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四十八口

席歡找到機會，拍了一張美美的照片。

沈輕浪笑得不張揚, 淺淺的, 對比他以前很少笑的模樣，這樣子站在臺上更為出衆。

尤薇環胸道：“眼睛都放光了。”

席歡對她笑笑, 眼角瞥到一個身影，作怪似的提醒：“你往你身後十米處看。”

看什麽？

尤薇聽話地扭過頭, 茫然的眼睛撞進了一汪冷泉中, 江朔的臉一下子刺激了她。

她飛快地扭回來，瞪了眼席歡：“塑料姐妹花？”

臺上的沈輕浪已經和隊員們離開了, 席歡低頭擺弄拍的照片，說：“我就是讓你看看，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尤薇冷哼。

席歡倒是沒說出自己的想法。

她思來想去，多種可能性繞在一起, 聯想到發生過的那些事, 最終只留下可能性最大的一個。

YGH戰隊必然有人知道尤薇的行程。

而尤薇的行程基本都是周圍人才知道的, 要麽就是學校校友，還有一些朋友。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

那個被她挂在嘴上說過多次的非酋。

席歡從這次碰見江朔的那一刻起, 就覺得他似乎意有所圖, 尤其是在這之前那一次的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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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是對視，因為她感覺對方在看自己身旁的尤薇。

就是自己這好友好像到現在什麽都不知道。

她聳聳肩, 決定等确定了再回答, 免得節外生枝。

尤薇自從知道江朔在後面就一點也不自在了。

她的個子很高, 周圍除了個別男生高點, 幾乎都沒人比過她，在人群中格外出衆。

周圍男生甚至還在要微信號。

她一個都沒給，順便回了非酋江先生的微信消息：“我今晚有事，不玩游戲了。”

江：“好。”

尤薇心裏煩躁，突然看到手機通知欄的時間，提醒道：“快六點了，你還不去後臺準備嗎？”

席歡如夢初醒，“行，我先去了。”

彩排過一次，她知道地點在哪裏，回絕了尤薇提議的陪伴，自己一個人去。

晚會地點在洛航大禮堂，前前後後可容納至少五千人，可想而知有多大。

席歡自己學校的因為是藝術大學，經常有表演，所以更大一點，八千人都算普通的。

後臺處人滿為患，各種各樣的聲音，夾雜在一起，非常吵鬧，但又滿是活力。

負責人妹子看到她，眼一亮，“席歡學姐。”

雖然不是同校的，但是尊稱一句還是必要的。

席歡對她點頭微笑，“我先來換衣服準備。”

“行行行。”負責人妹子立刻帶她進去，“現在還早，可以慢慢來，學姐不要急。”

自己學校可沒這麽厲害的小姐姐。

席歡剛坐下，一個畫着精致妝容的妹子就湊了過來，小聲問：“學姐，你是不是真的和沈學長在談戀愛啊？”

論壇上都爆炸了。

沈學長是誰啊，學校沒人不知道，就從來沒和哪個妹子走近過，敢情是早就看上了隔壁的漂亮小姐姐。

心機啊心機啊！

席歡打量起面前的女生們，對方的心理她無從得知。

她勾唇：“是啊，你們都知道？”

“當然知道了，學校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好早就在微博上看到你們的照片了，真的太漂亮了，你們好配好配的。”

“哎呀席歡學姐真幸福。”

席歡對她們的話不可置否，問：“化妝師是哪位？”

一個臉紅紅的圓臉妹子舉手，興奮道：“是我是我！我負責學姐你的妝容！”

席歡點點頭，“嗯，對了，我的化妝品自己帶了。”

做這一行的，什麽都沒有自己的東西用着放心，各種小動作她看的不少，甚至之前團裏就有發生。

圓臉妹子也不奇怪：“可以可以。”

席歡轉過身，對着鏡子，劃開微信，有一條沈輕浪的微信消息，問她在哪。

她回了句，讓他自己玩去。

……

操場外，沈輕浪關了手機，目光清明，長腿一邁，就要往目的地走。

陳雪陽拽住他，“你風風火火的，要去哪？”

