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塵埃落定

這個堪稱挑釁的回複讓所有人再次安靜了下來。

然後，在所有人或嘲弄或擔憂或氣憤的目光中，西裏爾平靜的點點頭：“球場上發生一些意外也挺正常的，我相信費爾先生不是有意的。”

這個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回答讓衆人看向西裏爾的眼神都變了，科斯塔和克裏斯蒂亞諾這些人是怒其不争，而在那些并不了解西裏爾的人看來，那就是鄙夷和不屑了。

面對另一個球員三番四次的挑釁和侮辱，竟然無動于衷，這個人是不是也太怕事了一點啊？

“你是不是瘋了？這家夥擺明就是故意的！”克裏斯蒂亞諾不可思議的瞪着西裏爾，他覺得自己實在搞不懂這個家夥了——昨天還冒着被禁賽的風險把人家揍了一頓，今天怎麽就徹底不吭聲了？

科斯塔皺了皺眉，沒有吱聲。按照他以往的經驗來說，西裏爾所有的忍耐都是有原因的。

他在等什麽？

西裏爾沒有理會其他人異樣的目光，他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這會兒臉上甚至帶着平和的笑容，他看着佩克塞，仿佛不經意的道：“說起來，昨天訓練的時候我好像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你的傷口不要緊嗎？”

一語雙關。

就在旁人還在納悶的時候——畢竟昨天的訓練中純粹是佩克塞單方面找西裏爾麻煩，而西裏爾不僅不計較，該傳的球照樣傳給了佩克塞，根本沒來添麻煩一說，但當事人之一的佩克塞卻幾乎立刻意思到西裏爾在說什麽。

然後在所有人驚訝和迷惑不解的目光中，佩克塞忽然站起身，走到了西裏爾身前——

“該死！你想幹什麽？！”科斯塔立刻跳了起來，因為佩克塞忽然就過來對西裏爾動手了，正好在西裏爾附近的佩克塞急忙一把扯過西裏爾，自己則抓住了佩克塞意圖再來一拳的手。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整個更衣室都陷入了混亂之中，有人事不關己冷眼旁觀，有人過來試圖阻止佩克塞，還有人則在心底暗暗期盼着最好這兩個人都兩敗俱傷誰也不能再參加比賽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憤怒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們在幹什麽？！”

站在更衣室門口的，正是主教練，若澤·文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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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克塞揮出去的拳頭僵在了半空中，他沒有回過頭，也不敢回頭，但突然死寂下來的更衣室和熟悉的聲音，已經清晰的告訴了他來人的身份。

然後他看見了被科斯塔護在身後的西裏爾，對他露出一抹極其清淺的笑容。

佩克塞忽然就意識到，為什麽無論他怎麽挑釁，西裏爾都不僅無動于衷，反而待他和其他前鋒一樣了。

這才是他想要的——

找一個最恰當也最完美的機會，讓他從國家隊徹底出局。

“現在，是否有人能夠告訴他可憐的主教練，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嗎？”文海斯的臉色極其難看，他雖然是那種毫無名氣的主教練（最多在葡萄牙本土有那麽點名氣），但沒有哪個主教練會不在意自己在更衣室的權威，之前更衣室的內部分裂早就讓他起了一肚子的火，眼下也是有了徹底整頓一下更衣室的心思了。

幾個人球員三言兩語就把剛剛的事情重新描敘了一遍，他們倒沒有添油加醋，畢竟衆人都看在眼裏呢，但就是這種簡單直白的描敘，反而在文海斯更加生氣了。

看看這叫個什麽事！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家夥，學着人家成年球員搞小團體不說，這會兒竟然直接打起來了！他們到底有沒有把主教練放在眼裏了？

文海斯簡直氣笑了：“是，我知道，在你們眼中，我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主教練，別說名帥了，扔在頂級聯賽可能都沒有什麽名氣。”他看着所有人，一字一頓：“但只要我還是葡萄牙u21的主教練，那麽這支球隊怎麽樣，都是我說了算！”

“佩克塞·費爾，”他冷着臉，面無表情的宣布道：“從今天開始，你不用來了。國家隊的事情我插不了手，但只要我一天還是u21的主教練，你就別想跨進u21的大門。”

“先生，我沒有……！”佩克塞本想說是昨天西裏爾先動的手，可他又想到昨天他為了不鬧出事來特地找了一個隐蔽的地點，又說不出口了。

文海斯卻沒有再看他一眼，他自顧自的拿出自己的筆記本，淡淡的道：“下面我宣布一下參加歐青賽小組賽的球員名單。”

