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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聰匆匆回到辦公室，把案發現場的證物交到了痕檢科，然後通知組裏的同事開會

五年前，白聰大學畢業後決定找一份穩定的工作，他沒多大的理想追求，就聽從了白倩麗的建議考了公務員

雖然白倩麗沒說，但是白聰能感覺到他從派出所被調到局裏，進了刑警隊，應該是有後門給他走的

案發現場的照片和受害人的資料都放在投影上，白聰指着其中一張，照片上标記出死者的位置，還有現場的血跡“死者謝小謠，市一中高二年級學生，昨天晚上八點左右從雲頂酒店頂樓墜樓身亡”

白聰滑了一下鼠标“這是今天現場勘察，在頂樓的排煙設備底座上發現的”

這張照片上是用小石子刻下的不太清楚的白色字跡，仔細辨認可以看出是一行小字：救命，鄭春橋要殺我

小劉補充了一句“字跡對比過，确認就是謝小謠本人寫的”

老組長摸了摸下巴道“鄭春橋啊，這個人我好像在哪兒見過”老組長今年就要退了，他早就應該調到別的崗位上的，只是他自己堅持要幹一線到最後，現在記性明顯不行了

小劉笑道“電視上吧，這是個明星啊”

鄭春橋是最近一個人氣男團的流量擔當，在沒弄清楚事情之前，為了不造成負面影響，白聰上午特意跑了一趟娛樂公司，了解到鄭春橋當日在雲頂酒店和隊友聚餐，但是被證明從未離開聚餐樓層

白聰道“但是調取的監控錄像卻出了問題，酒店的三個關鍵監控攝像頭都在案發當日出現問題，無法證明都有什麽人上過頂樓，所以并不能排除鄭春橋的嫌疑”

組長深沉地點了點頭開始安排工作，最後才對白聰道“小白去查一查謝小謠的社會關系，這個女學生為什麽會出現在酒店裏”

白聰是組裏最晚入職的，他向來是指哪兒打哪兒，沒有豐富的辦案經驗去判斷，就像現在，組長認為謝小謠不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他卻抓不住重點，只能一項一項地查起，白聰拿上外套出了門

等白聰從謝小謠家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竟然是秦樂打來的

電話裏秦樂的語氣并不那麽冷靜，能聽到她一直在深呼吸“白聰，你快去一下醫院，我媽出車禍了，我和我哥都在趕回去”

這一天第二次進醫院，只不過這會兒白聰已不是早上的沉穩，他跑得頭發全亂了，坐在手術室門口不停地咬嘴唇上幹掉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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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白建豐也來了，白聰禮貌地叫了一聲舅舅，就再也沒話了，兩人坐在兩邊的長椅上，活脫脫是手術室的門神

秦越到的時候白倩麗的手術剛做完，轉入了icu，還沒有脫離危險期，三個大男人隔着病房門遠遠看了一眼，然後互相看了看離開了

出了醫院大門，秦越自顧自地點了一支煙“好幾年沒見你了”白聰跟在他身後“嗯，總加班”

小時候的熟稔已經完全不複存在了，那時候每天都要挂在哥哥身上的白聰，現在和秦越隔着半米遠的距離走着，一路無話

自從他們搬出去以後，白倩麗也很少回家來住了，屋裏蒙了一層灰，白聰留在家裏稍微打掃一下，而秦越拿了車鑰匙去接秦樂一家

秦樂大學時期和男友就結了婚，現在女兒已經快四歲了，白聰想了想，先把白倩麗住的房間打掃出來讓他們睡

至于他和秦越，白聰從壁櫃裏拿出三床被單，肯定是要睡兩間，白聰不想承認他剛偷偷想了一下少了一床被單之類的借口

結果沒想到最後被秦越一句“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麽，別收拾了，就一屋湊合着睡吧”給定下了，這人說着還自作主張地一起鋪起了床單

白聰一邊腦子一片混亂，一邊想着秦越不像以前一樣溫和了，好像脾氣不太好的樣子，一邊又想明天要早起去一趟謝小謠的學校，今天在她父母那裏沒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他們對謝小謠可以說是完全不了解

秦越叫他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清晰，終于傳入了他耳朵裏，白聰才發現秦越似笑非笑地皺着眉頭看他

白聰歪了一下腦袋，回了一個疑惑的表情，秦越笑道“愣什麽神呢，叫你好幾遍都沒反應”

