對不起。」他簡直無法想像,若她出事的話,他要怎麽獨活。
她搖搖頭。「這又不是你的錯。」說起來是她方才說得太直白了,才會讓周和裕大受剌激而失去理智。
淩拓深深瞅着她,将她摟得更緊,結實的雙臂因為尚未平息的害怕而微微顫動。「幸好你沒事,否則我、我……」
藍舒雲從沒看過一向冷靜的他如此失态,訝異之餘又無限感動,将臉埋入他懷中,眼眶瞬間泛紅,但卻故意打趣道:「哼,我才不會甘願放你自由,我一輩子都要緊緊纏着你呢。」
他捧起她的臉蛋,慎重認真的道:「你想纏幾輩子都無所謂。」
聽到這樣深情的一句話,藍舒雲瞬間飙淚,又哭又笑道:「這可是你說的,我不會客氣喔!」
「傻瓜,下輩子換我為你流淚。」他溫柔的用手指揩去她眼角的淚珠。
「不要,我們都不許再流淚,只準笑。」藍舒雲噘起唇,不依的道。
她清麗可愛的模樣讓淩拓的心微微一動,幾乎就要低頭攫取那抹嬌态,可這樣甜膩的氣氛,卻被一旁突然響起的大笑聲給打斷。
「哈哈哈哈!」被打得鼻青臉腫、滿嘴是血的周和裕爬起身來,突然仰頭大笑。
「周和裕,你笑什麽?」戴杏華正被他們小倆口無視旁人的濃情密意給氣煞,見他笑出聲,便把所有怒氣都發洩在他身上。
「我笑你,籌謀了這麽久,還是得不到你要的,可憐啊可憐,人家眼裏只有老婆,根本就沒有你的存在。」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