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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寒庵的名氣不算很大, 又是尼姑庵, 雖然也受些香火,但平時極少有京城的來客在此居住修行,所以在銀錢方面也是有些捉襟見肘的。
為了這個緣故, 在東淑來到後, 一幹尼僧甚是歡欣鼓舞。
雖然這位鎮遠侯是才回京的……不過到底算是京城的貴人,總比毫無進項要強。
因為人來不多,故而這會兒在院子裏住着的, 只有東淑明值、另外就是甘棠跟侯府的幾個伺候的丫頭婆子。
其他的小厮等人都在外頭的門房上跟看門老道人同處,畢竟他們是男子,不能随意往庵堂裏頭去亂逛。
李持酒趕到後, 跟随東淑的那些侯府下人如得了主心骨。
而外頭那些尼姑們見鎮遠侯不由分說闖進來, 又是這樣衣衫不整的不羁樣子, 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紛紛回避。
李持酒一邊往內而行, 一邊叫人把她們都攆到一處房子裏看好, 一個都不許跑了, 又問來的有多少人。
原來太子楊盤并不是打正門進來的, 而是從後門處悄悄摸了進內,随身帶了幾個親信跟侍衛, 其他的四五個還留在庵堂後門處。
本來李持酒的侍衛還想随着他進內, 但是鎮遠侯哪裏把京城裏的這些纨绔子弟放在眼裏,哪怕對方是當朝太子。
只是吩咐了他們在外頭看好了,不許任何人逃逸。
侍衛們見這般架勢, 知道要出大事,所以在李持酒入內後,當即将門關了!
他們深知自家主子的厲害,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李持酒會對付不了裏頭太子的侍衛,只是……有些擔心由此産生的後果。
可擔心歸擔心,在這種情況下,卻也沒有人敢去勸鎮遠侯,因都知道勸也是白搭,非但沒有用,反而容易引火上身。
而太子楊盤這邊,本以為自己無往不利,畢竟是國之太子,誰見了不戰戰兢兢唯唯諾諾。
哪裏想到,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今日終于遇上了這樣不講道理、毫無禮數規矩可言的人物。
那把長刀迎面飛來,血濺了半邊臉,早把楊盤先前的威風殺的七零八落,扶着親信的手顫聲道:“反、反了,快護駕!”
侍衛們倒不是濫竽充數的,畢竟是宮廷司尉選拔出的精銳,見鎮遠侯這般威勢雖然心中畏懼,但畢竟要保護的是太子,當下便揮刀向前沖了過來。
太子楊盤身邊這些跟随他的人,其中大多數人都只在京城地方玩鬧,并沒有往更遠的地方去,加上鎮遠侯之前在京內的時候也是個纨绔的名頭在外,雖然打傷了英國公小公爺,對別人而言不過是這些纨绔子弟互相鬥毆而已。
鎮遠侯又出去了這兩年,他們更加不知道深淺了。
至于李持酒跟他那些過命的死黨合力剿滅了滇南地方匪患的時候,這些人雖然聽說,卻十有八九都認為是誇大其詞。
這些人多數出身勳貴世家,官場上的規矩,若是有什麽功勞,自然搶着都加在自己頭上,因此這些人就“将心比心”,推己由人的,便自以為是的覺着雖然那剿滅匪患是真,但是所謂的鎮遠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傳說,不過是吹捧罷了……多半是那小子往他自個兒臉上貼金呢。
更有甚者,懷疑鎮遠侯根本沒有親自去過匪巢,所以這些功勞應該不過是小侯爺想回京、所以攬在身上,想作為調任回京的資本罷了。
倘若這些人能夠見識當初李持酒淤血匪寨,猶如修羅魔王般的兇悍可怖姿态,只怕他們早就争相扔下手中刀,抱頭鼠竄跑的無影無蹤了。
雪亮的刀鋒閃爍,凜冽的刀光映入了鎮遠侯的雙眸之時,小侯爺不僅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笑了。
就好像看到了什麽令人興奮的東西,紅袍迎風,烈烈如同旗幟。
李持酒沖了上去!
