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名樓遇奇人

“姑娘，你劍法這麽狠，若不去當殺手，實在太虧了。”胡乞靈眼見布衣少女劍劍斃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就連那個男子，也死在她的一劍之下，不由調侃。

“我殺的不是人，而是畜生。”布衣女子說完，轉身欲走。

“大姐，等等。”王默忽然喊道。

大姐？

胡乞靈愣了愣。

這是什麽稱呼？

“我寧願你叫我姑奶奶。”布衣女子沒有回頭，但腳下站住了。

“那好，姑奶奶，你救過我，不知我要怎麽做才能報答你？”

“我沒有救你，救你的是你自己。”

“但……”

“我沒工夫理你。你以後當心點，別以為有個好皮囊，就可以招搖過市。”

王默苦笑。

長得帥是我的錯嗎？

我也不想。

“那個，姑奶奶，”王默見她就快走得不見，叫道：“你叫什麽名字，我以後……”

“阿醜！”

話落，布衣女子瞬時消失在靜夜裏，就跟沒有來過一樣。

“阿醜？你不醜啊，只是樣子普普通通，沒什麽特點。”王默心想。

只聽胡乞靈說道：“這位阿醜姑娘不知是哪位高人門下，劍法之……之快，當得上雷霆一擊。”

“你老沒看出來？”王默問道。

“咳咳，老胡我不善用劍。況且天下劍師衆多，就我所知的劍法名家，不下于七八十位，更不要說那些不求名的劍道高手。我想看也看不出。不過她小小年紀就這麽厲害，不出十年，武林中怕是會多出一位劍道宗師。”

“聽說刀劍山莊劍法天下第二，不知與她比起來，孰高孰低？”

“你這小子別亂說話，小心以後進不了刀劍山莊。”

“為什麽？”

“刀劍山莊劍術名目諸多，博大精深，分上、中、下三品。中、下品不說，單只上品，就有六門，随便一門都是刀劍山莊的絕學，只有真傳弟子才能學到。你拿阿醜姑娘的劍法跟刀劍山莊的劍法比，不就是螢火之光比之滿天繁星嗎？雖然我這個比喻誇張了點，但反正就是這個意思，你要是不笨，應當明白。”

王默趕緊點頭：“明白，明白。小子孤陋寡聞，差點冒犯了刀劍山莊。只是刀劍山莊既然這麽厲害，為什麽劍法只是天下第二呢？天下第一是哪家？”

“沒有第一。”

“沒有第一？什麽意思？”

“就是說，刀劍山莊劍法若是天下第二，天下就沒有第一劍法，最多只能第二……”胡乞靈說到這裏，似是想起了什麽，面色略顯詭異，但由于有顧慮，并未繼續說下去。

王默何等眼神，瞧出古怪，心想：“難道這位老胡沒跟我說實話？世上還有比刀劍山莊更厲害的劍術？”

他沒問，裝作沒看出來，笑道：“老胡，我這麽叫你，你不介意吧？”

“哈，我喜歡老胡這個叫法，你随便叫。”

“老胡，你對我也算有恩，不知……”

“不必言謝，我也沒做什麽。如果你真想謝我，再給我……”

“銀子是吧？我有的是，給。”

王默說完，拿出一錠銀子，三兩重，交給胡乞靈。

胡乞靈也不客氣，把銀子收了，笑道：“夜深了，我們找家客棧睡一晚，明天我送你出城。”

“好，你老做主，小子照辦。”

當下，兩人離開了放鷹臺。

第二天，有人發現了放鷹臺四周的屍體，急忙跑去報官。

不過官府的人查驗之後，便以江湖仇殺結束了這次事件，并未驚動當地百姓。

這年頭，每天都死人，更何況是打打殺殺的江湖中人？

老百姓們只求安安穩穩過日子，誰還有閑心管江湖人的死活？

該關心的是朝廷，是朝中大臣，是皇帝。

皇帝不急，草民急？

……

“老胡，你不是要送我出城嗎？為什麽把我帶到了江邊？”

午時未到，王默在胡乞靈的帶路下，走到了江邊。

江水浩浩，煙波渺渺，極目遠望，根本看不到盡頭，唯有水天一色。

不遠之處，有一大片突入江中的矶石，當地人叫做“黃鹄矶”，或者叫“黃鶴矶”。

此地建有一座高樓，雄偉氣派，蔚為壯觀，當得上“天下絕境”，正是赫赫有名的黃鶴樓。

傳說，黃鶴樓原名叫黃鹄樓，後來有人把“鹄”念為“鶴”，以訛傳訛，遂有了黃鶴樓之名，直至如今。

當然，也有人說，黃鹄樓當年有仙人仙鶴造訪，是個寶地，黃鹄就演變成了黃鶴。

不管怎樣，這座名樓老早就很出名，素有“天下江山第一樓”之美譽。

胡乞靈徑直往黃鶴矶走去，看樣子是要登上黃鶴樓。

“咦，這不是義弟跟我說過的那座黃鶴樓嗎？老胡到這裏來做什麽？”王默暗想。

尚未去到黃鶴樓下，胡乞靈突然問道：“小王，你以前上過黃鶴樓嗎？”

