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最搭室友

溫緣對雲公紙裝備齊全想睡就睡的生活十分羨慕,他爪子撥過自己的長尾巴,垂下圓溜溜的狐貍眼,說,“那、那溫緣不打擾雲公紙了。”說罷躍下桌子,踮着肉墊爪尖往外面走,邊走邊戀戀不舍的兩步一回頭張望桌面上的小蝸牛。

雲吞從小枕頭上擡起觸角,蝸牛小嘴嘆了口氣,問,“溫~緣~吶~,你~不~想~回~寝~房~嗎~?”

聽見他開口,灰狐貍撒丫子往回奔,高高的跳起來,一下子躍到桌面上,使勁甩自己的大尾巴,活像一只看門的狗子,“四呀。”他用肉墊爪子遮住自己尖尖的狐貍臉,憂傷的說,“我的寝房只有我記幾,沒有人願意和我住,我太笨了。”

他說完從毛絨絨的爪子縫裏低頭偷看小蝸牛,露出可憐兮兮期待的表情。

這小狐貍年紀還小,有什麽想法都寫在臉上,雲吞探着兩根觸角一瞅就瞅出來了,他想起離開家時,他父親辛苦囑托,讓他多交些朋友,不要一心一意刻苦吃藥草的話來,心下稍稍琢磨,便做了決定,道,“明~日~是~休~日~,學~堂~中~不~會~有~人~來~,我~與~你~一~同~回~去~可~好~?”

溫緣歡喜的蹦來蹦去,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甚好甚好,雲公紙我駝你回去好嗎?我跑的敲快的,爹爹常誇我‘靜如蝸牛,動如瘋狗’的,外面雨停了,在雨後跑一跑很舒服的!”

雲吞慢悠悠将小枕頭收回蝸殼裏放好,爬到桌面瞅着滿地撒歡的灰狐貍,咽了下口水,軟軟的小嘴邊酒窩圓圓的,“我~爹~爹~先~前~有~個~刺~猬~,一~開~始~他~也~騎~的~,後~來~啊~啊~啊~啊~嗷~嗷~嗷~~~~”

他話還未說完,溫緣已經興奮的擁尾巴尖一掃桌面,趁蝸牛粘液沾上自己毛毛時将雲吞卷到了自己身上,安置在兩只三角形的小耳朵之間,快速道了句,“我比刺猬跑的快的,雲公紙,你抓好了哦!”

在風中說完這句話,溫緣一躍而起踏上窗臺,像一陣疾風刮出了學堂,爪掌斜踩在牆壁上,借力讓自己躍的更高,蹿進了雨後的星夜深處,踏碎一地青梅細雨。

雲吞在風中兩根觸角被吹的直不起來,細頭發絲的觸角如波浪彎彎曲曲的在飄搖,他把觸角上的兩枚小黑點似的眼睛眯成一條縫,費力的用腹足抓住溫緣腦袋上的絨毛,喊道,“嗷~嗷~嗷~~~~我~爹~說~他~暈~刺~猬~,我~覺~得~,覺~得~我~可~能~暈~狗~子~,啊~啊~不~,是~狐~貍~”

溫緣當真就像狗一樣,平坦的路一步沒走,專撿路兩旁有石頭的地方蹦來蹦去,雲吞就爬在他耳朵邊說話,聲音順着風就傳進了溫緣耳朵裏,他失落的慢慢停下了腳步,圓溜溜的狐貍眼向上瞅,将自己瞅成了鬥雞眼才将雲吞那兩條線一樣的眼睛瞅着。

“對不起。”小狐貍屁股一撅,坐到一塊石頭上。

雲吞揚起短短的脖子,慣性的嗷~嗷~嗷~了幾聲後才發現溫緣已經停了,他用觸角拍拍自己的小殼,咽了咽幹澀的喉嚨說,“我~說~錯~了~,我~不~暈~狐~貍~,但~是~我~的~殼~有~縫,風~直~往~裏~頭~滲~,我~覺~得~自~己~都~要~幹~了~,不~怪~你~的~”

