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落花有意

到達衛王府，上官婉兒依舊是女扮男裝，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也不在乎，風北原對此似乎也已經習以為常。

“二哥，你也太放縱二嫂了吧？水月樓那地方你也能容忍她去？”

此話一出上官婉兒即便低着頭都能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朝她直射而來，好吧，她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以前是去官家寨當土匪頭頭的，如今改去了那般風花雪月的地方，的确反差有些大來着。

最後她擡起頭瞪了風北原一眼，這個家夥從小就跟她過不去，總是欺負她，現在還是一樣，一有機會就拆她臺子。

“皇上駕到！”

門外侍衛的禀報聲讓在場的三人先是一愣，随後紛紛行了禮，當今天子今兒一身穿着一身青白相間的長袍，臉上笑意盈盈，看似心情不錯。

在這三兄弟當中，莫屬風北澈最具有親和力，雖然貴為天子一般情況下卻不輕易發火，因此久而久之上官婉兒便放松下來。

“看來今天朕來對了，二弟這兒的确熱鬧啊。”風北澈看到那位女扮男裝的異類時眼神裏閃過一絲調侃，“弟妹，你可真是閑不住啊，在衛王府你也敢來這一套？”

“額，咳咳，那個，皇上，這是個誤會，呵呵，誤會。”她打着哈哈，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得了，朕認識你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這性格怎麽跟你姐姐差別這麽大呢？”

提到她姐姐，上官婉兒心情不由的變好，上官清兒是風聖國典型的江南女子型的美人，溫婉怡人，典雅端莊，不過她和上官婉兒并非一母所生。

當年上官婉兒的親生母親羅氏只是宰相府的一名婢女，後來因為一次意外才有了她的出生，準确的說，她只是宰相府的一個私生女，雖然是府中最小的女兒，卻一直不受待見，只因為她那不是很高貴的身世。

而上官清兒則是當朝宰相上官嘯陽第二任夫人，也就是至今宰相府的唯一一位女主人的女兒，跟她比起來，上官清兒的出生太惹人羨慕。

這一對同父異母的姐妹雖然不是一母所生，可是感情卻相當的好，随着時間的流逝，上官婉兒也逐漸不在乎自己的身世，她那高高在上的父親自從待她母親去世以後便一直将她交給奶娘撫養，從小到大幾乎沒怎麽管過她。

“婉兒？怎麽了？”見她半天不說話，風北野不禁問道。

“哦，沒事，我就是想姐姐了，我想去看看姐姐，很久都沒見到她了呢。”

“那也要把你這一身換了再去吧？”

上官婉兒應了一聲，然後回房換了一身女兒裝，自從她嫁進王府與上官清兒接觸的機會少了很多，對這個姐姐她是打心眼裏的喜歡。

“記得待朕向你姐姐問好，有空請她常來宮裏玩。”臨走前皇上說了這麽一句話。

上官婉兒頓了頓，随後笑着點頭，她心中明白了幾分，感情的事情是說不清楚的，皇上一直沒有立後，大多數人心中都有數，只是沒有人敢挑明了說。

今日她也算是回娘家，既然皇上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麽她也要與自己姐姐好好聊聊才行。

宰相府依舊如此氣派，門口兩只石獅子威武的直立着，一左一右，侍衛看見是她便行了禮，府中布局工整，閣樓交錯，顯得格外霸氣。對于這些浮誇的表面上官婉兒很淡然，在她看來這些都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在這個家中只有上官清兒才是她一直敬重的人，就連她的父親也莫過于此。

“爹爹。”該有的禮節仍是必不可少的，這一點，她懂。

“婉兒回來了啊，怎麽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讓你白姨多準備一些菜啊。”

對于爹爹的過度熱情上官婉兒回以一笑，白姨如今已經成為這府上獨一無二的女主人，平時對她不算太好，只能說是一般，而自從她嫁到衛王府以後爹爹對她跟以往比起來好太多了，這其中的權衡利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不過是仗着衛王府的淫威罷了。

“不用麻煩了，我就是想姐姐了。”

上官嘯陽臉上的笑容僵了一會兒，很快便恢複了過來，他輕咳了一聲，似乎在醞釀什麽話，上官婉兒很随意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順手拿了水果吃了起來。

“最近你跟衛王相處的可好？”

“爹爹，你明知故問吧。”

上官嘯陽再次輕咳一聲，面露尴尬之色，他身為朝中元老身份自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現在被自己女兒這麽冷不丁的碰釘子，一時間他面子難免挂不住。

“衛王府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你可要把握好自己的分寸啊。”

“爹爹，當初是您同意風北野的提親的，後面如果有什麽事情發生那您也有一部分責任吧？”

“你，你這丫頭怎麽變得這麽極端了呢！”上官嘯陽說完冷哼一聲，很顯然，他的耐性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反正你在王府裏好好待着，王爺是不會虧待你的。”

這時門口迎來一道紫色倩影，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滑流動傾瀉于地，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薄施粉黛，怎麽看怎麽是美人一枚。

“姐姐！”上官婉兒頓時精神煥發，“我好想你啊！”她上前一把将女子抱住，絲毫不像一個出了閣的姑娘。

“我也想你啊，你看看你，多大了還像個孩子一樣。”上官清兒眼裏全是笑意，“爹爹，我先跟妹妹出去散散心，一會就回來。”

告別了上官嘯陽，她們姐妹二人無比親熱，到了府中花園，她們相視而坐，上官婉兒采了一朵鮮花放在鼻尖聞了聞，清香四溢。

“婉兒，你最近怎麽樣？衛王待你可好？”

“姐姐，你怎麽跟爹爹問的問題一樣？你知道我的，這場姻緣本身就是個錯誤。”

“既然老天這樣安排了，你為何不試着去接受呢？其實衛王對你還是與衆不同的，你啊，該知足了。”

“那姐姐你呢？可有意中人？”

“我？”上官清兒本來靓麗的眼眸逐漸黯然，“我們身在這樣的家庭向來沒有選擇權的。”

“姐姐，皇上讓我幫你帶一句話，問你近來可好。”上官婉兒說完特地觀察了一下她的神情，如果有朝一日她的姐姐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那麽她也會感到欣慰的。

兩人的氣氛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她們若有所思，前方的道路那麽迷茫，她們該何去何從？接受命運的安排還是誓死反抗？或者，順其自然？

“皇宮那麽高的一堵深牆，一旦踏進去便不容易再回頭，婉兒，我真的沒勇氣踏出去。”

“姐姐，你也說了，我們沒有選擇權，可是說真的，我希望姐姐快樂，你對皇上不是沒有感情的，是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是天子，卻不屬于我一人，呵，更何況我喜歡與世無争的生活，深牆裏的金絲雀不适合我。”

上官婉兒咬着嘴唇，她将手中的花瓣一瓣一瓣的撕開，似是無心，又似乎是有心，随後她把那些花瓣抛向空中，随風飄散。

她們姐妹二人就這麽靜靜的坐着，誰也沒有再說話，這可能是一種默契吧，同樣的命運不應該發生重複第二次，然而，皇宮确實是個遙不可及的地方，卻又近在咫尺。

夕陽西下，餘光灑下了一層金輝，上官婉兒拍拍手起身，她深吸一口氣，心中的郁悶被清了很多，這裏自由，安靜，她可以盡情做自己，可是時間不會靜止在這一刻，有些事該面對的遲早躲不掉，她和上官清兒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