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删不删
第十章 你删不删
盛轶又說要出差。
江棋問多久。
“元旦前應該會回來。”他說。
從十一月中旬到元旦前,媽了個蛋,有點久哇。
江棋不開心了。
戚楠打電話來查崗的時候聽說了這件事,我擦,這樣老婆還不跑等誰呢,換我我也得跑。
他問江棋跑不跑,江棋說我跑哪去。
他本來就一個人慣了,多盛轶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不過還是有點區別的,從某天盛轶給他拍了張照片開始。
照片是對着食堂的餐盤拍的,廉價的金屬格子裏,裝了兩道菜,一道像草一樣,一道像翔一樣。
江棋看完,喉嚨一緊。
盛轶:“我竟然開始想念阿姨的丸子了怎麽辦。”
江棋:“好歹是要上市的企業,夥食這麽差,股票還賣得出去嗎?”
盛轶:“是一家被他們收購的企業,鄉下地方,沒什麽好吃的。”
盛轶:“過兩天去市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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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棋還以為他說過兩天回來呢。
唉,以前他回去那兩年多,他也沒這麽想他啊。
人就是不能慣着,不然要作。
等哪天他從這裏搬出去了,他不定得怎麽樣呢。
想到就無限惆悵。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兩個人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時不時的會給對方發消息。
今天吃了什麽,有什麽有趣的事,加沒加班,加到幾點,看到一顆歪脖樹,看到兩只打架的狗……一天能重複上三回。
江棋從來沒覺得手機有這麽好玩過。
某天閑的蛋疼,兩人玩擲篩子,誰輸了回來請吃飯,人均五十開始,輸一次加五十,贏一次減五十,不設上限。
江棋望眼欲穿,馬上要吃到龍肉了。
他擲了個五,出去了一會,回來看屏幕,盛轶擲了個六。
五和六之間,江棋數了數,有五條“盛轶撤回一條消息”
江棋:“……”
江棋:“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神不知鬼不覺。”
盛轶:“哈哈哈哈。”
盛轶:“被發現了。”
江棋:“……”
江棋:“這智商,基本告別賭博了。”
盛轶:“繼續。”
兩個蛇精病,一個智障游戲玩了一下午,江棋下班開車回去的時候還在玩,不知道是不是盛轶作了次弊逆了風水,下半場江棋輸的跟嚼了炫邁一樣,眼看着就要倒貼了。
盛轶:“不要你請客了,把你手機給我。”
江棋:“幹什麽?”
盛轶:“看你們到底撤回了什麽。”
江棋:“還是請客吧。”
盛轶:“……”
江棋:“以後給你看。”
盛轶:“以後是什麽時候?”
你過門的時候。
江棋:“有可能的以後。”
盛轶沒回了,江棋沒想到他居然對這個這麽在意。
想想也是,幾個朋友同時瞞着你一件事,誰不想知道是什麽事呢。
江棋想要不要安慰兩句或者随便編個理由,盛轶都不回了,受傷了?
盛轶:“你是指紋解鎖的吧。”
江棋:“想剁我手?”
江棋下車往家走的路上,想不行就把對話框删了吧,讓戚楠他們也删了,手摁上去了又有點舍不得,萬一真的有以後呢。
“江棋。”
誰在背後喊他,他手一抖,點了删除。
江棋:“……”
他用力瞪着回了頭,身後不遠處站了個人,夜晚路燈下,面孔背光看不清楚。
那人走近一點,看着他,笑道:“怎麽還跟以前一樣走路不看人。”
“說笑了。”江棋換了張冷漠臉,“誰會跟十三年前一樣。”
“十三年。”周時點點頭,“那也算老同學了,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
江棋在兩個人中間指了指,“我們?”
“可以叫上戚楠,如果他肯來的話。”
今天風有點大,這會氣溫肯定在零下了,江棋凍的手腳冰涼,說出來的話自然也沒什麽溫度,“找我有事?”
周時看了看四周,朝他挑了下眉,“我們一定要在這裏談?”
他穿的比他還少,脖子露在外面,江棋敢打賭他這會肯定在發抖。
然并卵,他不想跟他出去,也不想他跟他上去。
“就在這談。”江棋裹緊了圍巾,稍微往旁邊背風的地方站了站,“而且我不覺得我跟你有什麽是需要說超過十分鐘的。”
周時看着他,有段時間沒說話,江棋看過去的時候,聽他嘆了口氣,“還說原諒我了。”
“這跟原不原諒沒關系。”
“那為什麽不能跟我坐下來吃一頓飯。”
“我不餓。”江棋也想嘆氣,“我在公司吃過了,加班餐。”
“好吧。”周時沒再勉強,往他這邊站的更近了點,“過的還好嗎?”
“挺好的,你不用在我這裏良心不安。”江棋看着他,“我說真的。”
周時還是變了很多的,江棋已經有點快認不出他了,年少時的輪廓依稀還在,只是眉目之間成熟穩重了許多,從穿着到舉止,無不透着一股精英範。
江棋莫名其妙在這個時候想到了在遙遠山區食堂裏吃草和另一種迷之食物的盛轶。
客觀來說,周時是江棋遇到過的人裏最優秀的,各方面,盛轶單情商這一點就差了人一個身位。
不過這幾年,他頻繁道歉的背後,藏在字裏行間的意思,江棋大概知道,卻不想深究。
彎了?
