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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出耀星大門的時候,紀初夏确實沒有把陳經紀人的冷嘲熱諷當回事,他有人氣,在哪裏混不是混,總不會比在耀星被個奇葩經紀人壓榨日子更難過,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這大半年的時間,除了東皇影業,他還陸續接觸過三四間經紀公司,有兩家甚至已經談得挺深入了,待遇都比之前在耀星要高出許多,然而現在,他挨家公司聯系,客氣的拐彎抹角說幾句公司發展規劃有變目前不打算再簽新人的話,不客氣的就直接挂了他的電話。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紀初夏瘸着腿東奔西跑,新東家卻始終沒有着落,眼見着銀行卡上的數字一天一天減少,說不着急那當真是假的。
醫生說他的小腿骨折至少要休息三個月,但兩個半月的時候他就迫不及待拆了石膏丢了輪椅,跑去找了他之前相熟的一個關系挺不錯的副導演。
鄧天業是個沒什麽名氣的小導演,自己混不出名堂來就只能跟着那些大導演做副手,紀初夏幾年前跟他一個劇組拍戲的時候認識,算是這個圈子裏唯一一個跟他真心相交的朋友。這幾個月鄧天業都在外地拍戲,紀初夏出了事也只有他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問候,昨天一回京,他便主動約了紀初夏出來見面。
“你小子到底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摔骨折了?”
鄧天業是個矮胖子,說話嗓門大但沒惡意,也只有對着他,紀初夏才能吐一吐苦水:“別提了,根本不是摔的,半夜碰上搶劫的,被打了一頓。”
“不是吧?你報警了嗎?”
“報警也沒用,不說這個了,我是想問問你,天哥……你能給我介紹點資源嗎?”紀初夏有些難以啓齒,如非逼不得已,他是當真不想麻煩人,現在新東家的事情暫時沒着落,他卻不能斷了收入,就想着找個劇先拍着也是好的。
鄧天業臉上的肥肉糾結成一團,斟酌道:“我約你出來也是想問你這事,你最近是不是當真在外面得罪了什麽人?被人針對了?”
“連你也知道了啊,”紀初夏苦笑,他就算再遲鈍,這一個多月的經歷也足夠他明白是有人在背後搞他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得罪了什麽人,我跟耀星的合約到期了,現在到處碰壁找不到下家。”
“我倒是聽人說過,似乎是東皇影業點名要封殺你,耀星都不管你了,別的公司估計也不想惹麻煩,你是知道的,東皇背後還有個秦氏,他們勢力大得很,你到底是怎麽得罪人家了?難道真跟傳的那樣是你想勾搭人家千金大小姐才被整了?”
“我跟秦小姐真沒什麽,我再沒眼色也知道那種千金大小姐是不能碰的吧?”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到底誰在針對他,這段時間四處碰壁的過程中或多或少還是聽到了一些風聲,因為他妄想攀上豪門千金,惹怒了東皇影業更甚者是東皇背後的秦氏大老板,活該被封殺。
他承認,他接近秦瑤确實是有目的的。最初參加那個綜藝節目時,他并不知道那位大小姐也在,後來跟她随意聊了聊,發現秦瑤并沒有什麽千金大小姐的架子,很好相處他們也很聊得來,但那些暧昧橋段和粉絲的拉郎配不過都是節目效果,他确實有意在讨好她,投她所好,為的也不過是秦瑤能幫他牽線搭橋進東皇影業而已。
至于說什麽他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紀初夏是有自知之明的,秦瑤再好相處也是高不可攀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豪門千金,是他絕對不敢觊觎的對象,在跟秦瑤的相處過程中,他從來沒有越界過半步,難道只是和大小姐關系好一些,也算罪大惡極嗎?
鄧天業咂咂嘴,無奈道:“我還是幫你問問吧看有沒有合适你的角色,但是你知道的,如果真是東皇影業在針對你,那公司在這個圈子裏樹大根深,怕是會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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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初夏當然明白,這個圈子裏多少大牌導演、制片都跟東皇影業關系良好,各大公司之間也不只有競争關系更多的是利益合作,誰會去為了他這樣一個小角色得罪東皇影業呢,當紅小鮮肉割了一茬立馬能又冒出一茬新的來,封殺他個一年半年的,也許很快就不會有人再記得他是誰了。
見他情緒低落,鄧天業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也別太灰心了,天無絕人之路嘛,我會幫你留意一下的,你自己也再多跑跑,姿态放低點,東皇再厲害還能一手遮天嗎?”
“我明白……”這一頓飯紀初夏吃得食不知味,鄧天業也很為難,只能給了他一個不算承諾的承諾,盡量幫他活動一下,他的心情卻比來之前更糟了。
華燈初上,紀初夏戴着帽子口罩漫無目的地走在繁華熱鬧的城市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斷擦肩而過,那麽多人都在笑,卻都與他無關。
看着街邊玻璃櫥窗映出的他沒有一點光彩的雙眼,他忍不住自嘲,再過幾個月,他就算不戴帽子口罩舉着牌子上街大聲吶喊也不會有人多看他一眼了吧。
昨天才拆了石膏的腿依舊在痛,他走到背光的牆根處随意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頭抵着黑乎乎的牆閉上了眼睛,把自己融入這無邊的黑暗中。
秦家大宅。
二樓的書房亮着燈,送宵夜的傭人放下食盤,輕手輕腳地退出了門外。
秦意靠在書桌邊的長椅裏,手裏拿着一本國外的原版偵探小說,看得有些入神。
外人眼裏的秦意是冷漠、不近人情,除了他的龍鳳胎弟弟妹妹他似乎對任何人都不在意。他對秦氏有着絕對的掌控權,在商場上殺伐決斷,對待仇敵哪怕是跟他同一個姓骨子裏流着相同血液的所謂親人也毫不手軟,很多人怕他敬畏他,他的名字本身,對大多數人來說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存在。
很少有人知道,掌控着萬億大財團的年輕董事長其實并不是一個工作狂,他不喜歡加班,生活也很單調,唯一的樂趣就是每晚入夜之後一個人在這間書房裏安靜看書。
書桌上的電腦屏幕亮了一下,從三個月前開始,每晚這個時候,遠在A國的秦宅管家便會視頻聯系他,與他彙報秦瑤的身體情況和動向。
“明天開始小姐就會正式入學,手續已經全部辦好了,我已跟校方打了招呼,會安排保镖貼身保護,羅醫生說小姐的身體已經康複沒有大礙,請您放心,小姐說她想親自跟您通話。”
時隔三個月,終于願意再次面對他的秦瑤出現在了鏡頭前,人消瘦了很多,眼神也不複從前的明媚。
“哥,之前是我做錯了……我會聽你的話,在這邊好好念書的。”
她的聲音有些怯,即使秦意平日裏對她很縱容,但對這個哥哥,她其實一直都是有些怕的。
“你知道哪裏錯了?”
秦瑤趕緊點頭:“我不該不自愛做出有辱家門的事情,讓你為我操心,這幾個月我想了很多,确實是我錯了,我以後會改的。”
“你傷的不是家門臉面,是你自己的身體。”秦意沉聲提醒她。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錯了。”秦瑤泫然欲泣。
“事情過去就算了,明天開始你好好念書,別再想了。”
“嗯,但是紀初夏……哥你能不能……放過他?”
秦意的聲音有些冷:“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秦瑤咬住唇,欲言又止,終究是沒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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