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幾率

許傑珉把許默然叫到書房，直奔主題：“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你考慮下什麽時候回來。”

“回來？”許默然輕笑，“這裏從來都不是我的家，我要怎樣回來？”

“你也不用跟我繞這些，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不,不，我領悟力不夠，還請您明示。”

“我希望你能回來，管理恒遠。”

“哈哈，”許默然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大的笑話，“您希望？我沒有聽錯吧,這麽多年來對我不聞不問的人，從來不把我放在眼裏的人，居然有今天。居然會對我說希望我來幫您管理,我真是受之有愧。”

“年輕人,不要傲氣。”許默然看他這樣的态度,臉上有些挂不住。

“如果我硬是要呢？”

“恒遠是你奮鬥一輩子也未必能企及的，多少男人夢寐以求。”

“那是別人,對我來說,沒用。就算是我一輩子都奮鬥不到那種程度，我也不會觊觎您的公司。”

“別把話說得那麽滿，我是你老子，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我來找你談話肯定也是有備而來的。”

“喲呵，都學會威脅了。”許默然冷笑，不以為然。

“你不僅得給我乖乖回來接手恒遠，還得跟白鷺離婚，娶小妍。”

“簡直笑話，”許默然臉色陰冷，“我不僅對您的恒遠沒興趣，我更不會跟白鷺離婚。”許默然說完拉開書房門就要走，許傑珉卻不急不緩的說，“站住。”

許默然當作沒有聽到，一只手按住了門把鎖，打開門的時候許傑珉說，“白鷺的病你應該知道吧。”

許默然将手收回來，臉色更冷，“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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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就甚好。都沒辦法生育的女人，虧你還當寶貝一樣。”

“那也是我的事情，她能不能生育于我來說關系不大，我從來不把自己的孩子當籌碼。”

“出生茅廬，不知天高地厚。”許傑珉暗諷，“話我可以跟你挑明了，你不要逼我用狠招。”

許默然拉開書房門，走出去時聽到許傑珉最後的警告：“不想她受到更大的傷害，妥協是你最好的辦法。”

白鷺看到許默然從樓上下來，她連忙站起來對着他笑，“談好啦？”

許默然“嗯”了一聲，接着上前拉着她的手，“我們回家吧。”

“啊？”白鷺明顯沒有搞清楚狀态，她轉過去看了眼林嬌，林嬌悠哉的品着面前茶幾上的茶，許默然拉着她就往外走，白鷺只得跟着他出了別墅。

剛出別墅，白鷺就問他：“怎麽了，你爸爸找你談什麽？你怎麽出來就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沒事，”許默然顯然不願意多談，“白鷺，不管怎麽樣，以後別人無論說什麽，你都不要去想，你答應我。”

“到底怎麽了？你爸爸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什麽都不要問，你只要記着我的話就好了。”許默然伸手摸摸白鷺的頭發，彎了彎嘴角。

“噢，”白鷺點點頭，許默然微微欠身，吻上她的額頭，“我們走吧，回家去，看來晚上得自己做飯吃了。”

“好。”

白鷺他們剛走，林嬌就按耐不住的跑到書房去，許傑珉坐在自己平時坐的椅子上，眼睛看着對面虛空的某個位置。林嬌問他：“他怎麽說？”

“放心，他會回來的。”

“如果他不會呢？”

“世界上哪有不愛權的男人。”

林嬌深嘆口氣，“他們已經走了，張嫂準備了一大桌子的菜，現在下去吃吧。”

許傑珉還是維持着那個姿勢沒有動，林嬌提醒他，“飯總是要吃的。”

許傑珉這才站起來，兩人對着滿桌子的山珍海味，竟覺得索然無味。相比他們這邊的清冷，白鷺他們就要熱鬧許多了，他們雖然只有彼此，但房子小，到處都滿滿的是家具，看上去也很溫馨。

兩人回來時，順便去樓下超市買了些食材回來，白鷺伸手拿過廚房門後的圍裙準備系上時，許默然卻說：“今晚我來做飯，你吃現成的就好。”

“真的假的？”白鷺明顯不信，她不是不相信許默然會做飯，而是他平時真的很少主動請纓做飯，據她所知，他并不怎麽喜歡做飯。

“真的，”許默然邊說已經将圍裙系在自己身上，然後把白鷺推出了廚房安置在客廳沙發上，這才轉身又進了廚房。

知道為什麽，許默然總是覺得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悲涼，為自己，也為白鷺。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有今天，如此的患得患失。

