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062：觀訓

又是一個清晨。

“西裏爾。”西裏爾聞聲回頭，沈微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她沒有擡頭，只低聲道：“我今天想去看你，可以嗎？”

這個“看你”，顯然就是指觀訓了。

西裏爾本人倒是沒什麽意見，只不過：“這個我需要問問先生，看先生同不同意。”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西裏爾自己是不怎麽抱希望的，他知道穆裏尼奧對于訓練期間的封閉一向是十分嚴格的，外來的任何人員一律不準入內。

也正因如此，當穆裏尼奧爽快的告訴他完全沒問題的時候，西裏爾還沒反應過來。

“等等，先生你是說……？”西裏爾這會兒還有點不太相信，穆裏尼奧在這方面從來都沒好說話過，此時竟然一口答應，也太不尋常了一點。

可這會兒反倒輪到穆裏尼奧奇怪了：“我是說，我歡迎任何球員的家長前來觀訓，這有什麽奇怪的嗎？”穆裏尼奧反問道：“我有什麽理由阻止關心兒子的家長們？”

“沒有，”西裏爾眨了眨眼睛：“只是忽然發現先生比我想象中還要好，有點受寵若驚。”

穆裏尼奧眼底多了一絲笑意，只是面上仍是板着臉，嚴肅的說：“好了，別以為說點好聽的話你的訓練就可以免掉了，三倍訓練，快去！再摸魚訓練再加一倍！”

得到了确定的回複，西裏爾一溜煙就重新跑回了訓練場上，一邊做着跑動熱身，一邊情不自禁的想：怎麽感覺剛剛的先生和克裏斯某些時候挺像的？

但不管怎麽說，在征求過穆裏尼奧的意見後，第二天的訓練時間裏，沈微還是很順利的就進入了波爾圖訓練場，旁邊小屋裏的波爾圖門衛還十分高興的感謝她教出西裏爾這麽一個乖孩子，反倒叫她心情複雜起來。

西裏爾并沒有注意到沈微的到來，首先看到沈微是早前就在醫院裏有一面之緣的穆裏尼奧。

“歡迎來到波爾圖訓練場，斯萊德夫人。”穆裏尼奧的目光落到了沈微身上，禮貌的與她對視着：“請在這邊自由看看，我還有訓練工作需要完成，請恕不能招待您了。”

“能得到觀訓的許可我就很高興了，”沈微自己也是有看報紙的，很多媒體記者都愛把這位波爾圖主帥說成嚴峻而慘無人道的狂人教練，可就這一件事上，沈微覺得，這位教練其實遠遠不像報刊上說的那樣不近人情：“您請随意，不用搭理我的。”

穆裏尼奧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他重新把注意力投入到了訓練場上，一邊盯着自己手中的筆記本，不時吩咐一下助理教練，對場上的訓練狀況作出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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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個期間裏，沈微就站在一邊，靜靜的看着。

在絕大部分時間裏，她的目光都是牢牢的落在西裏爾的身上，看着他汗流浃背卻專注認真的樣子，偶爾也會去留神其他球員對西裏爾的态度。

波爾圖球員們在和西裏爾相處的時候，表現得都很親切自然，面對這個聽話懂事，同時又擁有足夠潛力的後輩，其他人作為前輩也完全表現出了一個前輩該有的風度，像德科，若熱·科斯塔，科斯蒂尼亞幾個關系和西裏爾本來就很不錯的，有時候還會指點他一些足球上的技巧。

“他在波爾圖過得很好。”在一次訓練告一段落後，穆裏尼奧忽然這麽對沈微說道。

沒想到穆裏尼奧會主動搭話的沈微只愣了一會兒，就明白了其中的試探意味。

自從上周練習賽裏西裏爾的精彩表現後，各種媒體上又開始大炒特炒關于西裏爾的轉會新聞，像是《曼聯一場熱身賽帶走了c-羅納爾多，巴薩羅那一場練習賽看中了西裏爾-斯萊德》，或是《阿森納教授簽約拉瑪西亞小将，有意再簽一中場小将與其合作》，《c-羅納爾多向其主教練推薦摯友》之類的。

而和之前那次大炒的轉會新聞不同的是，這次的這三個新聞，都是真的。

巴薩羅那的确有試探性的向波爾圖報價，聽說裏傑卡爾德在那場練習賽後非常喜歡西裏爾的風格，于是向巴薩羅那高層提出買來這個年輕球員的建議，認為即使沒法接哈維的班，再轉手賣出去也會是一筆值錢的交易。

而介于巴薩羅那的主動，那邊的皇家馬德裏也秉承着雖然不知道這個小家夥有什麽厲害的地方，但是隔壁報價了我也要報價，反正就是要和隔壁搶人的想法，同樣也随意地發了一份報價到波爾圖。