屋外響起了令人無法形容的聲響。
是慘叫!但又太快了,就好像那叫聲還沒有完全沖出喉嚨,只冒出了一寸,就給人猛然扼住了咽喉,果斷的掐死了剩下的。
除此之外,還有慌張的呼喝之聲,雜亂的腳步聲,以及太子楊盤跟其他人語無倫次的指揮催促:“快、快攔着他!”
“叫人來!趕緊去叫人來!有人要對太子殿下圖謀不軌!”
又有人厲聲叫道:“鎮遠侯造反了!救命!”
事情雖然是發生在小院內,但聲音卻越過了并不高的院牆,散播了出去。
門外鎮遠侯的侍衛們聽着聲響,面面相觑。
一個個雖面有憂色,卻仍是按住了刀柄,不敢動彈。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手心的冷汗已經把刀柄都弄的黏濕了。
而這聲音也傳入了在屋內的東淑的耳中。
東淑先前面對太子楊盤,雲淡風輕,臨危不亂,先是一步步引開了太子楊盤的注意力,成功給自己贏得了時間,且又“神機妙算”料到了李持酒會及時趕到,簡直是女中諸葛。
可只有東淑自個兒才知道,其實……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當從甜夢中醒來,突然看見的是太子楊盤那張臉的時候,東淑心中的恐懼如同河潮泛濫,幾乎驚聲尖叫。
但她偏又明白,所謂張皇失措,無濟于事。
就算再怎麽尖叫,掙紮,耗盡的無非是自己的力氣,反便宜了惡人,讓他行兇更加方便。
所以才拼命壓抑心中的驚懼,只強裝做無事的引楊盤上鈎。
至于李持酒是不是會來,東淑對此也沒有完全把握。
畢竟自打上回李持酒追着李衾突如其來後,這些日子他除了叫人送過銀子,再也不曾露面過。
要麽是公務繁忙,要麽是應酬太多,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家裏的美人太銷魂,讓鎮遠侯樂不思蜀,暫時忘了他還有個在廟內靜修的夫人了。
只是今日從集市回來跟太子狹路相逢,跟着東淑身邊的那些自是侯府的人,當時給太子的威勢逼住,差點讓主母吃了虧……他們如何能夠平靜。
有道是強将手中無弱兵,李持酒是那個恨不得跳起來捅破天似的脾氣,鎮遠侯府又哪裏會有喜歡忍氣吞聲的,這簡直就像是孫猴子統領的花果山。
但就算他們送信回京,那鎮遠侯是否得了消息,是否回來,甚至于何時會來,卻無人能夠預料。
東淑跟楊盤所說的“聽見動靜”,也的的确确是“調虎離山”。
因為她實在不能确信李持酒會不會及時趕到,她甚至懷疑自己沒那個運氣,所以得自救。
當楊盤給她那句話攪擾了心智,果然轉身往外看的時候,東淑其實是想找點襯手的工具,用以自衛,最好是把太子打暈,然後再做別的打算。
哪裏想到竟是歪打正着,李持酒竟真的如一個召喚神獸般,突然間就出現眼前!
