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徐長明盡職盡責為謝書約輔導了一個月,效果還算顯著。
比起老師籠統照顧全部同學,他針對謝書約基礎,挑選她的重難點輔導。雖然話不太好聽,就差直接罵她笨死算了,但這樣的方式往往行之有效,謝書約為了少被他鄙視智商,自覺多用心。
那天徐長明給謝書約講反三角函數,學習委員拿了一道空間向量的題過來找他。
學習委員成績優異,平時常常和徐長明切磋,兩人在學業上頗聊得來。徐長明對她的态度,倒是少見的和顏悅色。
他讓她等等,繼續為謝書約推理步驟,等到得出結果,問她:“懂了嗎?”
謝書約還是一副雲裏霧裏的表情,徐長明便皺了下眉,不滿她的學習能力,對她說:“你先自己消化一會兒,實在理解不到,我再給你講。”
謝書約如蒙大赦,點點頭:“好。”
徐長明轉身與學習委員探究難題。
謝書約一手撐着頭,一手握筆,重算剛才的反三角函數,漸漸卻被旁邊的兩道聲音幹擾,她不禁看向他們,目光定格在徐長明臉上。
徐長明一雙眼睛狹長,他是單眼皮,眼神黑亮,目不轉睛盯着你的時候,會有一種勾人的感覺。
不過他長了一張薄情寡義的臉,線條鋒利,嘴唇薄,笑的時候,唇角一歪,痞痞壞壞。這使得想要靠近他的女同學會三思而後行,免得自己栽跟頭。
徐長明察覺到謝書約發了呆,他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一下,提醒:“你會了?”
謝書約回過神,她皮膚瓷白,一點點紅色都藏不住。
徐長明就見到她明淨臉龐蔓開粉色,還以為她是因為依然不會那道題而羞愧了,心裏暗暗嘆口氣,命令一般的語氣,對她說:“你等一會兒,我重新講一遍。”
謝書約點點頭,又聽他補充一句:“記得把耳朵帶好。”
“……”幸好他沒有諷刺她把腦子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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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委員笑出聲來,為謝書約圓場:“徐長明,你能不能對書約溫柔一點?憐香惜玉懂不懂?”
徐長明勾唇,未置一詞。
學習委員走後,徐長明耐着性子,又為謝書約講題。
他講實話,他不喜歡別人麻煩自己,同時自己也不喜歡麻煩別人,以往關系尚可的同學,都是旗鼓相當的競争對手。
徐長明一向奉行互幫互助,共同進步。但在謝書約這裏打破原則。只有他單方面幫助,沒有互相和共同。
趁着謝書約咬筆頭沉思的時候,他肆無忌憚打量她。
優渥家境裏養出來的女孩,直接體現在一身細膩雪白的肌膚上。一頭柔順的發又格外烏黑,她撥了一側夾到耳後,脖頸纖長優美。她并不是特別單薄,面龐柔潤,似珍珠一般。
這樣的女同學,注定是男同學心儀的對象。他們私底下也會談論她,有目共睹的漂亮,一張甜甜笑臉,是她最厲害的武器,誰也逃脫不掉。
很快期中考試,謝書約成績突飛猛進。大概還有幸運眷顧,這次的題比較簡單,程仲賓給她定的提高五十分的目标,她順利過關。
謝書約拿到成績單那天晚上,程仲賓并沒有回大院,她懷着迫不及待的心情,找到程仲賓給她的電話號碼,纖纖手指,一個一個按下那串數字,撥了過去。
此時程仲賓在迪廳裏,五顏六色的燈光晃瞎眼,音樂聲震耳欲聾。
他對這樣的地方談不上喜歡,也不排斥,合作夥伴拉他來找樂子,于是也就來了,逢場作戲,這些年他修煉得愈發爐火純青。
直到手機震動起來,他見是謝家的座機短號,避到外面去接電話。
謝書約等得久了,正打算放下話筒,聽到程仲賓低沉的嗓音傳來:“喂?”
她心裏湧出喜悅來,眼睛也笑了,對他說:“仲賓哥,是我。”
程仲賓算算日子,也到期中考試的時間了,于是猜出她來電用意。他笑了一聲,問:“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
“你怎麽知道?”謝書約驚奇。
“不然你打電話給我做什麽?”程仲賓推測,“看來考得還不錯。”
“你想要我提高五十分,我可做到了。”謝書約聲音脆脆,難掩得意。話筒裏傳來嘈雜的聲音,她說,“你在哪裏?你那邊好吵。”
程仲賓并未解釋,只是問她:“阿約想要什麽獎勵?”
謝書約明顯沒有反應過來,隔了一會兒,她問:“這不是我向你表示的謝禮嗎?”
“一碼歸一碼。”程仲賓低聲笑,“你這一個月付出努力了,應該得到獎勵,阿約不要和我客氣。”
“那……”謝書約想了想,沒有和他客氣,“我想看一場電影,可以嗎?”
“可以。周末放假我帶你去。”程仲賓說。
“叫上妮妮一起。”謝書約補充。
程仲賓“嗯”了一聲,他問謝書約:“還有其他事嗎?”
謝書約搖搖頭,想着他看不見,說:“沒有了。你今天晚上不回家嗎?”
程仲賓說:“今晚不回了。”
謝書約“哦”了一聲。
十一月中旬,入了秋,天氣漸涼。周末晴着,那天下午謝書約上完補習課出來,就見那輛熟悉的黑色汽車停在樓前。
後座降下車窗,程仲妮探出頭來,笑眯眯朝她招手:“阿約姐姐!”
謝書約與補習的同學再見,笑着走到車邊。
“阿約姐姐,你坐副駕駛。”程仲妮說,“後面坐不下了。”
程仲妮下午到百貨商場購物,買了一大堆衣物。
謝書約上車,她系安全帶,問:“你們等我多久了?”
