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紅桑不知道喝醉酒的主子會是什麽反應,在外面擔心的要死,別的宮女也一樣,一個個都感覺時間難熬。

幸好秦玄穆待得不是很久。

“恭送皇上。”她們馬上跪下。

等到秦玄穆的背影消失後,紅桑飛快的朝殿內跑去。

床上,寧櫻睡得好好的,一切仍如原樣。

“紅桑姐,你說皇上剛才做什麽了?”月桂十分好奇。

紅桑道:“我怎知,我倒是希望皇上做什麽了呢。”

其他三位宮女一愣,但過得片刻都了悟了,月桂掩着嘴悄聲道:“總是比上回來得久,興許,興許……”

四個人面面相觑,都在暗暗祈禱。

寧櫻這一覺睡到辰時,因要去給太後拜年,是被宮女叫醒的。她感覺額頭一陣陣的抽痛,才想起來昨夜好像不知不覺喝多了。

“主子,昨晚太後召見嫔妃們呢。”紅桑端水來的時候告知。

寧櫻問道:“你怎麽說的?”

“奴婢實話實說。”

“太後沒有怪罪吧?”

“沒有。”

寧櫻便沒再問,起身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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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的頭發長長的,及至細腰,中衣略微寬大,但穿在她身上卻有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韻味,紅桑心想,不知皇上昨晚可看清楚了,想着便告訴寧櫻這個好消息:“主子沒去永安宮其實也是好事。”

“此話怎講?”寧櫻奇怪,難道紅桑也想開了?

“主子沒去,所以皇上才來看主子呢。”

寧櫻呆住,過得片刻道:“紅桑,你的膽子未免太大了,這種謊話如何能講?被外人聽見,你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紅桑噗嗤一聲。

寧櫻皺眉:“紅桑。”

“奴婢可沒有吃豹子膽,主子不信去問,白鵑月桂她們都能作證的,還有柏公公,甚至是主殿的那些宮女,還不是探頭探腦的來偷看。”

聽到這幾個人的名字,寧櫻沒說話了。

紅桑曉得她是不敢相信,默默得給她梳頭。

鏡子裏映出驚訝的神情,寧櫻伸手碰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不解的道:“他……皇上來做什麽?我不是醉了嗎,皇上為何還要過來,你真的沒有騙我?”她越想越奇怪,“你們該不會也都喝醉了吧?”生了幻覺不成?

“瞧主子這話說的,皇上心裏有你,來看看不是人之常情?”

紅桑跟以前的她一樣傻,不知道書裏有一早就定好的皇後,在那女子入京之前皇上不可能喜歡上別人,所以他來應是為別的原因。寧櫻不再好奇了,她只想知道自己有沒有做出冒犯的舉動來,這可是關乎自己的小命的。

她還沒活夠呢,前世死于十六歲,在書裏也只有二十一歲的壽命,想想真是傷心,什麽壞事都沒做,偏偏這般短命。

她詢問道:“我沒有發酒瘋吧?”

“這得問主子自己了,皇上一來就讓奴婢退下,奴婢又怎能違抗?”紅桑委屈的道,“之前奴婢已經盡力攔着主子喝酒,可主子偏偏……”不知怎麽好像跟黃柑酒過不去似的,喝了一盅又一盅。

寧櫻扶額。

她想了好一會兒,都想不起自己做了什麽。

罷了,應該就是睡着了,不然皇上治罪的口谕早就下來了,他行事雷厲風行,不然劉貴人也不會立刻被趕出宮。

等梳好發髻,寧櫻換上散花紋的湖色織錦棉襖,披上披風便帶紅桑,竹苓二人去主殿,與楊昭儀一起去永安宮拜年。

楊昭儀看她臉色不太好,淡淡道:“昨日喝多了吧,雖說是除夕,你也該克制些,幸好太後娘娘沒有怪罪。”

太後娘娘可不像她,寧櫻懷疑楊昭儀多半是在永安宮說了壞話,敷衍道:“昭儀姐姐說的是,往後我不會了。”

楊昭儀在心裏冷笑一聲。

走到半途時,又遇到惠妃,還有張貴人等妃嫔。惠妃容貌不算特別出衆,但勝在有一身的書香氣,很是端莊,見到二人,面上微露笑容,顯得極為親切。

寧櫻上前行禮。

惠妃道:“不必如此,都快些走吧,聽說太後娘娘今兒起得挺早,等會多說些吉利的話。”

楊昭儀笑:“我們行禮是該的,誰讓姐姐是惠妃娘娘呢,姐姐攔着不讓,別哪日被誰背地裏去告狀,說我們不知禮。”她福身道,“姐姐,雖說六宮無主,你可是管着後宮的。”

這話讓惠妃嘴唇抿了抿,淡淡道:“妹妹你多慮了,宮裏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楊昭儀挑眉:“怎會沒有,那劉貴人可不是?”不過也沒有揪着繼續說,“姐姐是看寧妹妹有些憔悴吧,出于體恤的話,這樣我倒是無話可說。寧妹妹昨日喝醉,連永安宮都沒能去,還惹得皇上親自去探望。”

寧櫻眉梢一揚。

剛才此事楊昭儀忍着沒提,偏偏遇到惠妃等人,馬上就說出來了。

果然,話音剛落,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寧櫻的身上,刀鋒一般戳人。

陽光照耀下,寧婕妤的臉白淨的能泛出光來,惠妃目光微黯,心想也不怪皇上會看上她,這等容貌實在是人間少有。而她自己,不過是有個好家世,還有那一股勤奮的勁兒吧。

但這有用嗎?