“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

“裏卡多·誇雷斯馬。”

“裏卡多·科斯塔。”

“……”

“西裏爾·斯萊德。”念到最後一個名字的時候，他停頓了一會兒，抽空看了一眼西裏爾，少年這會兒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頭揉着自己剛剛被佩克塞打到的地方，“羅納爾多，你陪斯萊德去一趟隊醫那裏。”

被叫到名字的克裏斯蒂亞諾愣了一會兒，他本以為這種事情怎麽着都應該屬于科斯塔才對，但也沒有拒絕主教練的吩咐，點點頭，便陪西裏爾出了更衣室。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到了醫務室，克裏斯蒂亞諾就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隊醫為西裏爾處理傷口，直到西裏爾低聲和隊醫說了什麽，隊醫轉而又掀開西裏爾的上衣，替他處理背後青腫的傷痕時，克裏斯蒂亞諾這才覺得不對勁起來。

他顧慮着隊醫的存在，猶豫了一會兒，等到兩人離開醫務室，回到走廊時，才忍不住問道：“你背後的傷口是……”

西裏爾語氣輕松道：“昨天弄的呗。”

說的是哪一個件事，自是不言而喻。

眼見着克裏斯蒂亞諾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西裏爾笑了笑，不怎麽在意的道：“以前有時候也會經常發生這種事情，然後我媽媽就會特別難過。後來久了，我再打架的時候就會比較注意一點，免得讓她發現了。”

克裏斯蒂亞諾愣了愣，有一點不知道該如何回複這句話——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又覺得，這個一直讓他覺得有些虛假的家夥，也不是那麽讨厭了。

這種心态上的轉換讓克裏斯蒂亞諾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西裏爾，為了掩飾這種窘境，他選擇了另一個話題：“剛才你是不是傻啊，佩克塞動手的時候，你怎麽都不還手的？”

換成兩天前發生這種事情，克裏斯蒂亞諾指不定還真會袖手旁觀來着，但這會兒他已經不讨厭西裏爾了，便有些替對方不平了：“你不該這麽對佩克塞的——我是說，你不能在那方面表現得太寬容，這只會讓所有人都覺得你好欺負。”

“沒關系，反正我昨天就已經把他揍夠本了，不虧。”西裏爾眨了眨眼：“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和科斯塔嗎，你們總不會看着我挨揍吧？”

克裏斯蒂亞諾于是沒有再說話，他默默的轉過頭去，只有微微泛紅的耳根透露了他的情緒。

……

被文海斯直接從國家隊踢出去的佩克塞并沒有善擺甘休，他選擇了向媒體披露那天的事情——

“我承認我的确在更衣室裏對斯萊德動手了，可那也是他最先招惹的我，早在第一天集訓結束之後，他就在一個巷子裏打傷了我。”他信誓旦旦的說：“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也不會一時沖動之下，在更衣室裏反擊他。”

他的話一開始還在各種報紙首頁上待了幾天，媒體總是對這種更衣室內杠的話題比較熱衷，也有不少球迷認為文海斯的行為情有可原，主教練應該處罰西裏爾才對。但很快，來自更衣室裏的其他聲音讓這場風波漸漸平息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們私下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事實上我跟他們都不熟。”誇雷斯馬在接受到采訪時這麽說道：“但在我們眼中的事實是，佩克塞在球場上處處刁難西裏爾，而西裏爾依舊堅持着作為一個職業球員的職業素養，就是這樣。”

而在這個關鍵時刻，不得不說，西裏爾平日裏的好形象給了他很大的幫助。

“打架？”西裏爾在青年隊的教練，安德烈·博阿斯不屑的道：“我認為佩克塞·費爾先生最好換一個更加可靠的理由，而不是打架什麽的——在波爾圖梯隊，誰都知道，西裏爾·斯萊德是一個徹底的乖寶寶，他甚至都不會和別人吵架，這一點，我相信波爾圖所有人都能證明。”

至此，佩克塞想将拉下水的想法也徹底落空——打架對球員而言是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輕則禁賽，重則剝奪國家隊參賽資格，可惜的是，在各種人的證詞之下，無論是媒體還是群衆，都沒有相信他的話。

盡管在這件事情上，佩克塞其實并沒有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