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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乍起,桃花紛飛,白惜璟走到庭院,看着漫天的桃花瓣,停下了腳步。
手中半枯萎的桃花,不知何時被風吹離,翩翩而起與風共舞,白惜璟凝神望了片刻,想到白朦不見了,收回神拿着桃樹枝離開院落。
“師父,您這是要去哪兒?”一個溫和酥軟帶着恭敬的聲音在白惜璟背後響起。
白惜璟的心瞬間收縮,須臾間又平複,轉身,清冷無波的眼眸淡漠地看向白朦,不答反問:“你今日怎麽沒教白酒功課?”看白朦過來的方向,她應該是去了東邊的紫竹林。
紫竹林海,僻靜清幽,微風拂來,撲鼻的竹葉清香,那裏是個練劍的好地方。
白朦的目光挪到白惜璟的手上,在桃樹枝上停留了片刻,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擡眸看着白惜璟的眼睛,回答說:“師父,昨日我教了她一天,想起來,她是師伯的徒弟,為何讓我教?”一步,一步,逼近白惜璟。
“你是她師姐。”白惜璟下意識地退了半步,和白朦拉開距離,不知為何,她覺得此刻的白朦周身萦繞着一層懾人的氣勢。
這不經意的小動作,傷到了白朦的心。
師父讨厭我的靠近?白朦抱着試探的心上前了半步,這一次,白惜璟沒有後退,只是她眼中的冷意更甚,甚至還皺起了眉。
“只是師姐而已,傳道授業是她師父該做的事。”回想昨日教白酒武功的畫面,白朦想起了少時師父教她武功的那些日子。
師父嚴厲,卻也溫柔,一招一式苛求完美精确,練完武功後卻會溫柔地替她揉捏酸痛的手臂和肩膀,告訴她,該用哪個部位發力,動作的時候又該護着哪個部位。
這麽想着,白朦脫口說道:“師父,你很久沒有教我武功了。”語氣裏帶着一絲幽怨嗔怪。
聽到這熟悉的語氣,白惜璟的心微動,猶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無波清澈見底的湖泊,泛起層層漣漪。
白朦十六歲以後,就很少向她撒嬌了,那個呆萌乖巧黏人的小徒弟,如今只剩下乖巧。
斂了斂心神,清冷說道:“招式心法已經盡數教給你,為師沒有什麽東西能再教你了。”說完淡泊轉身,毫不在意地揚手扔了桃樹枝,背對白朦囑咐道:“好好教白酒武功。”踏着慢緩的步伐,漸漸消失在白朦視野裏。
白朦看着白惜璟的背影,緊了緊手中的劍,等再不見師父的蹤影,轉頭看向躺在地上的桃樹枝,走過去,蹲下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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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昨日自己摘下,今日被師父握了許久的桃樹枝。
白朦放在鼻尖嗅了嗅,隐約帶着桃花香,還有師父身上的清然幽香。
這桃樹枝,她要細心珍藏起來。
白惜璟的雙手隐在寬大袖袍之下,指尖陷入肉裏,刻出深深痕跡,回想方才白朦的動作,心跳漏了一拍。
她說不清楚這是什麽感覺,像是害怕,又像是悸動,但逃離的念頭很清晰,她不想和白朦單獨相處。
那個呆萌可愛的小徒弟,今日審視之下,才覺她一颦一笑中都帶着勾人的魅惑,往日自己怎麽就忽視了?
“宮主,小心!”
白惜璟想得入神,未注意到自己走到了膳房,經人提醒才回過神,擡眸卻已來不及閃躲,生生撞上了挑水的弟子。
水灑了一地,還濺濕了白惜璟素青色的裙裾。
“宮主,你……濕了……”莫一弦神色慌張,趕緊拿出絲帕半蹲下.身小心地為白惜璟擦拭。
白惜璟彎腰托住莫一弦手臂扶起她說:“不必慌張,我自己來就好。”拿過她手裏的絲帕擦了擦,“這手帕……”話未說完,莫一弦伸手拿了回去,臉頰微微發燙,說:“弟子自己清洗。”
白惜璟點了點頭,側頭看了一眼,見一旁是膳房,微怔了怔,轉身換方向往前殿走去。
這一幕落在了追上來的白朦眼裏,白朦咬牙冷色看着莫一弦,一想到師父剛剛觸碰了莫一弦的雙臂,還那麽溫柔地對她說話,心裏那股嫉妒和占有欲不可遏止地冒了出來。
師父怎麽可以對別人如此親近!
當看到莫一弦下一個動作,白朦覺得自己要瘋魔了。
莫一弦拿起剛剛的絲帕,閉眼放在臉側輕蹭,一臉陶醉癡迷。
好大的膽子,竟敢觊觎她的師父!
白朦握緊長劍,氣勢洶洶地向她走過去,剛走到莫一弦跟前,莫一弦睜開了眼睛,看清眼前來人是白朦,眼裏瞬間閃過一抹慌亂,慌忙抱拳向白朦行禮:“大師姐。”
白朦是這代弟子中最早入門的,也是宮主唯一的徒弟,而她們這些弟子,只是宮主師姐妹的徒弟,有些甚至僅僅只是入了無鳳宮,還沒正式拜師學藝,只在各院做些雜事粗活。
大師姐三個字喚回了白朦的理智,白朦冷然看着莫一弦,清冷地問:“可看見我師父了?”
