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步

簡時一有蔣涵以為的七寸，蔣涵也有簡時一知道的“不可說”。

果然，何沛詩一被提起，情況就發生了轉變，蔣涵再也不能像一開始那樣咄咄逼人。

“你在介意何沛詩？”他的神色有些緩和，簡時一甚至喪心病狂地覺得自己看到了一絲溫柔，“她不會是我們之間的障礙，再過些時日，不管是何沛詩或者任何人，都不能再威脅到我。”

他的話讓簡時一覺得心中“咯噔”一下，像是觸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大秘密。

“你和何沛詩……”她有些不确定。

從之前蔣涵的行為中，她已經知道他對何沛詩沒有幾分真心，可是他真的是想要利用何沛詩的感情，借此蠶食何氏嗎？

“你不懂嗎？”蔣涵突然偏頭，視線落在影視城湖裏，驕傲地，昂着頭顱的天鵝身上，周圍的游客拿着食物想要引誘天鵝，卻不能被分到一個眼神。

“高中的時候，你很讨厭文言文，但是你說，你很喜歡李白在《夢游天姥吟留別》中寫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現在還是嗎？”

簡時一壓根不記得自己說過喜歡這麽一句詩，沒有回答他。

蔣涵自以為從她的默認中得到了答案：“你看，你懂的是不是？如果能夠達到目的，摧眉折腰也不是不可以。”

他和簡時一現在都在做這樣的事情。

簡時一算是明白了他高中時候閱讀理解為什麽能做滿分了，她一句話也沒有說，他仿佛就讀懂了所有意思，還是連原文作者都不懂的意思，這理解能力，給一百零一分不怕他驕傲。

“說實話，你說了這麽多，但是我一點都不明白。”簡時一認真地對蔣涵說，“不管摧不摧眉，折不折腰，我只想說，我要走了。”

蔣涵最後看了簡時一一眼，這一眼，讓簡時一覺得意味深長得莫名其妙。

不過好在他沒有再說什麽了。

簡時一松了口氣，朝着程佳音使了個眼色，兩個人迅速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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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佳音第一次領會這位鐵軍先生的難纏，在送簡時一回家的路上還覺得心有餘悸。

“我說，蔣涵這副樣子，何氏的人都不管管嗎？何沛詩也不管管嗎？”

“我怎麽知道。”簡時一托着腮幫看着窗外，現在這個“蔣涵”，已經不是曾經的“蔣鐵軍”了，一個人如果決心放飛自我，好像有誰能管得住一樣。

程佳音瞥了眼簡時一，發現她竟然是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憂郁樣子，小心翼翼地問道：“初戀變得面目可憎，是不是挺不好受的？”

簡時一懶得理她：“如果你願意感受一下現任忙得腳不沾地，連和你視頻的時間都沒有的感覺的話，我就勉強告訴你初戀變得面目可憎是什麽感覺。”

“不了不了。”程佳音怕簡時一真的去陸柏言那裏吹枕頭風，連忙投降。

簡時一到家的時候，彭叔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陸柏言下班比她早了那麽一點點，這個時候正坐在沙發上看文件。

簡時一見自己進門，他頭都沒擡，以為他看文件太專注，沒有注意到她已經回來了。

于是她脫掉高跟鞋，蹑手蹑腳地走了過去，準備吓他一跳。

彭叔含笑着看自家夫人踮着腳尖一點一點地朝着先生的方向挪去，然而接下來的場景不是先生被夫人撲倒，而是夫人往下一撲時，他們家看起來沉迷于工作，無法自拔的先生靈活地側了個身，讓夫人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裏。

剛開始撲空的時候，簡時一心中還“咯噔”了一下，就怕臉先着地了，可是沒想到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一點都不好玩。”簡時一對上陸柏言似笑非笑的眼，忍不住抱怨，“你就知道套路我。”

肯定是一早知道她回來了，還裝作不知道，等她去撲他，真是太壞了。

陸柏言含笑睨她：“你啊。”

說完抱着懷裏的人，繼續看文件。

陸柏言絲毫沒有避着懷裏人的意思，簡時一被他抱着無聊，也看了幾眼他手上的文件。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你在調查蔣鐵軍？”簡時一有些詫異。

“嚴格地說，不是在調查蔣鐵軍。”陸柏言指正她，關于蔣鐵軍的詳細資料，更早的時候他就看過了，“這是蔣鐵軍這兩年在何氏的動作。”

