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為孤寂帝王播撒智商

再次被一個奴才這樣無禮地直視, 秦怡然氣得臉色都變了:“大膽刁奴,你竟敢以下犯上, 來人,将這該死的奴才拖出去亂棍打死!”

此話一出,便有兩個太監上前來一左一右架住了蘇钰,圓球在一旁急得團團轉,作為當事人的蘇钰看起來反而十分淡定, 簡直是太監不急, 急死系統。

“娘娘息怒,不知在娘娘處置奴才之前,可否容奴才多言兩句?”蘇钰慢條斯理地開口, 似乎完全沒将架着自己的兩人看在眼裏。

秦怡然氣得胸口起伏, 并不想聽蘇钰多言,正要叫人堵了他的嘴, 直接拖出去,卻被立在身後的貼身婢女月紅暗中扯了扯衣袖。

這一扯終于勉強把秦怡然的理智給扯了少許回來,她雖然很清楚乾祁對自己的癡迷程度, 但小順子到底是自幼服侍他的人,自己若是背着乾祁直接将這人處置了,縱然事後找足了理由,也難保不會引得乾祁對自己的不滿。

想到這裏,秦怡然縱然心中惱火得很,卻也不得不暫時壓下心頭的氣惱,惡狠狠地剜了蘇钰一眼道:“看在你自幼服侍皇上的份上, 本宮便給你這個機會。”

蘇钰心中嗤笑不已,秦怡然心中有多厭惡乾祁,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現在需要找一處臺階下了,倒是又想起乾祁來了。

自己的愛人竟然被人如此嫌棄,偏偏愛人明明對此一清二楚,卻還一個勁兒地往前湊,只是想想蘇钰便覺得手癢無比。

蘇钰垂下頭,帶着些惡意開口道:“奴才只是想着縱然娘娘真要處置了奴才,總也得讓奴才回去向皇上道個別,奴才自幼跟在皇上身邊,哪次出門都是皇上親口應允的,這次走了可能以後都無法繼續服侍皇上了,自然更該向皇上通禀一聲才是。”

這話說得好聽,可聽在秦怡然耳中卻是明晃晃的威脅,但偏偏她剛剛入宮,現在确實不好直接越過乾祁處死這人,便也只能默默将這人的罪狀記在心中,待到日後再慢慢計較。

明明是心中忌憚,不得不選擇退讓,偏偏秦怡然還非要擺出一副高冷的嘴臉來:“既然提到了皇上,本宮确實該叫皇上知曉你這奴才是怎樣以下犯上,忤逆本宮的,也好叫他親自處置了你!”

以乾祁對自己的癡迷程度,只要自己開口,他定然會聽自己的,将這可惡至極的狗奴才直接處死!

“那奴才便等着皇上親自發落了。”蘇钰攥了攥拳,如果乾祁真能糊塗到這種程度的話,他真的不介意把對方直接綁到床上去好好調教一番,雖然他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真·太監。

“你方才不是說想出去淋雨嗎?那便出去跪着吧。”秦怡然擡着下巴目光輕蔑地看着蘇钰,就算我現在不能直接處死你又如何?你還不是要任由我擺布!

蘇钰微微一笑:“娘娘記性可能不太好,奴才方才說的是去雨裏站一個時辰,不是跪,既然娘娘應允了,那奴才便出去領罰了。”

說罷,蘇钰直接甩開架着他的兩人,轉身往暴雨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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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怡然忍了又忍,才沒叫人将蘇钰再次押住,月紅見狀忙上前安撫秦怡然道:“娘娘且消消氣,那狗奴才不過是仗着自幼跟在皇上身邊,便忘了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嚣張得厲害,待到皇上來了,娘娘只需向皇上禀明實情,皇上自會幫娘娘出了這口惡氣。”

秦怡然卻是有些恹恹地揉了揉眉心:“本宮并不想見到那人。”

月紅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柔聲規勸道:“娘娘心中是怎麽想的,自然無人能夠左右,但如今娘娘既然已經入了宮,總該與皇上……”

秦怡然卻根本沒等她把話說完便打斷了她,還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本宮的事,無需你多嘴。”

月紅連忙跪下認錯,秦怡然嘆了口氣,擡手叫她起來,帶着點孤芳自賞的味道喟嘆道:“本宮也知曉你這般作想,也是在為本宮作想,但那樣的男子,又怎配得上本宮笑顏以對?”

月紅垂着頭,再不敢多言。

卻說從蘇钰走進雨裏開始,圓球便一直在擔憂地唠叨個不停:“宿主大人,雖然淋雨比宮裏的其他懲罰要輕得多,但一個時辰可不是鬧着玩的,您确定要這麽折騰自己嗎?我還是覺得您最好在商城裏兌換一個免懲罰道具,這樣就可以直接跳過淋雨的過程,或是免除身體因此産生的不适及造成的傷害了,您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外頭的雨勢太大,頃刻間,蘇钰已經被淋得渾身濕透,幾縷發絲被雨水澆下來,黏在臉上,竟顯出幾分脆弱的味道。

此刻他微微仰着頭,雙目緊閉,看起來就像是在安靜地思考着什麽,對于圓球的聒噪他也難得地沒有理會。

圓球自顧自說了半天,也不見蘇钰搭理半句,只能無奈地閉上嘴巴,但多少還是有些擔心蘇钰的狀況,正想着要不要擅作主張幫自家宿主兌換道具,便見遠處浩浩蕩蕩走來一群人。

圓球定睛一看,不禁驚呼出聲:“宿主大人,是男主來了!”

