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波爾圖VS裏斯本（中）

“貝蒂對這個射門毫無反應！！al！！！西裏爾――斯萊德！！球進了！！一個無可争議的美麗進球！賽前博阿斯把隊長袖标交給這個十六歲的少年的時候還有很多媒體質疑博阿斯的決定，但這個進球足以擊碎所有的懷疑！這個沉重的隊長袖标，他扛得起！！”

伴随着解說員的聲音，球場再度響起了歡呼與喝彩的聲音。盡管只是一場葡甲級別的聯賽，但它的精彩程度已經讓很多球迷心滿意足了。

“咦？進球後的西裏爾·斯萊德并沒有慶祝，他抱着足球回了中圈。”解說員有些吃驚，但也未做多想：“嗯……也許是他覺得自己作為隊長做的還不夠多吧，相信接下來的比賽裏他會有更精彩的表現。”

西裏爾的确沒有慶祝，但不是解說員随口杜撰的那個理由。

事實上，當他做完彩虹過人的動作，将足球送入球網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

就像很多人所知道的那樣，彩虹過人并不是一個實用的足球技巧——更準确的來說，它是一種花哨性大于實用性的過人方式，在很多情況下，它往往都不是過人的最優解。

“……見鬼！”西裏爾捶了捶額頭，郁悶中帶着一點懊惱：“……我到底在做什麽啊……”

這種行為不僅與他一貫的标準不符，更是大相庭徑。

對于一個重度偏執症來說，這種超出計劃外的東西簡直是無法容忍的。

但不得不說，這個花俏的過人也的确帶來了一些比分之外的影響——至少波爾圖的球員看上去非常揚眉吐氣，一掃之前的萎靡氣氛。呃，當然，也不可避免的挑起了裏斯本球員的怒火……

這樣的比分一直維持到了上半場比賽結束。

“主裁判吹響了口哨，上半場比賽到此結束，現在場上的比分是1:2，主隊在前。賽前就有專家表示這場的勝負是五五開——事實上也的确如此，在還有下半場45分鐘的情況下，哪一支球隊拿走三分都不算意外。”

……

安德烈·博阿斯陰沉着臉走進了主隊更衣室。

從1:2這個比分上來看，波爾圖預備隊的表現似乎并不差，可事實上如果除去西裏爾的那個意外進球，這支球隊在上半場展現出來的狀态簡直令他暴怒，踢的什麽玩意兒！

技術上的碾壓他可以忍，但态度上的問題就很讓人惱火了。

當博阿斯推開更衣室大門之前，裏面隐隐還能聽到低低的議論聲，有讨論對手的，也有笑嘻嘻的談論西裏爾那個帥氣的過人的，科斯塔甚至大聲說：“這個回擊簡直酷斃了！西裏爾你肯定比賽之前就想好要這麽耍他們了吧？”

而這一切的聲音，都在博阿斯進來後戛然而止。

即使是再不懂得察言觀色的人，也看得懂主教練山雨欲來的神色。

“我以為，你們至少還會有一點羞恥心，知道自己上半場的表現有多麽狗屎。”博阿斯環顧着更衣室，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與他對視。“可我看你們現在似乎還挺開心的？就像我們已經贏得了比賽一樣。”

更衣室裏靜悄悄的，沒人敢在這種時候觸主教練的黴頭。

“西裏爾·斯萊德！”

西裏爾垂眸：“是！”

“我把隊長袖标交給你，不是讓你戴着作裝飾品的！”博阿斯的聲音不大，卻十分嚴肅：“作為隊長，上半場一開始隊員情緒不對的時候你在幹什麽？你盡到了作為隊長的責任了嗎？”

沒有人料到主教練第一個開炮的對象會是球隊上半場的功臣，這讓球員們把頭垂得更低了，毫無疑問，他們的下場只會比這更加糟糕。

“裏卡多·科斯塔，”博阿斯又點了一個名字：“升入一線隊讓你得意忘形了是嗎？相信我，如果這是一場葡超比賽，那麽現在你就該滾去青年隊報道了。”

“還有你，馬裏奧，作為一個後衛你插那麽前幹什麽？想去皇家馬德裏想瘋了嗎？”

……

毫不留情的把球員挨個數落了個遍，博阿斯冷聲道：“我們的戰術和實力都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你們對這場比賽的态度！是，文海斯先生來挑選球員了，可你們覺得你們這态度能幹什麽？別說u21國家隊了，再這樣下去，我不介意從青年隊裏提十個小鬼來代替你們！”

科斯塔有些不服氣，他畢竟年輕，少年人對于來自的批評總會是十分抗拒的，更何況他已經進入了一線隊，這場比賽之後就不再是在博阿斯手下踢球了，因此張嘴就想反駁。

可他無意間往旁邊瞥了一眼，卻瞧見了安靜坐在一邊的西裏爾。

進球的隊長都沒有什麽抗議的，自己卻在這裏指責教練的不是，是不是也太無理取鬧了一點？

想到這裏，科斯塔猶豫了一會兒，最終也什麽都沒有說。

其他人縱然心中有所不滿，可看看西裏爾和科斯塔無聲的表态，也都消了不該有的心思。

“戰術不變，上半場怎麽踢的下半場就怎麽踢。科斯塔盯緊c·羅納爾多，馬裏奧注意補位。西裏爾，”博阿斯頓了頓，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防守不是你擅長的，必要的時候可以試着上□□攻。”

被點到名的球員齊聲道：“是，先生！”

博阿斯滿意的點點頭：“我們現在是葡甲聯賽的第二名，雖然我們不能升級，雖然我們只是預備隊，可我認為我們同樣有義務捍衛巨龍的榮耀，你們覺得呢？”