沈輕浪從他手中把自己的衣服拽出來，“我要去禮堂，不要打擾我。”

陳雪陽：“……”

他圍着沈輕浪轉了一圈，調侃道：“喲，全校都知道不看晚會愛學習的沈學長要去看表演了？”

天知道他看見論壇回複有多無語。

沈輕浪第一次想要鄙視一個人。

但是他忍住了，并且冷靜說：“你不懂。”

沒有談過戀愛的人怎麽明白他現在的心情，他看了眼室友，暗自感慨。

沒有女朋友真是太可怕了。

陳雪陽嘲笑道：“你現在去也進不去，後臺除了特定人員，是不許別人進去的。”

這話一出，沈輕浪的腳步終于停了下來。

七點，大禮堂滿滿當當坐着人。

前面是知名校友和領導，後面的幾千才是真正的學生，或玩手機，或交頭接耳。

兩男兩女主持人上臺，場面話後，表演正式開始。

沈輕浪坐在中間，周圍一圈不認識的人。

準确來說，這個位置是他抛棄了陳雪陽換來的，也只有大一新生才有這樣的好位置。

現在屬于他了。

暗色的燈光照着舞臺，掀起一陣陣歡呼。

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裏，一共表演了六個節目，有歌有小品，還有相聲，水準都比之前的晚會好。

沈輕浪耐心地等着，幾乎要瞌睡綿綿。

眼皮子打架的時候，身側有人推了推他，說：“沈學長，你女朋友的節目開始了。”

沈輕浪驚醒，瞌睡全跑了。

他對身旁人道謝。

對方笑笑，收回視線玩手機，微信界面閃着無數感嘆號：“媽耶！沈學長剛剛睡着了！！！一聽女朋友表演就清醒了！！！！是真愛了！！”

沈輕浪對此一無所知。

舞臺上燈光熄滅殆盡，随後響起一串音樂聲。

緊跟着，幕布拉開，一束燈光垂直地打在中央，所有人都看見了中央定點的女生。

漂亮的芭蕾舞裙擺蕩在空氣裏，腳尖踮起，筆直修長的雙腿直直地劃開。

每一個動作都被光捕捉到。

坐在後排的人看不見具體面容，卻能看到優雅精致的舞蹈，激動地大叫。

粉紅色的芭蕾舞鞋在舞臺上跳躍，燈光朦胧，每一次的跳躍都帶着輕靈，看得人心情輕快。

一旦理解了劇目，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情緒融合到位，就像是自己化身為角色，帶上靈魂去跳。

席歡連着做了幾個高難度的動作，卻行雲流水，似一只快要飛起的天鵝，優美高雅。

音樂時緩時快，敲在人心上。

沈輕浪一眨不眨地盯着舞臺上的人。

直到席歡定格在一個漂亮完美的姿勢，燈光再度熄滅，她的身影消失在幕布後。

掌聲四起，大禮堂都充斥着激動與熱烈，有調皮的男生甚至吹起了口哨。

“真沒白來看，果然專業學跳舞的就是不一樣，我以前一直覺得芭蕾舞沒什麽好看的。”

“那是席歡跳的好看，我都打聽過了，人家可是得過獎的，還是省芭蕾舞團的。”

“啊，沈學長真是幸福。”

“是啊……對了，沈學長，你私底下見過席歡學姐跳舞嗎？是不是特別好看？”

不知怎麽的，議論中心突然轉到了自己身上。

他當然私底下看過席歡跳舞了，就是支教的時候，雖然不是跳給他一個人看的。

沈輕浪心酸，再也忍不住，從座位上起來。

旁邊的學生問：“沈學長你要離開嗎？”

沈輕浪“嗯”了聲，大步離開。

後臺處忙忙碌碌。

就剩下最後兩個節目，其他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席歡也沒出聲，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用卸妝水簡單地卸了個妝。

