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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書約這才回過味來,他當時根本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她問的是曬黑沒有,他卻講她不黑。安慰的意思嗎?
她正要打趣一句“仲賓哥,你好委婉啊”,就聽程仲賓補充,“你夠白了。”
程仲賓穿襯衫,袖子挽起,露出結實又性感的小臂。昏昏沉沉的夜色下,他垂眸注視着謝書約。
謝書約又笑起來,剛才的調整前功盡棄。她索性揭掉面膜,埋怨他:“大嫂說要敷十五分鐘才可以,可我還不到十分鐘,浪費了。”
“我賠你,哪裏能買?”程仲賓認錯,她臉龐濕潤,瞧起來滑溜溜,令他手癢。
“我沒有要你賠。”謝書約也覺臉上濕濕滑滑,忍住想洗臉的沖動,問,“你吃晚飯沒有?”
程仲賓點了下頭,問她:“明天什麽時候回學校?”
“奶奶讓我晚飯後再回,三哥送我。”
“書俊有時間?”程仲賓記得上午聽謝書俊講,他明天要到女朋友家裏拜訪。
“那會兒應該回來了吧。”謝書約靈機一動,主意打到他身上,“你有沒有時間?不然你送我,好不好?”
這還是謝書約第一次要求他做什麽,他為她的主動意外,不自覺揚起唇,洩露心裏的愉悅,卻要逗一逗她:“不覺得麻煩我了?”
她聽出他的故意,她也故意道:“沒有時間就算了。”
“我有時間。”程仲賓立即道,“我送你。”
“好呀。”
今夜天上彎彎的月,悄無聲息落入謝書約眼睛裏面。
兩人聊了一會兒,謝書約臉上黏黏糊糊的面膜吸收幹,肌膚繃緊,她不太舒服,于是不再和程仲賓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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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家裏洗淨臉,細細抹勻珍珠霜,到客廳向奶奶彙報:“三哥第一次到文君姐家,肯定要喝酒的,說不定他明晚不回來。剛才我讓仲賓哥送我。”
“你怎麽又去麻煩仲賓?”接話的卻是王維芳,她倒也不是責怪,只覺得好笑,“也不知道怎麽好意思,拿他當親哥哥了?”
“才沒有。”謝書約否認,她不避諱道,“仲賓哥願意被我麻煩,他之前自己講的。”
電視裏播《天若有情》,也許這部劇太冷門,多年以後,沒有寫進女主角徐帆的百度百科演藝經歷。
這一年似乎沒有特別出彩的電視劇,不像後來一九九九年引進黃日華陳浩民樊少皇李若彤主演的《天龍八部》,十九家內地衛星電視臺同一時間播放,男女老少都愛,創下收視第一佳績。
夜裏無事,王維芳抱了一團線織毛衣,她對謝書約說:“他講什麽你就信什麽?場面話都分不清楚。”
“我分得清楚,不是場面話。”謝書約過去坐下,茶幾上放了一盤荸荠,她拿起來一顆,覺得削皮麻煩,又放回去。
奶奶見了,假意斥責:“懶漢吃餅的故事聽過沒有,我看你比那懶漢還懶。”
老太太這樣說着,拿起水果刀。
王維芳覺得,謝書約之所以這麽嬌養,很大一部分原因,由于她奶奶太溺愛。
“我不吃。”謝書約立刻表示。
可是當奶奶削好皮遞給謝書約,她還是接過來,然後向奶奶要了刀子,削給她們吃,證明她不懶。
她雖削得坑坑巴巴,奶奶倒不嫌,問,“你一說讓他送,他就答應了?”
謝書約“嗯”了一聲。
“仲賓對你,是不是過于好了?”奶奶舊話重提。
王維芳深以為然,多說一句:“你也是大姑娘了,和他不好過分親近的,本來就閑話一大堆,以後不好交男朋友。”
“大學男同學那麽多,怎麽就不好交了?”奶奶回了王維芳一句,轉向謝書約,“有不錯的男同學,你要把握好。家庭條件差一點也沒關系,只要他個人優秀,也可以考慮。”
“誰要把握男同學呀。”謝書約一口否定,軟綿綿的語氣,卻又不像玩笑。
奶奶和王維芳對望了一眼,摸不清她心思。
謝書約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問:“你們知不知道仲賓哥什麽時候生日?”
