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無關足球的一周(下)

翌日,當所有買下了當天報刊的波爾圖人打開報刊時,他們都驚訝的發現,被擺在報紙首頁專題上的,不是新賽季葡超的任何一場聯賽,而是有關西裏爾-斯萊德極有可能離開足壇的新聞!

《波爾圖新星選擇墜落:西裏爾-斯萊德或将離開綠茵場。----》

《球員退役後從業問題又起,離開球場,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在一份比較嚴肅的葡萄牙體育報刊上,記者這麽寫道:“衆所周知,上個賽季的葡超最佳新人,西裏爾-斯萊德并沒有出現在波爾圖對陣漢諾威的比賽之中,他的消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本報經過調查發現,西裏爾-斯萊德由于家長拒絕讓他繼續踢球,這波爾圖新星極可能會離開足壇,回歸校園。”

“在采訪了西裏爾-斯萊德的家長之後,這位沈先生十分坦率的告訴了我們他的想法,他說‘如果扼殺一個足球天才,能夠讓西裏爾擁有一個衣食無憂的下半生,我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值得的’。”

“從一個普通球迷的角度來說,筆者當然也不希望西裏爾-斯萊德遠離綠茵場,畢竟他真的是一位十分有天賦的球員,我也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夠為國家隊效力,成為葡萄牙新的傳奇。”

“但與此同時,我們又不得不承認的是,沈先生的确指出了當今足壇球員們身上的一個令人無奈的現象:除了少部分大牌球星能夠在退役後成為教練,以及部分為俱樂部立下大功的球員能夠進入俱樂部管理層外,絕大部分球員都因為沒有足夠的文化知識,而在退役後的尋找工作上時常受挫,乃至生活窘迫。”

“就這一方面來說,我認為這位沈先生的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在沈先擇的刻意引導下,原本還打算找他麻煩,以及去西裏爾的家附近懇求他留下來的球迷們,都選擇了放棄自己原本的想法,因為沈先擇說的是事實,當一個家長因為考慮到孩子的未來,而做出理智的選擇時,誰也沒有理由去指責他。

之後的記者們也同樣采訪了波爾圖的教練和一線隊的球員,只是除了穆裏尼奧一臉不爽的丢下一句“現在我不想談這個話題”以外,其他所有被問到的球員們都選擇了沉默以對。

不可否認,如今的波爾圖一線隊可以說毫無球星,也就是說,在這支波爾圖裏,球員們同樣極有可能面對退役後生活窘迫的局面。

面對這個有些殘酷的問題,球員們并不太願意去深想。

只不過,出于對西裏爾的關心,很多在一線隊和他關系較好的球員還是打來了電話詢問西裏爾其中的來龍去脈,對于這些在波爾圖的隊友,西裏爾一律表示還在猶豫,需要一段時間來考慮,并沒有透露其他的事情。

倒不是說他不信任自家隊友,而是純粹的出于一種謹慎的心理,要知道,隊內的主力門将拜亞也曾因為接受了《紀錄報》的采訪而被穆裏尼奧丢去了預備隊,而西裏爾也不敢保證,他的隊友會不會在媒體的采訪中說漏了嘴。這種太過私人化的問題,西裏爾不希望有媒體介入其中。

在隊友們一一向西裏爾表達了“不論你做出什麽決定我們都會支持你”的思想後,這場談話到此結束,但很快,稍晚一步從媒體上知道消息的沈微,克裏斯蒂亞諾、切赫,甚至包括巴薩的梅西和法布雷加斯兩個人,都發過來了求證的信息,而這其中,沈微和克裏斯蒂亞諾則是選擇了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我相信你不會就這麽簡單的離開球場的。”——切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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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放棄踢球啊?還是和我做對手你怕了?”——法布雷加斯。

“發生什麽事了嗎?希望你可以慎重的考慮清楚。”——梅西。

西裏爾沒有忙着回複他的球員朋友們,而是首先接下了沈微的電話,“是不是沈先擇又對你說了什麽了?”

