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傲嬌與偏見（7）

經過淩津童的教導，下午開工時，謝書奕的表現讓大家都眼前一亮。

黃導都想好好誇獎謝書奕一番了，如果說謝書奕上午的表現只有30分的話，那麽這一次她就能打到70分，雖然離他需要的90分還有一段距離，可至少在合格線以上，這已經是非常明顯的進步了。

黃導喜氣洋洋地誇獎道：“這一遍不錯，就按照這個情緒來，我們再來一次，你的情緒要是再飽滿一點就更好啦！”

得到表揚的謝書奕沖淩津童揚揚眉，得意的小模樣格外靈動俏皮，淩津童也微微一笑。

這個笑容和剛才在休息室裏打鬧有些不同，謝書奕注意到淩津童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克制，仿佛在壓抑着什麽。

她心中若有所思，面上仍舊是輕快的笑意，“這次算你的功勞。”

“嗯，多謝大美人的肯定。”

淩津童笑吟吟地接話。

即便是這樣親昵的話語，淩津童也一如剛才那樣壓抑克制，絲毫看不出她之前親切的模樣。

倒像是……故意在克制自己的情緒。

謝書奕神情困惑地望着淩津童，似乎察覺到兩人之間莫名出現的距離感，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地看着淩津童，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不明所以地低下頭回到最初的拍攝區，為第二次拍攝做準備。

淩津童看在眼裏，心裏有些不忍，卻異常堅定。

這可不是什麽好走的路，謝書奕不該被她拉進這麽複雜的世界，保持這樣的天真單純是最好不過。

“好，現在我們再來一次，各就各位！”

“啪——”

即便心存疑惑，這些也沒讓兩人發揮失常，謝書奕順利完成了這段戲份，當黃導喊出“過”的時候，工作人員都自發地為謝書奕鼓掌，弄的謝書奕都不太好意思。

Advertisement

謝書奕接下來的戲份都沒有這一段難度大，但對人物的塑造至關重要，黃導每次都會掰碎了跟她講戲，謝書奕也盡力去展現黃導需要的情緒，遇到一些實在演不來的，還會主動請教淩津童。

淩津童自然是耐心又細致地幫她講解，一來二去，整個劇組都發現兩位女主演的關系非常要好，心裏也啧啧稱奇——

淩影後不是最讨厭那些業務能力不過關還占用資源的演員嗎？

怎麽和謝書奕的關系這麽好？

不過也沒人敢去詢問當事人，也就私下閑聊罷了。

可謝書奕經過觀察，發現淩津童的确在有意保持距離，卻不是保持着友好距離，而是暧昧的距離。

簡單來說，淩津童對她很好，就像對待親妹妹一樣疼愛。

這種感情可不是謝書奕需要的，但這也是好事，這表明淩津童意識自己心動了，她前面的工作順利奏效了。

現在看來，淩津童正嘗試着懸崖勒馬，努力把這種朦胧的心動轉化成對妹妹的疼愛。

不過是自欺欺人地垂死掙紮罷了。

謝書奕微微一笑。

-------------------------------------

終于輪到第12場戲份的拍攝，司秋為救古姬摔下懸崖，臨死前卻用眼神表達出對古姬的愛意。

這是全劇中感情戲的高|潮點，同時也是出演司秋的最難點，沒有之一。

如果古姬是其他人出演，謝書奕大概會在這裏耍脾氣撂挑子不幹了，可這個人是淩津童。

她無法演出一個愛憎分明的護法，卻能诠釋司秋對古姬的愛。

向來會在拍攝前纏着淩津童對戲的謝書奕這次沒有找她，反而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起來整個人精神飽滿，皮膚好到仿佛在發光。

謝書奕抵達片場的時候，淩津童已經換好戲服上妝完畢在那和黃導讨論今天的劇情了。

看到謝書奕過來，淩津童和黃導都下意識停下讨論和她打招呼。

“來了，看樣子昨天休息的不錯啊。”黃導笑眯眯地擡了擡鴨舌帽，語氣帶着幾分調侃，“津童跟我說，你昨天都沒去找她對戲。”

淩津童對謝書奕展顏一笑，順手戳了戳她臉上可愛的酒窩。

謝書奕氣的想抓她的手，淩津童也不掙紮反抗，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笑着說：“我們書奕進步可大了，對不對。”

謝書奕自信地笑起來，眼中有流光婉轉，頰上的酒窩愈發明顯，“那當然了，這段戲我領悟的可透徹了！”

看着兩人親密地打鬧着，聽到這句話後，黃導看了眼淩津童，後者明顯有些不自在，黃導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他看向謝書奕，故作驚訝道：“哦？你都領悟透徹了，說說看？”