被誰掰的?
反正不是他。
他以前覺得跟周時有緣,連生日都是不同年份的同一天,周時比他小一歲。
後來事情變成那樣,江棋才知道什麽緣分不緣分的,都是假的,不過是他天真幼稚的給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找了個看得過去的理由。
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江棋想都沒想就拿了出來。
盛轶:“不是在說我壞話吧。”
想上你算是壞話嗎?
江棋:“不是。”
他把手機放回去,搓了搓手,裏外都快涼透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找你。”周時說着笑了,“聽戚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江棋無奈道:“我這個年紀,有喜歡的人很奇怪嗎,結婚了都不奇怪吧。”
“是不奇怪。”周時說:“那你結婚了嗎?”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上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江棋要走,周時拉住他,“過兩天我喊大家出來聚聚,你一起來吧。”
“看情況吧。”
電梯裏,江棋一個勁兒的哆嗦着,牙齒都快咬對穿了,凍死老子了,早知道就去車裏說了,耍什麽酷作什麽孽呦。
煩。
不過以前那麽喜歡總是前後腳跟着的人,現在變得這麽不想搭理,也是蠻唏噓的。
他江棋果然不是情聖,就是在盛轶身上着了點魔。
第二天上班,戚楠又在扣扣上敲他。
我:“周時找過你了嗎?”
是我:“昨晚。”
我:“來幹嘛,道歉?”
是我:“NO(食指搖動),勾搭我。”
我:“啥?!”
是我:“勾搭我。”
我:“我……屮艹芔茻!!!”
我:“真的假的?!這小子別是瘋了吧,他不是直的嗎?!”
我:“這畫風轉變也太快了!”
是我:“可能受刺激了吧。”
我:“受什麽刺激,在哪受的?”
是我:“我怎麽知道。”
我:“那你怎麽想?”
是我:“什麽怎麽想?”
我:“別裝二百五,他也算你初戀吧,以前沒捅明白的時候,不是還跟你暧昧過一段時間……卧槽,這小子可能本來就是個彎的。”
是我:“那又怎樣。”
我:“你不是一直覺得盛轶那邊沒戲嗎,實在不行……跟他也可以。”
是我:“……”
我:“……”
是我:“……”
我:“咋啦?”
是我:“你的立場呢?”
我:“我的立場是把你‘嫁’出去,只要是配得上你的,都行,一把年紀了還挑什麽。”
是我:“滾蛋。”
我:“我說真的,你考慮一下。追直的太痛苦了,尤其像盛轶這種腦子裏還缺根筋的,我都替你累。你要覺得周時膈應,可以換別人,只要是誠心實意過日子的,不亂來的。”
是我:“我不!!”
我:“為什麽?”
是我:“我愛他一萬年!!!!”
我:“(鼓掌)(鼓掌)(鼓掌)”
我:“很好,還算堅貞。”
是我:“……”
我:“你剛要敢松一點口,我回頭就告訴盛轶去。”
是我:“……”
是我:“滾你個蛋。”
江棋在屏幕上扔了一堆的蛋,隔壁小王光是餘光瞄了眼,就被激起了一臉密集恐懼症的麻子,他搓着臉心想,那泡什麽的,大概是在他們領導腦子裏吧。
晚上回去,江棋又在電梯裏遇到了陳嵘。
“這幾天晚飯怎麽吃的?”陳嵘崩着臉問。
“在公司食堂吃的。”江棋搖着大尾巴,“泡面已經被我給扔了,再也不吃了。”
陳嵘點頭,“我炖了點排骨。”
“盛轶不在。”
“那我拿回去了。”
江棋:“……”
“哎呦這孩子,怎麽這麽忙,身體吃得消嘛。”
江棋又想到那兩盤菜了,這幾天總在他腦子裏轉,估計吃不太消。
“我要是他媽我得心疼死。”陳嵘給他收拾屋子,“蘋果怎麽沒吃,這可是你爸特地托人從運城帶的,下面都開始爛了,早知道不買這麽多了。”
“麻煩,還要削皮。”
“有的吃還嫌麻煩。”說是給他整理,卻沒什麽真的需要大搓大洗的,江棋其他地方過的糙,住這塊倒是對自己有要求,尤其盛轶過來後,房間幹淨整潔的像樣板房,“小盛呢,他愛吃嗎?”
“也怕削。”
陳嵘端起水果籃子,用力往桌上一摔,板着臉道:“那等他回來,你倆排隊,我一個個削給你們吃!”
江棋:“……”
盛轶喜歡吃蘋果嗎,江棋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沒什麽特別不愛吃的。
戚楠總說盛轶這個人“深不見底”。
陳嵘坐下來看江棋吃,手對折着放在桌子上,突然往前湊了湊,“我什麽時候能當他媽啊?”
江棋嚼着脆骨,含糊不清的說:“你可以收他做幹兒子,他肯定願意的。”
陳嵘照着他腦袋來了一下。
江棋對着排骨湯拍了張照,發給盛轶,附帶了個龇牙咧嘴笑的表情。
一分鐘後盛轶回他了,五星級飯店,堆上堆下一桌子的菜,從澳洲大龍蝦到帝王蟹到鮑魚到海參……
“吧嗒。”一塊相形見绌的骨頭從江棋上下牙裏掉出來,掉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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