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目睹

挂斷電話後,白鷺暗自罵自己眼力忒差,人家前妻的電話都沒有認出來。可是轉念又想：不對呀,他的手機來電并沒有顯示是他前妻或是什麽的，直接顯示的是陌生號。難道是離婚後,林桐就直接把他前妻的電話删除了？還真夠冷血的。

正想着手機又響了起來，還是剛剛的那個號碼，她趕緊按了接聽鍵,那邊直接來了句：“你是白鷺？”

白鷺一下子悚然心驚,對方怎麽知道她的名字，她趕緊否認：“不是，不是的，我不是白鷺。”

“你騙不了我，林桐開會手機從來不離身，而且我聽說他現在在上海出差，不出意外,他現在應該在天馬上賽車場,開什麽會？”

白鷺暈,就算是不開會，那她也不至于那麽肯定自己就是白鷺吧。

正想反駁時那邊又說：“這世上估計就只有你一個人可以拿到他的手機了。”這次女子說話的語氣有些落寞，挂電話之前，白鷺聽到那邊一聲微乎其微的嘆息，接着電話傳來了忙音。

她頹然的将手機拿下來，最後想到什麽又立即拿着手機按自己的號碼，很快上面顯示了備注名字：喜歡。

白鷺覺得自己的整只手都在發抖，她拼命的告訴自己要穩住穩住。

手機不停的震動，是微信群裏面的消息提示，大家都問白鷺怎麽不發圖片了。白鷺趕緊将自己拉回現實，繼續一路跟着攝影師拍照片。很快便到了P房，她看到林桐正低着頭在跟忙碌的調校師聊着什麽，有穿着賽車服的年輕男子斜倚着賽車，耳朵裏面塞着耳麥。

林桐看白鷺過來，趕緊邀請賽車手一起合照。賽車手知道他們的身份，也很配合，白鷺連忙舉着手機對着他們噼裏啪啦的一陣狂拍，然後一股腦的往群裏發。

據說他們之中有一位賽車手還是個小有名氣的明星，白鷺這是第一次看到明星，難免有些激動，她看攝影師拍照，也上前去跟着他們合影，林桐站在最左邊，她原本打算站在右邊的，林桐卻叫她：“白鷺，你到這邊來。”

現在是在工作，而且第一次到這種場合，白鷺也不矯情，直接挪到了林桐旁邊，還将自己的手機遞給攝影師，拜托他給拍下照。

林桐一手搭在賽車手的肩上，一手搭在白鷺肩上。白鷺身體漸漸僵硬，攝影師對着他們說：1、2、3，白鷺勉強擠出一個笑。剛一拍好，客戶就來了，林桐跟客戶合照，那個叫Betty的女孩子，笑着叫白鷺也一起。

白鷺笑笑走到Betty的旁邊，又是一張合影。

趁着午餐的間隙，白鷺将手機還給林桐，并說：“總監，上午有好幾個人打電話找您，其中，還有您的前妻。”

林桐眼裏的不自然倏然而逝，他的眼神不喜不怒，只是淡漠的陳述：“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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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鷺看他一副不願多說的口吻也不繼續這個話題，她環視了一圈，接着又問：“張姐呢？她不吃飯啊？”

“她在處理車友會的事情，你跟她分工不同，你今天的任務是負責拍照就行。”

“哦。”

“賽車場有點大，今天下午有排位賽，你下午的時候主要就是拍排位賽，所以不要到處跑，開幕式的時候就要開始做好準備了。”

“唔，”白鷺應答着，“您的手機……”

“說話別陰陽怪氣……”林桐說話的語氣有些轉涼，似乎在盡量的忍着脾氣。

“啊，你的手機……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嗎？貌似經常會有人找你吶。”

“沒事，你只管用吧，公司的人找我你就說拿我手機拍照，晚點回去回他們電話。不是公司的人找我的話你可以不接，也可以說我在開會，晚點回。”林桐說完将盒飯收起來，拿出紙巾擦擦嘴角。

“那你先給你前妻回個電話吧，她上午給你打了兩次來着。”

“這個我自己會處理，晚上回酒店再說。”林桐說完将紙巾遞給白鷺，“下午我會一直在看臺，有什麽事情及時跟我說。”