“沒上過。”王默實話實說。

不是他不想到此游玩，而是黃鶴樓游人如織，耳目衆多，他要是和汪直來此觀賞，勢必會引起騷動。

他能一路太平無事，就是無人注意，倘若因為一時貪戀景色，誤了大事，那才叫得不償失。

奇怪的是，今天的江邊，行人稀少，而黃鶴樓附近，更是連個人影也看不到。

今天是什麽日子？

為什麽會這麽安靜？

“沒上過啊，那你今天有眼福了，不但能觀賞此樓，還能親眼目睹兩大高手在此決鬥。”

“兩大高手在此決鬥？誰呀。”

胡乞靈笑了笑，并未回答。

到了樓下，兩人正要上樓，忽見兩人從樓中走出來，其中一個說道：“兩位請回，黃鶴樓今日不對外開放。”

“你們是官差嗎？”胡乞靈問。

“不是。”

“既然不是，我們為什麽要聽你們的？”

“因為此樓之中有一位大人物，他老人家不喜歡別人打擾。”

“什麽大人物這麽霸道？”

突然，一個勁裝漢子從樓裏出來，沉聲說道：“兩位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氣！”

“老胡，我們還是走吧。”王默不想惹事。

“怕什麽？他們又不是官差，這黃鶴樓也不是他們家的，為什麽他們能進，我們就不能進？天下還有這種道理？”胡乞靈嚷嚷道。

勁裝漢子皺了皺眉，問道：“你是窮家幫的人？”

胡乞靈道：“你管我。反正你們無權阻止我們進入黃鶴樓。”

這時，一位五十多歲的錦袍老者走出樓來，笑道：“胡兄什麽時候到的武昌？”

“閣下是？”

“小弟岳州府秦明。”

“巴陵一劍！”

“好說，好說，正是小弟。”

胡乞靈幹笑一聲，問道：“貴幫幫主就在黃鶴樓內？”

秦明笑道：“是的。胡兄既然來了，不妨進去與本幫幫主聊聊。”

胡乞靈趕緊說道：“不了，不了，岳幫主身份尊貴，胡某怎敢打擾？告辭。”

王默見他“認慫”，不由暗笑：“不知這位岳幫主是什麽大人物，居然将這個老胡吓得不敢踏入黃鶴樓。”

突然，有個寶藍衣衫的少年從樓中步出，說道：“胡老爺子，我家幫主想請你進去聊聊，不知肯賞臉嗎？”

王默見這個少年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但身上卻有股高手氣度，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夫俗子，段位之高，就算沒有達到“通明”，想來也屬于“大智”境界。

“閣下是？”

“岳仲武。”

聞言，胡乞靈不由色變。

“閣下就是君山幫第一奇才岳少幫主？！”

“不敢。”

胡乞靈知道沒辦法就這麽一走了之。

不是他打不過這個少年，而是這個少年一旦出面，他要是不給面子，豈不是得罪了君山幫？

這君山幫崛起于十多年前，與黑白兩道均有往來，乃正邪勢力都想争取的武林大幫。

窮家幫雖然是老牌幫會，但早已失去統領武林的號召力，加上這幾十年來，幫中人才凋敝，別說與正道五大勢力比較，就算是與君山幫這等新貴比起來，也弱了一個檔次。

“既然岳幫主有請，胡某怎敢不給面子？這位是胡某的遠房侄子，名叫胡默，不知他能拜見岳幫主嗎？”

“當然能，請。”

王默不介意胡乞靈給自己改了名字，畢竟他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是誰，免得麻煩。

進了黃鶴樓以後，一直上到最高處，只見樓頂站了兩人，均是負手而立，光看背影，就能看出他們是真正的高手。

兩人轉身過來，其中一位拱手笑道：“胡兄，岳某有禮了。”

胡乞靈急忙還禮。

但另一個人是誰，他卻看不出來。

“這位是？”

“胡兄，你久經江湖，莫非以前沒見過這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樂幫幫主？”

“樂丘生！”胡乞靈叫道。

那人笑道：“胡兄，我是壞人嗎？你怎麽好像很吃驚啊。”

胡乞靈定定神，說道：“沒想到胡某今日能有幸見到兩位當世頂尖人物，真要說出去，怕是沒人會相信。”

那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面上均是淡淡一笑。

突然，那名叫樂丘生的人目注王默，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問道：“這位小兄弟，你是哪位？”

“晚輩胡默。”

“你也是窮家幫的人？”

“晚輩不懂武功，無門無派。”

“是嗎？”樂丘生笑了笑，神色更加古怪，說道：“原來如此。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