直到楊盤忍不住邁步出門,屋內的東淑身形一晃。
她忙扶住桌子,定了定神,忙先抓住了桌上的一個茶壺在手中。
然後才想轉到窗戶邊上看看情形。
可是經過先前那場周旋,渾身的力氣都好像用盡了,她只能暫時靠在桌邊,無法動彈。
直到聽見外頭的慘呼聲響起,然後是鎮遠侯的聲音。
東淑本來不喜歡見到李持酒,可是此刻聽見他說話的聲音,卻是這樣可喜,簡直是世上最可愛的聲音。
可聽見他說殺了人,東淑的心也跟着懸起。
直到太子口出調戲之餘,外頭又是一陣驚呼,東淑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只聽見李持酒說什麽“人多更有趣,到裏頭一起親近”之類的話,驚得她睜大雙眼。
因為滿心震驚,那驚恐的情緒反而散去了不少,身上的力氣也逐漸恢複。
東淑當然知道李持酒這話應該是在調侃,絕不是當真的,可是這個人偏在“色”字之上百無禁忌的,若他認真的,那、那……
咬了咬牙,東淑抱着那茶壺,邁步往門口走去。
耳邊怪異的聲音此起彼伏,東淑知道是外頭動了手,她畢竟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世家小姐,就算是“江雪”,也是個不折不扣的閨中弱質,哪裏見過這樣的情形,好不容易積攢的力氣在這短短的幾步內都給用光了。
等她終于“蹭”到了門口,探頭往外打量的時候,恰巧有個人迎面飛撲了過來。
卻沒有沖到門口,只是“飛”到臺階處,便重重跌落下來。
猝不及防,東淑被迫看見了這一幕。
那人狠狠摔在臺階上,口中鮮血狂噴,眼珠木讷的一轉,身子微微抽搐,便迅速的靜止下來。
東淑不期然的跟那那張變形的臉打了個照面,靈魂出竅,想要驚叫,那叫聲卻像是給什麽無形的東西卡在喉嚨裏。
她緩緩擡眸,目光所及,卻看到面前本來幹幹淨淨的院子裏,橫七豎八,全是“人”!
确切的說,是死了的那些人。
而其中一道紅色的身影,正踏過那些到底的屍首,走向前方。
太子楊盤本是想逃的,奈何院門已經給關了,幾個親信圍繞在他身邊,再也沒有了狐假虎威的氣勢,一個個面如土色。
東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麽,她下意識地想要捂住嘴,卻忘了自己懷中還抱着那想要用來砸太子頭的茶壺。
茶壺落在地上,發出“砰”的聲響。
這一聲響,讓背對着屋門口的李持酒聽見了。
他轉過頭看了過來。
幸而李持酒穿的是一件紅衣,所以那些血漬之類的迸濺落上也看不大出來,可他的臉上,頸間,甚至敞開袒露的胸口,都有斑駁或者模糊的血跡。
當看見東淑的一瞬間,鎮遠侯擡手,手背在唇邊輕輕的一抹。
還沒有凝結的血随着他的手勢給抹開了,在唇邊到腮上拖出了長長的一道,顯得越發的驚心動魄。
此刻太子也看見了東淑,不知是因為死到臨頭,還是別的什麽……楊盤忽然道:“鎮遠侯,你、你到底想幹什麽?你真的、真的要謀害孤嗎?”
李持酒向着他咧嘴一笑,那抹紅色的血漬也跟着向上牽了牽,觸目驚心的。
“誰說我要謀害你?”鎮遠侯道。
太子道:“那你、你……為何殺了這些人?”
太子大概是傻了,旁邊的親信卻并不傻,忙拉了拉他:“殿下,好漢不吃眼前虧!”
他們本是一夥人陪着太子的,直到現在,已經死了一大半兒,只有四個人碩果僅存,但如果不趕緊想辦法,只怕這僅存的“碩果”也保不住了。
楊盤盯了衆人一眼,終于生生地咽了口唾沫,道:“你、你……你才回京,不知規矩,倒也是、情有可原的,鎮遠侯,假若你、你收手……孤可以……既往不咎!”
太子這般說着,但不管是他還是身邊親信都清楚,假如今日逃出生天,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誅殺鎮遠侯李持酒!
李持酒揚眉:“真的嗎?”
楊盤見他仿佛上鈎,忙道:“當然……孤、孤也是一言九鼎!”
李持酒笑了,輕輕道:“一言九鼎,你也配?”
楊盤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你、你說什麽?你居然這麽……鎮遠侯,孤好歹是本朝太子!你不顧自己性命就罷了,難道也不顧你、你李家合族的人?”