“啊”白聰摸了一下鼻子“想…想工作，案子還沒突破口”秦越随口道“有那麽困難麽”

白聰不知道說什麽，總之不想讓秦越覺得自己能力太差，秦越又道“明天送你上班”

白聰驚訝了一下，立刻道“不用，沒事，恩，我自己能走，你去醫院吧，讓大舅早點回去休息”說完又反應過來秦越的語氣好像是肯定句，完全不是跟自己商量的樣子

秦越道“忘了？你去上學那一年，說好去送你的…”

白聰想起來了，上大學那一年秦越說要送他去學校，後來臨時有事沒去成，白倩麗去送秦樂上學了，當時他心裏還挺委屈的

白聰小聲道“現在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哪有什麽理由委屈，也更不是可以任性埋怨的孩子，當時他說…秦越看着他“你說下一次也一樣”

秦越扯開被子“睡覺了，沒想到吧，下一次竟然隔了六七年”白聰半天才磕磕巴巴道“沒…沒想到”

秦越沒再理他，兩個人躺在床上背對着背，白聰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秦越輕輕的呼吸聲都像是炸在他耳邊

好久之前他們也是這樣躺在這張床上，秦越給他講了小松鼠的故事，但是沒告訴他結局

白聰忍不住伸出手揪住秦越的一點睡衣，秦越毫無反應地睡着了“哥…哥，小松鼠到底說了什麽呀”

回憶裏和秦越的每一件小事，在這些年裏都被白聰反複拿出來重溫，像第一次吃的西瓜味泡泡糖，咀嚼到沒味道也舍不得吐掉

而今夜的同眠無非是給白聰的回憶泡泡糖裏加上一絲絲甜味，讓他在日後還能繼續慰藉自己

這一夜白聰幾乎都沒怎麽睡，可能是秦越的後腦勺太好看了

早上白聰起來做早餐，秦越剛走到他身後他就感覺到了，秦越現在長得非常高，白聰覺得他大概得有一米九，站在自己身後像個背後靈

秦越随手拿起一片面包放進烤箱裏“你自己住？”白聰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嗯，在單位附近租了個房”秦越點點頭“很會做飯”

這是被誇了？白聰疲憊的精神突然被點亮了一下，雖然現在秦越有點惜字如金的意思，相處起來不那麽讓人舒服，但白聰卻覺得自己還是喜歡他

兩人出門的時候秦樂他們都還沒起，秦越在冰箱上用小磁石留了一張字條，白聰抿着嘴笑了笑

冰箱上的三個帶着小動物塑料殼的磁石都有些褪色了，當年他們都搶着在上面貼冰箱裏的什麽口味的冰棍是自己的

白聰要直接去謝小謠的學校，于是停車的時候，白聰心想還真是把自己送到了學校啊

白聰找到謝小謠的班主任說明了來意，驚訝的是班主任竟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白聰不由地皺起了眉頭，這個女孩好像在哪裏都沒有存在感似的

在學校的問話依舊是一無所獲，謝小謠學習成績中等，這樣的學生老師是不會費心關注的，更奇怪的是她也沒有十分交好的朋友

只有謝小謠的同桌說“她交了社會上的男朋友，跟我們玩不到一起”

可問起來也沒有人見過謝小謠男朋友，白聰只好先回到局裏，但他覺得這個男朋友可能是一個突破口

而小劉那邊也得到了一些別的情報，酒店的攝像頭的破壞者找到了，卻是一個盜竊團夥，提前踩點的時候破壞了攝像頭

小劉托腮抱怨道“你說就這麽巧，偏巧要在殺人的那天去偷東西，換別的時間偷不好麽”

白聰說了謝小謠男朋友的事，但是被摔壞的手機拿去維修還沒有送回來，暫時不能展開調查，大家只好處理一些手頭的瑣事，下午按時按點地下班了

白聰打了個車趕到醫院，秦越和秦樂都在，雖然重症監護室不需要陪護，但是現在兄妹倆都沒事做，還是等在這兒

秦樂感慨道“小時候是媽沒時間陪我們，長大了變成我們沒時間陪陪媽，沒想到我們一家人天天在一起的場景竟然是這樣的”