除了這兩家西甲豪門以外，來自英超的新起球隊阿森納和老牌豪門曼聯也同樣提出了報價，如果說巴薩羅那和皇家馬德裏是抱着試試看的态度，那麽阿森納和曼聯就是真的有意了，兩家球隊的現任主教練都親自打了電話過來，向波爾圖高層詢問西裏爾轉會的可能。

波爾圖現任主席達科斯塔是一個聰明人，他沒有直接對這幾家俱樂部說拒絕或是同意，而是第一時間就詢問了穆裏尼奧的意見。

對于穆裏尼奧來說，這個問題完全不需要思考，他很直接明了的告訴達科斯塔，西裏爾雖然不是波爾圖一線隊裏的主力，但在他的戰術裏會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如果波爾圖這個賽季還想在三條戰線上同時有所斬獲，那麽西裏爾-斯萊德的力量就是必須的一環。

達科斯塔點點頭，接納了穆裏尼奧的意見，就像他在邀請穆裏尼奧執教之前所承諾的那樣：他會尊重并相信穆裏尼奧的一切決定。

只不過，在很多時候，俱樂部的拒絕是一回事，球員的意願又是另一回事。

而在轉會這件事上，球員的意願又會比較複雜，它往往除了球員本人的意願以外，還會包括球員所簽的經紀人的意願，以及家中親人的意願。在歐洲足壇中，也不是沒有球員本人無意，卻因為家人或經紀人的意願，而選擇了妥協的情況。

“有穆裏尼奧先生在，我就放心了。”沈微說着，目光依舊沒有從西裏爾的身上挪開：“以後也拜托穆裏尼奧先生了。”

确定沈微不會對西裏爾的轉會事項有所幹擾，穆裏尼奧松了口氣，對于沈微話裏的“拜托”，自然也爽快的滿口答應了，這個時候的他還以為那只是作為球員家長，在面對主教練時一句簡單的客套話，直到後來，穆裏尼奧才明白沈微話中的真正意思。

***

新搬的公寓距離波爾圖俱樂部不遠，沈微沒走幾分鐘就到了門前，只是這會兒的門前卻站了一個熟悉的人影，讓她原本還算得上明朗的心情，都變得陰郁起來。

“你還來幹什麽？”沈微沒有走過去，而是站在了距離大門的三米處，與沈先擇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她盯着這個名義上的弟弟，就差把“快滾”兩個字寫在臉上了：“這裏不歡迎你。”

“你确定不歡迎我？”沈先擇似乎并不在意沈微的抗拒，他這會兒站在門邊，嘴角依舊挂着妥帖的笑容：“既然你都已經下定決定去争取了，那西裏爾總得需要一個人照顧吧？”

“那又怎麽樣？”沈微臉色不變，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西裏爾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能夠自己照顧好他自己。我寧肯他一個人，也不會讓你參合到他的生活裏！”

沈先擇微微蹙起了眉頭，心下同樣也有些不耐了：“你這樣和之前又有什麽區別？一樣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你沒有能力給他自由選擇足球還是接受教育的機會，但是沈家有，我有。你能不能別這麽固執？”

“夠了沈先擇，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多管閑事！也不想受你們沈家任何恩惠！”沈微的臉徹底沉了下來：“我會給他選擇的機會，但是這個機會我會自己去掙！你最好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也許是情緒過于激動，這會兒沈微的聲音有些大，便不免驚動了一旁的左鄰右舍。

沈微一家初來乍到，和這一塊兒的鄰居并不熟悉，但耐不住有個是波爾圖一線隊球員的兒子，因此這會兒聽到這麽大動靜，好幾個人都出了門，往這邊看了過來，眼見着有個陌生男人堵在了沈家的門口，那幾個鄰居臉色立刻就變了。

“幹什麽幹什麽？！好小子，膽子倒是不小嘛！咱們波爾圖的人你也敢欺負！”幾個長得人高馬大的波爾圖球迷當即兇巴巴的沖着沈先擇圍了過來，一邊惡狠狠的威脅着，一邊扭頭看向沈微：“夫人想怎麽弄死他？盡管說，沒關系，真當我們波爾圖人好欺負了？”

沈先擇：“……”

沈微：“……”她看了一眼眼前幾個身材強壯的大個子，心中微微一動，這會兒便只略略垂了眸，眼角似有晶瑩閃爍的樣子，唇角深抿，搖搖頭不說話。

這一幕落到了旁人眼裏，那就是被陌生男人騷擾，心裏有委屈說不出口。幾個球迷頓時就怒了，行啊歪果仁，在咱們波爾圖的土地上還敢欺負我們球員家眷，還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了？！當即摩拳擦掌，特別溫和的對沈微說：“夫人你快進屋，讓我們來收拾他，您這會兒就不要待在外邊了，免得我們誤傷到你。”

說完這句話，就威脅般的沖着沈先擇揮了揮拳頭：“來來來，你小子過來，我們去那邊談談人生。”

沈先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