“可對我而言,”李持酒道:“我的眼裏從來只有兩種人。太子殿下你想知道是哪兩種人嗎?”
楊盤喉頭動了動:“是哪兩種?”
李持酒道:“一種嘛,是能活着喘氣兒的,至于另一種……”
他環顧周圍,笑道:“您自然知道。”
楊盤順着他的眼光看去,那是一片倒在地上的屍體,楊盤渾身發冷:“鎮、鎮遠侯!你……什麽意思?”
李持酒眼睛微微眯起,緩緩道:“我的意思嘛,就是說我眼裏沒有什麽本朝太子,我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什麽太子,都沒有用!”
“放肆!”
“還沒說完呢,”李持酒笑道,眼角餘光往後瞥了瞥:“別說是我的女人,就算是我的一只狗,你要踢它一腳還得看我答不答應!”
東淑拼命抓着門扇,卻也忍不住順着門口坐在地上。
她一直安靜地聽着,直到聽李持酒說了這句,唇角才忍不住一動。
真不愧是鎮遠侯,這個脾氣只怕到死不能改,前一句還中聽,可後一句……
她竟淪落到跟一只狗做比。
可是李持酒到底想怎麽樣?總不會、不會真的想要謀害太子吧,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就仿佛要回答她的疑問,那邊兒楊盤的親信見太子沒有用,又見自己的“同類”也死了不少,便大着膽子陪笑道:“侯爺,侯爺……今兒不過是個誤會,我們也只是陪着太子殿下來進香的,因為聽說侯府夫人在此,所以才、偶爾見上一面,并沒有別的意思,侯爺不必為此大動幹戈。”
另一人也忙跟着道:“是啊侯爺,侯爺才得李尚書大人作保回了京中,正是前途無量的時候,何必、何必為了這莫須有的區區小事,自毀了大好前程呢?”
這些人能夠伺候太子身邊,卻也不是些酒囊飯袋,都是肚子裏有學問的,只是人品堪憂罷了,所以說起來也是一套一套,很能鼓惑人心。
李持酒聞言,似乎覺着有理,竟點了點頭,道:“嗯,你們兩個的舌頭很好,本侯喜歡。”
那兩人不顧楊盤的怒視,忙向着李持酒行禮,谄媚道:“多謝侯爺誇贊。”這會兒也不敢再想榮華富貴了,只顧先保住性命。
李持酒道:“那不知你們的手腳怎麽樣?”
兩人呆了呆:“侯爺的意思是?”
李持酒道:“當着明人,不說暗話,我今日進門的時候,就打定注意的,這院子裏除了我想要的人,其他的……本侯一個活口都不會留。”
衆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這若是別人口中說出來,自然不足為慮,但是才見了鎮遠侯殺人如同切瓜砍菜似的輕松自在,這些人的骨頭都像是給抽掉了,哪裏還敢有半個屁。
聽了李持酒這句,那四人站不住腳了,其中一人先跪了:“侯爺饒命!”
剩下三個猶豫片刻,也跟着跪在地上,只顧磕頭求饒。
楊盤此刻衆叛親離,他好歹是太子,從小養尊處優,又見這些本來對着自己溜須拍馬的家夥都對鎮遠侯服軟,氣得他一腳踹開一個:“混賬東西!你們幹什麽!”
生死攸關,這些人誰也不敢得罪,只顧唯唯諾諾地低着頭。
李持酒笑道:“有趣。”他看着地上四個人,好整以暇道:“你們想活,還是想死?”
大家異口同聲:“當然是想活!”
“我只有一個條件,”李持酒道:“你們把這個人殺了……今兒本侯就放了你們。”
他說着,長指一擡,向着楊盤指了指。
那四人駭然失色:“侯爺!這、這怎麽可能?”