她不清楚,至少得試試。

惠妃道:“別停在此處了,還要太後娘娘等我們嗎?”她快步往前。

其他妃嫔也都收回了目光,一個個跟了上去。

來到永安宮,卻見秦玄穆也在了,今日穿了一件绛紅色的衣袍,龍紋繡成暗紋隐于袍袖,腰束金玉帶,面色冷肅。

在寧櫻的記憶裏,從來沒有見過他笑,這樣的人,竟然會來看醉酒的她?心頭疑惑一閃而過,她與衆妃嫔跪下行禮。

皇太後早就備好了賞錢,命她們起來後,就叫宮女一個個送了去,同時側頭與秦玄穆道:“這一年又辛苦她們了,我不多賞點都過不去。”當初選了她們入宮,結果這兒子碰都不碰,皇太後心裏還是有點愧疚的。

秦玄穆淡淡道:“是該多賞點。”

這是聽明白了還是繼續敷衍她呢?皇太後道:“玄兒,你又長了一歲,二十三了。”

二十三難道年紀很大嗎?秦玄穆道:“母後放心,孩兒身子很是康健。”

誰還不知道他身體的情況,但總不至于因此就要拖着不碰女人吧,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的,皇太後氣惱,但也不易說太多,大過年的惹得彼此心情不好。

徐貴人得了金元寶,萬分感謝,此時拜伏道:“嫔妾無功不受祿,在宮裏好吃好喝的哪裏談得上辛苦,如今拿了太後娘娘的金子,嫔妾想舞一曲獻于皇上與太後娘娘。”

皇太後含笑應允:“就等着一飽眼福呢。”

徐貴人脫去披風,露出赤紅色的裙衫,剪裁得當,顯得身子格外輕盈。

看來早就想着來跳舞了,瞧這衣服穿的,楊昭儀心想,劉貴人是第一個被趕出宮的,這徐貴人怕是會成為第二。

樂聲響起,她展動四肢,柔弱無骨。

琴棋書畫寧櫻都精通,跳舞卻不曾學,雖說徐貴人的舞姿“翩如蘭苕翠,婉如游龍舉”,然在前世,大家閨秀都是不屑的,總覺得跳舞是舞女才會去學的東西,她身為太傅之女,自是不碰,但在這裏,徐家竟會讓女兒去學舞。

好似徐貴人是庶女?寧櫻托着腮,一時想得出神。

再後來,又有張貴人吹笛,惠妃吟詩。

太後看了忍不住替寧櫻着急,心想皇上昨夜都去了棠梨殿,這寧婕妤怎麽就不知道加把勁呢?

她側頭朝秦玄穆看去,打算說點什麽,結果就瞧見秦玄穆的目光正落在一處地方。

正是寧櫻所在的方向,太後急忙就閉了嘴,沒有打攪。

回去的時候,紅桑低聲道:“主子,那些貴人一個個都急着表現,偏主子跟木頭似的。”她在身邊暗示多次,寧櫻卻毫無動靜。

寧櫻道:“我手還沒好。”

騙人,紅桑心想,傻子才信,主子就是變得很奇怪,不說對蘭花沒有以前那麽照顧了,做什麽事都與皇上無關了。瞧瞧最近都看的什麽書,不再是種花的,不再是釀酒的,不再是大燕各處的輿圖,而是一些詩詞,話本。

這麽下去怎麽能行?她暗暗腹诽着,滿臉擔憂。

誰料行到殿門口,柏青突然出現。

主仆三人停下來,都很驚訝。

柏青行禮:“奴婢見過寧婕妤。”

寧櫻看着他:“柏公公有何事?”

“寧婕妤,這是皇上賞給你的披風……”柏青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小黃門雙手捧着一樣東西上前。

這是一件紫貂皮做的披風,乍一眼看去像是純黑的,但小黃門走動時,那上面的根根毛尖仍會反射出炫目的紫光。比她身上的狐皮披風昂貴多了,寧櫻詫異:“真是給我的?”

“是,”柏青道,“婕妤為何總質疑呢,奴婢可不敢做這個主。”

寧櫻心想,她怎麽能不質疑,分明不應該有這些事的,怎麽秦玄穆會賞她披風?她又沒有彈琴。

眼前的女子原該滿眼歡喜,可偏偏只有疑惑,柏青皺了皺眉,忍不住提醒:“寧婕妤,這紫貂皮披風,別的妃嫔可是沒有的。”她應該覺得榮幸,應該激動萬分才對。

寧櫻一怔,雙手接過披風:“嫔妾多謝皇上賞賜。”

柏青将事情辦完,告辭離去。

紅桑這才興奮的跳起來:“奴婢就說皇上喜歡主子,這不,主子今兒什麽都沒做就得了賞賜呢。哪裏像徐貴人她們,費盡心機又怎麽樣,還不是空手而歸。主子,皇上定是覺得這狐皮披風配不上主子,奴婢也早就看不順眼了,瞧瞧這紫貂皮,多漂亮!”

說得滔滔不絕,可寧櫻一個字都沒聽見,她十分奇怪,覺得此事詭異極了,無端端的賞披風……

莫非,她昨晚喝醉幹了什麽事?!

作者:秦玄穆:對,你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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