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步

清晨，在衣帽間靜靜地呆了一天的禮服，終于等到了它的主人。

曳地禮服被高高地架在立裁人臺上，很普通的設計，素淨得不可思議。

簡時一先是狐疑地看了陸柏言一眼，随後轉頭眯了眯眼睛，才艱難地看清了禮服領口處精致的繡花。

訂這樣的禮服給她，陸柏言是希望她可以在晚宴上低調一點嗎？

“覺得禮服難看？”她的疑惑并不難猜，陸柏言擡手敲了敲她的腦袋，“我給你變個魔術吧。”

簡時一點頭。

然後她看見陸柏言伸手按下開關，衣帽間厚重的窗簾緩緩合上，屋子裏漆黑一片。

緊接着立裁人臺上頭的燈被點亮，燈光傾瀉而下，灑在禮服上，原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禮服突然變成了一片耀眼的星空，湛藍色的裙擺上像綴滿了星星，讓人移不開目光。

“好漂亮！”簡時一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嘆。

她不應該質疑陸柏言的眼光的，畢竟那是一個娶了她做老婆的男人，眼光怎麽會差？

“換上試試？”

“嗯。”簡時一應了一聲，正準備邁開步子，卻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擡頭瞪了站在原地的男人一眼，“你出去。”

怎麽一點自覺都沒有。

“你确定趕我走？”陸柏言挑眉看她，意味深長地說，“你可別後悔。”

“我才不會後悔。”不趕他走，難道讓他在這裏看着自己換衣服？她才不要。

“OK。”陸柏言沒有再反駁，順從地走出衣帽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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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時一關好了門，走到禮服邊上。這件禮服的裙擺有兩層，能反射亮光的亮片被縫在了內裏的布料上，上面蓋了薄紗，所以一開始她才會沒有發現這條裙子的奧秘。

她繞着裙子走了兩圈後，才滿意地将禮服從人臺上取了下來。

簡時一穿過禮服，但是她沒有穿過這麽難穿的禮服。

她突然想起，陸柏言出門前意味深長地那句話……他是料定了自己穿不上這禮服！可是他到底為什麽要買一件這麽難穿的禮服啊！

陸柏言被簡時一從衣帽間趕出來後并沒有離開，而是靠着外頭的牆等某人來求助。

這件禮服一天前到家，他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也覺得辜負了自己花的大價錢，但是很快他便發現了之中的奧秘，除了這奧秘之外，他還發現了這禮服特別難穿，因為背後不是簡單的拉鏈，而是交錯的結扣。

單憑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将禮服穿上的。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簡時一從衣帽間裏伸出了小腦袋。

“怎麽，後悔了？”陸柏言伸出兩根手指，撚起了一根她頭上翹起的小呆毛。

簡時一默不作聲。

她難道真的要承認自己後悔了？那樣也太慫了吧。

可是如果不承認後悔，這禮服要怎麽辦？

陸柏言假裝看不出她的糾結，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看來你是沒後悔，那我走了？”

簡時一聽說他要走，在他轉身之際迅速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男人站在原地，微微低頭看着她。

反複鼓了鼓腮幫子，許久之後，陸柏言聽到她恹恹地說：“我後悔了，你幫一幫我。”

接下來是順其自然的“登堂入室”。

禮服已經被簡時一套在了身上，但是背後的結扣一個也沒有打起來，輕薄柔軟的布料外翻，露出女人白皙的後背和精致漂亮的肩胛骨，像振翅欲飛的蝴蝶。

“幫我打一下結扣。”簡時一感覺到身後男人的視線落在她的背上，灼灼如有實質，讓她忍不住想要逃避。

“別動。”

緊接着是一陣讓人覺得難捱的沉默。

陸柏言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撫了撫她的背，許久之後才開口：“我現在，有些不想幫你了。”

半路撂挑子？簡時一都驚呆了。

“你怎麽能這樣！”她回頭，杏眸水汪汪的，帶着絲憤怒卻更加撩人。

陸柏言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我一開始叫你不要後悔，是你堅定地将我趕走，現在你需要我幫你，難道不應該付出點代價？”

“這麽點小事，你也要計較那麽久嗎？”誰能想到一開始陸柏言是真的要幫她，她還以為他是想……趁機占點便宜。

“可惜了，我不覺得是小事。”男人一只手還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卻開始緩慢地描繪她肩胛骨的形狀。

簡時一覺得有些癢，轉身躲開，“那你要怎麽樣？”

原以為今天只是普通地試個衣服，誰能想到最後保不齊要割地賠款，真是世事難料。

手下柔軟細膩的觸感沒有了，陸柏言有些遺憾，不過也只是一瞬。

“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今晚，讓我在你背上畫一幅畫。”在美人背上作畫，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效果。

簡時一咬着嘴唇，臉上神色變了又變，最後緩緩說了句：“不要今晚。”

“那要什麽時候？”陸柏言點了點她的額頭。

“等過兩天晚宴結束。”她看看能不能躲簡宋那裏好了。

“成交。”

陸柏言得了承諾，爽快地開始幫簡時一打結扣。他的手指靈巧，不一會兒，禮服的布料就漸漸合上，結扣的頭也隐藏到了裙擺的層紗之中。

鞋子也有配套的。

陸柏言将換上了禮服的女人打橫抱起，放在了一邊的臺子上，取下她趿着的拖鞋，将一雙藍色的高跟鞋緩緩套到她腳上。

做完了這一切，他才擡頭，逆光看向簡時一。

“還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答應過的事。”她的心思，他能有什麽不懂的？“要是你那晚敢留在那邊，我以後可就不等了。”

你說要等到晚宴結束再讓我作畫，我答應你等你準備好了再和你做真的夫妻，如果你食言，那我也不要再等下去了。

簡時一今天有兩場戲，這是她在會所事件之後，第一次回到片場。

程佳音害怕會有什麽不可預料的事情發生，決定親自送她過去。

她到陸宅的時候，簡時一還因為一時大意簽了“喪權辱國”的條約而悶悶不樂，整個人處在一種放空的狀态。

“怎麽了這是，陸柏言給你訂的禮服不喜歡？”除了衣服不夠漂亮外，程佳音實在想不出日子順遂如簡時一，還有什麽值得煩惱的事情。

禮服？是了，都是那件禮服惹的禍。

簡時一哀怨地擡頭看了她一眼，言辭之間有些埋怨，“你怎麽讓陸柏言給我訂禮服了呀？”

“那出錢的是陸柏言，我哪裏有話語權。”

程佳音覺得這件事情她也很冤枉，因為陸柏言心血來潮說要買一身，她還得厚着臉皮和原本商定好的品牌商說禮服不要了，人家品牌商搞不好都把她加入黑名單了。

簡時一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一點遷怒的意味，可是她能怎麽辦嘛。

一想到要脫了衣服，讓陸柏言在她背上作畫，她就害羞得不行。

程佳音敏銳地覺得這事情絕對不是“禮服不好看”這麽簡單的。在她的軟磨硬泡，機智套話下，簡時一支支吾吾地和她說了大致的情況。

“到時候我幫你一把吧。”有個絕妙的注意在腦海形成，她拍了拍簡時一的肩膀，笑得有些奸詐。

簡時一總覺得她不是想幫她，約摸是想坑她。

但是除了相信她，她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