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136：聖誕節

這場比賽最終以4-1的比分告終。

如果不是因為拜仁中場, 邁克爾-巴拉克在最終補時階段進了一個挽回拜仁顏面的一球，拜仁或許會成為本輪比賽中最大的笑話——在切爾西失去了主教練的情況下，他們還被踢瘋了的切爾西灌了四個球！

直到第二回合的拜仁主場，重整隊伍的拜仁慕尼黑才終于找回了自己屬于德甲豪門的顏面, 同樣進了切爾西四個球作為回擊, 可惜這并不能改變拜仁被淘汰的命運，最終還是被切爾西以6-5的總比分拿下。

在聖誕節到來之前，切爾西再一次跨入了歐冠半決賽。

聯賽方面，切爾西同樣是一騎絕塵，帶着5分的積分優勢, 邁入了新的一年。

……

倫敦的冬天極涼，西裏爾呼出一口熱氣, 撲在了玻璃窗上，轉瞬撩起朦胧的水霧。他拿抹布擦了擦帶着點點灰塵的窗戶，在呼嘯而來的寒風竄進來之前, 哐的一下關上了窗戶。

他不喜歡在冬天裏開暖氣, 雖然體質偏涼, 但西裏爾本人卻不喜歡空調制出的沉悶的熱氣, 好在這亮堂堂的屋子已經足夠溫暖, 因此倒也沒什麽不适的。

走進客廳的時候, 還沒湊近廚房，就能夠聞道一股撲鼻而來的香氣。自從沈微回來之後，西裏爾的食譜就重新回歸了純粹的中式風格，此時也不例外, 日子雖是聖誕節，但食物卻是按照中國傳統的年夜飯來的。

他沒有去廚房——西裏爾倒是很想打個下手什麽的，沈微卻不大情願，說是嫌西裏爾礙手礙腳，實際上更像是拒絕被他剝奪做飯的樂趣似的。

不得不說，作為母子，西裏爾和沈微在生活的很多細節上還是有不少相同的癖好的，比如在家務這方面，西裏爾一直覺得，清理房間的時候，會讓自己的內心也變得漸漸寧靜下來，因此對于這種常人嫌煩的瑣碎家務，頗是樂在其中，如果不是平日裏訓練太忙，指不定就不會請鐘點工，撈起袖子自己上了。

他擦拭完窗子，将清洗完畢的抹布放回遠處，自己便坐回了客廳的沙發上。

客廳邊角的聖誕樹早已裝飾完畢，此時正一閃一閃的發出五光十色的色彩，對面的電視上還播放着切爾西對拜仁慕尼黑的比賽重播，西裏爾撐着下巴研究了一會兒，牆壁上的時鐘就指向了晚上七點半，他想了想，撿起茶幾上的手機，開始發短信。

有給還在波爾圖的朋友和青訓教練的，也有發給切爾西的現任隊友和教練組，甚至還有遠在異國的卡卡和張繼科的。

沒有選擇直接打電話，主要是擔心會打攪到對方——聖誕節這種家人坐在餐桌邊上團圓歡樂的時候，忽然打來電話，怎麽想似乎都有些突兀，一去一來，索性就改為發短信了。

西裏爾沒有群發，他低下頭，一個一個的編輯發送了過去，有的很快就得到了回信，有的則沒有……做完這些以後，手機上的通訊錄上便只剩下了一個人。他盯着亮起的屏幕上顯示出的“克裏斯”，心裏卻多了幾分遲疑。

聽說從今年開始，克裏斯的一家人就直接搬到了曼徹斯特，這會兒應該是一家人坐在一起，慶祝聖誕節吧？

他想起去年兩人在曼徹斯特的那個聖誕節，一時也說不清此刻心底是什麽心情，有點悵然若失，也有種白駒過隙的恍惚，一年前的時候，他還在波爾圖，抱着走一步是一步的想法在歐冠裏摸滾打爬，偶爾會想起歐冠以後的未來，會去什麽樣的俱樂部，遇上什麽樣的人。

仿佛眨眼之間，他就站在了這個繁華的霧都，站在了曾經想都未曾想過的高度，為了一些更加不可思議的未來付出與努力。

不知不覺，都已經是2005年了啊。

他還在猶豫着要不要打個電話之類的，原本還因為無人搭理漸漸暗淡下去的手機忽然就亮了起來，熟悉的名字在通話模式裏一閃一閃的，仿佛是在催促他按下。

思緒裏尚未反應過來，動作上卻搶先一步按下了接通，一個輕松歡快的聲音立刻在電話的那一頭響起：“西裏爾，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克裏斯。”

青年溫和清朗的聲音透過電話緩緩傳了過來，很普通也平凡的對話，但不知道為什麽，克裏斯蒂亞諾忽然就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客廳的方向，他這會兒正站在陽臺上，隔着透明的落地窗，還能夠清晰的看到母親和姐姐低頭忙東忙西的身影，他握着手機，身體倚着欄杆不自覺稍微往前靠了一些，仿佛這樣就能抵消心裏那股莫名其妙竄出來的心虛感。