謝書奕“沒有”發現黃導古怪的笑容和淩津童的不自在，只自信地揚起下颚，正要說話，淩津童便伸手攬住謝書奕的肩膀，把人往化妝間裏帶，一邊不自覺提高音量和黃導說：“戲等會再講，先讓她換戲服上妝吧。”

黃導深感遺憾地看着淩津童，沖她搖了搖頭。

這不是掩耳盜鈴嗎？

這麽害怕反倒證明心中有鬼。

淩津童假裝沒看懂黃導眼中的深意，謝書奕也不疑有他，順着淩津童朝着化妝間去了。

“我今天一定不會拖劇組的後腿！”

謝書奕信心滿滿地沖淩津童燦爛一笑。

淩津童握着劇本的手一頓，按在頁面上的指節微微泛白，面上卻是溫柔的笑容，“那真是太棒了，進步這麽大，書奕是不是應該謝謝我？”

是她多想了，謝書奕是謝書奕，不是司秋，她是淩津童，也不會是古姬。

她們只是這部戲的演員，而非角色本身。

“你想要什麽？”

謝書奕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她，一臉大方地說：“我盡力滿足你的要求。”

淩津童仔細地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不如為我設計一件禮服？我想出席活動的時候穿。”

說到自己的興趣所在，謝書奕就像變了個人，她神采奕奕地沖淩津童眨了眨眼，“好啊，包在我身上了！”

兩人正聊着，工作人員過來讓她們去做拍攝準備。

《夢長生》采用的是全實景拍攝，懸崖戲自然也是在懸崖邊上拍，不過實際上沒有電影裏那麽驚險，加上經過工作人員多次測試的安全設施。

再三檢查過謝書奕身上的準備，确認不會遇到任何意外，各組才各就各位準備開始拍攝。

黃導舉起喇叭開始和其他組核對準備狀況，謝書奕趁機向淩津童提出了一個問題，“其實我心裏一直在好奇一個問題。”

淩津童心中莫名對這問題生出抵觸的情緒，面上則露出疑惑的表情，“嗯？”

謝書奕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就像是最認真好學的學生，“古姬真的不曾對司秋動過心嗎？”

淩津童的眼瞳驟縮，平靜的心潮泛起了滔天巨浪，她發現那雙向來清澈幹淨的眼眸此時就像是一汪深潭，暗藏着迷霧與漩渦。

直到黃導的聲音遙遙傳來：“好了，各就各位，演員都回到各自的位置。”

淩津童這才從中掙脫出來，她狠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匆匆走到自己的位置，不敢去看謝書奕的眼睛。

一個被她多次否認過的念頭此刻卻清晰地浮現在她的心頭——

謝書奕不是一無所知的天真女孩，謝書奕喜歡她，而且十分清楚這種感情是什麽。

“第12場第7條！”

淩津童掐着掌心，逼迫自己收斂情緒，迅速進入狀态中。

“開始！”

“啪！”

……

仇桦面容陰郁地看着左右迎敵的古姬，見她在擊開左邊一位弟子時露出的空門，面露陰狠之色，如閃電般朝那抹白色的身影縱身掠去，擡手便是十成的功力拍了上去。

淩厲的掌風襲來，古姬退無可退，只得咬牙擡手迎上。

就在電光火石間，一道身影不閃不避地撞向仇桦，仇桦眼神一厲，一掌拍在那人身上。

“噗……”

淡淡的血腥氣在空中綻開。

古姬意識到什麽，她震驚地看着那人，卻見她死死抓住仇桦朝懸崖縱身一躍。

“滾開！”

仇桦暴怒地吼道，又是一掌拍了上去，那人仍不松手，将他拽下了懸崖。

“司秋！”

古姬伸手想要把她從仇桦手中拉回來，那抹紅色卻擦過她的指尖，凄豔決裂如飛蛾撲火般墜向懸崖。

司秋轉頭看向古姬，眼睛清亮地如同雨後晴空，嘴角雖然沾着血跡，卻綻出最美的笑容。

她再也不必擔憂自己的愛會讓她為難。

古姬怔怔地看着極速墜落的身影，四周的景象在那一刻化作虛無，只剩下那雙明亮幹淨的眼睛，那分明是最真摯的愛意。

她愛着她，直至死亡。

古姬，不，淩津童竟有些恍惚，她有些分不清角色與自我的邊界。

她從未有哪一刻會這麽清晰地意識到一件事：

謝書奕愛她，正如司秋愛着古姬。

“古姬真的不曾對司秋動過心嗎？”

那問題陡然在她的腦海中回響起來，淩津童卻分明聽到那道熟悉的聲音在問：

“淩津童真的沒有對謝書奕動過心嗎？”

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