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搶劫進行
獨角獸優雅地躍過碎石塊,它們皮毛雪白,長鬓飄逸,輕盈而溫柔。當它們在荒野奔跑時,鼠人都會探出頭來發出贊美。聖騎士團緊圍在兩側,驅趕着它們繞過冰湖,進入冰湖城馬道。
“看見倫道夫了嗎?”格雷趴着身,舉着自制的“鷹眼”,“他像個傻瓜一樣驕傲。”
“他當然該驕傲。”加爾也舉着一個,“他在這片土地上光着屁股奔跑過,這可是我們都沒幹過的事情。”
“他屁股挺翹。”梵妮評價道。
“作為淑女,”格雷皺起眉,“你當時盯着看了多久?”
“幾分鐘而已。”梵妮說,“他的臉蛋稱得上美男,值得配合觀看。”
“原來只有我禮貌地閉上了眼睛?”加爾說,“你們這麽幹不好,簡直和博格一樣惡趣味。”
“所以你在哪兒。”博格往嘴裏塞了根牛肉幹,“當時你在哪兒。”
“車底下。”加爾轉頭,近在咫尺地盯着他唇間的牛肉幹,咽了咽口水,“我當時就在車底下……博格……它看起來很好吃……”
“味道不錯。”博格說,“你在車底下幹什麽?”
“欣賞你。”加爾垂眸盯着最後一點牛肉幹,“你就不能分給我一點點嗎?你都咽下去了!”
博格從兜裏拿出最後一小根,在加爾眼前晃了晃,“別着急,還有一根。”
“謝謝。”加爾擡手,“你真是太好……嘿!”博格把牛肉幹送進嘴裏,加爾貼近他,“我該把這當作邀請?”
“随你便。”博格說。
加爾聞了聞他唇間的牛肉幹味,垂涎地舔了舔唇角,還是離開了頭。
博格慢聲道:“真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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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講話從來不帶着真心。”加爾生氣地繼續用鷹眼看聖騎士團,“其實你也不是非常帥,我可能更适合體貼的男人。”
“如果那個男人能在晚上滿足你。”博格說,“那麽你請便。”
“我真不想趴在這兒。”格雷說,“噢我為什麽要趴在這兒!”
“低下你的頭矮人!”梵妮說,“我也不想!讓騎士團走快點!他們磨磨蹭蹭等着搶劫嗎?加爾,別玩了!把幼崽給我,你該行動了!”
“叫它貝兒。”加爾順着坡下去,奶瓶還晃在他腰間,“我要帶着它,它跟着我最安全。”
“孩子需要爸爸。”梵妮說,“你給博格也行。聽着小鬼,你沒辦法帶着貝多去刺殺大巫師!”
“它叫貝兒不是貝多。”加爾說,“你就不能記住它的名字嗎?它是如此可愛!”幼崽吸溜了一下鼻涕,梵妮直接頭皮發麻,加爾繼續說,“放心,獵物逃不掉。信號是什麽?我站在牆頭放個煙花嗎?”
“你可以告訴博格。”格雷指了指耳朵,“早上給你的不是耳墜,那是用智樹木枝打磨的傳聲。你說什麽博格都能聽見,只要你們之間的距離沒有跨越半個王國。呃,當然我是指真實距離,不是心靈。”
“祝你好運。”博格沒回頭,“獵手。”
“也祝你好運。”加爾說,“混球。”
大巫師站在劃境巨牆之上,從高聳入雲的建築上俯瞰時幾乎要看不清地面。他的法杖轉動着一只浮空的水晶球,雲都驅散在水晶球之外,它看起來冰涼,實際溫度滾燙,一直在燃燒。
“讨伐令太貿然。”遠坐在神殿之上的教皇說,“打草驚蛇不是好方法。”
“魔王已經不是棘手的敵人。”大巫師沉聲,“他失去了所有,縱使蛇人能喚醒他,他也不再能震懾深淵。他的雙翼、犄角、眼睛和心髒被都奪走,如果他想要恢複,他就得去尋找這些丢失的部分。我們不能縱容他徹底醒來,全國讨伐是最好的方法。”
“前提是找得到他。”教皇英俊而年輕,他頭頂的神石冠冕斜滑,“我在窺世之眼中看不到他的身影。”
“只要他跨入劃境巨牆。”大巫師說,“我們就找得到。”
“太絕對的話總會出現意外。”教皇撐首,“不過你說得對,相比魔王,如今惡龍騎士肖恩才是敵人。如果不是樹人的眼淚丢失,我會認為肖恩将成為深淵新的魔王。”
“肖恩。”大巫師說,“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
“漫長的寒冬即将籠罩北區。”教皇逐漸坐直身,他琥珀色的瞳眸更像是金色,“他會來的。他曾經在魔王右手邊發誓永遠忠誠,他的王已經重現,他會帶我們找到魔王。”
“安克烈神在上。”大巫師手掌撫肩。
大巫師還沒有說完話,教皇面前的水晶球突然燃燒。火焰是瞬間熊熊燃起,将整個球體都吞咽掉了。
“誰在打攪。”教皇擡手輕撫水晶球,火焰随之溫柔,在他指尖可控的焚燒。可是球面已經無法看見大巫師的臉,不論他如何念着火神咒語,窺世之眼都如同死物。只有一只左眼,透過水晶球,無聲而漠然地注視着這位神殿主宰。
“是你嗎,”教皇的扳指轉動,身後神殿的光芒亮起,無數的窺世之眼一齊燃燒起來,他從容不迫地說,“魔王陛下。”
這只左眼中劇烈顫抖着火神印記,枷鎖的形狀深刻在血紅色之中。
“火神的手鎖住了你的眼睛。”教皇緩緩起身,所有窺世之眼飛快地轉動,一簇簇火光将神殿照得刺眼。他的神石冠都被籠得發燙,金色的眼睛一瞬不眨,教皇堅定道,“你在冰湖城。”
從這顆水晶球開始,裂痕崩開在那只左眼。無數的窺世之眼同時開裂,像是無法承受這樣的注視,火神的神跡也開始顫抖。教皇詠念一句咒語,虛空的波紋以神殿為中心,陡然向四周震蕩開來。每一個巫師手中的水晶球都在崩出裂紋,教皇的聲音如同重鐘,鳴擊在耳中震動靈魂。
“不要看這只左眼。”教皇對所有人說,“那是深淵。”
“怎麽了,”博格在那頭問,“加爾?”