簡單的道完節日祝福，也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安靜了下來，克裏斯蒂亞諾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一個話題：“啊，對了，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們成功進入半決賽。”

——一個歐冠半決賽，到底有什麽好恭喜的啊？

西裏爾站在窗口，對着遠方的萬家燈火啞然失笑，明明各自身在不同的城市，但對方皺眉苦思的表情似乎自然而然就浮現在了眼前，就像去年聖誕節，紅魔中場對着滿滿一袋子的食材，滿臉的困惑而不知所措的樣子。

不忍心再這麽為難對方，西裏爾清咳一聲，接過了話茬：“謝謝，不過如果你真的要祝福的話，還是等我們拿下了歐冠再說吧——說起來，今年的聖誕節還好嗎？”

克裏斯蒂亞諾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稍微往後走了幾步，縮短了一下與客廳之間的距離，然後西裏爾就得到了一個變相的回答，電話裏斷斷續續的傳來了各種各樣的聲音——有溫和親切的告訴克裏斯蒂亞諾外面冷，趕緊進來坐的女聲，有男人半醉不醉，迷迷糊糊的胡言亂語，也有來自年輕姐姐的調侃之聲。

“我說，克裏斯你現在看上去非常可疑哦，是不是又勾搭了哪個辣妹啦——這個笑容簡直甜得就像我昨天早上吃掉的那個蜂蜜面包……”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因為克裏斯蒂亞諾啪的一聲拉上了玻璃門，将鬧哄哄的聲音再次隔絕在了身後，一本正經，若無其事的拉回了話題：“聽，就是這樣。”

西裏爾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并不是以往那種習慣性的，清淺的微笑，而是透着愉快的笑出了聲，一方面是他真的挺替克裏斯開心的，聖誕節這種特殊的日子，當然要和家人熱熱鬧鬧的在一起才好，另一方面，這種熱熱鬧鬧的氣氛，本身就很有意思。

克裏斯蒂亞諾不明白為什麽好友突然的大笑，更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突如其來的緊張起來，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兒想起姐姐的打趣，一會兒想起那天咖啡店裏，女模特死纏着他不放的樣子，一會兒又是喜歡的人清朗的笑聲徘徊不去，鬼是神差的，他張口道：“西裏爾……”

有時候，“感覺”真的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

就好比現在，對方的話還沒有說到一半，西裏爾卻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垂下眸，眼裏的顏色忽然暗下了些許：“我？我這邊也挺好的。”他語氣輕松，一如往常得仿佛一無所知：“今年十月份的時候，媽媽就回來了，現在也是我們一起過聖誕節。雖然沒有你們家那麽熱鬧——不過也挺好的。”

話未出口就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克裏斯蒂亞諾郁悶得說不出話來，直到又一陣夜間的風迎上他的臉，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然後就猛地清醒了過來。

啊啊啊啊！！他大概是瘋了才會想到在這種見鬼的時候告白吧……莫名沮喪的克裏斯蒂亞諾自我安慰的想，這種事情，怎麽說都是當面才比較有誠意吧？嗯，那就下次見到西裏爾的時候……再說出口好了。

他自暴自棄的想道。

雖然說出口的話，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但這樣不上不下的眼看着越來越多的人懷着各種目的，接近他，愛慕他，怎麽都覺得好像更難受。

并不知道對方已經決定在下次見面的時候搞事情，自以為成功轉移話題的西裏爾松了口氣，正思考着怎樣防止對方冷不丁又把話題繞回去，他就聽到了來自沈微的聲音。

“西裏爾？吃飯了。”

西裏爾其實不餓，但他此時的确非常想念沈微的聲音，至少這成功的将他從某種尴尬中走了出來：“媽媽在叫我了，那麽回頭再聊？”

雖然很想再拖着人聊一會兒，卻還是不甘心的放開了手機的克裏斯蒂亞諾：“……哦。”

随着電話挂斷，西裏爾盯着手機屏幕上的名字，頓時感到一陣頭疼了起來。

早在當初第一次到國家隊的時候，他就隐隐明白了克裏斯蒂亞諾對他的感情——但是坦率的說，他其實并沒有特別往心裏去。

并不是說他不喜歡對方，而是在西裏爾心中，在感情上，克裏斯蒂亞諾是一個很難用“責任”或者“認真”一類的詞來形容的人，這一點從三天兩頭的報刊娛樂板塊就能看得出來。克裏斯蒂亞諾的“心動”，在西裏爾看來，更像是小孩子突然意識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會被別人奪走的那種不甘。

他相信他的善良與單純，也相信他的純粹與真心，只是獨獨，不相信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