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五十口

席母的記性說好也不好。

當初在醫院見的還是近距離, 現在就有點疑惑了，但是沒看到正臉卻又有印象。

席歡一本正經：“見過的, 他去醫院看過你。”

席母恍然大悟，下一刻又陷入了媽媽們都有的通病裏：“他送你回來的？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有, 當然有了。席歡心想。

“你也老大不小了, 都沒談過戀愛, 我看那個小夥子就挺好的。”席母說着，回憶了一下, “他不是結巴吧？”

席歡忍不住笑, “不是。”

席母點點頭道：“那挺好的，我看你可以試試, 你看隔壁老王他女兒, 都談了好幾個了，光我看到的就三四個了。”

兩人推門進了家裏。

“媽，你想什麽呢。”席歡将她按在沙發上, 認真道：“我要是沒談戀愛，他能送我回來嗎？”

席母一愣。

她腦袋轉了一下, 才明白女兒的意思，拍手道：“真談戀愛了？就那個小夥子？”

席歡點頭，“嗯啊。”

席母說：“我就知道我女兒魅力大，肯定迷得人家連東南西北都不知道。”

正往廚房去倒水的席歡差點一個踉跄。

總覺得自己媽媽的話像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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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歡從學校回來已經是一月下旬，沒在家待幾天, 除夕就到了。

現在禁止燃放鞭炮, 小區裏很安靜, 不過還是被物業裝扮了一下，喜慶洋洋的。

席歡一早給家裏貼了對聯和福字。

這麽多年過來她都習慣了。

席母在廚房裏準備年夜飯，兩個人吃的東西不多，但基本的還是有的，比如最最不能少的魚。

這魚通常不能吃，會留到第二天，也就是第二年新的一年了才會吃，寓意年年有餘。

他們家的習俗是晚上才會吃年夜飯。

中午母女倆一起吃了自家燒的胡辣湯，裏面加了雞肉和蛋花，還有一些鹹貨，味道獨特。

外面小區還有小孩子在玩擦炮，時不時地炸兩聲。

一直到晚上，年夜飯終于開席。

最後一道炸圓子上桌，就開始了。

年夜飯結束時，外面已經黑透，小區裏的燈亮着。

席歡幫席母洗碗到一半，家裏門鈴響了。

她去開門，是席姑姑。

席姑姑直接進來，問：“席歡啊，年夜飯吃過了？”

席歡說：“吃過了，姑姑有事嗎？”

“有事找你媽媽。”

“可以和我說的。”

席姑姑擺手，“這事和你沒關系，大人的事你就別摻和了，你回房玩你的手機去。”

她直接小跑進了廚房裏。

席歡跟在後面，看她拿出兩張照片，說：“這個男的是我老公那邊的同事，比你大十歲，前妻出車禍去世了，也有個女兒，今年剛上大學，自己獨自拉拔長大的，性格溫厚。我覺得和你很适合。”

席母很快反應過來，“不用了……”

席姑姑一股腦地繼續說：“條件挺好的啊，而且長得也不難看，你們兩個情況都差不多。這次是他看到你的照片，想和你處試試……”

席母臉色不太好看。

“姑姑！”席歡推門進去，将她拉出來。

席姑姑：“唉唉唉，席歡你幹什麽？”

席歡冷聲道：“醜話先說，希望姑姑以後不要再沒事出現在我家了，我媽的照片也不用給任何人。”

“哎你怎麽說話的？”席姑姑氣道：“席歡你越大說話越不好聽了，這麽些年書都讀哪裏去了？有這麽對姑姑說話的孩子嗎？”

席歡笑：“有啊，就是我。”

席姑姑被嗆得氣翻白眼，“我是為你媽好，這個男的從各方面來說都挺适合的，你媽現在這樣的條件能找到多好的？”

席歡冷靜道：“這就不牢您操心了。”

“你爸去世這麽多年，你對你媽的生活一點都不關心，虧你媽還供你上大學……”

席姑姑說起來沒完沒了，長篇大論。

席歡不耐煩聽，打斷她的話：“姑姑，您不覺得您太操心我們家的事了嗎？”

“這有什麽不對的？你早晚是要嫁出去的，難道你要你媽把東西都扔了？”席姑姑瞪大眼看着她，“難道你還想要帶到夫家去？”

席歡：？？？

她這是第一次産生了說話牛頭不對馬嘴的感覺，都要被姑姑氣笑了。

以前只感覺姑姑讨好姑父家裏，重男輕女，對自己家裏沒有什麽影響，她也沒放在心上。

這次居然都這樣說她了。

席歡知道家裏的房子是寫在媽媽名下的，媽媽是鐵飯碗，養老工作，家裏也沒什麽愁的。

她自己從來沒想過要拿房子去幹什麽。

以她的能力、省芭蕾舞團的門票、工資，年薪是超過很多畢業生的，根本不用愁。

只要首付個小房子，就可以慢慢還貸，她從來沒有惦記過家裏的房子去幹什麽，更不要說什麽帶到另一半家裏了……

席歡頭疼，沒有想說的話了，直接開了門。

外面冷風嗖嗖，刮得人臉疼。

席歡說：“姑姑，我和您沒什麽可說的，想法不同，希望下次不要再來了，過年走親戚我會注意的。”

席姑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推了出去。

席歡隔着門說：“姑姑，侄女還是祝您新年快樂，我就不留您了！”

最好下次也別來了。

下次再廢話，她就打電話給舅舅。

席歡拍了拍手，終于松了口氣，回去順了順席母的後背，“媽，你下次別讓她過來了，準沒好話。”

席母點點頭。

還好她現在有了點心理準備，每次她來準沒好事，心髒也都有點抵抗力了。

席母拍拍她的手，“我沒事，你去玩你的吧，今天不和尤薇出去跨年嗎？”