“好的，客戶呢？”

“客戶出去吃飯了。”

“你怎麽沒跟他們一起去？”

“我又不是三陪，需要時時陪着他們。我來這裏是工作的，他們是監督我們工作的，你的明白？”林桐一臉認真。

白鷺點點頭，其實還是不太明白，總監不是應該陪着客戶？

下午白鷺照常拿着林桐的手機，排位賽開始前，各家的賽車都陸續推上了賽道，圍觀群衆紛紛與賽車，賽車手合影。白鷺在人群裏面被擠來擠去，林桐伸手拉了她一把，白鷺沖出人群的時候林桐微微蹙眉：“你跑裏面去幹嗎？你要站在外面，拍攝出人潮密集的狀态，以表現前來圍觀的人多。”

白鷺低着頭，眼淚在眼眶裏面打轉，不停的說對不起。因為她看到客戶也在他們的旁邊，她覺得客戶肯定對自己很不滿意，尤其是自己上司還當着他們的面說她。

許默然剛剛也在賽道上，他正跟梁鳴梁夢苑李彬讨論着事件營銷的事情，卻無意間看到了那邊低着頭的白鷺，林桐也在。

他盯着白鷺看了幾秒，梁鳴正在說着自己的觀點，完了後問他：“默然你覺得怎麽樣？”許默然将視線不着痕跡的收回，随口應答着：“挺好的。”

林桐剛說完就後悔了，可是客戶都在，如果他什麽都不說的話，不僅奇怪，更是對工作的不負責任。其實他語氣裏面并沒有責備的意思，只是單純的交代一件事情，可是他知道白鷺敏感，這會她的臉色已是接近蒼白了。

他強迫着自己假裝沒有看到，這是工作，他得公私分明。

“你站到那邊去，把幾個賽車手都拍下來。”林桐輕輕的拉了一下白鷺的手臂，然後指了指對面，“多拍幾張發微信群，每一位賽車手的單人照片也要拍。”聲音盡量放得低柔，白鷺點點頭，走到林桐指的位置，對着賽車手開始拍。

許默然的視線又“不自覺”的移到了白鷺的身上，說不震懾是假的，白鷺怎麽跟林桐一起來出差，這說明了什麽？而且看樣子，林桐還是她的上司。

昨晚白鷺在電話裏面對自己欲言又止，從她的聲音許默然判斷得出，她哭過。剛剛林桐不知道又對她說了什麽，他看到白鷺低着頭，眼睛裏明顯有了濕意。一瞬間一種叫做憤怒的情緒鋪天蓋地的襲來，再次将視線轉到白鷺身上時已是眉眼冷冽，同時有些淡淡的發酸。

真好，白鷺真好。就因為梁夢苑在自己組下，她就跑到林桐的手下去工作，她真是好樣的。

許默然一時間只覺得血管裏面的血液翻滾怒張着，內心裏面似燎原起了冰天大雪，整個人都泛着世紀冰川般的冷，最後徹底收回視線時，眼裏說不出的陰霾。

排位賽一觸即發，合照的車迷們被陸續的“請出”賽道，接着一聲令響，賽車手門将自己的車子開出賽道，角逐開始。

這種賽事一般來說，現場觀看還是挺熱血的，引擎發動聲在耳邊呼嘯而過，白鷺一時間躍躍欲試興致高昂，跟着車友會成員一起高呼。許默然所在的車隊看臺在賽道的另一側，此刻他的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在了比賽上。

天公不作美，比賽進行到白熱化階段時，突然一陣天雷滾滾，開始下起了滂沱大雨。

車友會的成員們有些開始撤退到屋檐下，有些還堅守到陣地上為自己喜歡的車隊加油。白鷺拿着手機在拍照，加上一定程度上來說她也是工作人員，于是只能立在原地，不過她也有些擔心，畢竟手機淋了雨……

這是夏季，每人身上都只穿了簡單的T恤或是襯衫裙子牛仔褲，白鷺的頭發濕噠噠的黏在頭上，許默然拿出手機給白鷺打電話，卻一直顯示無法接通。

林桐走到白鷺身邊，将白鷺黏在臉頰邊的頭發別至耳後，有些擔心的說：“要不你先過去那邊躲會雨吧，我來拍照。”