他那殼上的縫灌風灌的可厲害,蝸牛的肉肉本就是水做的,被鹹鹹的海風一吹,雲吞覺得自己大概要成蝸牛肉幹了。

溫緣鬥雞眼瞧着心疼壞了,把小蝸牛藏進自己腹部柔軟的長毛裏,不好意思的說,“這裏可以嗎,我給你擋風。但是我的毛總是打結,雲公紙會嫌棄我嗎。”

雲吞用腹足抓住幾縷打結成小毛球的狐貍毛,認真的說他覺得甚好,太順滑說不定他的腹足還抓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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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緣熱淚盈眶,覺得自己大抵覓到了知音,差點又要低下去去舔雲吞,不過被他及時止住了,帶着雲吞走在寂靜無人的小道上,聽海風從遙遠的島嶼邊傳來,哼着含糊不清的小調帶雲吞回到了自己的寝房。

此時夜已過半,細雨停了,烏雲散去,露出漫天細碎星光。

溫緣的寝房在冬雪堂的學子居住的寝院最偏僻的角落,院裏靜悄悄的,衆人已經入睡許久。

他踩着狐貍特有的腳步聲,小心翼翼的跳進寝院,左右瞥瞥,直起身體,用爪子撥開房門的縫隙閃了進去,後蹄一踹,就将屋門關嚴實了。

溫緣開心的把雲吞放在他對面的鋪子上,在黑暗中忙來忙去給室友收拾寝具,在他踏進房門之後,沒看到黑暗中靜候許久的人,那人一身金秀線錦衣,氣息冷淡,看見終于屁颠屁颠回來的灰小狐貍,露出一絲笑容,轉身回了自己的寝房。

島上每逢到了休沐日,總會比以前熱鬧了許多,不用上課自古以來在莘莘學子之中都喜聞樂見。

雲吞趴在偌大的床上縮在自己的殼裏睡的天昏地暗,一夜都睡的極好,就是不知為何到了晨上,總覺得一陣一陣的熱氣從自己殼上的縫裏直往裏冒,他被熱的受不了,半截蝸牛肉滑出了殼,耷拉在床上,白白嫩嫩的肉肉一上一下起伏着,呼~呼~呼~呼~大睡。

不知是睡的該醒了,還是自己的觸角都要被那陣陣噴來的熱氣給蒸熟,雲吞這才賴洋洋的伸直觸角,伸了個懶腰,慵懶的張開眼。

“……”

雲吞嗷~~~的一聲叫起來,小殼都給吓的跳的老高。

入目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正極近的挨着他,不知道看了他多久了。

溫緣屁股坐在後肢上,兩只爪子搭在床邊,腦袋擱在爪子上,眯起彎彎的狐貍眼,從濕潤的黑色鼻頭裏噴出熱氣,“雲公紙,你醒啦?”

他一說話,熱氣直撲雲吞而來。

雲吞被吓的三魂不穩,化成人形坐在床上,以手撐額,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說,“溫~緣~吶~,你~知~曉~西~境~嗎~?”

溫緣疑惑,乖乖的搖頭。

雲吞将鬓角的發攏到耳後,說,“那~裏~有~一~種~狗~子,白~瞳~藍~眼~,我~養~過~,和~你~好~像~的~”

總能用一驚一乍将他吓的半死,那種狗子的名字‘哈’字開頭,因和天界哼哈二将裏的哈将有些重名,為了給天界一個面子,他父親便抹去了這種狗子的名字。

現在想來,雲吞總覺得溫緣的活脫簡直與那狗子太像了。

溫緣嘿嘿一笑,屁股後面的大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雲公紙,今日不下雨了,你想在島上轉轉嗎?”他卟棱卟棱抖抖耳朵,毛遂自薦道,“我帶你。”

雲吞慢悠悠起身,洗漱,散開一頭烏黑如瀑的墨發垂在清瘦的肩頭,用青玉小梳子梳發,說,“你~去~玩~吧~,我~便~不~去~了~”

