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衛屠城
王默醒來時，覺得頭有點疼。
好在很快，他便沒有疼痛之感，而是覺得渾身有點冷。
正當他凝眸打量所處環境時，距離他不遠的一個角落裏，此時爬起來一個人。
雙方目光對上，都是愣住。
“是你？”兩人同時叫道。
随後，他們的目光便落在了地面那把匕首之上。
兩人都認得那把匕首，而它的主人，正是曾經打劫過王默的那哥們。
而這位哥們跟王默一樣，都被困在了這間數丈大小，燈光略顯灰暗的密室之中。
那哥們想去撿回自己的匕首，可是他不敢這麽做，因為他還沒有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王默也想過去将匕首拿到手，但他擔心自己一動，那哥們也會動，而他根本打不過對方，此舉只會讓自己陷入更加危險之中。
既然對方不動，那他也不動，先看看情況再說。
忽然，一個聲音從密室大門上的一個窗口大小的門戶裏傳進來，顯得特別冷酷：“開始你們的表演！”
表演？
什麽意思？
“不明白嗎？”那冷酷聲音說道，“不明白的話，就讓我來給你們兩個解釋清楚。聽着！你們兩個只有一人能夠活着離開這裏，而那把匕首，就是你們用來殺掉對方的最好武器！”
話音剛落，那哥們就地一個翻滾，竟是去到了匕首跟前，伸手将匕首拿到，臉上也露出了猙獰之色。
王默動作了慢了一步，只能向後退去，喊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梅逴龍的人。”
梅逴龍？
那哥們沒聽說過邪尊的真名，根本不知道是誰。
“那又如何？”冷酷聲音道。
“我要是死在這裏，你如何跟梅逴龍交代？”
“這場表演原本就是大帝下令安排的，就算你死了，最多也就是一副棺材的事。”
大帝？
那哥們也不知道大帝是誰。
“不可能。他要收我為徒，怎麽會讓我去死？”
“大帝做事高深莫測，豈是凡人能夠理解？你認命吧。”
王默聽了，急忙退到大門邊，不敢回頭，免得那哥們趁機動手，但聲音喊得倍兒響亮：“梅逴龍！邪尊！你這個老不死！快滾出來！”
邪尊！
那哥們打了一個哆嗦，手中匕首當啷一聲掉落，卻是不敢彎腰去撿。
“沒用的，任你叫破喉嚨大帝也不會現身。喂，那個哥們，你要是不殺了這個小子，你也活不了。”
“邪……邪尊……他……他老人家……”
“沒有人敢不聽大帝之令！一個時辰後我會再來，若是你們都沒有死，我全都殺了！”
此人說完之後，就離開了外邊。
王默喊了一陣，哪裏有人回應？
這個時候，那哥們一咬牙，撿起地上匕首，說道：“不要怪我，這是邪尊下的命令，我不殺你，我就要死！”
王默沒有辦法，便吓唬他：“你要是敢傷我，梅逴龍定将你碎屍萬段。”
那哥們就是擔心這一點，要不然他早就一匕首将王默結果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若是不殺了王默，下場只會更慘。
反正事已如此，他沒得選，那就只能先殺了王默。
至于以後的事，就交給老天吧。
王默見他目中開始露出兇光，就知道這家夥為了活命，絕不可能對自己手下留情。
反正最後都要死，倒不如死個痛快。
于是，他挺起胸膛，怒視對方，喝道：“你可認得老子！”
那哥們不禁一愣：“你是……”
“老子就是被你打劫的那個人。”
“是你？”
那哥們有點懵圈。
若是王默不提，他還當真認不出來。
忽聽砰的一聲，王默拿準時間，以最快速度朝對方跑去，一下子撞在那哥們身上。
剎那間，那哥們竟是飛出去，撞擊在堅硬的石壁上，盡管有點本事，修為乃“守拙”高段，但也不禁眼冒金花，呼吸難受，一下子沒喘過氣來，就這麽順着牆壁倒下。
王默不管那麽多，趕緊上去将掉在地上的匕首踢到一邊，同時還在對方身上踩了幾腳。
過了一會，那哥們就如死豬一般躺在地上，始終沒爬起來。
“難道這家夥被我撞死了？不可能吧。”王默本來想上去瞧瞧這哥們到底是死是活，可是沒這個膽。
而為了保險起見，他将那把被自己踢到角落中的匕首撿起，放在身前，以防那哥們突然爬起來對付自己。
若是換個兇狠之人，為了活命，此時早已上去在那哥們身上亂捅，直到對方死掉為止。
但王默還不夠兇狠，或者說他從未想過要殺此人。
