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佛下巧計

太陽照在地上，拉長了斜斜的影子，一陣風吹過，耳邊垂下的發絲随風而起，英俊的他更添了幾分傲骨。正如一路走來，他始終如一堅持他的選擇，頑強的和命運抗争，不管多少反對，他從不對她抱怨半句，留給她的永遠是希望。

那些日子，不論過去多久，薛慈都不會忘記。只不過，再重來，一切都可以換一種方式。

陳靖祯一直看着薛慈，讓小鮮和檀香先出去，稱有話要對薛慈說。薛慈低頭受不住雙腿酸軟坐回凳子上。

“大少爺，你身體還沒有好，還是先回房休息吧。”

陳靖祯腿不夠麻利，一大跨步就向前撲，幸好雙手扶着桌子，卻惹得薛慈大驚，伸手去扶。“大少爺，你這是何必呢，要是再摔壞了身子，我這些天向菩薩求來的福不就白求了嗎？”

“是我娘罰你的是不是？”

陳靖祯也是個倔強的人，薛慈心裏最清楚，但她還是搖頭。“是我自願的。大少爺為了救我和春雪身受重傷，我來向菩薩求福是應該的。”

“可玉芳說你去了庵裏，怎麽又會在這兒？而且我醒來之後到現在已經好多天了一直都沒見着你，若不是我娘罰你不準出去，又怎麽會見不到呢？”

心明眼亮的陳靖祯又怎麽會猜不到其中的小九九呢。陳玉芳平時就沒少欺負薛慈，從小到大他見得太多，可薛慈卻極少反抗。

“大少爺。這件事情不要再追究了好嗎？不要因為我讓你跟大奶奶不和。大奶奶是這宅子的女主人，她這麽做自有道理。也請大少爺考慮考慮我和萍姨的處境，不要再把我們推向風口浪尖上。”

薛慈滿含眼淚，楚楚可憐。

“阿慈，難道你真的不明白我對你……”

“大少爺，薛慈被爹娘抛棄，注定是個不詳的女子。請大少爺不要再對薛慈好，不要再送薛慈東西，薛慈真的不配。”

“荒謬。”陳靖祯憤哼站起身，氣得全身發抖。“既然要拒絕我，為什麽還要為我祈福？”

薛慈搖晃着腦袋，“大奶奶之命，不敢不從。”

“你在撒謊。”陳請祯盯着巷慈，抓住了她撒謊的證據。“剛才你還說你是自願的，現在又說是我娘逼你的。阿慈，你就沒考慮過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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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薛慈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看向陳請祯後目光迅速移開，不由自主的後退。可陳靖祯卻緊逼過來，抓住她的手不讓她逃開。

眼底流動的瑩光點點滴滴都是情義，薛慈只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內心的喜悅，而逼向自己的陳靖祯，那悲恨交織的表情，又是那麽讓她無言以對。她明白自己心底的目标和要的是什麽，也明白他能給她什麽，可是現在真正面對，她又于心何忍？假如有一天，他知道她有一半是利用他，那麽這份愛會不會變味？

可她不能猶豫！

“大少爺不要再逼我了好嗎？在陳家我只是個下人。”薛慈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咬着下唇右手緊緊抓着胸口的衣服，無奈的蹲下去，痛哭流涕。

一句‘我只是個下人’，将陳請祯心裏的怨恨提升，若不是因為陳玉芳從小就使喚她，若不是爹娘默認了陳玉芳對她的使喚，她又怎麽會是個下人呢？縱然只是個養女，但也是堂堂薛二奶奶的。就算再怎麽沒身份沒地位，也不會是下人。

只是十多年的定位，人人都知道薛慈是個下人，又有幾個人會知道薛慈是二奶奶帶進陳家的呢？

“阿慈，從今天開始，誰也不能再把你當下人看。我保證。”

“不。”薛慈一口回絕。“大少爺，你要是為了我好就什麽都不要改變。萍姨身體一直不好，經不起風風雨雨。我也一無是處，若是離開陳家我們母女倆必死無疑，我……”

“誰要你們離開陳家？”陳請祯蹲在薛慈面前，驚訝的看薛慈，她閃避的目光隐藏不了她的慌亂和害怕，這更讓陳靖祯生疑。“阿慈，你告訴我，我娘和玉芳為難你們了是不是？阿慈你告訴我實話，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大少爺，你快走吧，你的身體還沒有好，快點回去休息。不要讓人知道你來過這裏，你……”

“阿慈你等我。”陳靖祯握住薛慈的手，神情激動，“我不會再讓陳玉芳欺負你，我要讓這宅子裏的人都知道，你不是下人。不是。”

看着陳請祯吃力的擡步離開，薛慈慢慢的站起身來，目送陳請祯直到消失許久。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擦掉眼淚，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若是将來……，不要怪我。”

