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大海啊大海

兩個寶貝疙瘩從破殼開始就沒有吃東西, 要說餓也是正常, 蒼歧看了眼蜷縮在雲吞懷裏睡的直流哈喇子的小靈芝, 心想植物果然好養活, 睡睡覺曬曬太陽就行。

他低頭打算化出孢子喂給小小蝸。

“不行, 會噎住他的。”雲吞拍着小靈芝的後背,感覺小東西有點沉, 明明化成孢子才一點點大。

“而且會上火~”,雲吞認真道。

小小蝸啃的蒼歧滿手指口水,搖晃着兩根又細又短的觸角,大大的眼睛圓滾滾的瞅着他,看樣子饞的不行。

雲吞的真身已經夠小了, 沒想到這小東西更小,渾身軟綿綿的樣子讓蒼歧滿心似水, 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傷他了。

小小蝸先前對蒼歧印象不深,如今嗅到他身上的味道, 更是親近歡喜的很,直往蒼歧身上蹭。

“他挺喜歡我的。”蒼歧得意的說。

雲吞似笑非笑看着他, “嗯。”他拍着小靈芝, 摸摸他粉嫩的小鼻子小眼,“爹爹在哪?”

“在結界中休息, 不用擔心, 你只管照顧好他倆就行。”小小蝸開始順着蒼歧手指往上爬,一路伸着觸角探來探去,估摸着是在尋找能下口的地方。

雲吞, “那些魂你從哪裏招來的~?”

“北域雪城,我離開那段時間去的便是那裏,他們與孤剎同時散魄游魂,能暫時抵擋孤剎軍進入海底。”

他被小小蝸啃得手心癢癢的,“先不說這些,眼下有個最重要的事。”

雲吞,“?”

蒼歧托起手掌,将小小蝸放在兩人眼皮底下,“我覺得,寶寶真的很餓。”

原本還伸長觸角嗅來嗅去的小小蝸發現滿地都是好吃的,自己卻根本啃不動,茫然的焉了觸角,無精打采,聽見蒼歧說話,小小蝸揚起腦袋跟着無聲嚎~了幾聲。

但是海底似乎沒什麽能吃的東西。

雲吞想了想,将小靈芝還給蒼歧,自己化成蝸牛,從殼中扒拉了半天,他先前有孕,蝸肉塞不進殼裏,就将大多數東西都丢給了蒼歧,找了好一會兒,雲吞找出半根吃剩下的人參須,叼着送到小小蝸面前,想看他吃不吃。

畢竟每只蝸牛的口味都是不同的。

沒想到小小蝸看都不看,觸角一擡,抱住人參須子就往嘴裏塞,在沒牙的小嘴裏磨了好一會兒,啃掉了螞蟻肉大小的參皮。

雲吞看他吃的香,也跟着從須子另一頭開始啃着吃。

洞外傳來香味,有聲音從跟随着香味飄進寒霜泠泠的海底洞府。

“帝君,無意打擾,在下有些事想詢問雲公子,可否方便見一面?”蟒嬰道。

蒼歧摸摸雲吞的小殼,“見嗎?”

雲吞化回人形,給自己理了理衣裳,讓蒼歧替他簡單束起發,“嗯,讓他進來吧。”

蟒嬰應聲在洞中顯形,他一手托個盤子,一手托個枚瑩潤如玉的橢圓形蛋,盤中放着兩條撒了椒鹽和芝麻的烤魚,聞起來就讓人流口水。

但蒼歧是靈芝,吃土喝水就行,對這些人間凡物并不怎麽喜好,更別提一遇辣椒就打噴嚏的雲吞,蟒嬰不曉得這二位的口味,還沒走進就被喝止住了。

蟒嬰略顯尴尬,“我送回去。”

冰霜榻上的小小蝸原本正啃着須子,被那香味饞的不行,眼巴巴趴在對他而言好似懸崖的床邊上等吃的,還沒等到,大大的眼睛就瞧着吃的要走了,急的不行,眼見就要哭起來。

“等等。”蒼歧用手指扶起張牙舞觸角的小小蝸,兩個小觸角齊齊朝後勾着,叫都叫不回來,蒼歧順着他的方向看去,瞧見蟒嬰手裏正滋滋冒油的烤魚。

“……”

