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再世為人
不知昏睡了多久,寧清明悠悠轉醒,夢裏,林利對他說:“你得活下去,就算是為了我。”有乞求、有不舍、有鼓勵、有眷戀,像是催他求生的擂鼓,聲聲入耳,直搗人心。
寧清明跌跌撞撞下樓,找到手機,給助理小劉發了一條求救信息:救命,家。小劉三天沒有寧清明的消息,本來就心懷忐忑,如今看到這樣一條信息,三魂吓跑七魄,他瞬間腦補了N多種寧清明遇險的情況。入室搶劫?還是失足墜樓?難不成是跟臨少和談不成,被打了?他不清楚具體情況,不敢貿然回電話,只能馬不停蹄趕往寧清明家,路上還電話聯系了寧清明的圈中好友江毅然和經紀人陳航。
小劉抵達時,寧清明家的大門已然敞開,他來不及熄火拉了手剎便翻身下車。輔一進門,屋內濃重的煤氣味差點将他熏個跟頭,他循着說話聲來到寧清明的卧室,只見寧清明身着大紅色戲服閉着眼睛仰卧在床,面如死灰,左手腕上還纏着厚厚的紗布,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江毅然一身蟒袍,右手鮮血淋漓,隐約還能看見幾個反着光的玻璃碴子。小劉基本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探了探寧清明的脈搏,雖然微弱卻能感知,他松了一口氣,轉身下樓,将屋內的窗戶、換氣扇、空氣淨化器統統打開。
按江毅然的吩咐,陳航帶着救護車趕來,醫生為寧清明做了簡單檢查後,将人擡走,随着救護車呼嘯跑遠,慌亂的局面瞬間陷入安靜。江毅然和陳航跟寧清明一起離開,小劉被留下來料理現場。他望着寧清明的大床深深嘆了口氣,從進門開始,前後不過十幾分鐘,卻感覺好像是打了八年抗戰,頭腦蒙蒙的,身體因為驚吓和緊張變得毫無力氣。收拾屋子的過程中,小劉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季臨,還沒等他考慮清楚,陳航的電話就來了,囑咐他不許将今天的事情說出去。
醫院裏,寧清明被換上了藍白相間的純棉病號服,腕上的傷口重新包紮過,輸了一天液,蒼白的臉上終于透出了點血色。陳航出去買飯,病房裏只剩江毅然一人,他直愣愣地盯着寧清明的臉,眼也不眨,在會所裏與寧清明初識的畫面像放電影一樣閃過腦海,二十歲不到的寧清明瘦瘦小小,不愛說話不愛笑,像個木頭人,後來他們做了朋友,他發現,小不點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麽不好相處,他對人毫無戒心,你對他好一分,他對你好十分。
十年過去了,如今的寧清明雖然還是有些瘦,但卻沒了當初那種萎靡的病态。他眉目如畫,精致卻不失英氣,他性格和緩,對人寬容而真摯,他心思單純,除了季臨,幾乎無欲無求。江毅然不明白,自己的朋友這般完美,季臨為何就是不肯在心裏給他留下一席之地。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恨季臨,卻更恨自己。他早該告訴好友,在大都市的滾滾紅塵裏什麽都有,唯獨沒有真愛。季臨的糖衣炮彈迷惑了寧清明,也迷惑了自己,回頭一想,他不僅放任寧清明在這段無望的感情裏越陷越深,甚至還心安理得地占着他的光,從一個會所駐唱歌手一躍成為什麽狗屁影視當紅小生。思及此,他狠狠撕扯起自己的頭發。
“江毅然,你幹什麽!”陳航一進病房便看見江毅然在那兀自發瘋,他連忙喝止:“清明已經夠傷心了,醒來之後再看見你這幅德行……”
江毅然聞聲擡頭,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透着迷惘、痛苦,還有些許委屈。
陳航輕嘆一聲,放緩語氣說:“清明現在是最脆弱的時候,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得支撐他、鼓勵他,要是連你也陷入壞情緒,那要他如何自處?”