他打個哈欠,還想睡。

灰狐貍蹲在他腳邊仰着腦袋用爪子撥他的頭發玩,“雲公紙,懶床四不好的。”

正有意再回去睡個回殼覺的雲吞愣了愣,清俊的臉上泛起兩團紅暈,低下頭看着狐貍,說,“我~就~再~睡~兩~個~時~辰~,不~多~的~”

溫緣瞪着圓圓的狐貍眼,“那就該吃午膳了,雲公子睡到晌午才起來的話會被夫紙訓的。”

雖然是休日,但傳出去也會讓嚴監學叫去訓導一翻的。

雲吞蹲下來摸摸灰狐貍的腦袋,誠懇的說,“那~你~別~告~訴~他~可~好~?”努力的讨價還價起來,他也沒什麽愛好,就喜歡吃吃藥,睡睡覺,藏藏東西,看看病,以及戴戴小花,照照鏡‘而已’了,怎麽能剝奪他的愛好呢。

溫緣搖搖頭,看着雲吞又打了個哈欠,糾結說,“那睡一個時辰,然後我帶雲公紙在島上轉轉好嗎?”

得到了室友的認可,雲吞一轉眼就從梳妝鏡前躺回了床上,化成小蝸牛枕着草編的枕頭,舒服的直起觸角伸個懶腰,盡顯慵懶之姿。

溫緣趴在床邊被雲吞的哈欠傳染了,也跟着打一個,眼巴巴的說,“我能也跟雲公紙一起睡嗎,我不會壓到你的。”

床很大,他們只要不化成人形都很小的,

雲吞把蝸牛肉擺出個舒服的姿勢,用觸角點點他的床,“好~啊~”

溫緣被雲吞的好說話震驚了,歡喜的直甩尾巴,從來都沒有人願意和他睡在一起,他的毛不僅打結,還會掉來掉去,他們總是嫌棄和他玩完之後身上粘一身的狐貍毛。

溫緣激動的瞅着已經睡着的小蝸牛,輕爪輕蹄的跳上床,在雲吞的不遠處将自己盤成個圍脖,枕在自己尾巴上,亮晶晶的瞅着小蝸牛,一直到自己也睡着了。

睡懶覺是對放假最好的尊重,雲吞睡的蝸牛肉肉露出殼外了也不自知,張着軟軟的小嘴打小呼嚕。

呼~呼~呼~呼~呸~呸~呸~~~~

小呼嚕變了調,雲吞被猛地驚醒,垂下觸角瞅着自己的小嘴,迷茫的看着自己嘴巴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噙了一撮毛。

他咬住那毛,揚起短短的脖子往後用力一扯,只聽嘤~~~一聲,一只大腦袋突然在他觸角底下擡起了來,又黑又圓水汪汪的大眼睛呆呆的瞅着他,模樣頗為委屈。

疼。

“……”

屋中片刻寂靜,接着爆發出笑聲來。

小蝸牛哈~哈~哈~慢吞吞的抖着小殼笑。

灰狐貍眯着眼尖聲啾啾啾啾笑起來。

好一陣子,等笑聲過後,溫緣舔着自己打結的毛,說,“雲公紙,睡懶覺好舒呼。”

雲吞化成人形,頂着亂糟糟的頭發,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絲毫不見平日裏清俊溫雅美如冠玉的模樣,傻乎乎的,活像一只長了呆毛的小貓偷吃飽了小魚。

“什~麽~時~辰~了~?”雲吞左右看看。

灰狐貍跳上窗臺,後蹄踹開雕廊小窗。

一瞬間,屋外璀璨的陽光照耀進來,一道道金光溫暖熾熱,明亮動人,從仙島上吹來微風幹爽帶着海水的微澀和青草的芳香讓屋裏的兩個人不由得深吸了一大口氣。

雲吞十分滿意這個願意陪他睡懶覺的室友,笑呵呵的含着兩枚酒窩,以手做梳,搭理着自己的長發,“我~們~去~用~午~膳~?”

溫緣也化成人形,跟在雲吞身後,歡歡喜喜蹦蹦跳跳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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