魚肉太油膩,辣椒又傷胃,雲吞遠遠指揮蒼歧将魚肉裏面最嫩的那一點鮮嫩的肉撕了半個手指大小喂小蝸牛吃。

雲吞拿着木匣子,把化回小孢子的小靈芝細心埋進土裏,看着小小蝸正趴在魚肉上若有所思嗅來嗅去,他心想,初生蝸牛不怕辣,啃一口長長記性就知道什麽該吃什麽不該吃了。

鮮美的魚肉散發着誘人的鮮香,辣椒是海底的海辣子,滲進魚肉,入味兒的很,小小蝸嗅了下,張開小嘴啃上去,一點點磨掉點肉沫吃。

這小東西饞的很,胃口也很大,就見他被辣的觸角直抖,兩枚圓圓的小眼也眯了起來,即便如此,仍舊吃的香噴噴,全然不顧自己鼻涕眼淚流了蒼歧一手。

有這麽好吃嗎,雲吞走過去暗暗拿手指抹了一下,舌尖快速一舔,辣味頓時湧上眼眶,他紅着眼睛,撅起嘴,可憐兮兮的扯住蒼歧袖子。

蟒嬰幹咳一聲,背過身子專心致志盯着自己的蛟龍蛋。

眼色已經送到,蒼歧再不解風情也該看出來了,他一手撐着小小蝸,一手摟住雲吞,低頭吻上他的唇,品嘗他口中的辣味,替他分擔了些。

一吻過後,蒼歧帶着小小蝸和木匣子坐到了一邊,不打擾雲吞和蟒嬰交談。

蟒嬰穿着墨藍色的甲胄,頭頂蕩漾的海波映照在他身上,宛如身披了一層漣漪的湖水,十分好看,他垂眸看着手裏蛟龍蛋,眼裏有着萬般疼愛。

“蛟龍生來就嬌一些,和蟒不一樣,雲公子,這麽久了小蛟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煩請雲公子幫在下看一看可是在下孵化的方式不合适。”

雲吞接住蛋,心想,還需要孵啊,問,“你怎麽孵的?”

蟒嬰棱角分明的臉紅了下,目光卻黯淡的望着蛟龍蛋,祁韶憎恨他,連他們的小蛟龍都不要了,他只好學着雌蟒盤成圈将蛋護在肚皮裏側,用體溫保持蛋的溫度,連吃東西都不曾放開,但小蛟龍盤在裏面一動不動,讓蟒嬰揪疼了心,生怕它出了什麽事。

雲吞摸着蛋殼,殼外細膩幹燥,散發着幹淨的味道,他讓蒼歧招來幾根銀絲編成一只圓滾滾的小銀燈,對着蛋照去,蛋裏隐約模糊的影子能看出一條小蛟正緊緊盤成線團,睡的一動不動。

這情況不太好處理,畢竟隔着蛋誰也不知道裏面的情況,不過有一點到可以确定,蛋殼色澤清潤,沒有異味,說明小蛟龍沒有出現讓蟒嬰害怕的事。

得到這點保證,蟒嬰連忙朝雲吞道謝,雖然族中也有大夫,但和親手為祁韶接生的雲吞不同,他信任他,就好像看見雲吞,還能從他身上看到一絲和祁韶有關的聯系。

小小蝸啃了米粒那麽大的烤魚肉,撐的直打嗝,小嘴吸溜吸溜呼辣氣,又短又細的觸角一顫一顫的朝蒼歧張開,要~抱~抱~吶~

蒼歧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吻了下小小蝸,将他也放進木匣子裏,看着一雙孩兒睡去,滿眼都是溫柔。

他将木匣子還給雲吞,看到牧單抱着昏睡中的雲大人走了進來,向他微一點頭。

牧單把雲隙留在海底洞府,同蒼歧蟒嬰一起離開了。

此時大戰在即,汪洋外還有無數肅殺兇悍的孤剎軍。

海上怒濤翻滾,水牆落下,無數碗口粗的海底藤蔓似陰森的蛇猛地飛出水牆,甩卷住半空中浮雲而站的巍巍孤剎大軍,藤蔓攀上包裹着銀甲的馬蹄,發狠施力,猛地将孤剎拽進了碧藍的大海中。

海面冒出一連串巨大的漩渦和氣泡,轉眼,那能打的孤剎就這麽消失在風浪之中

幾條哨蟒游在淺海中,用倒三角相互對視,其中一條露出一顆雪亮的蛇牙,得意的甩動尾巴,打算去向蟒嬰報告。

哨蟒在水中游的極快,感覺身後湧來水紋,它朝後看去,一把黑青色的巨劍從下至上,一劍将哨蟒劈成了兩截,一股黑紅的血從海中氲開,哨蟒斷開的腦袋還清楚的看見自己的尾部随海水飄遠,而它也随即沉入了海中,死不瞑目。