相比對真相毫不知情的球員朋友來說,沈微的回複顯然更加一針見血,又或者說,多年的熟悉讓她太明白沈先擇是個什麽樣的人。

看來沈微是真的對沈先擇沒什麽好感,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想法只是從腦海裏一閃而過,西裏爾很快安撫道:“他的确對我說了什麽——不過不用擔心,”說到這裏的時候,西裏爾的唇角彎起一抹極淺的笑容,看得出來他這會兒的心情其實不錯:“很快,他就會回到他該回的地方去。”

西裏爾話中的意思很明顯,沈微當然也知道自家兒子不是什麽單純天真的小孩子了,有仇報仇才是他的人生信條,只是還是不免有些擔心:“西裏爾,你聽我說,不管沈先擇說什麽你都不要相信他……”

“我知道的,媽媽,”西裏爾打斷了沈微的話,他知道沈微這是想歪了,可能以為他會采取什麽偏激的手段:“我保證,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絕對不會讓我置身危險,你放心好了。”

沈微并沒有因為西裏爾的解釋而變得安心起來,但西裏爾的态度卻表現得十分堅決,她還想說點什麽,話至嘴間,卻只餘一聲嘆息。她沒有再勸,只是暗暗決定要早點回來。

孩子不在身邊,說什麽都是不放心的。

結束和沈微的通話,西裏爾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短信上來,對于那三個人,西裏爾選擇了直白的告訴他們自己在解決一個私事,事情結束之後就會回歸波爾圖。至于克裏斯蒂亞諾,更加心急的前裏斯本邊鋒選擇了直接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西裏爾,你是瘋了嗎!還是昨天是愚人節?如果是,那我可以恭喜你成功的騙倒了所有人——所以現在,我可以請你告訴我實情了嗎?還是你真的要離開足球,去那個見鬼的波爾圖學校上學?”

西裏爾為自己去忘記通知好友這件事而深深的愧疚了那麽一秒鐘,然後他決定快刀斬亂麻迅速結束這個坎,避免好友因為這個原因一直炸下去:“不,沒有那麽回事——雖然我不打算放棄學業,但是我同樣也不打算放棄足球,它對我來說同樣很重要。”

克裏斯蒂亞諾當然不會對這個答複感到滿意,他質問道:“那為什麽媒體會說你要離開綠茵場了?”

“呃……因為一點私人上的原因。”西裏爾有點愁,他想了想,還是不打算告訴他實情,因此只是簡略的解釋道:“我會很快結束這一切,”為了防止克裏斯蒂亞諾對這個問題緊抓不放,他又補充了一句:“我還夢想着明年有機會能夠出席歐洲杯的大名單呢——哪怕就這一點上來說,我也不會離開綠茵場的。”

不得不說,西裏爾的後半句成功的轉移了克裏斯蒂亞諾的注意力,後者果然沒有再計較他口中的“私人原因”具體是什麽,而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新的話題上:“如果能被斯科拉裏先生選中就好了。”

對克裏斯蒂亞諾來說,不論是為葡萄牙而戰還是與他的偶像路易斯-菲戈同場競技,都是一種極大的誘惑。

“如果你在曼聯表現優異的話,我相信斯科拉裏先生一定能夠看得到的,”斯科拉裏正是如今的葡萄牙國家隊主帥,“說起來,我還沒有恭喜你,曼聯的新七號。”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西裏爾的語氣裏多了一絲調侃的笑意。

就在前不久的新球員加盟的記者招待會上,身穿七號的裏斯本少年驚呆了整個英格蘭——任誰都沒有想到,弗格森會在貝克漢姆遠走伯納烏之後,将新的七號球衣交到一個乳臭未幹的葡萄牙小子手裏,一時之間,整個英格蘭的媒體對于弗格森此舉的質疑,已經完全超過了其他的任何新聞。

這也是媒體報道西裏爾要繼續學業離開球場,克裏斯蒂亞諾卻反而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原因。

“我沒有打算要七號,我知道七號對于曼聯來說意味着什麽——可boss卻堅持把七號球衣給了我,他還告訴我不要管那些媒體的胡言亂語。”聽得出來,克裏斯蒂亞諾對自己的新任主教練充滿了好感。

“這不是很好嗎?聽起來弗格森爵士挺喜歡你的。”

兩人斷斷續續的聊了很多,關于新的賽季和新的開始,以及現在的生活——總之,直到挂上電話的那一刻,克裏斯蒂亞諾才猛的回想起來:等等!他還沒有就這個突如其來的驚吓找西裏爾算賬呢!