回答她的是程仲賓:“不久,十分鐘。”
“你喜歡這個帽子嗎?”程仲妮從後面遞了一頂蘋果綠貝雷帽給她。
謝書約看到這個顏色,就想到自己那件同色的外套。那件外套顏色特別,別說帽子,連發帶都不太好搭配,她心動,誇獎道:“好看,過幾天就可以配大衣。妮妮,你在哪家店買到的?”
“你喜歡就好。”程仲妮笑起來,她問程仲賓,“二哥,你怎麽知道阿約姐姐喜歡這個顏色?”
程仲賓開車,他目視前方,說:“我記得阿約有一件這個顏色的衣服,去年冬天穿過。”
他印象很深,女孩子穿得嫩生生,行走在雪地裏,青春洋溢。
“這你都記得?”
“是送給我的?”
程仲妮和謝書約同時開口。
“一件小禮物,獎勵你這一次考試進步很大。請阿約接下來再接再厲,不要松懈。”程仲賓先回答謝書約,再回答程仲妮,“一件衣服而已,很難記?”
程仲妮作出吃醋的樣子:“二哥,恐怕你對我都沒有這麽上心。”
謝書約聽得心頭一跳。
然後又聽程仲妮說:“我看你給阿約姐姐當親二哥好了。”
原來是她想歪,謝書約面上發熱。
她回過頭,對程仲妮說:“妮妮,我不搶你的二哥,放心吧。”
程仲賓看她一眼,笑着問:“難道我是什麽物品,你們想搶就能搶?”
程仲妮“嘁”一聲,不屑:“你以為我和阿約姐姐稀罕搶你呀?”
謝書約一本正經說:“我還是稀罕的,舍得花錢的二哥,誰不想要呢?”
“阿約姐姐,你胳膊肘往外拐。”
“你和仲賓哥一家人,不分內外。”
兩個女孩一路叽叽喳喳,程仲賓心情愉悅。很快抵達電影院,他聽從她們的選擇,買了一部愛情題材的電影票,陪兩人入場。
謝書約沒想到會在放映廳遇到杜子宣,杜子宣和她男友一同來的,因上次見過面,他對謝書約笑了一下。
看完電影,一同往外走,謝書約說:“子宣,我們好像很久沒有見面了,我很懷疑我們究竟是不是住在一個地方。”
其實杜子宣這段時間故意躲謝書約,因為母親的原因,她覺得在阿約那裏很沒有臉面。
暑假母親在院子裏鬧一出,指責阿約慫恿子江私奔,話被傳出去,已經夠難聽了。後來阿約複讀,她竟對人得意講,阿約是為了子江才複讀。有一次謝家奶奶被問到這件事,當場翻臉的。
因此杜子宣感到愧疚,覺得對不住謝書約,也便有一些躲着她了。
這時聽到她這麽說,她只好找借口:“前段時間店裏生意一直很好,我離不開。你學習也忙,我們的時間就錯過了。”
謝書約問她:“那你現在回家嗎?”
杜子宣搖搖頭,說:“我和潤钊再轉轉,就不和你們一起了。”
連程仲妮都看出她們之間有隔閡了,在車上,她問謝書約:“你和子宣姐姐吵架了?”
謝書約搖頭道:“沒有。”
雖然她性格有時炮仗一般一點即燃,能直截了當對杜母說她應該道歉,也能在院子裏追着蔣文韬打,可并不代表她心思不細膩。
杜子宣心裏怎麽想的,她大概清楚。
只是沒想到程仲賓竟也看出來了,他好似随口問:“因為她媽媽?”
程仲妮一點即通,不由撇撇嘴,說:“我一點也不喜歡杜家阿姨,勢利眼,看人下菜碟,不是省油的燈,她這樣的婆婆,誰做她兒媳婦難應付。阿約姐姐和子江哥分手也好,不然以後你的日子可難過了。”
謝書約感到好笑,調侃她:“看不出來我們妮妮小小年紀,還懂挺多。”
程仲妮聽懂她的言外之意,她并不羞澀,說:“你只比我大兩歲而已。”
“三歲一個代溝,我們也有大半個代溝,不是很正常?”謝書約反問。
“阿約姐姐!”程仲妮嗔了一句,她說回杜母,預言道:“不要說兒媳婦,我看她的女婿也難當,子宣姐交的這個男朋友,恐怕也不那麽容易過關。”
後來謝書約想,妮妮這張嘴,恐怕開過光。
只是當下她沒有當一回事,一笑置之。
程仲妮感嘆起來:“做我們家的兒媳婦就比較幸福了。”
謝書約認可,院子裏的長輩,程母最溫和。程家大嫂,和婆婆關系親近,只看她經常拜托程母過去小住就能窺見一二了。
她便開玩笑說:“那有什麽用呢?仲賓哥他又不急着交女朋友。”
程仲妮從後座探到前面來,盯着程仲賓,好奇問:“二哥,你究竟喜歡怎樣的?”
謝書約同樣盯着他。
程仲賓轉過臉來,空出一只手,推了推程仲妮額頭,說:“坐好。”
他看謝書約一眼。
此時入夜,天色已黑,車裏沒有開燈,一片暗。昏昧之中,她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星星跌落裏面。
程仲妮再問:“二哥,你還有告訴我們,你的理想型。”
程仲賓收回目光,大概是鬼使神差,他說了一句:“眼睛好看。”
要說眼睛好看,程仲妮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謝書約。
圓圓大眼,靜的時候,清淩淩,水亮亮,靈動起來,又有幾分迷惑人。
程仲妮便問:“阿約姐姐眼睛好看,跟她比呢?”
程仲賓毫無破綻地說:“這有什麽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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