許默然做的是糖醋排骨，番茄炒雞蛋，炝炒莴筍尖。白鷺連番誇獎，“呀，不錯呀，今晚這麽豐富。”

許默然将碗遞給白鷺，兩人安靜的吃飯。白鷺其實想問他白天的事情，她總覺得許默然一定是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她，可是他不想說她又不能一直逼着他問。

許默然專心的吃着飯，飯後白鷺洗碗，許默然就去洗澡。

今晚難得的有月亮，青灰色的夜空映襯下，整個小區顯得越發的清冷。梧桐樹葉已經掉光，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銀杏樹上還有鮮少的小金傘，白鷺将清碗的水端到陽臺上，給常年青澆水。

小區真的很安靜，再也聽不到震耳欲聾的廣場聲，她将盆放在欄杆上，手撐着欄杆，看着夜空發呆。

很快她便感覺到有雙溫暖的手交叉疊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她剛想轉過身去時許默然放在她小腹上的雙手卻稍微用力的固定着她，接着是他的氣息，熱熱的，噴在她的脖子上，他說：“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白鷺的眼淚就那樣掉了下來，她覺得自己等他的這句話像是等待了好多好多年一樣，等到她覺得自己都已經老了。曾經的她一度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等不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了，現在他卻說了出來。

人是不是就是這樣，曾經一生都在渴望擁有的東西，可是當你真正擁有了的時候，你又會覺得不過如此。她曾經無數次的設想過許默然對她說出這句話時的場景，她是不是會高興得抱着他大哭一場，那是一個遙遠的夢，于她而言，這句話比我愛你都要來得動聽。可是當她現在終于聽到了這話時，她竟覺得也不過如此。真的，她不否認自己确實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激動，可是更多的，卻是無奈。

到了今天，她甚至希望許默然可以跟她說：要不然我們就不要孩子了吧，去，看看哪裏地震了，哪裏山洪暴發了，我們去領養一個。又或是說：小孩太麻煩了，我不想要。

人是不是就是這樣的犯賤？是的，白鷺伸手抹了一把臉，終于開口說話，嗓子幹幹的，說出的話無比薄涼，“算了吧。其實我一直都還沒有告訴你，我……”

“噓，”許默然伸手捂住她的唇，“不要說。”說完嘴開始游移在她的脖子處，耳後。手也已經探進她的睡衣裏面，握住她的胸脯輕輕的搓揉。

白鷺閉上眼睛，過了一會許默然将她的身體轉過來，微微欠身吻上她的唇。

兩人很快便糾纏到了床上，許默然将抽紗窗幔合上，落地窗仍然處于打開狀态。他将白鷺壓在身下，伸手将她額前的碎發撥到一旁，看着她的眸子深如潭水。白鷺伸手撫上他的眼睛，她說：“你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是嗎？”許默然睫毛輕顫，“它此刻在說什麽？”

“它在說：白鷺，我想跟你歡愛。”說完就咯咯的笑，許默然也哈哈大笑，他伸手握住白鷺的手，“你這女人膽子真大，你看看現在誰還這麽直接的說話啊？”

“是嗎？難道要委婉一點？”

“當然，你應該說，我想跟你生娃。”

“什麽呀？”白鷺不依，“你這個更直接的好嗎？現在誰還說生娃啊。”

“我啊，我現在跟你說真的，白鷺，你願意跟我生娃嗎？”

白鷺不是傻子，她聽得懂許默然的話，她在許默然的注視下顯得有些倉皇，她想偏下臉緩解一下這種倉皇，可是許默然卻不給她機會。他伸手将她的臉扶着面向自己，将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白鷺，你願意跟我生娃嗎？”

白鷺盯着許默然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後突然就笑了，“為什麽突然想要孩子了，不是說不急嗎？”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的，嘿，單位的小張，還記得不，就是那個看上去矮矮的，有點胖胖的人。前段時間他氣死我啦，發了他兒子的照片到我們工作群裏面。我看着還挺喜歡的，就想着，或許有個孩子也挺不錯的，我們兩個都不小了，早點要孩子，以後也能早點抱孫子。”許默然說着就親親白鷺的額頭，然後問她，“怎麽樣？我們要個孩子吧？我是認真問你的，你只需要回答好或是不好就行了。”

白鷺看着他認真的臉，好一會，才輕輕的點了下頭，兩人擁抱的一瞬間，白鷺想到了前不久醫生對她說的話：你懷孕的幾率只有百分之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