而另一頭的西裏爾松了口氣,很好,成功糊弄過關。

至于下一次被抓着算總賬怎麽辦?嗯……這個問題……到時候再說吧。西裏爾心想,說不定下次見面,克裏斯蒂亞諾自己都忘記了呢?要知道,三歲小朋友的記憶力總歸是有限的。

将手機重新丢回茶幾上,西裏爾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圈,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人找上來了吧?但就在一分鐘之後,另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的出現在了他的手機屏幕上。

裏卡多-科斯塔。

不是作為波爾圖隊長的那個若熱-科斯塔,而是很早在波爾圖少年隊就和西裏爾關系很好的裏卡多-科斯塔。

再一次看到這個號碼的時候,西裏爾還有些出神。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終究是複雜的,盡管西裏爾和科斯塔可以說是一起長大,一起從波爾圖的梯隊一步一步的升上來,但很多時候,感情這種事情,總是會受到很多外力的影響——比如說,存在于西裏爾和科斯塔之間的,越來越大的差距。

同樣是從青年隊升上一線隊,但科斯塔和西裏爾的待遇卻是完全不同,科斯塔依舊是一個普通的來自二隊的替補,而西裏爾卻是一線隊球員們信賴寵溺的小後輩,是主教練穆裏尼奧精心訓練的得意弟子。

能力和身份上的差距讓原本關系親密的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一直到現在,兩人已經罕少有所聯系。即使是在俱樂部遇上,也只是仿佛普通隊友一樣的點頭示意,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遠。

對于這件事,西裏爾要說不遺憾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他性子外熱內冷,看上去似乎和誰都是朋友,實際上其實正好相反,真正在他心中能稱得上“朋友”兩個字的人寥寥無幾,對他來說,隊友和朋友完全是兩回事。

但人生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會不斷的遇見新的人,卻也會不斷的失去。

懷着複雜的心情,西裏爾接通了電話。

“你當初不是告訴過我,足球是你唯一會永遠堅持下去的東西嗎?那現在這樣到底算什麽?”科斯塔的語氣并不像後來在俱樂部撞見西裏爾時的那種冷淡,更像是兩人關系好時那種有話直說的随意。

對于嚴格來說已經相見陌路的兩個人來說,這些問話顯然有些親昵了——科斯塔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但他依舊堅持的等待西裏爾的回答。

沉默半晌,西裏爾才回答道:“我為什麽會這麽做,你真的不明白嗎?”

科斯塔愣了愣。

作為西裏爾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科斯塔當然也是少數了解他本性的人,會這樣不假思索的打電話過來詢問,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太過着急,反而忽略了其中細節。

也是,以這個人的性子,會做出這樣的退讓,顯然也是另有目的的。

西裏爾沒有說話,科斯塔則是幹巴巴的“哦”了一聲,兩人一時間都沒有再說話,片刻的沉默之後,只聽電話那頭傳來了“嘟”的一聲,便挂斷了。

***

講臺上數學老師已經講了接近半個小時的客場,格裏格拉則低頭盯着數學課本發呆,假裝自己在認真聽課的樣子,卻又時不時飛快的擡起頭,向自己左方靠窗的位置看去。

此時正是午時,夏日的陽光懶洋洋的穿過枝葉的罅隙之間,在深棕色的課桌上留下了斑駁的樹影,也在少年微垂的面孔上留下的點點陰影,襯得那張原本就逆着光線的面孔,顯得愈發模糊而不真切起來。

對于每個熱愛足球的波爾圖少年來說,眼前的這個人絕對不陌生。

西裏爾-斯萊德,波爾圖俱樂部前一線隊替補主力,也是上個賽季葡超的最佳新人。

但這會兒,大半個教室裏的人都不太能适應這個事實——原本只能在電視上或者球場裏遠遠瞥見的偶像,忽然進入了和自己一樣的學校,就坐在距離自己幾米遠的課桌上,靜靜的聽着老師講課。