“我知道了航哥。”江毅然點點頭:“我一定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你放心吧。不過……季臨那個王八蛋,把清明害成這樣,難道就讓他置身事外?不行,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讓他來醫院看看自己做的好事。”說着,江毅然拿出手機就要撥號。
“事已至此,他來也于事無補。”陳航繞過病床,将手機從江毅然手中抽走。
“他是始作俑者,他該負責任!”江毅然情緒又有些上湧,聲音也大了起來,陳航連忙止住他,指了指病床。病床上的寧清明依然沉睡,安靜恬淡。
江毅然頹然道:“至少……清明醒來,看見季臨在這,會高興。”
“他不會想見季臨的。”陳航聲音不大,卻很篤定。陳航今年四十有五,是美和成立之初從老牌娛樂公司嘉業挖來的資深經紀人,可是卻因為做人做事太過得體,被高層看中,安排他去專門帶關系戶明星。進美和這麽多年,那些關系戶明星或是被金主放棄,或是自己太作,多數已經銷聲匿跡,起初寧清明并不被看好,哪知最後在演藝事業上走得最高最遠的居然會是他。
寧清明不想見季臨?江毅然不信。
陳航說:“清明想要的是季臨的真心,而不是憐憫。你見過幾個已經移情別戀的男人,是因為女人自殺而回心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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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毅然洩了氣:“清明不是女人……”
“還不如女人!女人至少能光明正大地哭一哭,鬧一鬧。”陳航這句話也說得頗為怨氣: “算了……今天這事盡量保密吧,清明現在當局者迷,我們這些旁觀者還是要盡力保護他的形象和尊嚴的。”
一陣敲門聲将二人的對話打斷,來者正是江毅然的助理小方。小方把江毅然的換洗衣物放在沙發上之後又回到大門旁邊,說:“江哥,王哥讓我跟你說,事兒完了就趕緊回劇組。”
江毅然頭都沒擡:“知道了。”
小方似乎還有話,猶猶豫豫半晌才複又開口:“王哥還說,事業比人情重要,要拎得清。”
小方話音剛落,江毅然就抄起桌上的水杯朝他砸去,砰一聲,玻璃四濺,還好,砸偏了。
小方吓壞了,帶着哭腔道:“江哥,這些都是王哥說的,不是我……”
江毅然冷笑一聲道:“當初不知道是誰,在劇組時間最緊張的時候,非要讓我請假從美國飛回帝都給清明過生日,現在居然還大言不慚說什麽事業比人情重要,可笑之極!”
王哥,全名王峰,江毅然的經紀人,在業內是出了名的看人下菜碟、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短視之徒,可就這樣一個人,不僅沒把路走絕,還混得風生水起。這些話是王峰教給小方的無疑,甚至可能還囑咐過,一定要當着寧清明和陳航的面說。當初,江毅然借着寧清明的東風簽了美和,事業如日中天,後來寧清明不知道從哪聽說了王峰捧高踩低的劣行,便跟江毅然商量,要給他換一個品行端正的經紀人,江毅然覺得自己已經沾了寧清明很多光,不想再為這點小事麻煩他,于是回絕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彼時,王峰就算知道寧清明看不上他也沒辦法,還得變着法兒地巴結人家,如今時移世易,圈裏都知道季臨遣散後宮的事,本就被懷疑失寵的寧清明如今又自殺,王峰心裏有了定論,迫不及待來踩上一腳。
“行了毅然,多大的人了,還這麽暴躁。”是寧清明的聲音,輕輕的,透着些許看破紅塵的淡然。
江毅然一秒回魂,握起寧清明的手,溫柔而急切:“清明,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寧清明微笑着搖搖頭。