“當然！！”“我們要葡甲冠軍！！”“幹死他們！！”

各種亂七八糟的回答在更衣室響起，波爾圖預備隊的球員大多出自本土青訓營，從小就以波爾圖青訓球員的身份為豪，主教練的訓話自然符合他們的胃口。

“去吧，用你們的鬥志，給驕傲的裏斯本人一個教訓！”

球員三三兩兩的走出更衣室，西裏爾落在了最後。

“西裏爾。”博阿斯叫住了他的隊長。

西裏爾轉過頭：“先生？”

“剛才的進球很漂亮。”博阿斯微笑着拍拍少年的肩膀：“不要拘泥于組織中場，你的進攻能力同樣很出色。”

西裏爾卻并沒有因為這個唯一的誇獎變得高興起來，他搖了搖頭：“我本來可以選擇更明智的做法，是我考慮不周……”

博阿斯沒有等他把話說完，就強硬的打斷了他：“這不重要。”他看着少年，神色幾乎是柔和的，“重要的是，你進了球，這就足夠了。”

西裏爾微微一愣：“可是……”

“沒有可是，”博阿斯的語氣斬釘截鐵，與此同時，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很是無奈的笑容：“說真的，我倒希望你能夠更加任性一點……”他看着西裏爾臉上困惑的神色，又搖了搖頭：“算了，下半場就要開始了，你也出去準備吧。”

西裏爾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更衣室。

博阿斯看着少年乖巧聽話的樣子，心裏卻更加苦惱了。

他覺得自己的執教重點好像有哪裏不對。

在同一層次的青年隊教練們為了讓年輕的天才們摒棄花俏，打磨脾氣，在賽場上能保持冷靜不沖動揍人而絞盡腦汁的時候，博阿斯則是在往讓自家青訓瑰寶更加任性的道路上努力着。

聽上去似乎很奇怪，但這卻是看過西裏爾比賽的每一個波爾圖教練的想法。

不同于同齡人的怪癖好怪脾氣，他不吸煙，不沾酒，不近女色，不喝碳酸飲料，不吃垃圾食品，拒絕一切會對他的職業生涯造成影響的東西，作息時間更是規律到和人體各器官排毒時間完全一致。性格說不上開朗，卻是個溫吞乖巧的好脾氣，各梯隊人緣也是好得沒的說。

而在球場上，西裏爾也是那種典型的團隊型球員，在冒險的單刀與傳球隊友之間，他往往會選擇風險更低的後者。如果自己出現了失誤，即使主教練不說什麽，他也會主動承認錯誤。平時的訓練前後，加訓更是從不需主教練提醒。

換句話說，他幾乎做到了一個職業球員能夠做到的全部！

博阿斯了解西裏爾家中的情況——這沒有什麽好意外的，對于出身貧寒的少年們而言，在訓練場上拼盡全力以求得一份職業合同，往往就是他們少年乃至青年時期的全部。

與單純熱愛足球的少年相比，現實生活帶來的殘酷壓力會強行推着他們一直往前走，也正因如此，這樣的球員往往會比其他球員更加成熟，更加嚴格的自我要求。

可人終究是人，不是機器，像西裏爾這種堪稱苛刻的日常标準，必定會伴随着不小的精神疲憊感，長此以往，極可能成為一種心理負擔。

博阿斯其實一直很心疼這個孩子，這種感覺就像是“我家孩子特別聽話懂事我很自豪，可是太聽話懂事了又好心疼”，所以在看到西裏爾在一反常态的用上彩虹過人這種花俏活的時候，他不僅不生氣，反而由衷的感到高興，并且第一次覺得那個讓自家孩子燃起少年意氣的裏斯本28號，好像也不是那麽讨人厭了。

雖然這個死小鬼已經進了他們兩個球。

下半場比賽開始的時候，裏斯本競技明顯放慢了進攻的步伐，變得更加謹慎起來，對于西裏爾的盯防也變得多了起來，很顯然，上半場那個石破天驚的進球，已經讓裏斯本競技充分認識到了這個中場球員的攻擊性。

與此相對應的是，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的感覺也沒有好到哪裏去，裏卡多·科斯塔幾乎是專心致志的盯着他的動作，哪怕克裏斯蒂亞諾不拿球，也與他保持着一個極近的距離，讓克裏斯蒂亞諾始終沒有辦法舒服的拿球，更不用說傳球了。

好不容易拿到來自隊友的傳球，克裏斯蒂亞諾還沒來得及帶球提速，科斯塔再一次貼了過來，恰恰卡在了他打算突破的方向。克裏斯蒂亞諾佯裝要向左邊突破，卻見科斯塔死死的盯着他腳下的皮球，毫不所動，無奈之下，只好再次将球回傳給了隊友。

克裏斯蒂亞諾被科斯塔盯得十分郁悶，這會兒他一邊往足球的方向跑動着，一邊忍不住擡起頭，望向那個波爾圖的23號球員。

西裏爾·斯萊德。

波爾圖預備隊隊長，被譽為是巨龍下一代的接班人，也是在上半場比賽中一騎絕塵挽救了波爾圖，同時也戲耍了整個裏斯本後防線的人。

在這場比賽之前，克裏斯蒂亞諾其實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理由很簡單，用記者的話來說就是“葡萄牙留不住克裏斯蒂亞諾，他是命中注定屬于頂級聯賽的天才”，而西裏爾固然出色，可在青年隊，乃至媒體的評價裏卻始終是“他是毋庸置疑的未來的巨龍領袖。”

一個屬于頂級聯賽，一個大概只能留在葡超，兩者有可比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