也正因如此,從這節數學課開始到現在,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有意無意的集中在了西裏爾的身上,真正和往常一樣照常聽講的,反而壓根就沒有幾個。

而對于這一點,執教經驗豐富的數學老師自然也沒有忽略。

他看了看講臺下不時偷偷望向西裏爾的學生們,知道自己不做點什麽,大概是沒法搶回學生的注意力了。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向罪魁禍首下手——

“西裏爾-斯萊德,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數學老師毫不意外的發現,所有人的重心終于放到了課堂上來了——他們開始交頭接耳的詢問這會兒老師講的是哪一道題目,然後齊刷刷的把目光彙集在西裏爾的身上。

出乎所有人意外,但又好像是情理之中的,西裏爾走上黑板,從容不迫的寫出了解題的全過程。意圖挑刺的數學老師盯着黑板看了半晌,發現自己壓根找不到什麽沒有做好的有漏洞的地方,只好讪讪的讓西裏爾下去了。

解出題目的少年看上去也沒有什麽表情上的變化,或者說,從他走進這間教室的那一刻開始,他臉上的表情呈現出來的就是一種淡淡的平靜,甚至平靜得有些過了頭。

在這所波爾圖本地的中學裏,很多學生同樣也是波爾圖的球迷,自然也從報紙上了解到西裏爾沒有參加球隊的集訓,反而是來到這所學校上課的原因。

因而當下課鈴響起的時候,教室裏竟沒有一個人選擇出門,所有人都待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偷偷的盯着西裏爾瞧。

格裏格拉當然也不例外——要知道他可是波爾圖的鐵杆球迷,同樣是在校隊裏踢中場的他一直視同齡的西裏爾為足球上的偶像的。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內心的好奇戰勝了膽怯的心理,他深吸一口氣,朝西裏爾走了過去,在對方的課桌前停下了腳步。

“那個……”格裏格拉剛想出聲,話語卻還未出口就哽住了,還未走過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西裏爾完全沒有留意教室裏的異樣,而是自己兀自的撐着下巴,對着窗外的操場發呆。格裏格拉當時還以為偶像只是單純的對着發呆,可這會兒走近了他才發現,西裏爾正對着的操場上,恰好就奔跑着一群正在踢球的少年們。

這讓格裏格拉迅速想起了《波爾圖報》上的那句話:“家長固然是出于長遠考慮才會選擇讓孩子遠離足球,但這一切,對于西裏爾-斯萊德本人來說,真的好嗎?”

“……有什麽事嗎?”這會兒西裏爾就算是再遲鈍,也不可能沒有發現已經站在他跟前的陌生同學了,他擡起頭,看向眼前夾雜的同情,遺憾,難過等複雜情感的同齡少年,完全猜得到對方在想什麽的西裏爾反而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麽盯着我發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他不過覺得面對全班的異樣目光太尴尬,才假裝欣賞外面的景色而已,為什麽這些人都一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樣子?

西裏爾所不知道的是,他此時一貫溫和的笑容,到了這些學生的眼中,反而是被迫放棄理想的強顏歡笑。

格裏格拉心裏難受極了,作為一個同樣熱愛足球的人,他簡直難以想象自己生命中如果沒有了足球,他會變成什麽樣子,因此他才格外替西裏爾難過,明明擁有足夠優秀的天賦,可以與同樣出色的隊友并肩作戰,為俱樂部,為祖國贏來無限的榮耀,卻又被家長管束着,不得不放棄足球,安靜的呆在一間普通的教室裏。

光只是這樣一想,格裏格拉就忍不住心酸起來。

原先打算對着西裏爾說的話此時已經他忘了個幹淨,他下意識的脫口就道:“斯萊德,你要不要參加我們學校的足球校隊,和我們一起踢球?”

話剛說出口,格裏格拉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自己這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嗎?!