孤剎斬斷藤蔓,從海底露出出來,無數海水從空蕩的盔甲中朝外汩出,海水下銀光甲胄被太陽照耀的凜凜駭人。

北域雪城的游魂見孤剎水火不侵,效仿蒼歧的方法,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将孤剎纏死,分縛住孤剎的頭顱與四肢,猛地發力,生生将鐵血英靈撕成了支離破碎。

直到第三日黎明,昊塢留下的一百一十八騎孤剎軍被全部絞殺,只留下雞零狗碎的廢棄盔甲,而蟒族狐族受損嚴重,北域雪城的游魂也近乎三分有一被青銅巨劍劈碎了最後一丁點魄子,徹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近海處随處可見妖族的屍首沉浮,血水将海岸線染成了肅殺蒼涼的墳場,死氣沉沉,讓人不敢靠近。

海底,游魂正聚集在一起等候蒼歧的命令,神尊崇虛被孤剎打急了眼,氣道,“大家都是孤魂野鬼,憑什麽他們這麽難纏。”

一點面子都不給,忒不近鬼情。

蒼歧玄色衣裳飄在海水中,滾繡線的袍子不見一絲潮濕,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一只不知道從什麽東西拽下來的紅色羽毛。

“這些孤剎以仙魂神魄喂養了近萬年,喂的早已經喪失理智,只知殺戮和吞噬,仙魂神魄不甘的怨氣和執念将孤剎骨血裏自帶的殘暴發揚光大,所以他們比起一般的仙魂來說要瘋狂兇悍的的多。”

崇虛道,“若是三十三重天上有成千上百的孤剎軍,按照你我這等費時費力的打法,不等天帝讓位,就先死在了這群不要臉的英靈劍下了。”

他說完見不少年輕的後生直瞅他,哼唧着嘟囔幾句,他說錯了嗎,沒臉不就是不要臉嗎。

蒼歧笑下,“神子所言甚是。”他若有所思捏着紅羽,說,“若想打敗孤剎,也并非沒有辦法。”

衆人将目光全部放在蒼歧的身上,只見他将紅羽放進懷中,說,“諸位若是信得過本君,就一切聽從安排,本君雖不能不失一兵一卒将昊塢拉下帝位,但也能讓諸位踏碎靈骁殿門,洗清無妄之冤,以鮮血改寫天規,重建洪荒初蒙之大清明四界!”

牧單深深看了蒼歧一眼,第一個站出來,朝蒼歧行了尊禮,低聲道,“臣願追随蒼帝,還我妖族太平!”

蒼歧面上受了大禮,不動聲色的默默在心裏把自己想象成了個小媳婦,朝公婆的行了個嵇首禮,感慨道,公公真是太客氣了。

而後,身後是異口同聲的憤慨言辭。

第四日,蟒族盡數退入海中,首尾相簇,在海底千萬裏之下凝成了一堵巨大的水牆。

第五日,花灏羽帶狐族暗中潛出了海面,躲進高可遮日的藤蔓野草之間。

第六日,鬼佛離開汪洋大海,進入鬼界,手握阿鼻地獄千萬年的咒怨之氣,召集惡鬼兇魔聚于三界,

第七日,北域雪城的游魂重臨人間,有少女有武夫,有兩足獸亦有白發人,他們在海上形成了一列悲壯蒼茫的軍隊,視死如歸等候着一聲令下。

蒼生易主,終将成就山河巨變。

殘陽如血,烈烈将海面染紅。

海邊上有無數藤蔓錯綜複雜的糾纏着,将大海編織成了一處暗潮湧動深不見底的陷阱。

海中央的小島上,蟒嬰握着隕,吹起了一手來自大海深處的曲調,低沉似水,靜谧無言。

雲吞是在海面上尋到蒼歧的,他小心翼翼拎着褲腳,虛虛貼水面而行,看見薄薄的水層下猙獰的植物上長出了利刃般的彎鈎,夕陽一照,鈎刃滾過一道陰鸷的寒光。

“怎麽來了。”蒼歧離得老遠看見,将面前的人揮退,自己迎了過去,“小心,會傷着你的。”

蒼歧擡手招出幾只藤蔓,編織成了一張結實的水床,又在床上勾出半弧形的草牆擋住天光,怕藤蔓上的細絨紮人,還貼心的促使藤蔓開了一樹的小白花,鋪在身下。

雲吞坐在上面,把木匣子放到腿間夾着,從懷裏取出一包東西遞給了他。

“是什麽?”

