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為孤寂帝王播撒智商
乾慎的神色在一瞬間發生劇變, 與方才的平靜可謂形成鮮明對比,蘇钰瞧着覺得有趣, 輕嘆道:“月蓮、月柳,這兩人的名字倒是很相似,可惜完全不同命吶。”
乾慎卻完全沒心思去聽這話, 此刻他想的是, 三日前他将月柳送出王府的時候, 為防有人看出其中蹊跷, 特地找了個罪名安在月柳身上, 且還是同其他幾個婢女一道打發出王府的,韓順又怎會知曉這件事?
他這是在故意詐自己,還是當真知曉些什麽?
被乾慎用這樣瘆人的目光瞅着, 蘇钰有些不高興了, 輕嗤一聲道:“王爺別拿這種目光看着我啊, 我可是心有所屬的人, 你就算猜中了我的心思, 我也是不會移情別戀的。”
乾慎帶着驚慌凝重的嚴肅表情瞬間一滞,仿佛被強行塞了一只蒼蠅進嘴裏似的:“韓順, 你不要太嚣張了!說到底, 你也不過是個奴才,本王才是真正的主子!”
蘇钰心裏确實在暗戳戳地享受着這種和愛人在玩主仆play的感覺, 但乾慎這話卻讓他很不高興,看來他有必要放大招了:“我好像忘了和王爺說一件事,雖然我和王爺都是重生之人, 但重生與重生之間也是有很大不同的,因為我在重生的時候,還順便開了一雙‘天眼’。”
聽聞此話,乾慎的表情變得更難看了,像是嘴裏又被強行多加了一只蒼蠅。
一直在一旁圍觀的圓球也是默默挂起了黑線,就自家宿主這次的裝逼技能來看,就算加上親情分,它也只能給他打22分,因為這種說法實在太中二了有木有!
只是聽到這樣的話,圓球就已經忍不住覺得萬分羞恥了,所以它實在無法理解,自家宿主究竟是怎麽做到擺着副酷炫的表情說出這種話來的。
“看王爺這模樣,似乎是沒理解我的意思?”蘇钰絲毫沒覺得自己說出了一句多麽中二的話,繼續擺着副藐視一切的表情慢悠悠地道,“所謂開了天眼,便是說這世間一切,都能盡收我的眼底,如此王爺縱然再是愚笨,也總該能聽明白了吧?”
圓球默默背過身去,好想直接進入休眠狀态怎麽破?
被蘇钰這麽一鬧,乾慎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些,他嗤笑一聲,語含鄙夷地道:“我看韓公公是真的魔怔了吧?竟能如此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等荒謬的話來。”
蘇钰也不惱,只是輕描淡寫地道:“五日前,亥時三刻,你只身一人待在書房下面的密室中,作了一首寫給月柳的情詩;三日前,申時一刻,月柳在書房中為你磨墨,你失手打翻了硯臺,卻将這件事怪在了月柳身上,還以此為借口将她打發出了王府;昨天夜裏,因為月柳離府的緣故,你一整晚徹夜難眠,又跑去密室作了兩首情詩以解相思之苦,之後還……”
“夠了!”乾慎的臉色因為這番話而忽青忽白,還隐隐地有些泛紅,“你不必再多說了!”
蘇钰暧昧地笑了笑,姿勢随意地往椅子上一靠:“這麽說,王爺是終于肯相信我的話了吧?那麽我們繼續來說,月柳姑娘現在是身在城東百裏之外的一處小山莊中吧?王爺費了這麽大的功夫将人送出去,應該也不想眼睜睜地看着心愛的女子因為自己而一命嗚呼吧?”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重生一世,乾慎自認為對誰都已經足夠冷心冷情,這其中卻獨獨不包括月柳,前世縱然是在自己被貶為庶人,最為落魄的時候,月柳也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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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女子,要叫他如何冷心冷情?
“就是字面意思啊,”蘇钰擺擺手,繼續放大招,“哦,忘了告訴王爺,這次重生我除了開了‘天眼’外,還多了另一個能力,叫做‘命運之手’。”
說到這裏,蘇钰還配合着話語伸出了他那雙看起來略有點小的白皙手掌,前後翻了翻:“這雙手看起來好像很脆弱,但它卻能随意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哦,王爺是不是也覺得這挺有趣的?”
如果想單純地依靠嘴炮打敗一個人,就一定要讓這個人以為你就算不動手,也能随時弄死他,同時他就算費盡心力也弄不死你。
這個道理似乎挺酷炫的,但作為和蘇钰綁定的系統,圓球此時只覺得自己簡直沒臉見人了,它記得自家宿主明明很成熟的啊,可是眼前這撲面而來的濃濃中二氣息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絕對是人設崩了有木有!
然而此時的乾慎卻已經被蘇钰給唬住了,雖然臉上的表情仍強裝鎮定,但他的心裏已經不自覺地傾向于相信蘇钰的話,一個開了“天眼”的人,再開一個“命運之手”,這不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有些事情,你一旦信了開頭,便會下意識地去接受以它為基礎的結果。
但縱然心中的想法已經有了傾斜,但表面上乾慎仍在做着垂死掙紮:“韓公公這是在說玩笑話吧?若韓公公真有這般厲害,又怎會甘于為奴為宦?”