“她還沒找我呢，估計沒吃完。”席歡眨眨眼，“你先去休息，剩下的交給我吧。”

兩個人的碗筷刷起來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她結束的時候，沒聽到房間的動靜，輕輕推開門縫看了眼，席母已經睡着了。

席歡蹑手蹑腳回房間。

一直沒打開手機過，微信上有沈輕浪十幾分鐘前發的一個害羞的表情包。

席歡回：“除夕快樂。”

沈輕浪秒回：“除夕快樂……你出來跨年嗎？”

席歡想了想，“好，去哪裏跨年？”

沈輕浪早已打算好在哪裏，直接發了地址過去，就在席歡家附近，“待會見。”

……

席歡到地方的時候，廣場全是人。

周圍燈照的五顏六色，像是《青玉案》裏寫的東風夜放花千樹一樣，滿滿當當的小夜燈。

她發微信：“你在哪裏？”

沒有人回答，正在她納悶地時候，身旁突然出現一朵大大的棉花糖。

沈輕浪出現在她旁邊，說：“我……我剛剛看到，就給你買了一個……”

席歡接過咬了一口，甜絲絲的。

兩個人一起往廣場裏走，沈輕浪在她身側，緊緊地盯着周圍人，不讓任何人碰到他，俨然一個保镖。

那麽一大朵棉花糖吃完後，席歡嘴裏已經甜得說不出話來，又不好掃沈輕浪的興。

沈輕浪小聲問：“喝不喝奶茶？”

席歡連忙點頭。

她這次沒再點以前常喝的口味，而是選了一杯檸檬茶，總算是緩解了點。

兩個人捧着奶茶往裏走，停在廣場中央。

還差十分鐘就要跨年倒計時了。

“哇哦！”

旁邊突然傳來一陣陣驚呼聲。

席歡側過頭去看，跨年夜廣場人很多，她選的地方還是比較少的，現在自動讓開了一條道。

這種情況好像很眼熟。

席歡低低地說：“求婚吶。”

她猜的沒有錯，下一刻人群自覺圍成一個圈，他們兩個剛好在內圈。

一個女生被兩個人推到了圈中心。

主人公女孩是個嬌小的妹子，也一臉吃驚，捂着嘴，明顯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跨年夜這樣的時機太适合了，周圍不管老少都興奮地鼓掌尖叫，甚至吹口哨。

一個男人從外面一路走來，捧着一束玫瑰花，笑着大聲說：“慧慧，嫁給我，好嗎？”

周圍人起哄道：“答應他！答應他！”

女孩有點不知所措，腳步往後小退了一點，被人群擋住又停下來，茫然地絞着手。

席歡微微皺了皺眉。

人群還在歡呼起哄，女孩咬了咬唇，上前一步，小聲地說了一句話，接過了花。

男人立刻站起來，抱住親吻。

沈輕浪眼睛亮晶晶的。

他甚至幻想了自己求婚時的場景，到時候會給席歡帶上戒指，然後擁抱、親吻……

席歡轉開視線，“走吧。”

離開了人群，身後的喧嚣都成了背景，她終于能得以喘口氣，興致缺缺。

沈輕浪小心問：“心情不好嗎？”

席歡“嗯”了聲，站在廣場一棵挂滿了小夜燈的大樹下，說：“我不喜歡大庭廣衆下的求婚，尤其是對方還不知道。”

那種感覺太糟糕了，太尴尬了。

雖然是情侶，但壓根不知道這種行為，也許自己還沒做好結婚的準備呢。

周圍人的起哄會成為包袱，一旦不接受就會落另一半面子，到時候分手是很大可能的。

另類的道德綁架了。

當然如果真熱戀的情侶，雙方都滿意，談婚論嫁，席歡倒覺得沒什麽。

她以前還見過一次求婚被保安趕走的，擋在了道路中央，還影響治安。

席歡擡頭問：“你不會這樣吧？”

沈輕浪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會不會。”

他堅決不會把自己剛剛産生的這種想法說出去，死也要爛在肚子裏。

席歡問：“真的不會嗎？”

沈輕浪說：“絕對不會。”

打死也不會的。

席歡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笑眯眯道：“乖啊。”

沈輕浪緊張地看了眼周圍，發現好像沒人注意他這裏後才松了口氣，捏捏耳朵。

好像第一次被摸頭。

他默默地回味着。

廣場上的大屏幕還沒有顯示倒計時，但是席歡低頭看了下手機，時間也快了。

她歪着頭問：“新年快到了，有什麽心願嗎？”

新年的心願應該要與衆不同一點才對。

沈輕浪輕聲說：“我……我說了你不要笑我。”

席歡自然點頭，哄道：“不會的，我什麽時候笑過你，你放心說吧。”

雖然這麽說，她還是心裏有點好奇的，到底是什麽會讓沈輕浪這麽忸怩。

沈輕浪湊到她耳邊，呼出的氣息打在耳垂上，酥癢至極，“你看過微博上那些嗎……我想被阿一下……”

當初在微博搜席歡，好多舞蹈視頻下面都有這樣的內容，幾乎每個人都說過。

沈輕浪說完後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稍稍別開臉，抿着唇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席歡一臉震驚，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是什麽新年願望？

她半天才回過神，想起微博上火起來的那些梗，對沈輕浪執着于這個有點好奇。

這個梗很簡單，選說話人名字中的一個字，用“阿x”這樣拉近關系的稱呼，再選一個詞語去誇獎對方。

當然，好奇歸好奇，不阻擋她的想法。

席歡眨眨眼，盯着他星光熠熠的眼睛，認真道：“阿浪真的是很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