換言之，盡管這哥們曾害得他差點死掉，可以目前處境來看，他已立于不敗之地，要他用手中匕首殺掉一個活生生的人，他還沒有這等能力。
說到底，他才十六歲，兩個月前還是個貌似膽大，其實連殺只雞都沒有成功過的少年。
而今要他殺一個人，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狠勁！
不知過了多久，那冷酷聲音響起道：“死了嗎？”
王默回過神來，叫道：“死了。”
“是嗎？你小子真有本事啊，居然将他弄死了。咦，不對，他還沒死。”
“他已經死了，不信的話，你打開門進來瞧瞧。”
“小子，你當我白癡啊！我武道修為高達‘大智’高段，會看不出他是死是活？快上去殺了他！不然你也要死。”
“要殺你來殺，我又不是殺人犯。”
門外那人像是愣了一下，并沒有出聲。
忽然，一個聲音笑道：“鄭副壇主，你想不到他會這麽蠢吧？其實我也想不到。”
“屬下參見壇主。”
“不必多禮。”
“屬下辦事不利，還請壇主處置。”
“此事不能怪你，誰又能想到他看上去斯斯文文，在不使用武器的情況下，就可以将一個會武功的大漢打昏？”
“可是屬下……”
“好了，大帝早已吩咐過，萬一此事發生意外，可從權處之。你退下去吧，讓我來教教他。”
“是。”
王默聽到這裏，不由叫道：“我不需要你來教。”
那人隔着大門說道：“你可知道我是什麽人？”
“你不就是梅逴龍的手下嗎？”
“我名叫衛城，乃九陰宮二十八個壇主之一。有人叫我‘衛爺’，也有人叫我‘衛壇主’，當然，也有人叫我‘衛屠城’。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有‘衛屠城’之名嗎？”
“你屠什麽都不管我事，我才懶得問為什麽。”王默心想，開始進入啞巴模式。
“既然你不敢問，那我告訴你，因為我曾經在一夜之間屠殺過一百三十五人。”
“屠夫！”王默暗想。
“說起那一百三十五人，個個都是兇悍之輩，因為他們都是山賊，死在他們手中的人，沒有一千也得有八百。”
“原來這家夥殺的是壞人。”王默覺得自己有點冤枉他。
“然而白道上的人才不管我殺的是什麽人，他們認定我就是個屠夫，把我稱為‘衛屠城’。所以，你需要記住一點，凡是武林中人，沒有不殺過人的，就連少林派的那些高僧，也曾以降妖伏魔之名親手打死過人。你與那些高僧比起來，難道境界更高嗎？”
“我可沒那麽高的境界。”王默想道。
“你不說話，那就是認為我說的有道理。這次就這麽算了，如果還有下次，沒人可以幫你。那把匕首正好可以用來防身，你留在身上，此去江南，說不定會有用處。”
“這家夥怎麽知道我要去江南？啊，一定是梅逴龍告訴他的。”王默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卻見那哥們的身子動了動，急忙将匕首再次放在身前。
“出來吧。”衛城叫道。
王默退到門邊，回身伸手輕輕一推，居然将密室大門推開，不由呆了呆。
“這道門原本就沒有上鎖，你們兩個蠢得這麽一致，倒是很少見。”衛城說完，突然一伸手，将王默拉出密室，而他自己，卻是進了密室，王默連他的樣子都沒有看清。
“走吧。”衛城背對着王默，揮揮手。
王默想了想，決定先走為妙。
而等他走了以後，衛城這才慢步走到那哥們邊上，低頭看了兩下，問道：“你想怎麽死？”
那哥們原本還是昏昏沉沉的，聽得此言，一下子醒了，跪地磕頭，顫聲說道：“我……我不想死……”
“不想死？早在三年前，你就該死了！”
三年前！
那哥們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當強盜的事。
那時候，他為了搶奪幾錠金子，将一老一少，還有一個婦人，全都殺了。
“饒……”
啪！
衛城一掌打在他的頭上，将他送入地獄，由閻羅王來審判他的罪惡！
事後，衛城掏出一張薄紙，擦了擦那只殺掉人的手掌，然後将薄紙扔在死人屍體上。
“大帝曾經有言，饒恕是佛祖幹的事，對于該死之人，負責送他去見閻王就可以了，沒必要自己做佛祖。”
衛城說完，轉身朝外走去，步伐堅定，就好像自己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畜生，甚至連畜生都不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