陳航立刻叫了醫生,詳細檢查後,主治醫生告訴他們,病人已經脫離危險,養幾天就能恢複。
在醫院住了五天之後,寧清明回到江毅然在市區內的一處住所暫時安頓。那是一個90平的小公寓,地處市區黃金地段,出行非常方便,安保也是一流。當初江毅然是出于投資的目的購買,并不常來。說來可能沒人信,這麽多年,寧清明甚至沒有買過一套房産,更不要說其他投資,從倆人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寧清明就固執地認為他會跟着季臨天荒地老,不知退路為何物。
寧清明出院後第一件事就是嘗試着聯系林利,他為什麽會出現在夢裏,為什麽要讓自己替他活下去,他這幾年去了哪裏,做了什麽,現在是生是死……有太多問題要問,可當寧清明翻遍手機、電腦、通訊錄,竟發現,除了一個早已停用的電話號碼和兩封八年前從部隊寄來的信能證明自己與林利曾是舊識,其餘的,一無所有,兩人宛如陌路。自查無果,寧清明請了私家偵探,人家問他有沒有林利的證件影印件之類,他說沒有,人家希望他能提供一些照片,他還是沒有,莫說照片了,這個被小時候的自己認定為一輩子兄弟的人,随着歲月流逝,連面容都已逐漸模糊,只依稀記得,他個子很高,17歲就長到了一米八六,還有一對尖尖的小虎牙,笑起來又天真又頑皮,好看的不得了,在寧清明最壓抑的十幾歲,唯有這個長着虎牙的小男孩,庇護他、陪伴他、鼓勵他,用他仿若朝陽般溫柔而有力的光化盡了自己心頭沉重的陰霾,最後也是因着他的緣故,自己才有打破不幸禁锢的勇氣,而這個人,竟被自己這樣容易地忽略甚至遺忘……又諷刺,又悲哀。
最後,無法,私家偵探決定親自去一趟他們曾經就讀過的中學,這是唯一的線索了。
私家偵探啓程後,寧清明将大部分精力重新投入到理清自己與季臨的情感上來,還不忘給吳越發信息:文件和一些雜物放在書房的桌子上,我已搬離。發信息的時候寧清明沒有刻意避人,江毅然一邊削蘋果,一邊小心翼翼地問:“真不打算告訴季臨?”
寧清明搖搖頭:“不了,沒必要。”理智說沒有必要,可心裏卻還是隐隐有些不甘。
江毅然和寧清明都是連聲招呼都沒有提前打就消失了五天,現在無論如何都得給劇組一個交代。江毅然倒好說,早些回去認個錯,重新投入工作即可,寧清明卻麻煩些,穿着大紅戲服自殺,入戲太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江毅然态度明确,堅決不肯讓寧清明再回去,賠償金再高,湊一湊總會有辦法。陳航卻有些猶豫,一來,為孟思遠這個角色,寧清明付出了太多,二來,離開季臨,寧清明就只剩事業了,有些忙的總比閑着胡思亂想要強。
寧清明看着你推我我推你、明顯有話又不敢說的兩個人,問道:“是有什麽事嗎?”好久沒修的頭發有些長了,散亂地搭在額間,擋住眼睛,江毅然伸手幫他撥了撥,寧清明回了他一個明媚的笑容。江毅然雖然早就習慣了擁有這麽一個天上有地下無的極品花美男好友,但這下還是被晃到了眼,他撥完頭發,又掐了掐寧清明的臉:“嗯,胖了些,繼續保持。”
陳航受不了江毅然又磨叽又愛跑題,開門見山道:“清明,餘導的亂世,你還想不想繼續演?”
寧清明幾乎想也未想,道:“孟思遠這角色很有挑戰性,以後恐怕再很難碰上,我不想放棄。”
聞言,陳航點點頭,江毅然的擔心卻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寧清明拍拍好友的肩膀:“毅然,航哥,前些天的經歷讓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活着比死了好,放心吧。”
意見達成一致後,次日,江毅然準備回歸劇組,臨行前,像個老媽子一樣唠唠叨叨、啰裏啰嗦囑咐了一大堆,寧清明眉目含笑耐心地聽着,直到不得不走時,江毅然緊緊抱住了寧清明,在他耳邊輕聲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寧清明點了點頭:“幸而有你!”
