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小院偶遇

陳家也如同雞犬不寧那般,下人們都不敢出聲,能躲則躲。

陳靖祯一回房就把自己反鎖在房裏,任是誰叫門也不應。

而此時,薛慈正在薛氏的房裏,安靜的做刺繡。薛氏添了茶水,支走小鮮,屋子就剩下母女倆。

“阿慈,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薛慈頭也不擡,淡淡地回應,“萍姨,你也覺得這些事是我故意挑起的嗎?”

“我的意思是,你想怎麽應對?”

停下手中的針線活,薛慈不禁惋爾,“萍姨,我在陳家還能待得下去嗎?這一次事情都鬧成這樣了,大奶奶更覺得我是個倒黴的人,她巴不得把婚禮提前,把我永遠嫁出去。只是,我實在放不下您。”

薛氏想了想,猶豫着開口,“阿慈,不如不嫁了行嗎?”

這簡單的一句話,卻是用力敲打在薛慈的心上。她苦苦等待薛氏出手,如今終于等來她的反應。心中激動不已。但她也沒有表示出來,而是更為擔憂。

“萍姨,你不要為我做什麽事了,這婚事是我們改變不了的。大奶奶對我早就心存芥蒂,老爺大概也已發覺到我的存在影響大少爺的……。我也有自己的驕傲,寧願嫁出去,也不願再承受大奶奶和大小姐折磨。”

“不行,那樣的話你的下輩子就毀啦。嫁一個不愛你的人,你真的甘心嗎?聽萍姨的,毀婚好嗎?不要走萍姨的路,跟一個自己愛但不愛自己的人在一起,留給自己的将會是一輩子的痛苦和折磨。萍姨真的不希望你再這樣。大不了我們離開陳家,我不相信憑你的巧手,我們母女倆能餓死不成。”

薛慈驚訝的看薛氏,“萍姨,您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薛氏發現了自己的失态,抹着眼淚說沒事。

“阿慈,難道你真的決定嫁人嗎?那個男人并不是你愛的人。”

薛慈為難的轉過身去,心裏卻在想薛氏的話,似乎差一點薛氏就要說出一些她一直想知道的事,可是就差那麽一點。足以見得薛氏也是小心翼翼的活着,這些年怕也是膽顫心驚。

回到薛氏的問題上,她真的要嫁人嗎?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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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一天沒出門,一直關在房裏刺繡,很快就要到秋天了,她要趁早給志君和如心做些厚實的心衣服。直到傍晚,才聽到蘇秀說起陳靖祯的事。此後她心思不變,依舊細心的做手中的針線活。

悲悲喜喜,人生常态。她沒有多大的力量去改變什麽,只能在心裏默默的為心裏的人說一句一生平安。

轉眼第二日,陽光升起時,薛慈已經在廚房裏忙活了好一陣兒。把全家的早點都備好後,像往常一樣交待廚房的人不要說出去。她悄悄給陳靖祯備了一份,親自交給檀香。不過并沒有問起陳靖祯的傷勢。

在院子裏看到病怏怏的若兒,問起才知道若兒這幾日袁氏因為陳靖祯的事大發雷霆,若兒也跟着受罪,幾個晚上睡不好,這就磨出病來了。偏偏若兒平時的月錢都往家裏送,這會兒連自個兒看病的銀子都拿不出來。

平時若兒和薛慈雖然不怎麽來往,因為一直侍候袁氏,跟府裏的其他姐妹也不怎麽合得來,這個時候恐怕也只有薛慈會幫她。薛慈跟管家說起時,管家作了主準若兒休息兩日。爾後,她出門給若兒抓藥。

若兒在這大宅子生活了兩三年,什麽冷漠沒見過,平時也知道薛慈對人好。可她一直覺得薛慈對大家好不過也是為了讨好大家。今天得到薛慈的細心照顧,才終于體會到什麽叫真情實意。感動之餘後悔自己這些年對大家的漠視。

“若兒,你好好休息,我再去給你拿些吃的。”

薛慈離開房間,穿過院落時,聽到隔壁有人在打聽自己,悄悄上前一看,竟是文秀敏來了。這一眼不由得讓她想起前世之事,文秀敏亦是這樣到陳家悄悄打聽自己。看來陳玉芳已經行動。

也罷,該來的真的來了,好在她時刻準備着。

文秀敏打聽她情況的那個人正是蘇秀,蘇秀許是不知道文秀敏想幹什麽,話并不多。恰好看到檀香端着盤子過來,她本來是想讓檀香稍後再過去,可不想檀香腳下絆了一跤,摔了人仰馬翻。急得她也不顧上,匆匆跑過去。

“檀香。檀香你有事沒事?快起來,摔着哪了沒有?”

檀香疼得不行,指着腳流淚道:“腳崴了。”

薛慈扶她坐好,正在這時,聽到慘叫聲的蘇秀和文秀敏一起過來,蘇秀放下盤子扶着檀香。

“阿慈姐姐,檀香怎麽摔啦?”