好吧，這壓根不是重點。

簡時一從陸柏言手中将文件接了過來，大致地翻了翻，文件上的內容和她今天的某些猜測合上了。

“他在私下抵押何氏的財産？”簡時一對什麽公司管理知之甚少，但是這份資料她還是看懂了一些，“真是狼子野心。”

陸柏言對何氏并不怎麽關心，因此聽了這話，竟然回了一句：“成語用得不錯。”

簡時一：……

“你正經一點。”

“我們何必去關心這些事情，好壞都讓何家的老頭去操心不好嗎？”陸柏言将資料丢到一邊，“而且我哪裏不正經了？我老婆學成語小有所成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我雖然語文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連個成語也不會用好不好？”簡時一翻了個白眼，卻還是讓自己靠在了陸柏言的胸膛上，“何況如果說真的好賴都讓何氏的人自己去操心，你為什麽又要弄這麽一份資料，你顯然還是關注蔣鐵軍和何氏的嘛。”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夫人慧眼。”陸柏言用食指和中指捏住簡時一的鼻尖，“蔣鐵軍對你有企圖，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理，而且何氏早年和陸氏還算有些交情，我也不能真的看着何老這麽大年紀了還丢了公司是不是？”

陸氏和何氏哪有什麽狗屁交情，簡時一還不了解陸柏言嗎？

“你這是醋壇子翻了，就是不想讓蔣鐵軍如願吧。”

陸柏言發現看着簡時一看破一切的小眼神，還真是有趣。

“夫人果然明察秋毫。”

簡時一捉住陸柏言的手，放在唇邊咬了一口。

“你覺得蔣鐵軍是個什麽樣的人？”

“狼子野心。”陸柏言直接用了簡時一剛剛的評價。

偷懶！

簡時一又咬了他一口。

“我是真的想知道你對他的看法。”簡時一極力要求他端正态度，“蔣鐵軍借着何沛詩的感情，進入了何氏，他原本應該好好對待何沛詩，好好兒地經營何氏，可是他現在不僅僅對何沛詩不好，還企圖蠶食何氏，是不是很過分。”

“當然過分。”陸柏言認真地回答簡時一的問題。

“那麽我呢？”簡時一看着他，問道，“今天蔣鐵軍說，我和他是一類人，我仔細想了想，一開始，我也是借着你上位的，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願意給我這麽一個機會。”

他們現在是夫妻，可是有些事情，他們也從未真正談起過。

“如果最後，我們沒有結婚，而是我騙了你的錢，最後離你而去了，你會怎麽樣？”

話問出口了，簡時一才覺得自己真的有些無聊，沒事做什麽狗屁假設，但是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她還是有些想知道陸柏言的想法的。

“簡簡，我帶你回來的時候對你說過什麽你還記得嗎？”

對待這個問題，陸柏言明顯比前面說起蔣涵時更加認真。

“你說會給我一個光明的未來。”簡時一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雨天的承諾。

“是啊，所以所有的付出都是我自願的。”雖然陸柏言并不覺得簡時一有本事到他這裏來騙錢騙人，但是如果被騙，那一定是他自願的。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妻子和她的小貓咪，國慶大多數時候并不是很親近她，但是她願意給它越來越多的關心和愛，如果有一天，國慶跑了，她會花很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尋找它，會思念它，會擔心它是不是在外面餓着肚子，從小就被人類飼養，沒有捕食的能力該怎麽辦，但是她不會記恨它的離去。

他對簡時一的心情，大概也是這樣。雖然國慶不會離開簡時一，簡時一也不會離開他。

“這麽煽情的嗎？”簡時一蹭了蹭陸柏言的手。

“但是不得不說，騙人家感情，真的很可惡。”陸柏言笑道，“我始終認為，何沛詩遇見蔣涵是倒了八輩子楣，但是我遇見你，不管結局是好是壞，都是三生有幸。”

簡時一感動地撲進陸柏言懷裏。

作為陸宅最強電燈泡，彭叔看見先生哄夫人越來越得心應手，不由覺得老懷安慰，但是身為一個盡忠盡職的管家，他還是得在夫人感動完了之後，很煞風景地提醒一句：“夫人、先生，簡宋先生已經到了門口，正在朝着這邊走來。”

簡時一立刻收起感動，從陸柏言身上爬下來，朝着門口跑去：“宋宋！”

陸柏言：……

大舅子都是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