“所以我才說,重生與重生之間也是有很大不同的,王爺重生一次,便想着殺盡仇敵、謀權篡位,但我卻只想着該如何更好地服侍皇上,為他分憂,我的想法就是這麽簡單。”蘇钰笑眯眯地回道。
不知為何,聽了這話乾慎只覺得心中發堵,手心發癢,很有種給蘇钰兩巴掌的沖動,他自重生以來,卧薪嘗膽、兢兢業業、費盡心力、如履薄冰,只為一雪前恨、榮登皇位,卻偏偏處處受阻,如今又遇上了韓順這麽個怪物!
可是這人呢?
明明這人也是重生之人,又擁有得天獨厚的能力,卻偏生擺出一副與世無争,甘心做人奴才的嘴臉,此時對着蘇钰那張帶着笑意的嘴臉,乾慎氣得牙根都在發癢。
這種恨鐵不成鋼的強烈感覺到底是怎麽回事!
“此番我之所以放着‘命運之手’不用,卻親自過來找你,也是因為不想看到皇上為了王爺你的事情寝食難安、心神難寧,不然王爺真以為我會對你手下留情嗎?”蘇钰就喜歡這種你看我不順眼,卻還拿我沒辦法的感覺,“至于那位月柳姑娘的生死,便要看王爺你的決定了,否則我不介意當着王爺你的面使用一次我的‘命運之手’。”
乾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蘇钰,他很不願意相信對方的話是真的,但心裏卻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就算他不願相信,這些也都是真的。
更何況,那個人可是月柳,他實在不敢拿月柳的性命做任何賭注。
兩人之間靜默許久,蘇钰該說的話已經都說完了,他并不介意多給乾慎一點兒時間做決定,這樣他還能順便欣賞一下對方糾結得近乎扭曲的表情。
最終,還是乾慎敗下陣來,他閉了閉眼,暗自深吸一口氣道:“韓公公說笑了,你可是皇兄最為信任之人,你的話本王自然不會不信。”
“如此自然是皆大歡喜了,”蘇钰心情不錯地拍了下手,慢慢翹起了二郎腿,“皇上待王爺如手足,還望王爺以後好好珍重吶。”
乾慎攥着拳頭咬着牙,這種被對方幾句話逼得不得不改變主意的感覺實在不太好,重生一次還活得如此憋屈,他現在真的需要好好靜靜。
但蘇钰顯然不是那麽自覺的人,他來這裏,還有一件事沒有搞清楚呢:“現在正事兒已經談完了,咱們是不是該說點兒閑話了?我可是對王爺重生前的故事感到很好奇呢。”
“本王并不想提起此事!”乾慎覺得自己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了。
蘇钰晃蕩着腿,又把自己的手擺了出來,一下又一下地攥着拳頭:“可是我很感興趣啊,如果王爺不想看到我的‘命運之手’,用到月柳姑娘身上的話……”
“夠了!”乾慎簡直快要被蘇钰這副沒臉沒皮的無賴樣子氣得冒煙了,他咬牙切齒地道“既然韓公公這般好奇,本王也只好将這家醜外揚了。”
于是乾慎用咬牙切齒的語氣講述起了他悲慘而短暫的前世。
前世的乾慎在兄長的愛護下慢慢長大,十四歲便被封王,出宮建府,受盡世人尊崇,也是在那一年,乾慎遇到了他一生的孽緣,秦怡然。
秦怡然只比乾慎小了一歲,十三歲的年紀,正是花一般的嬌嫩芬芳、天真爛漫,初次相見,乾慎便将她嬌憨的模樣記在了心中,再難忘懷。
秦怡然似乎也懵懵懂懂地對這個愛護她、關心她的小哥哥生出了別樣的情意,兩人相伴成長,這本該是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話,可誰知這一切都在乾慎十七歲的時候被打破了。
在乾慎十七歲那年,秦怡然與他的皇兄乾祁相遇了,那本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午後,卻偏偏成了一切噩夢的開始。
那日之後,秦怡然突然對乾慎避而不見,更是将乾慎之前所贈之物盡數送還了回來,就在乾慎以為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對,惹秦怡然生氣了的時候,卻突然天降一道聖旨。
乾祁竟然要接秦怡然入宮為妃了!
這道聖旨于乾慎來說可謂晴天霹靂,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不過幾日功夫,竟會突然發生這天大的變故!
得知此事的乾慎自然是心急火燎地跑去去找了秦怡然,但對方卻只叫下人捎來幾句話,道是前塵往事不過孩童嬉戲,當不得真,往後再相見應以禮相待。
另外還有一句,說的是希望他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莫要毀了她的一生,她自感激不盡。
當時乾慎只覺可笑,又可悲,若往日種種不過嬉鬧,那兩人之間又何來的情份可言?
但縱然心灰意冷,乾慎也确實還顧念着往日情份,雖然為此整日消沉,卻也沒再想着去乾祁面前提起他與秦怡然之間的種種過往。
但乾慎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秦怡然入宮之後,竟然反過來在乾祁面前诋毀自己,生生離間了兄弟二人之間的關系。
乾慎被秦怡然如此算計,自然不能繼續悶不吭聲,但當他終于在乾祁的面前說明曾經的真相,卻反被對方以非議宮妃的罪名禁足王府,之後他更是在完全不知犯了何錯的情況下,被乾祁貶為庶人,并最終落魄而死。
乾慎還清楚記得,當他失去一切,落魄不已的時候,只有月柳一人一直跟随在自己身邊,而那一年,他不過只有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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