秦越突然沒頭沒腦地道“我打算回來了”不過接在秦樂的話後面，兩個人都聽明白了，秦越畢業以後被分配在軍區，他想轉業了

秦樂雖然說了讓他好好考慮一下，但是她也明白秦越這個人向來喜歡自己拿些奇奇怪怪的主意

白聰卻對他的決定默默無言，秦越要回來，以後見面肯定會多起來，白聰不知道這對自己是個好事還是壞事

可他知道秦越做這個決定的意義，如果白倩麗留下什麽後遺症，兄妹倆都不在，秦越怕他一個人照顧白倩麗負擔太重

晚上三個人一起在外面吃了飯，回去的路上，紅綠燈路口正好有一塊電子廣告牌上放着鄭春橋的廣告

白聰便目不轉睛地盯着出神，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兇手

秦樂輕笑了一下，對白聰道“你還追星啊？”此話一出，惹得秦越都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他

白聰和秦越對上了視線，急急忙忙地解釋道“不不不是啊，只是最近的案子和他有點牽扯，我不喜歡他，也不追星”

不過女人的生活裏永遠少不了八卦，秦樂開始和他講起了鄭春橋的話題，簡直比鄭春橋經紀人還清楚似的

白聰聽着秦樂說的，突然注意到“林詩妍是鄭春橋的女朋友？”秦樂點點頭“對呀，網上很多他們的cp粉”

秦樂順便給他科普了一下飯圈，白聰聽得雲裏霧裏的，不過引起他注意的這個林詩妍，她的名字在當天酒店的入住名單裏，而且她和鄭春橋有關系

第二天白聰和小劉又去了星空娛樂，但是鄭春橋非常官腔地告訴說自己和林詩妍只是普通朋友關系

而據小劉這兩天的調查，鄭春橋這個人風評較差，私生活混亂，小劉開玩笑說不想懷疑他都沒辦法

兩個人剛從星空娛樂出來，組長就打來了電話，白聰對小劉道“法醫的鑒定結果出來了，确定是生前墜樓，一個致死原因”

兩個人一陣沉默，之前現場勘察在頂樓沒有發現拖拽或打鬥痕跡，而且屍體的落地位置也符合意外墜落，而被确定為生前墜樓證明謝小謠不是被人抛屍，一個致死原因則證明她在死亡前沒有受到攻擊，如果不是那行留言，這個案子完全可以被斷定為自殺

小劉問道“有說回去開會麽”白聰搖搖頭，小劉拉開車門道“走吧，不結案就要查下去”

白聰跟着上了車，一邊打安全帶一邊問“現在去哪”小劉解釋“去一趟尊視，我們去找一下江夏，當天晚上他也在聚會上，不過他和鄭春橋關系不怎麽樣，有競争關系，而且粉絲經常掐架”

白聰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又道“其實，我有個想法”小劉笑起來“說呗，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謝小謠有一個沒有人見過的男朋友”白聰撓了撓臉“會不會是鄭春橋，如果鄭春橋和林詩妍真的是情侶關系，既然他私生活混亂，會不會腳踏兩只船，就有了情殺的可能性”

小劉打了個響指“查一下林詩妍，等着謝小謠的手機恢複，我們需要知道她最後的聯系人是誰”

不過等到從尊視回去的路上，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江夏幾乎确鑿了鄭春橋的不在場證明

同事那邊也詢問了林詩妍，她與鄭春橋确實曾為情侶關系，已經分手一個月，而且林詩妍出道前是一個花滑運動員，從小進行訓練，是一個刻苦而且積極的人，因為受傷才轉而進入娛樂圈，口碑很好，實在不是一個會殺人滅口的人

線索又全斷了，白聰晚上回家都耷拉着腦袋，秦樂的女兒小理都受不了他的低氣壓，故意做鬼臉逗他

秦越抱過小理，坐在他旁邊“第一次碰見破不了的案子？”白聰想了想，那倒也不是，之前也有花了幾個月才破掉的案子

可是謝小謠這一案莫名其妙讓白聰覺得在意，白聰不知道該怎麽跟秦越講，可是此刻他非常希望得到秦越的安慰

秦越捏了捏白聰的脖子“工作和家庭要分開”白聰愣了一下，然後乖乖“嗯”了一聲，秦越以前和他說過類似的話，學習和玩要分開，也是白倩麗教育他們的，不管做什麽事都要做到全部用心

“你的案子結束了之後可以和我聊聊”秦越微笑了一下“但願你不想和哥哥敞開心扉的青春期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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