謀害太子乃是死罪,就算今日活命,朝廷追究下來,也是逃不了的,這些人哪裏敢。
楊盤更是暴跳如雷:“李持酒,你真的是狼子野心,你真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這種挑撥離間的把戲……”
李持酒眯起雙眼,腳尖一挑,地上一把刀飛起!
楊盤以為是沖自己來的,吓得急忙倒退,踉跄跌在地上。
誰知那刀不是向他的,卻是擦着其中一個人的頸間而過,刀刃沒入了身後的院門。
那人頸間一熱,血液狂湧,擡手捂住脖子,卻說不出話來,趔趄走出一步,便栽倒地上。
剩下這些人見狀,一個個血都涼了。
李持酒的眼睛又眯起來,目光在剩下那三人身上轉來轉去:“本侯的耐心有限,殺一個是殺,殺一萬個也是殺!”
正在這幾人絕望之時,屋內有人顫聲喚道:“侯、侯爺!”
李持酒回頭,見東淑手握門扇站着,身子藏在門後,只露出半邊臉,兩只明眸顯得格外的大,滿盛的是擔憂還有驚懼,正惶然地盯着他。
鎮遠侯見她臉色如雪,顯然受了驚吓,便淡淡道:“你婦道人家,看不得這些,回去,等我完了事兒再說。”
東淑鼓足勇氣,低低說:“侯爺……太子,不能……”
東淑的心慌作一團,她想不到李持酒居然真的想殺太子,這怎麽可以?堂堂的一國儲君,他這是不要命了?!而且不僅是他,事發之後,李氏宗族的所有人都逃不了!
這個人、這個人是怎麽了,難道真的是煞神在世,不顧一切不計後果嗎?
東淑是想說“太子不能殺”的,但是她無法忽視這院子裏地獄血池似的慘狀,鎮遠侯那身紅袍像是火一樣的顏色,刺得她頭暈目眩,簡直要暈厥。
她話還沒說完,只聽楊盤忍氣吞聲道:“鎮遠侯,今日……是孤一時意氣,孤已經、已經知道不對了,你又何必這樣步步緊逼的……何況你若是一意孤行鑄成大錯,不為自己着想,也該為了你家裏人……”
就在這時,一牆之隔的外頭忽然起了一陣騷動。
鎮遠侯的眼神微變,只聽有個人在門口沉聲倉促道:“侯爺,有人來了!”
李持酒淡淡道:“給我攔着。”
“可是……”外間的人似乎有些為難。
兩人對話之間,忽然有個聲音遙遙地傳來:“鎮遠侯,你可在嗎?”
聲音并不高,但足以傳入了李持酒耳中。
李持酒聽到這個聲音,微垂的眸子這才緩緩擡起!
而那門口的幾個太子侍從,也跟着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有人道:“是、是李尚書大人!”
“有救了,李大人來了!”
連太子楊盤在瞬間臉上也重又透出狂喜!
楊盤自诩絕處逢生,便又回頭看向李持酒,眼中重新流露怨毒的神色。
但是這些人并未注意的是,鎮遠侯神情不變,只有眼神反而比先前更加陰冷了三分。
屋門口的東淑也聽見了李衾的聲音。
她猛然擡頭看向門外,心卻跟着驚跳起來,完了!李衾來了,事情給撞破……将怎麽結局?抄家誅九族?斬首?淩遲?她不能鎮定想下去。
與此同時,卻聽見李持酒道:“回去。”
東淑心亂如麻,并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李持酒又喝了聲:“快回去!”
他回頭看東淑不動,忽然間一揮手。
袖子揚起,有什麽東西從他的袖底飛出,直奔東淑。
東淑正驚愕于鎮遠侯的那種眼神,只覺着有東西在自己的胸口輕輕一撞,用力不大,卻讓她天暈地旋,身不由己地順着門扇委頓在地。
昏厥之前,東淑依稀看到那道紅色的影子閃爍,像是朱紅色的火焰在面前晃動。
耳畔又響起令人不安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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