然後把綁緊的頭發松了松，頭皮總算是舒服了點，頭發上被灑了亮片，燈光下閃閃發光。

席歡又脫了舞鞋，解放自己的腳，赤腳踩在地上，一個芭蕾舞劇表演下來實在累極了，幹脆趴在桌上準備小憩會兒。

這一覺醒來，周圍燈光都只剩一盞開着。

手邊有一張紙條：“席歡學姐，我們看你睡了就沒打擾你，如果有事可以喊沈學長，當然也可以叫我們，我們在外面打掃，比心。”

席歡心裏暖暖的。

鏡子中映出一張染了點點星光的臉，雙眼清明，琳琅精致，唇色仿佛剝開的紅柚。

“醒了？”身後有聲音響起。

席歡猛地回頭，這才發現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這，沈輕浪一直在角落處，沒被燈照到。

怪不得那群妹子紙條寫那句話了。

難道他一直在看自己睡覺？

……

“就算找不到，我得先試試，這是我借的，價格不菲，我賠不起的。”

“不行啊，等明天指不定就被人撿走了，到時候可不一定會還給我，我都沒地方哭去。”

林笑笑一邊和室友發語音，一邊往後臺走。

她是今天第三個節目的表演者，自己作為大三學生，能得到這個機會是非常難得的。

林笑笑家境普通，所以她特地向外面租借了禮服和首飾，就用這一晚上。

誰知道禮服收回宿舍，首飾丢了一個小耳環。

所以她才火急火燎地回來找。

外面幕布外還在打掃，都是學校的學生，很多都是自發留下來的，還能聽到笑聲和驚呼聲。

她一邊打開了手機手電筒功能，一邊往前走。

還沒推開門，耳邊倒是聽到裏面有動靜。

“……我聽說你們跳芭蕾舞很傷腳……”

“然後呢？”

林笑笑猶豫了一下，她可是知道大學裏經常有一些事情見不得人的，這要是看到了……

但轉念一想，似乎是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做好心理準備，沒敢用太大力，輕輕推開了一條縫，好奇地往裏看。

大禮堂的後臺空間很大，三面的長長化妝臺，然後貼着清晰的鏡子，空隙都被道具服裝堆滿。

林笑笑就在這樣的畫面裏看到了那邊的兩個人。

背靠化妝臺坐着的女生她認識，從隔壁學校特邀來的席歡學姐，今晚表演的獨舞。

她半低着頭，眉目微斂，柔和漂亮。

而在她腿邊蹲着一個男人，林笑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下意識地捂住嘴。

這衣服她下午才見過。

沈學長表演機後被邀請上臺好像就是穿的這件衣服。

他們在幹嘛？

林笑笑停在門口，屏住呼吸，眼睛也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什麽畫面。

然後她驚喜地發現沈輕浪側了側身子。

林笑笑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

她看到席歡赤着腳坐在椅子上，沈輕浪正托着左腳，小心翼翼地揉捏着。

席歡學姐的腳很白，柔軟瑩潤，可能是因為跳舞，腳趾微微發紅，有細微的傷痕，并在一起。

跳芭蕾多年，在普通人中是算漂亮的，但是扔進所有女生中卻是普通的。

沈輕浪的手指按在腳底，腳背忍不住弓起，繃着，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

席歡推了推沈輕浪：“你起來。”

人壓根不聽她的話。

席歡有點生氣，說：“你放開，我怕癢。”

沈輕浪一本正經，小聲說：“……我就給你按摩一下，不會癢的。”

他想了想，還補充道：“不要怕。”

席歡：“……”

她掙脫不開，只能随沈輕浪去了，只是對方手心的灼熱燙着腳底，讓她情緒不是太平靜。

沈輕浪低着頭，動作輕柔。

林笑笑看着他的動作，突然想起來論壇上以前對他的讨論，都是放屁好嗎……

好像沈學長也不是那麽不解風情嘛。

林笑笑正想着，就看見裏面的沈輕浪輕咳了一聲，燈光下，一雙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她的腳捏起來像糯米團子一樣，柔軟無比。

他舔了舔嘴唇，低聲說了一句話。

席歡沒聽清，彎下腰，“你說什麽？”

後臺四個角落只開了其中一個燈，照得沈輕浪眉宇間陰影分明，眼睛流光溢彩。

沈輕浪認真重複一遍：“你跳舞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