果不其然,西裏爾也不笑了,他緩慢的搖了搖頭:“不了……謝謝你的邀請。”

他沒有說到拒絕的理由,而這些看在旁人眼裏,就是少年想起了自己在俱樂部出色的隊友,和思及此的落寞心情了。頓時一幫小球迷們用憤怒指責的目光看向格裏格拉,眼神仿佛是在說“看你這問的什麽鬼問題!”

被千夫所指的格裏格拉撓了撓頭皮,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而內心的感同身受卻讓他不死心的開始思考着,自己能夠為自己的偶像做點什麽。

……

沈先擇今天其實心情還是挺不錯的。

首先,他成功完成了沈老爺子交下來的任務“我的外孫決不能幹運動員這種沒出息的職業”,并且成功的把西裏爾帶到了當地一所風評極佳的中學裏。其次,他讓原本打算把矛頭對準自己的記者和波爾圖球迷們都移開了目光,轉而一本正經的讨論起球員退役後從業出路這種深度系的問題來。

想想還有點小自豪呢。

只不過,這種愉快的心情,在第二天清晨閱讀波爾圖早報,看到報紙上的新聞時戛然而止。

《遠離足球并非本意,波爾圖小王子神情憂郁,懷念球場》

配合這個大标題的,是一張西裏爾體育課時,靜靜的坐在一邊看着同齡人踢球的照片。這張照片拍攝得極其出色,并不似一般的新聞照片,反而像是一位攝影師拍下的藝術照。

照片中,熱火朝天的球場和球場外形單影只的少年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攝影者在拍出了全景的同時,又利用當時的太陽光線,巧妙的将球賽置于陽光之下,而西裏爾則坐在球場外的陰影裏。一鬧一靜,一熱一冷,将整張照片拍攝得十分具有視覺上的沖擊力。

哪怕無法清晰的看到照片上少年的表情,但卻能讓所有目睹到這張照片的人,感受到那份遠離人群的落寞。

而在這張堪稱藝術照的圖片下,是報刊記者激情洋溢的報道:

“是的,對于球員們來說,退役後的從業問題的确是一個不得不考慮的現實問題,但對于很多球員來說,足球并不僅僅是工作,而是夢想!難道就因為畏懼于尚未發生的未來,我們就要放棄眼前的夢想了嗎?”

“也許斯萊德家長的選擇沒有錯,但他也不能因此忽略孩子的意見,每個人都有堅持自己夢想的權力,而這份權力,誰也不能,也不具備從他的手中奪走的資格。”

“最重要的是,以西裏爾-斯萊德目前展現出來的天賦,或許他的在足球上的未來會達到很多球員都達不到的高度呢?希望斯萊德的家長可以慎重考慮這一點。”

沈先擇面無表情的接着往下看,下面的倒不是什麽記者的評判了,而是照片拍攝者的簡單自述:

“我是一位攝影師,因為與波爾圖中學有一些攝影上合作,昨天去學校商量具體合作事宜,中途路過操場的時候無意中目睹到了這一幕。”

“事實上,我本人并不是一位球迷,當時也不知道那位場外少年的身份,只是單純的被這一副畫面打動了,因此才慎重的定格了這個場景,我不懂得足球的魅力,也不知道這個少年對葡萄牙足球的未來有多大的作用,我只知道——沒有誰可以強行剝奪另一個人追求夢想的機會——哪怕是最親近的家人,也不行。”

沈先擇只覺得額頭青筋直冒,他黑着臉轉向對面的西裏爾:“你就不能給我安分一點嗎?”

“……”在徹底說開以後,西裏爾對沈先擇也完全沒有了一貫的僞裝,他專心致志的咬着盤子裏的三明治,懶得擡頭看對方一眼:“我只是随便找個地方坐坐,人家喜歡多想關我什麽事?”

沈先擇不說話,但明顯不相信的樣子。

西裏爾也懶得跟他解釋——盡管他說的其實根本就是事實。只是發個呆也被一大群人腦補出成文藝傷感什麽的,西裏爾自己其實也挺意外的。

抱着這樣的想法,沈先擇很快就把這個事情丢到了腦後,吃完早餐,便和往常一樣去波爾圖大學工作了。

然而當他達到波爾圖大學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想得太簡單,也太輕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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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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