陳請祯并沒有沖動行事，而是回到房裏不見任何人，就連袁氏來看他，他也稱要休息不開門。陳玉芳來敲門的時候，他更是一句話不說。

在他看來，過去薛慈被陳玉芳使喚也不過是陳玉芳耍小姐脾氣，而薛慈忍受下了來。可薛慈剛才的話很明顯指向了袁氏——他的親生母親。說得很明白他的母親也并不待見他們，甚至會背後……。他真的不能接受自己一向尊敬的母親會有殘忍的心計。想想薛姨娘這些年在陳家不争不鬥，娴淑溫婉，對他也是關心不怠，時常都會送些吃的，熬些補湯什麽的。

可哪想，他認為的平靜卻暗流湧動，這事宅子裏的男人恐怕都不知道。

一來他不能明着說這事，二來他越是要保護薛慈越是把薛慈往火坑裏推。尤其是趁他不在家的時候，陳玉芳還不知道會使什麽法子呢。所以最好的辦法是每時每刻都能看到她。

傍晚，夕陽下墜，嫣紅一片。

陳靖祯在檀香的攙扶下來到大廳，陳老爺剛剛回來，袁氏在一旁侍茶，若兒站在身後。

“靖祯，你的傷沒好別老下床走動。”袁氏放下茶，将兒子扶到椅子上坐好，心疼的責備。

陳老爺詢問他的身體情況，陳請祯淡淡回應好多了，袁氏瞧出他有心事，想起他一整天都不見人，更加擔心他。

“爹，娘，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們求個人。”

“求人？”陳老爺吃驚，袁氏則是驚訝之後想到喜事。

“靖祯，莫非你是看上哪家的小姐不是？”

陳靖祯微低頭。“不是。我想求的人是薛慈。”

袁氏的喜悅落幕，換上了防備。陳老爺則有些不明不白，追問陳靖祯原因。

“爹，娘，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多個人來侍候我。現在檀香一個人沒日沒夜的侍候我難免照顧不到。而薛慈一直以為都是這宅子裏公認的一個最細心的丫頭，有她在我的身體一定會很快好起來。”

袁氏看在眼裏，心上有懷疑，但并沒有表露出來。而是無關緊要的說：“薛慈一向照顧玉芳，要是玉芳少了薛慈，會有很多不習慣。”

陳老爺倒不反對。“不打緊，玉芳平時不就兩個丫頭嗎？我看行。雖然這次阿慈有錯，但反省了那麽些日子也夠了，一個女孩子就算了吧。靖祯啊，就讓阿慈來侍候你，不過你別學你妹妹一樣刁難她。你薛姨娘那兒還是要注意一點。”

這一番話聽在陳靖祯的耳裏猶如看到了新生一樣興奮，但在袁氏的心裏卻恰恰相反。想起那日半夜高燒的兒子嘴裏叫着的名字，她現在越來越害怕。不過既然老爺已經同意了，她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只是天有對策，她自有下策。

好姐妹檀香和蘇秀得到消息後，立刻跑去後院內堂接薛慈出來。聽到這個好消息，薛慈悄悄松了一口氣。果然如預料中的一樣。雖然和前世發生的事情已有差別，但大體暫時沒有變。

她已出招，想必袁氏也該警醒，接下來……

讓她驚訝的是，陳請祯居然提出讓她随侍的要求，她記得前世的發展沒有這麽快。看來是自己推動的改變，總算是有些成果，說明事态會随着自己的變化而發展。

陳靖祯等在花園裏，其實他巴不得進去接她，但礙于某些原因只能翹首盼望。見到薛慈出來的那一刻，他不顧腳上未好的傷高興的走過去。急壞檀香。

“大少爺。”薛慈主動迎上前，扶着陳靖祯，擔心道：“腿還沒好，怎麽能這麽大意呢？要是再傷了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不會不會。”陳靖祯否決。“看到你出來我高興，傷會好得更快。”

心中軟化，薛慈暗自嘆了口氣，感謝陳靖祯讓她得以走出內堂。

站在遠處的陳玉芳，怒目圓瞪，氣得跺腳。跑回去找袁氏追問原因。袁氏告訴她薛慈從明天開始換去侍候她大哥，她更加氣得跳腳。

“娘，薛慈是我的人，想換掉她為什麽不經過我的同意？”

袁氏推開纏人的陳玉芳，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你嚷嚷什麽呀，你一個大小姐有什麽了不起的，人是你大哥親自找你爹要走的，你爹都同意了你就是反對又能有用嗎？”

最後一句簡直讓陳玉芳咬牙切齒。她雖然看不上薛慈，但好歹服侍她那麽多年，她生活上的事都是她來打點，她就是再讨厭她也習慣了她。

“行啦行啦，別氣啦，你現在不是有了紅梅丫頭嗎，要是嫌不夠的話再調一個給你？”

“調什麽調呀，都是些笨手笨腳的小丫頭。”

“這麽說，你還離不開薛慈了？”袁氏回頭看我女兒，帶着淡淡的笑容。

陳玉芳手指捏着衣角都快把布要撕下來了，實在氣不過。“娘，你去跟爹說，把薛慈還給我吧，她平時就不聽話，還不知道要怎麽樣欺負我大哥呢。”

這吵鬧難纏的聲音讓袁氏連聲嘆氣，但最終沒有同意的陳玉芳的要求。

“你也別鬧了，薛慈在陳家也待不了多少日子了，何必再跟她過不去呢？”

“娘，您這話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