“宮主往前殿方向去了。”感覺到大師姐的冷漠氣勢,莫一弦下意識地低頭一副臣服狀。
白朦的目光在莫一弦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那塊被捏得緊緊的手帕上,微冷的眸子迸射出怒火,仿佛要将那方絲帕焚毀,右手握了握拳,厲色警告:“收起你的非分之想,記住,她是我的師父,更是這無鳳宮的宮主。”轉身離開。
莫一弦小心髒顫了又顫,大師姐這話,分明是看見之前發生的事了,故意問她師父的去向,不過是為了提醒她要時刻記得,那出塵若谪仙的女子,是高高在上的宮主,不是她們這些弟子可以臆想的。
但,大師姐這反應怎麽有點不對勁?就算是她的師父,也不用一副這是我女人的口吻說話吧?
白朦冷着臉去了前殿,踏進大殿,看到白惜璟端正地坐在椅榻上,認真地看着前幾日未看完的賬簿,頓時忘了之前的事,嘴角一揚,笑着喊道:“師父。”
師父認真的樣子真好看。
白惜璟聞聲擡眸看向白朦,輕點了點頭,示意她自己聽到了,便又低下頭繼續看賬。
她的心思早在白朦出現在大殿門口的那一刻便飛到了白朦身上,随着白朦的步步靠近,再沒半點心思查看賬目。
安靜的大殿,只有兩個幾乎重疊的微弱呼吸聲,白朦乖巧地侍立在白惜璟身旁,見硯臺裏的墨汁快幹了,随手将劍靠在案幾旁,拿起小壺倒了些許清水,俯身磨墨。
雕着翔龍舞鳳的墨條緩慢而又有節奏的在水波紋硯臺上一圈一圈打轉,白朦的目光一直落在白惜璟臉上,白皙透紅的肌膚,緊致分明的輪廓,不管是皮相還是眉骨,師父都是這世間最美的女子,看過千萬次,依然對自己有着致命吸引力。
磨好墨,放下墨條,白朦瞥了眼賬簿,發現從她進大殿到現在,師父一直在看這一頁,未曾翻動。
回想師父這兩日的反常,心裏冒出了一個念頭,略一猶豫,帶着試探的心問:“師父,這頁賬目是不是出了纰漏?”
白惜璟聞言心裏一個咯噔,輕皺了皺眉,說:“嗯,有點問題。”拿起毛筆裝模作樣地在白紙上胡亂寫了幾個數字。
“要不要徒兒幫師父看看?”
白朦一臉好心地靠近白惜璟,伸出手指,在賬簿上緩慢劃過,“是這幾項賬目有問題?”
骨節分明的手指纖細修長,指甲修剪得整齊平滑,微微曲起的拇指抵在食指側,指尖落在墨字上,襯得白朦的皮膚白皙無瑕。
白惜璟看得晃神,目光焦着在白朦的指間,至于白朦說的話,猶如輕風拂過,轉瞬忘卻。
“師父?”白朦低聲呼喊,側頭看着白惜璟,此刻白惜璟被她半圈在懷裏,鼻息之間都是白惜璟身上的味道。
師父今日所穿的衣服,熏染的是沉香木所焚的香氣。
往日尊敬的稱呼此刻聽在耳裏帶了一分柔情兩分暧昧,白惜璟呼吸一滞,回神,刻意地往旁邊挪了挪,和白朦拉開距離,說:“我自己看吧,這些賬目你看不懂。”目光始終不敢和白朦接觸。
白朦挑眉,傾身貼近白惜璟耳側,呵氣如蘭:“師父,往日你我親昵,這兩天你卻一直抗拒徒兒的接近,是徒兒哪裏惹惱了師父?”
這一問,讓白惜璟想起了那個刻意被她忘記的吻。
白朦捕捉到了白惜璟眼眸裏一閃而過的羞赧,答案不言而喻。
師父果然知道自己偷吻了她。
心如小鹿撞擊,怦怦亂跳,白朦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裝作不知道師父已經知道了,還是……直接挑明?
師父沒有戳穿自己,是不是對自己也動心了?還是說,師父只是顧忌面子才特意裝作不知……
白朦心亂,心裏生出各種猜測,白惜璟卻在一呼吸間恢複了冷靜,轉頭冷眸看着白朦,“這兩日我不是囑咐你教導白酒武功?至于親昵,你我師徒之間的距離,不向來如此?”
白惜璟心一橫,直接否定了師徒兩人往日那些親近。
白朦的心猶如墜入冰窖瞬間冷卻,師父讨厭自己了,隐而不說只是為了讓她們相處的時候不尴尬。
白惜璟見白朦臉色蒼白,于心不忍,但一想到白朦對自己的不軌念頭,只能硬起心腸狠心說道:“你退下吧,我需要安靜的環境算這些賬目。”目光挪回到賬簿上,再不瞧白朦一眼。
師父的态度再明白不過,她厭煩自己不想看見自己不願讓自己再待在她身邊……
再想想半刻鐘之前師父溫柔地對別的弟子說話,白朦心裏滿滿的酸楚,賭氣般退身拱手說道:“徒兒這便退下。”
拿起劍轉身欲走,想起師父慌亂地從她卧房出來那一幕,又轉過身定定地看着白惜璟,“師父,你之前為什麽去我的院落?”看見白惜璟握筆的指節泛白,停頓地問:“是不是……以為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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