文秀敏的目光立轉,放到薛慈身上。

“我絆了一跤,就摔啦。我的腳,疼——”

薛慈當機立斷,讓蘇秀去請大夫,她則把檀香扶回房間。檀香卻指着地上的湯水無奈說那是大奶奶吩咐給大少爺炖的補湯。

“別管了,補湯可以再炖,你的傷要緊。大奶奶要是怪罪下來,任何責任我來擔着。”

薛慈扶着檀香離開,壓根沒去看站在不遠的文秀敏。待他們都走以後,文秀敏走到檀香摔跤的地方。看着灑了一點的湯湯水水,目光盯向他們消失的方向,眯起了雙眼。陳玉芳打的是什麽主意,她已經知道。

身後聽到陳玉芳在叫,她應了一聲匆忙離開。

陳靖祯休息了一個晚上,也想了很多事,今天的情緒已經不再那麽暴躁。看到文秀敏到來,更加不好意思再甩着冷臉。

文秀敏提出兩人到院子裏逛逛,陳玉芳對她使了個眼色,知趣的走開。

兩人一左一右并肩而行,所到之見不到一個下人,這些陳玉芳早就安排好。

“靖祯,你和申正鴻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有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當然,我不是讓你交待什麽,而是出于好朋友的感情。如果你有什麽心裏話,不妨對我說說。”

面對文秀敏的大度,陳靖祯心裏有些感動。多日來被親人逼迫,實在難得一個能免坦誠對自己的人。

“也沒什麽。等處理好了就好。”

“可要是處理不好呢?”

陳靖祯愣了一下,收回目光時神色暗淡下去。文秀敏的問題問得很對,依照父母性子,是不可能同意他和薛慈在一起。不提不難過,這一提起,他實在想薛慈。自己把家裏人氣成這樣,估計她也活在冷言冷語中吧。

“靖祯,你也別瞞我了。這一切都是因為薛慈,是嗎?”

就是因為薛慈,可是他并沒有作答。是又怎麽樣,他一個大男人不能保護好自己愛的女人,已經自由不已。

文秀敏扶着他,他本想拿開可卻抓得更緊。

“靖祯,我剛才見過阿慈。有個下人摔傷,她很果斷的處理,還主動替摔傷的人承擔責任。我想這樣的女人一定有她的魅力,這種魅力是任何男人都抗拒不了的。你喜歡她,我能理解。”

最後一句話,讓陳靖祯有一種無法表達的感動。堅持了那麽久,他的親人從來沒有過一句理解的話,除了步步緊逼,還是叔叔緊逼。突然聽到這一句話,他好像守得雲開了一樣,把文秀敏當成了知已。

“可是我同樣傷害了你。”

“放心吧,我沒那麽脆弱。不過我希望你也能聽我說說心裏話。”

“你說,我聽着。”

兩人會在亭子裏,文秀敏看着陳靖祯毫不避誨,“靖祯。你只知道我能理解你喜歡一個擁有獨特魅力的女人。可我也想告訴你,我其實也很喜歡你。”

“這……”陳靖祯失望的移開目光。

“你先聽我說完。我喜歡你這是事實。可是我也知道君子不奪人所愛。你薛慈這條走起來有多麽難你自己也感受到了。所以我決定,我幫你。”

“你幫我?”

文秀敏鄭重的點頭,“對。不過你要配合我才行。否則要是被你家人或者我爹知道了,我閃可就沒辦法交待。”

陳靖祯猶豫,他不知道文秀敏說要幫自己是不是出于真心。他不敢相信。看着文秀敏,她淺笑的認真樣子,不由得讓人選擇相信。她看上去是人成熟的女人,善良又明白事裏。

“文小姐,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一個善良的人。可是我也不瞞你說,我喜歡阿慈,除了她我沒辦法再裝下任何一個女人。”

“聽到這樣的話我很難過。不過我能理解。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擁有,你能這麽說表示你和薛慈之間是真愛。真愛就應該在一起。我相信只要你努力,總有一天會說服你的父母。”

“謝謝你。這麽長時間,你是第一個願意支持我的人。那你說我應該怎麽配合你?”

文秀敏輕輕一笑,“不用客氣。你放心吧,很簡單的。”

遠處,小鮮端着湯走來,放下後就要走,文秀敏奇怪道:“剛才的湯不是灑了嗎?”

小鮮驚了一下,趕緊解釋,“這是,這是另一份?”

小鮮的反應引起了陳靖祯的注意,“你不是一直侍候薛姨娘嗎?怎麽由你來送湯?這湯……?”

“回大少爺。這湯,這湯是,是阿慈姐姐熬的。她一早就熬好了,只是後來大奶奶交待廚房熬補湯,阿慈姐姐怕引起誤會,便把這湯藏了起來。”

陳靖祯呆呆的看着湯,心裏酸澀不已。她昨天到現在都沒有見過她一眼,心裏非常想她。這小小一碗湯,彙聚了她的心意的愛意,怎教他不心頭震憾。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為了陳家的和平,竟為了這一碗湯都藏。

“小鮮,阿慈呢?”

“在後院。楞香姐姐摔傷了腿,阿慈姐姐讓我過來侍候大少你。”

文秀敏靜靜觀察陳靖祯的反應。自然是心中有數。

“我去看看她。”

“不行。”文秀敏立刻阻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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