蘇钰的睫毛微微顫動,卻并未睜開眼睛,甚至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就好像什麽都沒聽到似的。

乾祁是被秦怡然遣去的人請過來的,遠遠的他便看到了那個孤身一人立在暴雨之中的身影,在滂沱的大雨中,那個身影顯得格外單薄,仿佛下一刻便會在暴雨的沖擊下無力倒下。

有那麽一瞬,他的心頭莫名地顫動了一下,那是一種心疼到揪心的感覺。

但也只是一瞬罷了,乾祁很快回過神來,将目光從這個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奴才身上移開,他此番前來,是為了見秦怡然的,而不是為了小順子。

可是随着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乾祁的心頭卻控制不住地快速跳動起來,那是一種他從來沒有過的體會,仿佛有什麽東西即将破土而出,卻偏被厚重的泥土壓住了一般。

有點壓抑,有點悸動,又有點慌亂無措。

他怎麽會對小順子産生這樣的情緒?乾祁震驚之餘,瞬間回過神來,連忙甩掉腦海中升騰起來的種種情緒,下意識地攥着拳頭從蘇钰身邊擦過去。

然而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蘇钰突然睜開了眸子,迅速地側身擋在了乾祁身前:“皇上,奴才有一句話,鬥膽說于皇上。”

乾祁深邃的目光在蘇钰濕透的身上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他蒼白的臉上:“說。”

“奴才只是想問皇上,有些事,真的值得您這般自欺欺人嗎?”蘇钰帶着幾分哀戚的目光直直落在乾祁的臉上,正看進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裏,但四目相對只是一瞬,蘇钰随即垂下眸子,低下頭去,“奴才的話說完了,請皇上去做您想做的事吧。”

乾祁的心情愈發複雜起來,他本以為小順子在自己見到秦怡然之前攔住自己,是為了向自己訴苦,讓自己為他做主,卻沒料到他竟然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

蘇钰的話看似有些沒頭沒緒,但乾祁卻深知這話中的用意,原來他對自己的所思所慮,竟然已經清楚到這種地步了嗎?

這番話分明已是逾越,但乾祁聽了,并不覺得氣惱,心頭反而莫名生出一種酸楚的滋味,他深深地看了眼垂頭立着的蘇钰,暗自深吸一口氣,擡腳繼續往前走去。

剛剛那種複雜的情緒非但沒有因為對方的話被打斷,反而變得更加來勢洶洶了。

乾祁面色不變,心中卻在努力調整着情緒,第一次有人能如此輕易地波動他的情緒,那個人卻竟然是一直跟随自己身邊的小順子,這感覺于乾祁而言,着實有些微妙。

直到走進怡然居,乾祁的心情仍然是十分複雜的,就算是見到了秦怡然,這種心情都未能被完全抛開。

“皇上來了。”秦怡然站起身,輕描淡寫地行禮後,便又坐了回去。

乾祁也沒計較,在秦怡然身邊坐下後,直白地問了一句:“你遣人叫朕過來,是為了何事?”

秦怡然把乾祁叫來,自然是為了整治蘇钰,但她也不想自降身份地和一個奴才計較,便給月紅使了個眼色。

月紅上前一步,正要跪下回話,卻見乾祁擺了擺手:“有什麽事你直說便是,何須叫一個下人代你開口?”

月紅的動作一僵,秦怡然也是有些意外地看向乾祁,同時臉上也多了幾分不悅。

但既然乾祁已經這樣說了,秦怡然也只好揮手叫月紅退下,帶着點清高的語氣開口道:“皇上,妾身知曉自己初入宮闱,人微言輕,卻也不該任由一個奴才輕賤鄙薄吧?妾身知曉小順子乃是皇上身邊的老人兒,但皇上難道真要縱着他如此羞辱妾身嗎?”

說完這話,秦怡然便端着架子坐等乾祁過來安撫自己,再将小順子那個刁奴狠狠懲治一番,但她等了片刻,竟然也沒聽到乾祁開口,或是有何動作,只能擡眸瞥過去,卻正對上對方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秦怡然的心頭不禁一咯噔,又添了幾分氣惱,她忍不住咬牙道:“皇上難道是不信妾身的話嗎?若皇上真的不信妾身,又何必答應讓妾身入宮?既如此,妾身倒不如就此離宮算了!”

說罷,秦怡然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扭頭別過臉去。

乾祁雖然看着不言不語的,但此時他的心情其實一點兒都不平靜,他其實早就知曉秦怡然的心并不在他這裏,但入宮之事畢竟是秦怡然親口提出來的,乾祁抱着幾分僥幸的心理,也沒去仔細調查這件事。

他是想着,既然秦怡然願意入宮了,以後兩人朝夕相處,秦怡然的心總會慢慢落到自己身上的,但現在看來,也許從一開始就是自己想錯了吧?

既然秦怡然的心一開始就不在自己身上,就算自己再怎麽遷就包容,恐怕那也只會是一顆落在別人身上的心。

想清楚這一茬,乾祁的腦海中首先浮現出的,竟然是小順子那張被雨水澆濕,還粘了幾縷頭發的蒼白的臉,以及他看向自己時,寫滿悲戚的目光。

那股剛剛才被壓下去的悸動再次浮現出來,讓乾祁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是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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