“一些藥~,傷不了神仙~,但很辣眼~,用小小蝸最喜歡吃的海辣子配成的~,希望能助你一臂~,此藥迎風漸長~,只要你……”

“辣眼?”蒼歧想起小小蝸被辣的眯縫着小眼睛的小樣子,心裏好笑,擡手将小布包打開了個角。

雲吞話還沒說完,蒼歧就犯了手賤。

此時海面幾乎無風無浪,但小布包裏輕如鴻毛的藥粉近乎是被蒼歧的鼻息噴灑出來的,散在空中,頓時讓蒼歧迷着了眼。

這東西确實傷不了神仙,但藥粉進入眼睛的瞬間讓蒼歧幾乎立刻漲紅了臉,雙眼像是被丢進油鍋裏煎炸一翻,疼的他頓時眼淚汪汪,什麽都看不清了。

雲吞連忙抱住他,左右尋水,此時他們正坐在藤蔓編織而成的海上小屋裏,周身只有一澤汪洋無際的海水,海水是鹹的,弄到眼裏只會讓情況更加嚴重,雲吞看了兩眼,立刻當機立斷,将蒼歧壓到了藤蔓榻上,低頭吻住了他的眼。

溫熱的舌尖細細舔過他刺疼的雙眼,蒼歧聲音發啞,扶住雲吞的窄腰,“乖,松口,藥有毒。”

別吃下去了。

雲吞搖頭,細細将他舔了一遍,感覺到舌尖發麻,他吸溜着口水,從身上撕掉一塊布綁上他的雙眼,“噓別動~,過一會兒就好了~”

蝸牛原液雖比不上他爹威力驚人,但好在也是絕佳上品,沒過一會兒,蒼歧就不再流淚了,平靜躺在藤蔓上,像是睡着了一樣。

雲吞見情況有所好轉,擦了擦額頭的汗,就要從蒼歧的腰上下來,剛剛太急沒注意,他已經将蒼歧徹底壓在了身下,兩人衣衫淩亂,若是不知曉的,從遠處看,就像……

雲吞面紅耳赤就這麽稍稍一想,身下的人似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毫不羞恥該硬的地方就這麽硬了,鼓鼓囊囊的抵在雲吞的大腿根上。

“你…”

蒼歧雙眼被蒙着,感覺更是強烈了萬倍,他撫摸着雲吞圓潤的小屁股,喉結一滾,咽下了口水。

雲吞呼吸加快,“你…別…”

蒼歧從小屁股上摸到他的腰間,“不會被看到的,我保證,小蝸牛。”他閉着眼,雙手游走到雲吞纖瘦的肩膀上,撫摸他精致的鎖骨,将衣衫拉下瑩潤的肩頭。

“唔…”

海面撫來輕柔的海風,将藤蔓的花香送入雲吞鼻中,他覺得自己要徹底溺死在這片花海上,低下身子,緊緊攀住蒼歧的身子,跟随着藤蔓的起伏,與這片海纏溺在蒼歧的撫摸和親吻之下。

雲吞喘息的瞬間,還記得将木匣子摸索過來,小聲輕哼着,親眼看見小小蝸正縮在角落裏熟睡,小靈芝在土壤底下散發着幽幽的銀光,他将木匣子放好,又不放心的将衣裳丢過去緊緊蓋住。

蒼歧滿頭是汗,沉聲道,“怎麽了?”

雲吞紅着臉摟住他的脖頸,小聲說,“不能讓過去重演~”

蒼歧聽不懂他的意思,将人猛地翻了下去壓在藤蔓床上,握住他白皙的腳丫,用上了力。

藤蔓床上起伏搖晃,木匣子裏的土壤裏散發着熒光的孢子悄悄抽出了一根柔軟的銀絲,銀絲在匣子裏忐忑片刻,伸出尖尖的線頭好奇戳了戳睡在角落了不小心露出小腦袋的小小蝸。

小小蝸被戳醒,大眼睛盯着眼前的銀絲看了片刻,張嘴咬住銀絲,不放嘴了。

銀絲沒料到他這反應,受了驚吓般來回亂晃往回縮。

小小蝸很有骨氣的咬着,用觸角抱住他的食物,咬住了就別想走!銀絲搖搖晃晃将小小蝸從隔壁格子裏生拉硬扯拽到了自己的土窩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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