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風嬌日暖, 水秀山明,一隊車馬自錦州南城門而出, 當頭兩騎駿馬并排而行, 一棗色,一棕色。
騎在棕色駿馬上的白朦,回想之前在花月樓師父的反應,忍俊不禁。
聽到師父拒絕上官清,還沒來得及高興, 就聽到南宮謹邀請自己共乘馬車,正要和師父一樣拒絕三小姐的時候, 師父一臉冷漠地替她婉拒:“白朦坐不慣馬車。”
那一本正經說謊話的模樣, 真是可愛死了。
側頭看向師父, 笑着問道:“師父, 我們是去前面的安林鎮過夜嗎?”
安林鎮距離錦州城五十多裏, 她來錦州城的路上,途經過安林鎮,不過沒在那裏停留, 現在照她們這個行進速度, 落日之時正好到那裏。
白惜璟回頭看了眼身後那兩輛馬車,回答說:“嗯, 就在那裏過夜。”
日漸西山, 安林鎮的牌坊出現在視野中,白惜璟拉住缰繩,對白朦說道:“到了。”白朦見狀, 也停了下來。
師徒倆回頭看了眼落在她們身後一大截的馬車,停馬等在原地。
上官清的馬車先趕上了她們,車夫高呼一聲籲,拉住缰繩,在白惜璟身旁停下。
正閉眼小寐的上官清,察覺馬車停了,睜開眼睛,掀開車簾問緊跟在馬車旁的商末:“怎麽停了?”
商末抱拳回答說:“回主子,是白公子停下來了。”
上官清聞言搜尋白惜璟的身影,喊了聲:“惜璟。”等她轉頭,不解問道:“怎麽停了?”這一路,想找個地方停下歇息片刻,可見白惜璟一直前行,只能跟着。
白惜璟看了眼上官清,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的安林鎮,說:“我們今天在這小鎮過夜,不趕路了。”
順着白惜璟指的方向,上官清看到上書安林鎮三個字的牌坊,笑了起來,當初來錦州,她和白惜璟也在這安林鎮宿過一夜。
收回目光轉頭看向白惜璟笑着問道:“惜璟,我們還是住那家客棧嗎?”說完,就見白惜璟身旁的白朦臉色大變,眼神瞬間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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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是生氣了。
白惜璟似無察覺,點頭說:“嗯,就住那家。”
對她來說,客棧都差不多,住哪家并無所謂。
可不知情的白朦心裏就不會這麽想了,一想到從秦州到錦州這一路,師父都是和上官清朝夕相處,心裏就不是滋味,根本想不到這一路師父都沒和上官清說多少話。
現在師父還要和上官清那女人住曾經住過的客棧,像極了在故地重游尋感情。
好生氣!
背對着自己的師父看不到自己生氣。
更生氣了!
沒過多久,南宮謹的馬車也到了,南宮謹從車廂內探出腦袋看了一眼,看到安林鎮,問道:“準備在那安林鎮過夜?”
得到肯定回答,見白惜璟和白朦複又催馬前行,縮回車廂內。
已近安林鎮,不用再趕路,幾人的速度慢了下來,進了鎮,緩緩朝當初住那家客棧而去,到了客棧門前,勒馬停下。
白惜璟翻身下馬,當先進了客棧。
客棧掌櫃認得白惜璟,眉清目秀,明眸皓齒,性子冷冷淡淡卻沒給人孤傲的感覺,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刻見到白惜璟,熱情地迎了上去。
“公子,好久不見。”瞧見白惜璟身後跟着一清冷絕色佳人,而那佳人的目光一直落在白公子身上,心下了然,笑着問道:“這位是您的夫人吧。”
一臉冷色的白朦,聞言忽地笑了,偷偷瞥了眼師父的反應,唉,師父還是冷冷清清沒有半點變化。
白惜璟沒直接否認,只是清冷說道:“給我們準備兩間上房。”
開兩間房,那就不是夫人了。
掌櫃的驚訝地啊了一聲,不确定地問道:“兩間?”
相似的衣着,相似的配劍,不是一對?
白朦笑着說道:“一間就夠了。”之前都是住一間房,現在沒必要兩間,多浪費錢對不對!
掌櫃的見白惜璟沒有異議,轉頭對店小二喊道:“富貴,帶兩位客官去墨竹上房。”
富貴聞言笑呵呵小跑着過來,在白惜璟面前站定側身擡手對着樓梯說道:“兩位客官,這邊走。”
話音剛落,上官清和南宮謹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掌櫃的看到上官清,驚訝地問:“咦,商公子,您還和白公子一道啊?”
這兩位公子,同來同往,看起來相識又像是不相識,讓人不由懷疑他們的關系,如今商公子又跟在白公子身後出現,不想多想都不行。
瞥了眼明顯親昵許多的白惜璟和白朦,心嘆,真是混亂的關系啊。
正要上樓的白惜璟聞聲轉頭,對上那雙神色複雜的眼睛,心無波瀾,淡淡說道:“我和白朦開好房了,你和三小姐自便。”
說完,上樓。
墨竹上房,清雅幽靜,正對門口的牆上,挂着四副栩栩如生各有姿态的墨竹畫,就連立在床榻前的屏風上,繪畫着的也是簇簇竹叢。
白惜璟進屋,解下身上的弓和劍放到了桌子上,回頭問白朦:“累嗎?”