院裏這些孩子,誰什麽時候出生,奶奶記得最清楚,她都不用想,“和你生日一個月,初八,正好今年立冬那天。”
謝書約驚喜:“仲賓哥生日居然和我在一個月?我從來不知道。”
“以前沒聽你問,怎麽?今年要送他生日禮物。”
謝書約冠冕堂皇找理由:“再不找機會回送仲賓哥一點什麽,我自己都過意不去。”
這次送程仲賓禮物,謝書約不像上次那樣四處取經。她已有打算,準備送他一件毛衣,可以從晚秋穿到第二年初春。
第二日夜裏,程仲賓送謝書約回學校。
奶奶替她準備了兩天分量的肉,一道炖排骨,一道土豆燒雞。之所以是兩天,現在天氣還不太冷,多放一天會壞。還有煮好的花生板栗,讓她分給室友。
程仲賓等在門外,她出來,他從她手裏接過。
奶奶跟着他們到巷子裏,她瞧着謝書約上車,對程仲賓講:“仲賓,辛苦你送阿約到學校。”
程仲賓沒有找理由客氣,只是說:“反正我今天也沒有事情做。”
謝書約搖下車窗,同奶奶再見。奶奶囑咐她:“星期五上完課就回家,太晚了沒有公交。如果你三哥不加班,我讓他來接你。”
程仲賓自然而然接話,對奶奶說:“如果我不加班,方便的話,可以接阿約回來。”
他嘴裏說方便,實際上,只要接她,不方便也能空出時間來,變成方便。
奶奶笑得慈祥:“那太好了。”
車子駛出巷子,這年高溫持續,十月中旬,白晝還長,一路追随着旖旎夕陽。天邊的橘紅闖入車窗,将車內空間映得溫柔,程仲賓輪廓分明的俊臉也柔和。
謝書約不動聲色靠過去,離他肩膀很近,他打方向盤微微動一動,就能夠碰一下她。
她望着他:“仲賓哥,周五你真的來接我嗎?”
“你希望我來接你,還是你三哥?”程仲賓側過頭來,笑着問。
謝書約沒有說實話,她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回答:“我都可以啊,如果三哥沒時間,你也不來,我就坐公交車。”
程仲賓笑出聲來,阿約不和他客氣,願意向他提出要求,這是好事。他樂見其成,對她說:“我盡量來接你。”
謝書約得到他的承諾,心情格外好,話也多起來,說:“我記得以前三哥念大學時,單周一天假,雙周兩天假,現在每個周末都放兩天假,我太幸福了。”
“以後每個周末都回家?”
“不。”謝書約果斷搖頭,“先讓奶奶适應一下,等她習慣我不在家了,我就要給自己找事情做。最重要是這個月還很熱,我哪兒也不想去。我和妮妮約好了,等到銀杏葉黃了,去她學校拍照片。”雁大軍訓時間長一些,程仲妮還在受苦。
程仲賓笑着聽她在耳邊叽叽喳喳,大半個小時車程,過得很快。他将車子停在校門外,送她進去。
這時夕陽已經淡出天邊,烏黑的雲壓了下來。路燈已經亮起,每一盞距離都遠,光線稀薄,學校樹木幹高冠大,黑黢黢的陰影覆下來,頗有陰森之意。
謝書約心想,若是她一個人,一定感到害怕。她低下頭,看他們若隐若現的長長影子,心裏安定。
她想起一件事,說:“如果下星期我自己一個人,我下午就回學校。”
“為什麽?”
“去年南大碎屍案,兇手喪心病狂,想想都太可怕了,晚上我可不敢一個人出門。開學第一次班會,輔導員還跟我們強調這件事來着。”(南大碎屍案,引用真實事件,膽小勿搜。)
“有安全意識很好。”程仲賓先表揚她一句,接着道,“到時我看看能不能送你。”
謝書約腳步一頓,叫他:“仲賓哥。”
程仲賓跟着停下腳步,目光含着笑,含着溫柔,落到她眼睛裏。
“你會一直對我這麽好嗎?”謝書約還不明白,她這句話帶着試探意味,但她就這樣直白問出口。
“當然。”程仲賓立刻給她肯定答案。
謝書約心裏甜了甜,他回答得這樣快,她又覺得他像哄小孩,不是很滿意,假設:“如果你交了女朋友呢?我不是妮妮,就算我是妮妮,女朋友都會吃醋的。”
這樣的如果,謝書約心情變得不好,她眉眼低下去,腳尖不由自主踢了踢地面。
程仲賓詫異于她的如果,不像前兩次,她更多出于好奇心。而現在,阿約患得患失,是真的把他當作哥哥?
他不禁問:“你三哥女朋友也吃你的醋?”
她會錯意,以為他真将她當作妮妮一樣的妹妹,更加低落了,聲音悶悶:“文君姐大度,她才不。”
“阿約。”程仲賓聲音溫柔。
謝書約擡起臉來,昏昧黑夜,她一雙水亮亮的眸子愈發動人。
程仲賓深深瞧着她,聲音變得更加溫柔,別有意味說:“我不把你當作妮妮,你和妮妮不一樣,明白嗎?”
謝書約怔怔的,一顆心在胸中亂了節奏。好半晌,她想問他什麽意思,可不知怎的,嗓子仿佛被卡住,什麽也問不出來,只好輕輕“嗯”了一聲。
她重新埋下頭,不說話了,擡腿繼續走。隔了兩秒,程仲賓跟上她。
到了宿舍樓下,程仲賓才将手中的袋子遞給她,他摸摸她頭:“不要多想,好好學習,有事給我打電話。”
謝書約還是沒有看他眼睛,怏怏不樂的:“好。”
剛才還高高興興的,不知哪一句不對,她就不開心了。程仲賓決定哄一哄她,說:“沒事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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