“這是什麽?”加爾手指擡着撿起來的水晶球,失去巫師法力的水晶球縮小黯淡,在他用單眼研究的時候甚至出現裂痕,“如果這就是窺世之眼,那它一點也不酷。我用點力氣就能捏碎它,安克烈所謂的神跡僅僅就是這個東西?”
博格出現一秒寂靜,他飛快地說,“你拿着它?放開它加爾,它會記住你的臉!”
“它不能。”加爾把水晶球随手丢給胸前的幼崽,“它很普通,放輕松博格,我保證它看不到我。它根本就沒有眼睛!它像個普通的水晶球,只能倒映我的眼睛。而且它并不滾燙,也沒什麽味道。但我感覺它會說話,可是這兒風該死的大,我壓根沒聽清它在說什麽。”
“它不會說話。”博格說,“那是神殿巫師的聲音。你完成了嗎?”
“當然,放心搶劫吧先生。”加爾忽然說,“不,貝兒!別這樣,吐出來!你幹了什麽?你竟然吃掉了一只球!博格!你的幼崽吃掉了水晶球!我拳頭大小的水晶球!”
“那是窺世之眼。”博格起身,格雷的進攻已經開始,“你必須讓它吐出來,否則它會因為不消化死在水晶球上。”
“我明白,這是給寶寶催吐!”加爾直接把幼崽拎着尾巴倒過來,在空中像抖毯子似的抖動,“可這他媽沒用,它還在打嗝!”
“用你聰明的腦袋。”博格黑鬥篷被風吹向後方,他的金發在黑色沿邊隐約,冰湖城警告的鐘聲響徹整個荒野,他說,“帶好幼崽,我會在牆下等你。”
“多給我一點時間!”加爾拍着幼崽的小肚皮,“它只會吐泡泡!”
“我們沒那麽多時間。”當鐘聲響到第七下,博格的拇指扣在劍鞘,“海洛伊絲來了。”
冰湖沉默的霧氣突然開始湧動,強風用力撥開整個湖面。獨角獸在混亂的馬蹄聲中驚慌失措的嘶鳴,風穿梭在每個人的周身,寂靜的天空沒有雲,藍色像是綢布一般鋪在頭頂。
“格雷!”梵妮在馬上猛地回頭,“趴下!”
然而來不及。
一杆長槍急速穿越所有,在矮人還未抱頭的瞬間就已經鋒芒畢露。冰雪的寒氣在空中令人膽顫,冰棱追随着長槍嘭嘭嘭地連砸在地,格雷在嘶喊中清晰地看見那槍的尖端已經貼近眼前。
沉重的劍鞘刁鑽地插進來,側身穩穩接住長槍的突進。槍頭尖銳地鳴叫着,高速旋轉抵在劍鞘之上,兩者發出令人耳朵痛苦的摩擦聲。
“趴下!”
博格一把按下格雷,緊接着長槍陡然強力突出,抵着劍鞘直趨博格的胸口。風太大了,黑鬥篷被吹舞向後,露出博格炫目的金發。
冰涼的手搭在了槍身,霧氣還未散盡,撞擊聲已經緊密連起來。兩個人在飄散的霧中速度快得驚人,女武神的長發只能看見影子,她的長槍如同左右手,重力擊打下來時博格也要暫避鋒芒。槍頭夾着冰霜不斷砸在劍鞘,博格倏地格擋在脖頸右側,槍鋒緊貼劃過,擦出火光。
“我想念你的‘烈火中燒’。”海洛伊絲在霧氣從眼前消失時猛地一槍挑穿,博格“砰”地抵壓回來,她微笑着,甚至有些溫柔地說,“失去佩劍的博格如同失去獠牙的豹子,你已經喪失一擊致命的威脅。”
寒風迎面而來,博格一腳踏進女武神的冰霜範圍,冰棱迅速融化消逝。博格的劍鞘掃起灼燙的熱浪,與海洛伊絲在中間之地冰火撞擊,半空發出焦灼不安地扭動聲,仿佛空氣都忍受不了兩者間的強壓。
“貴族禮儀至今沒有教會你說話。”博格鞘端銳利地割斷了長槍的覆霜,他逼近着,仿佛周圍虛空都要被燒掉。海洛伊絲耳鬓的水仙花因此而發皺萎縮,冰湖開始翻滾,像是煮沸一般翻動。
“我就說她會生氣。”格雷抱頭爬上梵妮的馬,“女人總是這麽容易生氣!”
“她真美。”梵妮說,“不論見過多少次……她握槍的姿态超越一切美好。”
“你簡直像個癡迷狂。”格雷說,“別發呆了女人,我們該驅趕獨角獸了!”
“加爾交給博格。”梵妮調轉馬頭,“但是我忘記告訴他怎麽下來了。”
“我有點不好的預感。”格雷說,“我覺得他會直接跳——”
“哇——哦——!”劃境巨牆上直墜下一個身影,加爾大笑着在風中喊,“我——愛——跳——躍!可——他——媽——的——停——不——下——來!”
“……下來。”格雷吃驚地仰頭,“這他媽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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