白朦笑着搖了搖頭,只要和師父在一起,不管做什麽都不會覺得累。
反手關上門,走到桌邊,将劍放在弓旁邊,坐下倒了杯水,乖巧孝順地遞給白惜璟說:“師父,喝水。”
“你先喝吧。”白惜璟并沒有接過茶杯。
白朦知道師父這是心疼自己,心下欣喜,戲谑道:“師父,這是我為你倒的茶水,你不喝,徒兒怎麽敢先喝。”
這句話,戳到了白惜璟的心,白惜璟刻意想要忽略師徒關系,可她的小徒弟總是一口一個師父,提醒着她,她們是師徒。
白朦發覺師父臉色忽然不好,立馬放下茶杯,起身一臉緊張地問:“師父,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天氣悶熱,不會是中暑了吧?
白惜璟搖了搖頭,“就是乏了。”
乏了?白朦伸手去摸白惜璟的額頭,探得她的體溫正常,松了口氣。
猝不及防地被小徒弟摸額頭,白惜璟心猛得一跳,強作鎮定地問道:“你做什麽?”
白朦戀戀不舍地收回手,回答說:“怕師父中暑,所以探了探師父的體溫。”
“為師沒事。”白惜璟努力保持淡然,轉身在凳子上坐下,倒了杯水掩飾內裏的慌亂。
兩人在房內休息了片刻,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商末在外面說道:“白公子,白姑娘,我家主人讓廚房備了一桌酒菜,遣我來喚你們。”
白惜璟和白朦對視一眼,起身開了門,跟着商末下了樓。
客棧大堂的東側,設有四個小包廂,商末引着白惜璟和白朦進了第二個包廂。
精致淡雅雕繪着栩栩如生的山水花鳥圖案的交趾黃檀小桌旁,已坐了兩個人,上官清和南宮謹。
見白惜璟來了,上官清起身拉開身旁的凳子,笑意盎然地對白惜璟說道:“惜璟,坐。”
白惜璟道了聲謝,悠然坐下,而白朦,則坐在了上官清對面位置。
菜很快上齊,上官清為白惜璟和自己斟了酒,執杯說:“惜璟,這一路,有勞你相護了。”放到唇邊正要喝下,意料之中,白惜璟攔下了她。
白惜璟拿走了她手裏的酒杯,說:“有傷,這酒,等你傷好了再喝。”上官清聞言笑了笑,順勢說道:“好,以後再喝。”
上官清自認為,她和白惜璟,有了一酒之約。
四人沒再多言,舉箸夾菜吃飯。
南宮謹見白朦伸筷想要夾筍,立即為她夾了一片放入碗中,末了還對白朦讨好地笑了笑,白惜璟瞥了眼,冷冷說道:“她不吃筍。”
正想說謝謝的白朦,只好把謝謝咽了回去,順着師父的話說:“嗯,我不吃筍。”
九白山東側有紫竹林,年年都能挖到很多筍,自己有多愛吃筍,師父不會不知道,此刻說她不吃筍,無非就是因為那筍是南宮謹夾的。
師父這是,吃醋了啊!
這麽一想,頓時開心地笑了起來。
把碗裏的筍夾回到了南宮謹碗裏,乖巧地沒夾過一次那盤肉絲竹筍。
上官清的目光在白朦和南宮謹之間轉了個來回,低頭斂眉,似想到了什麽,勾唇笑了起來。
寝不言食不語,幾人各自安靜地吃飯。
白惜璟見白朦時不時瞥一眼那盤肉絲竹筍,卻不敢伸筷,夾了片竹筍放到了她碗中。
南宮謹瞧見了,問道:“白前輩不是說白朦不吃筍嗎?”
白惜璟面不改色,一臉淡然地回答:“女孩子不能太挑食。”
南宮謹:“……”
上官清:“……”
白朦聞言一愣,随即笑得一臉嬌羞,羞答答說道:“是,師父,謝謝師父。”吃下師父為她夾的筍,眼眸裏毫不掩飾對師父的情意。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南宮謹心起夜游之意,邀白朦去街上走走,看安林鎮的夜景。
白朦自然不會一個人和南宮謹出去,拉着師父一起上了街。
踏出門,黑暗的夜空中傳來一聲鷹嘯聲,緊接着,一只玉爪海東青飛了過來,落在了白惜璟肩膀上。
自找到白朦後,師姐許久未傳信,白惜璟疑惑地皺了皺眉,取下海東青腳上的信。
白朦認得這只海東青,是師伯養的,被遺忘許久的情敵突然給師父傳信,心裏頗吃醋,正想問師父師伯傳信說了什麽,就見師父臉色驟然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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