陳航替寧清明跟劇組商議,再緩三天,導演什麽也沒問就痛快地答應了,想來應該是季臨那邊打過招呼,放下電話,陳航既無奈又有些慶幸:“季老板……還有些良心。”寧清明苦笑。
三天後,寧清明在陳航、小劉的陪同下回到片場,一下車,就碰上了攝影助理韓揚。
韓揚熱情地迎上來,不着痕跡地瞄了一眼他的左手腕,道:“寧哥,你來了就好,真是擔心死我了,本來你出院那天大家就想去看你,可是餘導說不讓打擾你,所以……”
寧清明笑意滿滿地拍了拍韓揚:“謝謝你韓揚,我已經沒事了。你還沒吃飯吧?” 說着從小劉手裏拿過一袋豐盛的早點遞給韓揚:“趕緊去吃點飯,一會兒開工就沒時間了。”
“寧哥,你身體剛好,還是不要吃外面的東西了,不利于傷口愈合。”韓揚道:“我帶了粥、包子和三明治,粥是甜粥,包子是素餡,都是我自己親手做的,正好帶多了,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寧哥要是不嫌棄,我給您拿點,都還熱着呢!”韓揚的話說得很溜,像是練習了好多遍的臺詞,說完便一臉希冀地望着寧清明,等候答複,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這哪裏是巧遇,明明就是蹲守,讨好的意味太過明顯。
寧清明回望着眼前這個陽光俊朗的青年,行為雖然笨拙,眼裏的真誠卻做不得假:“好啊,你去我的化妝間等我,我馬上過去,咱倆一起吃。”
韓揚開心地跑了,跟過年似的,笑成一朵花。攝影助理與影帝相識于不久之前,韓揚作為新人在劇組受了點委屈,寧清明看不過眼,說了幾句公道話幫人解圍,本就是鐵粉的韓揚在受了恩惠後更是殷勤到狗腿的程度,可寧清明一向高冷,任你是攝影助理還是導演制片,說不理你就不理你。做這樣一頓豐盛的早餐是韓揚心血來潮,原以為寧清明不會接受自己的好意,連被拒絕後該怎麽說才不會讓自己難堪都想好了,誰知道,偶像居然答應了,就像被天上掉的餡餅砸中腦袋,韓揚樂得暈乎乎!
寧清明望着韓揚雀躍的背影斂了笑:“看樣子,我的事已經不是秘密了。”
陳航的眉頭擰成疙瘩,他不明白季臨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一方面跟劇組打招呼為寧清明請假,另一方面卻不下封口令,任憑寧清明自殺的消息傳得人盡皆知,謎一樣的态度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寧清明一化妝間就見碗啊碟啊一大桌,他笑着打趣道:“當年太後老佛爺的早餐也不過如此吧?”
韓揚羞赧:“哪有那麽誇張啊,寧哥快來吃吧,有些涼了。”
倆人并排坐下,韓揚為寧清明盛了一碗粥,調了蘸料,用公筷夾起一個包子放進寧清明面前的小碟裏,道:“寧哥嘗嘗。”一臉殷勤求誇獎。
用完早飯,寧清明問韓揚:“最近工作還順利嗎?你師傅還有沒有為難你?”
韓揚道:“沒有了。自從上次寧哥替我說話之後,師父就再沒罵過我。”
寧清明點點頭:“你要是真喜歡攝影,就要自己花時間鑽研,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言下之意,經過上次的沖突,他的攝影師師傅不會再欺負他,但也不可能再教他。
韓揚點點頭:“我懂的,寧哥,總之,謝謝您!”