白鷺搖搖頭：“沒事。”開什麽玩笑，客戶都還在，她哪裏敢先撤。

林桐知道她身體一向不好，他伸手拿過白鷺手上的手機，語氣不容置疑：“你先過去，我來拍照。明天是正式比賽，你要是弄感冒了，我們還得照顧你，本來人手都已經嚴重不夠了，這種緊要關頭，你就不要逞強了。”

白鷺也不堅持，她對自己的身體一向沒信心，林桐是男人，應該比她坑得住，于是對他笑笑，往那邊屋檐下跑去。

許默然還拿着手機在撥打白鷺的電話，他看到林桐伸手撥了撥她的頭發，看到她對着林桐笑笑。

他轉過身去，客戶正焦急的觀望着雨裏的比賽，他站到客戶的旁邊，心不在焉的看着前面虛空的某處。

“下一站比賽安全車可能會換成我們的SUV。”冷不防客戶說了句。

“唔？”許默然轉過臉來，看着客戶。

“不出意外，應該是。”兩人再将視線投入到比賽中時，裁判吹起了口哨，雨勢沒有停下的跡象，賽車在蜿蜒曲折的賽道上，輪胎磨損嚴重，哪怕雨刮開到最大視線也嚴重受阻。為了保險起見，安全車開了出來，所有的車都在安全車的後邊，控制着速度。跑完八圈以後，賽道上已是厚厚的積水，有些賽車因為打滑脫離了賽道，還有些賽車因為速度沒有控制好追尾了，考慮到安全因素，主辦發決定提前結束這場排位賽。

因為賽程只跑了一半，因此積分也只算一半。

第一名，第三名是林桐他們車隊的，第二名是許默然車隊的。第二天根據排位賽成績決定比賽位置。

本來排位賽後林桐他們車隊還有其他安排的，也因為天氣因素取消了。

晚上客戶請吃飯，張連因為身體原因回酒店休息了，白鷺也借故說自己身體不适跟張連一起回了酒店。

到了酒店立馬洗澡換衣服，白鷺在花灑下面不停的咳嗽，她放在床上的手機也不停的震動，她沒有聽到。

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後，她總算覺得舒服了不少，穿着睡衣出來，看到手機正不停的震動。

走到床邊，拿起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是老公，她連忙按了接聽鍵。

“默然。”

“現在在幹嘛？”許默然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剛剛洗了澡，準備出去吃飯。”

“跟誰一起？”

“你這話問得怎麽這麽奇怪啊，當然是我同事了。”

“我昨晚做夢了，夢到你跟別人跑了。”

“噗，”白鷺沒有忍住笑了出來，“不是吧，你還做這種夢吶。”

“你會跟別人跑嗎？”許默然聲音裏有些疲憊，他将煙抽出點燃，背倚着牆壁，看着面前的石板走廊。

“我還怕你跟別人跑了吶。”白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你這份工作……需要經常出差嗎？”許默然手指彈了彈煙灰，繼續問。

“對呀，我之前不是告訴你了嘛。”

“喜歡出差嗎？”

“還好，适應了覺得還行。”

“可是……我不想讓你出差了……怎麽辦……”

“你到底怎麽了？”

“就是不想讓你出差……你怎麽能……”

白鷺感覺到他的不對勁，趕緊坐起來，“你怎麽了？”

“算了，回去再說吧，你好好休息，我這裏下大雨了。”

“真的嗎？我這裏也下大雨了呢。”

“你……”許默然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嘆了口氣，“算了，我今天忙了一天，有些累了，先不說了。”許默然說完不等白鷺開口自己挂斷了電話。

白鷺聽着電話裏面傳來的嘟嘟聲，只覺得莫名奇妙。

許默然頹靠着牆壁，狠狠吸了一口手裏的煙，将其扔進旁邊的垃圾箱，伸手扶額，長籲一聲，最後連番冷笑，笑得臉都快要扭曲抽搐起來，眼睛慢慢的敖紅，他低罵：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