“舉手之勞。以後別再準備這麽豐盛的餐點了,太費精力,朋友不在乎形式,情誼到了就好。”
“朋友?”韓揚一臉受寵若驚。那頓早飯是韓揚23年人生中吃過的最幸福的一頓早飯,包子什麽味兒根本沒品出來,他滿心都是:偶像真好看,偶像真和善,偶像說願意跟自己做朋友……他一個沒忍住,将自己心裏如滔滔江水的崇拜之情統統說了出來,還将寧清明出道以來所有代表作點評一遍,他發現自己耽誤了偶像好多時間,不過,偶像似乎并沒有不耐煩,他手托下巴,專注地看着自己,時而點頭,時而皺眉,的确是将話聽進了心裏,臨了,還對他說:“謝謝你韓揚,我受益匪淺。”韓揚覺得,自己被無數個粉紅泡泡包圍,若不是那幾個讨厭的亂入者,他可能會幸福地死在當場。
就在兩人交流之際,七八個大漢門都沒敲就闖進了寧清明專屬的化妝間,擡着東西旁若無人地安置起來。韓揚不悅,朝來者發難:“你們幹什麽?這是寧先生的化妝間,還不快出去!”
為首的大漢答道:“不好意思寧先生,我們頭兒說資源緊張,不得不委屈您,跟其他幾個演員擠一擠,還請您諒解。”說完,兀自回過身繼續幹活,根本沒有一點想要求得諒解的态度。
韓揚還想理論,卻被寧清明拉住,既然他們認識自己,就不存在誤會,對方蓄意而為,理論不會有用。寧清明想要帶着韓揚出去,可幾個莽人卻先一步撞了過來,尚未來得及收拾的粥點灑在寧清明最尴尬的部位,對方不但不道歉,還發出猥瑣的竊笑。
寧清明說:“算了吧,常用技倆,我都習慣了。”然而,他越是委屈隐忍,韓揚越是怒火中燒,掄起凳子朝對方腦袋砸去。莽人被砸得不輕,住了醫院還拒絕諒解,于是,韓揚被判故意傷害,進了監獄。讓一個清清白白的男孩子為自己背上案底,寧清明心中有愧,韓揚卻說:“為了你,我死都願意。”
以上只是第一步,之後,寧清明耍大牌劇組傷人的消息不胫而走,連帶着他學歷造假、被金主包養十餘年的事也被挖了出來,人設瞬間崩塌,負面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陳航這邊越壓,網上炒得越火,不用說,這是一次針對性極強的有組織抹黑,對方知道的太多,實力又太大,陳航團隊無力招架,美和竟也不聞不問。寧清明說:“這些事本就不是他的義務。”嘴上雲淡風輕,眼裏卻是無邊的落寞。
寧清明被黑,季臨沒插手,于是,不少人動起借機搶角色的心思,可令人意外的是,季臨沒有出面幫寧清明平負面,卻也對換角一事緘口不言,幾個億的主旋律大制作,沒有老板點頭,誰敢擅作主張,于是,孟思遠的角色算是保住了。只不過,相較以前,不僅化妝間成了共用的,寧清明本來的戲份也被删減許多,大家不再遷就他的時間,穿着厚厚的戲服從清晨等到日落這種以前根本不會發生的事,如今成了家常便飯。
寧清明吃過苦,更是從小受慣白眼,對于自己前後待遇的天壤之別,倒也接受得坦然,可陳航卻無法淡定,糾結再三之後,他還是親自去找了季臨,然而,卻是連吳越都沒見着,據公司裏的人說,打從宣布解除婚約之後,季老板就再沒露過面,這麽看來,從之前寧清明自殺入院到現在遭遇公關危機,不是季臨狠心袖手旁觀,而是他什麽都不知道……在擔心季臨安危的同時,寧清明竟還生出了一絲竊喜,懷着這樣複雜的心情,他撥通了季家老宅的電話,季臨母親依舊客氣而冷淡,她說季臨沒事,只是心情不好。那通電話之後,許是念着些舊情的季母發話,針對寧清明明裏暗裏的作賤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堂而皇之的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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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